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可憐。
這四個字引起了懸頌的注意,這意味著,顧京墨也曾經救過燕祟,知曉他的可憐之處。
他依舊是平靜的模樣,伸出手去拿起了茶杯,為顧京墨倒了一杯茶。
與此同時他開始回憶。
初靜仙尊曾經說過,在萬慈閣中被關著的眷奴有男有女,再去想燕祟過分柔美的相貌,讓他猜測到了什麼。
他沒有再問,而是說道:「明日在拍賣行,你不可妄動,一切有我。」
「在一群化神期修者的面前,你是如何有勇氣說出這句話的?」顧京墨接過茶杯喝了一口。
懸頌並未解釋,免得顧京墨還沒堅持到明日便和自己打了一架,轉移話題地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明日之事我們勢在必得,但是之後你打算做什麼?我要知道你的計劃。」
「我想……殺了那群人。」顧京墨的表情突然變得認真,暗暗握緊了拳頭,「他們不僅僅曾經殺了我一次,他們還害死了修竹,害得溯流光谷動亂不堪,害得黃桃那麼痛苦,如今還一次次地挑釁於我,我豈能放過?!」
顧京墨從來都不是一個大度的人,她向來有仇必報。
這些膽敢招惹她的,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懸頌又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模樣彷彿只是在跟道侶閑談,顯得輕鬆愜意,談話的內容卻含著濃濃殺伐之意:「好,我幫你,一個都不會放過。」
談話間決定之事,便會掀起修真界的血雨腥風。
重重的一掌,將一張四方桌劈得粉碎,木頭碎片四濺飛散,零落在屋中。
似乎這般做後仍不能發泄怒火,覆面人又一掌殺了通報的人。
那人甚至沒能掙扎便頹然倒下,再無生還餘地,靈魂也被捏碎。
最殘酷的死法,就此覆滅在這天地間。
洞府中還有其他的修者,看到他們的首領如此模樣,個個戰戰兢兢,其中一人趕緊跪下說道:「少主,我們本已將情報賣給了那個道士,旺角樓內也舉行了會議,可惜被緣煙閣的初靜仙尊攪亂了。之後還有一個緣煙閣的後生,又是招來景象,又是招來修竹天尊的,正派修者全部撤離了。這種功法……真是聞所未聞!我們根本無法設防啊!」
覆面人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似乎不喜歡好好地坐著,坐下後便弓起一條腿,踩著椅子邊,無骨似的靠在椅背上生悶氣。
坐在屋中的還有其他人,其中一人冷笑了一聲道:「就算沒有正派修士又如何,有我們這麼多人在,還怕她一個重傷的小輩?」
說話之人也是化神期修者,在他的眼中,顧京墨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輩,從未放在眼中。
覆面人的具體相貌被遮住,眼珠卻袒露在外,讓所有人都能看到他不屑地看了那人一眼,接著懨懨地沒有說話。
那人似乎被覆面人的眼神刺激到了,當即質問道:「怎麼?你還瞧不上我了?自身實力不怎麼樣,不過是靠著六道義子的身份。」
覆面人終於懶洋洋地開口道:「顧京墨是什麼實力,在座各位皆知,她若是戰得瘋了,諸位聯手都只能勉強一戰。而我要的是諸位毫髮無傷,這樣我們的戰力才能更強。不然我們的意圖被人知曉後,還能抵抗一二。取了顧京墨心頭血後的事情,才是惡戰!」
這回,被氣到的化神期修者才勉為其難地不再計較了。
這時角落裡傳來一名女童的聲音:「想殺小京兒還是很簡單的,她身邊只有丁臾和丁修,還有鯢面坨坨罷了,還能怎樣?怕是不出幾招就不行啦!顧京墨再厲害,還能以一敵百不成?」
修真界總會以相貌判定修者潛力,不過孩童模樣便已經化神期的修為,其資質可見一斑。
若是沒有出現顧京墨,她在魔門都是佼佼者。
覆面人側頭看向那女童,接著微微點頭:「行啊,只要你們願意一戰。」
「嗯,可以!不過之前許諾的……」
「自然辦到。」
「好,小京兒由我來殺。」
參加拍賣會那日,顧京墨特意穿上了自己紅色的衣衫,外罩黑色的外衫。
黃桃站在她的身前幫她整理衣服,口中嘟囔:「還是這身合適,顯得你可富貴了。」
「富貴?」
「嗯,這身有花紋,一看就貴。」
「你的話非常有道理。」顧京墨笑得狡黠,捏了黃桃的臉頰一把。
雲夙檸站在門口,看著黃桃問道:「她也要跟著去嗎?」
顧京墨點了點頭,道:「嗯,她執意要去,說是可以更真實,顯得我遊刃有餘。」
黃桃也跟著展示:「我身上被布了保護結界,我現在就是小銅牆鐵壁。」
「可那是一群化神期高手……」
「我不怕的!」
自然不怕,寧願走進化骨的深潭,勇敢到冒著傻氣。
雲夙檸終是嘆了一口氣:「罷了,我即刻離開三場,動亂後立即回來,但願我不會為你們二人醫治。」
「嗯,好!」
顧京墨目送雲夙檸離開雅庭居,再看著李辭雲跟南知因也出現在門口,這才破除了身上的禁制。
