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名小弟子罰寫了十遍後,一行人繼續朝著此處洞窟前進。
不得不說,這裡的防護禁制布置得可圈可點,很適合懸頌拿此處舉例。
懸頌已經懶得抬手,只是一揚下巴示意:「前面到第五根柱子的位置有一處陣法,你們可以試著闖一闖。」
三名小弟子明明是協助做任務,卻有了被考試的緊張感。
可他們都知道,整個緣煙閣,乃至全修真界,不知凡幾的人都想得到迦境天尊的兩句指點,可惜迦境天尊從來不屑於理會他們。
此刻懸頌願意單獨教導他們,這是對他們的恩賜,他們需要珍惜機會,不能不識好歹。
三人不敢怠慢,站在原處觀察哪裡有蹊蹺之處。
這時,懸頌又道:「若你們三個人皆到元嬰期,還能僥倖活著過去。」
木彥忍不住小聲驚呼:「那我們進去豈不是必死無疑?」
禹其琛卻還是嚴謹的樣子:「他是在提醒我們小心些。」
木彥緊張得心臟狂跳:「這哪裡是提醒啊,這是給了我第一記攻擊。明師妹,你若是害怕就等在這裡,我保護你。」
明以慢一直都在觀察這處陣法,此時也不願意理會木彥:「我用得著你來保護?」
禹其琛指了一處:「那裡五寸的位置,有棘。」
明以慢則是蹲下身,手指觸碰地板:「陣內有活物。」
木彥則是口中念念有詞:「阿彌陀佛……」
顧京墨原本在旁聽,聽到這裡笑出聲來,對懸頌傳音道:「緊張得背叛師門了,出了這處洞窟就讓他剃度出家吧,至少佛門沒有你這麼討人厭的前輩。」
懸頌雙手環胸,不以為然:「我願意指點他們,是他們三生有幸,是別人夢寐以求的。」
他們四個人原地不動,看著三名小弟子試探性地開始闖陣。
他們剛剛步入中間位置,便衝出一隻黃沙巨獸。
此沙獸時而是龍,時而是虎,形態百變,隨著攻擊的需要而改變。
三人皆是一驚,卻很快有了應對之策,努力對戰。
懸頌站在一旁看著,提醒道:「它並非活物,只是陣法賜予了它生命,若是破了陣,它自會消失。當然,它會阻止你們去碰陣眼。」
木彥脫口而出:「陣眼在哪裡?求前輩提示。」
懸頌依舊輕飄飄的語氣:「你們和它打一會兒,看看這個畜生護著哪裡。」
三人戰得極其狼狽。
就像懸頌說的,三名元嬰期的修者才能堪堪與其敵對,他們三人一齊攻擊,只能是節節退敗。
直到禹其琛高聲詢問:「可是在天英位?」
聽到有人道出了陣眼所在位置,那沙凝聚的怪物攻擊得更凶,甚至用了殺招。
懸頌迅速丟出法器將他們三個人拽到了安全的位置。
三人剛剛落地,狼狽地起身去看,就看到懸頌和顧京墨並肩而立,二人同時掐著指訣,祭出法術鎮壓。
接著,顧京墨縱身一躍,朝著陣內而去。
懸頌並未移動位置,卻在暗暗輔助顧京墨,同時叮囑:「莫要動用靈力。」
顧京墨知曉地面是砂礫化形,不能觸碰,便全程沒有落於地面。
懸頌會祭出土系法術,在恰到好處的位置凝聚一個土堆,讓顧京墨能踩在上面借力。
她躍至半空,旋轉間衣袖翻飛,猶如薔薇初綻。
腳踏在泥土上後讓泥土破碎,碎屑墜落時猶如碎了的梨花,散了的柳絮,零落消散。
她在空中拔出雙釵,握在手中有了武器。
沒有髮釵固定的長髮散落,隨著她的動作而舞動。
似乎,她在戰鬥的時候從來都沒有多餘的動作,一向是乾淨利落。
她知曉這沙獸只是阻礙,與它纏鬥毫無用處,便儘可能地躲避,在其阻礙自己時切割開整個沙獸。在她即將要破壞陣眼的時刻,卻被撞得往後翻滾。
