沒有人會想到,剛剛奪舍成人不久的黃桃,居然能夠認識如今的魔尊顧京墨,還能請動顧京墨親自前來相救。
就連洞窟內被救的眾人都未能第一時間回過神來。
顧京墨三個字太有重量,足以在他們的腦海內沉重回盪。
雲夙檸有片刻的錯愕,還是立即回神幫黃桃療傷,此刻的當務之急是保住黃桃的雙腿、雙足。
黃桃無力地倒在地面上,忍著疼看著外界火光繚繞,小聲嘟囔著安慰眾人:「她很厲害的……」
「嗯,她自然厲害。」雲夙檸回答。
畢竟她是顧京墨,修真界最年輕的化神期修者。
讓整個修真界都聞風喪膽的存在。
洞窟外,顧京墨緩步朝前,目光深沉地看著那些覆面修者,以及谷中的一些醫修,有些不解。
於是她隨手用控物術抓來了洞窟中被困的人問道:「在洞窟外的,都是欺負小黃桃的?」
「谷中在前幾日經歷了一場叛變,在洞窟外的都是叛變的醫修,現在已經入了魔門了……」那人說到中途,意識到顧京墨也是魔門的修者,還是魔門的魔尊,當即改了言辭,「對,外面的都欺負了黃桃。」
簡單易懂。
顧京墨沒有多餘的話,將這名醫修丟回洞窟,布下足以保護他們所有人的結界。
他們在洞窟內只能夠感受到外界的動蕩,能夠看到漫天的火勢,僅此而已,化神期修者攻擊的動蕩絲毫傷及不到他們。
待到顧京墨收了結界,回到洞窟內,掃了一眼雙足已經恢復得七七八八的黃桃,隨即問:「六道帝江是怎麼回事?」
她在外界聽到了求饒聲,覆面人甚至試圖拉她入伙,提起了六道帝江的名諱。
顧京墨原本只想困住他們,聽到這個名字後反而全部殺光了。
這群餘孽留不得。
洞窟內無人回答。
顧京墨只能動用控物術,讓他們所有人離開那處洞窟,同時朝洞窟內丟了一把火,毀了那個吞人的深潭。
裡面確實不適合說話,她也不願意在那種骯髒惡臭的環境久留。
她走到了雲氏夫婦身前,蹲下身目光灼灼地看向他們:「你們已經護不住了。」
「丹藥已經毀了。」雲掌門態度強硬地回答。
顧京墨做了一個深呼吸,再次開口:「我可以立心魔誓,絕對不會做出復活六道帝江的事情,我也是最不想他復活的人之一。若你現在不跟我說,這修真界沒有人護得了你們,還會因為你們的愚蠢,造成不可估量的後果。」
雲夙檸倒是識時務,第一個開口:「這谷中曾經隕落過天外神物,才造成了這樣的深坑。」
雲氏夫婦一驚,趕緊去阻攔雲夙檸。
雲夙檸卻盯著顧京墨看,看到顧京墨揚起嘴角,當真啟用了心魔誓,誓言極重。
雲夙檸這才恭恭敬敬地跪拜,正式開口:「感謝恩公搭救,也請恩公能守護溯流光谷的秘密。」
「好。」顧京墨站起身來,願聞其詳。
「這天外神物原本被緣煙閣取走,卻不知,真正的神物並非是那塊黑石,乃是山中的一顆丹藥,名為雲外丹,其有著起死回生的功效,甚至可以救活已故多年之人,想復活六道帝江的修者也是因此而來。」
顧京墨疑惑地問:「既為秘密,為何他們會知曉?」
「谷內師叔祖出賣了我們,幸好有黃桃提前告知,才能讓我們提前毀了雲外丹。」