四肢腕部的環一個接一個地破開,最終恢復到化神期修為,身上的魔焰再也遮掩不住,使得百米之內的修者都能夠感受到森森涼意。
她抬起手來握住了黃桃的手腕,瞬間離開了房間內,接著出現在了拍賣行外。
拍賣行外似乎還有修者在埋伏,當他們看到如此強大的化神期高手出現後,齊齊一驚。
此人的穿著風格,還有那帷帽都讓他們睜大了雙眼,瞬間猜測出了該人的身份。
她的身邊跟著一名築基期的少女,一派天真地去取了牌子,便跟著顧京墨一同進入到了傳送陣。
二人的坦然,讓他們驚訝。
若是顧京墨能夠從容淡定,他們尚且還能理解。
但是一名築基期的隨從都這般淡然,就讓他們產生懷疑了,而且,顧京墨只帶了這麼一名隨從。
他們不知道的是,黃桃一向如此,只要跟在顧京墨身邊她就什麼也不怕。
不遠處,李辭雲雙手環胸,看向懸頌,傳音給南知因:「師弟,我們這師娘的氣場著實強大啊……我如今化神後期,隨時可以飛升的實力,還是會有被她的魔焰灼傷的感覺。」
這種魔焰並非火焰,而是魔門修者散發出來的魔族氣焰,無色無形,卻傷人於無形。
南知因跟著肯定地道:「到底是能夠叱吒風雲的人,實力自然不弱。」
李辭雲走過去取牌子的時候,還在單獨傳音:「你說你我二人聯手,能否是師娘的對手?」
「鬥法的話……」南知因真的認真思考了起來,許久不能得出結論。
二人的識海里突然出現了懸頌的聲音:「不能。」
二人同時看向懸頌。
「她的身法詭譎莫測,絕非尋常鬥法方式,經常以低一階的修為挑戰高階修者,還是身受重傷的情況下。如果她仍在巔峰,而化神期之上還有境界的話,她亦能與之對抗一二。
「你們二人皆是我的徒弟,我知曉你們的鬥法風格,你們的確靈力豐厚,各方面都有所長。但是單說鬥法,你們的確不是對手。不過真想比的話,可以跟她比誰識字比較多。」
南知因跟在他身後,問道:「那您……」
「我和你們不一樣。」
二人一起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們的師父並非尋常修者。
這次的拍賣會,顧京墨和黃桃坐在單獨的房間內,看著外界的介紹,比上一次自由多了。
黃桃一直在吃乾果,偶爾看一眼窗外,小聲嘟囔:「不是剔除掉亂七八糟的拍品了嗎?怎麼還是些破東西?」
顧京墨也跟著感嘆:「就是,都不如懸頌千寶鈴里的。」
二人忍耐到了最後,終於看到了屬於顧京墨的東西送了上來,第一件——續零劍。
顧京墨沒有本命佩劍,常伴在身邊,時常用於御劍飛行的便是續零劍。
續零劍乃是天生異象,神兵現世後,被顧京墨師父奪來的極品法器。
奪法器時顧京墨不過二十餘歲,剛過築基期不久,卻站在一群化神期高手之間,在眾目睽睽之下接過了師父丟來的佩劍,與一句:「拿去玩吧。」
顧京墨看著那柄劍,聽到講解的人說著這柄劍的介紹,小聲嘟囔:「我用了二百多年,才知道這柄劍上面鑲嵌的都是些什麼。」
「閃閃的,好看,拿回來吧。」
「續零劍只是壓軸,那大軸會是什麼?」
「不知道,反正不會差。」
「讓丁臾去搶吧。」
顧京墨自然安排好了,丁臾會在這個環節出價,出得還會很高,最後,他們再一起賴賬。
大不了就打一架咯!
這一輪的競拍果然激烈些,不過沒打算真的出錢的丁臾自然要更豪橫。
顧京墨光看眾多房間出去的單子長度,最長的一準有丁臾,就知道丁臾肯定寫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然不會引得一群人震驚。
這種拍賣會已經不能用靈石交易了,畢竟這些寶貝根本就是無價之寶。
所以,都是以物換物的方式,給出他們可以交換的東西,拍賣行再進行評估,最後選擇拍品歸哪個房間的屋主所有。
顧京墨看了一眼,就知道單子寫得最長的,肯定有丁臾的。
待到佩劍被拍走,顧京墨尚且不知是誰拍了去,這件事之後再去管,她目前只能繼續等待大軸物品。
待她看到百魔錄出現在展台上後,表情一沉。
百魔錄是她師父生前最大的一件遺物,她自己都不敢隨意拿出來用。
那其中封印了魔門百餘種魔物,是他師父用了幾百年時間才掃平收服的,也是因為百魔錄,她的師父才能坐上魔尊寶座。
使用者可將其中的魔物喚出,為己所用。
若是將其中所有魔物放出,定然是一場天地浩劫。
顧京墨終於冷笑出聲:「他們是想逼得我不得不出手。」
說著,她終於拿起了屋中的筆墨,書寫她的文書。
各個房間的紙條陸續被送到台上,主事者依次打開查看。
待看到其中的一張時,主事者身體突兀一晃。
這舉動引得其餘人也湊過去查看,只看到了潦草的三個大字:顧京墨。
不是說顧京墨身受重傷不敢出門嗎?
她怎麼來了?
許是怕他們覺得是有人冒名頂替,一團火焰從他們的面前升騰而起,熊熊燃燒,接著瞬間熄滅。
這回不僅僅是他們知曉顧京墨來了,就連看向展示台的其他人也知曉了情況。
顧京墨來了。
她真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