懸頌適時安排了法術接住了她,洞窟牆壁突兀出現巨石,讓她能夠踩在上面穩住身體,沒有片刻停留,再次疾攻而去。
這一縱身,充滿了力量感,猶如一根箭,刺破虛空而出。
她手中的雙釵,一個割開沙獸的身體,一個被她迅速丟出,插入到陣眼之中。
轉瞬間,沙獸消散,陣已破。
顧京墨穩穩落地,雲夙檸很快走過來幫她探脈。
她順從地抬手,還在解釋:「我沒怎麼動用靈力。」
雲夙檸頷首:「嗯,無事,繼續吧。」
一行人繼續前行,越往裡,顧京墨越是疑惑:「他們在這裡不會覺得壓抑嗎?這麼多的古怪雕塑。」
懸頌並未回答,猜測出此處可能有監視的法器,若是說了什麼,也會透露出去消息。
黃桃嗅了嗅,說道:「這裡曾經煉製過丹藥。」
雲夙檸也發現了他熟悉的痕迹:「這是煉丹時會留下的真火烤過的痕迹。」
顧京墨看了看點頭,道:「他們肯定在此處真的停留過,只不過提前撤離,留下了一堆陷阱而已。」
確定沒有其他可用的消息後,她帶著一行人離開。
距離洞窟遠了,顧京墨才停下來詢問懸頌:「你可有發現什麼?」
「他們在煉製什麼藥物,而且藥量很大,我最開始想不通,為何會有人想復活六道帝江,這總該有個理由,這期間還有那麼多人在暗暗幫助他們。我猜測,恐怕和這些丹藥有關。」
「用丹藥維繫……」顧京墨跟著懸頌的思路思考起來,「要麼,是他們給了那些修者吃了毒藥,需要他們的解藥才能繼續活下去。可是高階修者不會輕易中毒、中計,也不會因為這個理由聽從他們的。只能證明,他們的丹藥極有誘惑力,會讓這些人甘願去冒風險。」
懸頌又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情:「還有,你現在就傳出傳音符給丁臾,她恐怕要有危險。」
聽到懸頌這句話,顧京墨一驚:「何出此言?」
「從洞窟外第一道禁制開始,他們就在暗示,這裡修為最高,且布下禁制的是水系靈根修者。」
顧京墨依舊不解:「可是這和丁臾有什麼關係,天下水系靈根那麼多。」
「我們早早就猜測過,那個人不是你的對手,還知曉你的全部計劃,可能是你熟悉的人,如今的水系靈根,很難不讓人多想。我知曉你完全信任她,但是我覺得,他們現在的目標是丁臾,無法誣陷你,便選丁臾。」
顧京墨對丁臾完全信任,所以沒有多想。
但是懸頌全程都在思考可疑之人是誰,所以會比顧京墨更先想到丁臾。
顧京墨雙唇緊抿,思考過後認可了懸頌的想法。
她從百寶玉內取出傳音符,遲疑了一會兒,才將傳音符傳給了丁修。
這件事首先告訴丁修要比告訴丁臾更有用,丁修比丁臾自己更在意她的安危。
畢竟,此刻他們只是懷疑而已,丁臾大概率不會在意。
但如果是丁修,定然會調查到底。
顧京墨坐下思考起來,問道:「你的往生術可有禁制?」
「有。」
顧京墨已經想到了,懸頌上一次留在了拍賣行,殺死那群修者定然會試圖讀取他們的記憶。可是他們重見之後,懸頌對此隻字未提,想來是沒有收穫。
懸頌也不防著顧京墨,直截了當地說了出來:「往生術和魂歸術皆是禁術。」
這兩種法術在懸頌修鍊的時候還不是禁術,是在後些年才禁的。
懸頌繼續說了下去:「如果有人知曉這門法術,有所防範的話,無論是用髮絲還是血液,我都無法破除禁制強行進入。