雲氏夫婦眼眸微動,知曉雲夙檸是以退為進,這般正式地告知顧京墨雲外丹被毀的消息,才更為可信。
顧京墨又問:「既然提前告知,為何不請高階修者來護陣?」
「那樣也暴露了谷中秘密。」
一群不要命的倔驢。
顧京墨揚眉,輕笑了幾聲後對黃桃招手:「小黃桃。」
雲夙檸的靈力尚且沒有恢復,治療得不算快,黃桃的腿只好了大半。她艱難起身,應了一聲:「嗯,在。」
「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的話吧?」
「嗯,我既然求您來救,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這條命您拿去吧。」
溯流光谷的人吃了一驚,齊齊看向黃桃。
雲夙檸更是下意識地護在了黃桃身前。
「黃桃,跟我走。」顧京墨轉過身來,撕裂了空中的縫隙,縫隙那端是魔門的地界。
黃桃怔了一瞬間,起身跟著顧京墨離開。
「黃桃!」雲夙檸叫了一聲,伸手去抓她的衣角。
黃桃回頭看向他們,最終還是跟著顧京墨進了縫隙,谷中只留下了黃桃行走時的一路血色腳印。
雲夙檸未能抓住,狼狽倒在地面上,看著黃桃消失的位置久久無法回神。
顧京墨信守諾言了,之後幾年都未道出真相,甚至承擔了罵名,谷中叛變死亡的修者都是她在濫殺無辜而已。
畢竟谷中突然殞落數人,應當有一個合理的解釋。
這些年裡,她還連續幾次救了溯流光谷,讓溯流光谷逐漸信任了顧京墨,視她為恩人。
可是顧京墨能夠殺死的,只有出現在谷中的,和那些送上門的,真正的幕後主使一直躲在暗中未曾露面,極為棘手。
懸頌知道,顧京墨猜到雲夙檸是在說謊了,卻沒有追究,她並不覬覦那顆雲外丹,所以毀沒毀都無所謂。
她只是怕六道帝江復活,同樣不想消息被傳出去。
懸頌看了黃桃之後的記憶,多是跟著顧京墨行走幾界,時而惹是生非,時而到處揮霍,過得還算愜意。
直到……顧京墨死亡。
沒錯,死亡。
黃桃那段記憶是不完整的,她在遇到危險的最初便身受重傷,昏迷不醒。
醒來後她一直在等顧京墨回來,卻只看到修竹天尊抱著顧京墨的屍體,從大陣之中走出來。
那名艷麗又明媚的女子,已然沒有了任何生的跡象,身體無力地垂著,遍體鱗傷。
黃桃不知是怎麼衝過去的,哭著撲向顧京墨,卻又小心地停下,生怕碰壞了顧京墨的身體。
修竹天尊同樣狼狽,卻謹慎地在跪下的同時將她放在地面,語氣沉重得彷彿壓著山嶽:「她是在危難時刻保護我,才……而我,怕是也活不久了……」
懸頌第一次無視了回憶之境的動蕩,周遭天塌地陷般的晃動他都不管了,而是緩步走過去,驚訝地看著顧京墨的屍體。
心口竟然揪緊了,胸腔內像是伸進了一隻手,用力捏著他的心臟,劇烈地疼。
她那樣安靜地躺在血泊中,沒有了鬥法時的瘋狂,沒有平日里的狂妄,也不會害羞到自燃。
她在死後居然會顯得這麼單薄柔弱,那麼需要人去保護。
他一向是端正的,卻一瞬間塌了肩膀,原本均勻的步子都有了錯亂不均。
顧京墨曾經……死過?!
看到顧京墨死亡的畫面,他居然狠狠地心疼了。
他蹲下身伸出手來,卻觸碰不到顧京墨,手從顧京墨的臉頰穿過,碰不到實際。
他才恍惚間回神,哦,他並非憶中人。
黃桃經歷了第二次崩潰,她急急地祭出流火,哭著敘述了顧京墨的情況,求雲夙檸、雲氏夫婦救救顧京墨。
他們所在之處,雲家人不方便趕來,便用了耗盡修者靈力的隔空傳物的法子。
黃桃當是他們給了丹藥,趕緊給顧京墨喂進去,然後握著顧京墨的手喚著:「魔尊!魔尊!你醒醒!大壞蛋,你醒醒!」
黃桃的手都在抖,不受控制地抖,她是那麼害怕,她不能想像自己再眼睜睜地看著第二個主人去世。
好在她聽到了顧京墨虛弱的聲音:「哭什麼啊……」
黃桃趕緊擦乾淨眼淚,生怕視線受阻看不清,果真看到顧京墨復活過來。
她驚喜萬分,一時間竟有些語無倫次。
修竹天尊也跟著去查看顧京墨的情況,握住了顧京墨的手腕,探測完後說道:「我可以給你開個方子,雖藥物難尋,卻是最為溫和的法子。你怕是要散了這一身修為重新修鍊才能穩住體內的傷,但是你的資質極好,經脈已經拓寬,再次修鍊也要比之前修鍊更快。」
「嗯,若是修竹老……老天尊說的,我便信。」
修竹老兒雖然刻板,但是人品信得過。
懸頌終於睜開了眼睛,呼出了一口氣。
他抬眼第一件事便是看向顧京墨,彷彿再去確認顧京墨此刻的安然無事,才能讓他安心。
看到顧京墨探尋地看向自己,他只能安慰:「好了。」
顧京墨當即去照顧黃桃了。
懸頌重新站起身,看到雲夙檸對自己作揖,他的表情已經沒有之前那般嫌棄了。
他原本以為,雲夙檸是為了自己山谷的安危,才會第一選擇是保守秘密。
看過黃桃的記憶他才明白過來,此刻的雲外丹已經被顧京墨吃了並吸收,若是再想要雲外丹,只能祭煉顧京墨的心頭血。
雲夙檸不是在保護溯流光谷,而是在保護顧京墨。
雲外丹可能是一種極為特殊的藥物,毀不掉,就算用盡方法也能重新凝聚。
除非真的被誰使用並吸收了。
強迫他們時用融化血肉的方式,也是不想他們之後用雲外丹去救那些白骨。
溯流光谷的修者第一時間,並不相信顧京墨,直到顧京墨真的為他們守護秘密,背負罵名,還一直在保護溯流光谷後,他們才徹底信任。
他們不是不願意交出雲外丹,而是雲外丹要給值得的人,不能落入壞人之手。
救顧京墨的話,他們願意。
懸頌會看到黃桃記憶時,顧京墨當時給雲夙檸的許諾,他也徹底明白過來。
顧京墨是選擇相信他,如果他真的出賣了這個消息,傷害的會是顧京墨的性命。
在顧京墨看來,他已經是可以交託性命的人了嗎?
「懸頌,黃桃怎麼皺眉呀!」顧京墨突然驚呼了一聲。
懸頌看過去,回答:「她剛剛經歷了一場回憶,會有頭疼正常。」
「能緩解嗎?」
「顧京墨,我坐化後你可曾這般擔心過?」
「……」顧京墨閉嘴不言了,扭頭去問雲夙檸:「要不要喂口水喝?」
懸頌氣不順了一瞬間,只能安慰自己,她與黃桃認識更久,不能氣這個。
他調整好了心情,才重新坐在了桌邊,單手扶著桌面說道:「你可曾想過,在外界丟出你萬寶鈴東西,引你去尋的人,可能是想要你體|內的雲外丹血液?」
顧京墨知曉懸頌已經有了猜測,終於起身站在了懸頌身前:「你也這麼想?」
懸頌頷首:「這個人顯然不是你的對手,只能用旁門左道害你,害你名聲受損被百家追殺的也是他。可惜這百家遲遲不動手,讓他急了,又設計讓你和修竹陷入危險,這樣你就不能再保護溯流光谷。
「他沒想到,溯流光谷居然捨得將雲外丹給你吃,這回就只能殺你取你心頭血,依舊用的是一點點磨死你的法子,怕是他一直在暗處守著你死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