「我想,那些人從旺角樓一事後,便意識到有人會這門法術,於是全部布下了禁制,我無法進入他們的識海。」
顧京墨尚且年輕,不知曉這類法術,不過真要有心,稍作打聽也會知曉。
現如今被防住了,也是情理之中。
「還有其他的限制嗎?」顧京墨繼續問。
「我之前去看的回憶,要麼是修為不高的修者,要麼是自願讓我查看的,我們進去沒有什麼傷害。但是,如果我進入的是高階修者的回憶里,還是會受到傷害。
「往生術是我的魂魄,進入了別人的識海,我是入侵者。我的魂魄本就沒有主體的庇護,等同於卸掉了所有的防禦進入了別人的領地,若是遭遇攻擊必定是重創,萬分脆弱。
「如果對方戰勝,甚至可以將我的魂魄留一些在他識海之中,造成我的三魂七魄不全。」
顧京墨聽完點頭:「它會成為禁術,就是因為這個吧?」
「沒錯,還有一點,若是心智不夠堅定,甚至會迷失在旁人的識海之中,本體陷入瘋癲的狀態。是而,這種法術只會傳給意志堅定的修者。」
顧京墨在此刻看了一眼禹其琛,認同地點頭:「這小子也挺端正的。」
「嗯。」
懸頌教導人一向挑剔,若不是曾與他們一同認識了顧京墨,他也不會耐著性子教他們。
歸根到底,是這三名弟子過了懸頌的眼緣。
在他們二人商議之時,一群小輩則是在撈魚。
說來也怪,這沙漠之中竟有一處清泉,泉水中蘊含靈力,其中的魚兒都是靈泉餵養大的,自含充裕的靈力,若是能吃上一條,修為大增也不足為奇。
他們若不是從洞窟的後門出來,也到不了這一方小天地。
也算是不大不小的奇遇。
黃桃是狩獵好手,沒一會兒便抓住了一條魚。
她從靈泉里蹚水出來,捧著魚給雲夙檸看:「哥,這魚有毒嗎?它也是暗算我們的嗎?」
雲夙檸特意認真查看了一番,隨後說道:「沒有問題。」
黃桃立即興奮地將魚交給了雲夙檸,再次進入了水中。
雲夙檸風度翩翩的君子模樣,卻捧著一條奮力掙扎的魚,濺了一臉的水滴,引得他蹙眉。
黃桃雖然沒有脫鞋,法衣也貼在了皮膚上,這又引得雲夙檸一陣不悅:「快些出來,將身上的衣服烘乾。」
「我再抓幾條!我們一起吃!」黃桃說完,一掌插|入水中,又抓住了一條靈魚。
待黃桃抓夠了魚,還上岸教禹其琛他們如何處理魚的身體。
黃桃和三名弟子蹲在一起認認真真地處理魚,雲夙檸則是站在黃桃身邊,動用靈力幫她烘乾了衣服。
他們將魚插在了樹杈上,拿著魚去尋顧京墨:「魔尊,我們想吃烤魚。」
「吃唄。」顧京墨含糊地回答。
黃桃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求道:「你生個火唄。」
顧京墨看了看那些魚,一陣嫌棄:「我堂堂魔尊,生火給你們烤魚?笑話!」
黃桃沒回答,看向了懸頌。
懸頌見幾個小輩都湊了過來,每人手中都插著兩條魚,不由得覺得這個畫面有趣。
他難得順了這群小輩的意,對他們道:「你們轉過去。」
五個小輩一齊轉過身。
顧京墨意識到了什麼,剛剛抬頭,便看到懸頌俯下身來,在她的唇瓣上啄了一下。
兩個人的唇瓣觸碰,是柔軟溫熱的觸感,偏稍縱即逝,片刻後便分開了。
接著,懸頌往後退了一步,躲開了。
霎時間,顧京墨的周身燃起熊熊火焰,火勢直衝天際,來得無比兇猛強勢。
與此同時,幾名小輩也轉過身來,齊齊伸出烤魚,在顧京墨周身的火焰上烘烤。
顧京墨完全無法控制周身的火焰,只能捂著臉羞憤難當地蹲下身,小聲嘟囔:「幫我也烤一條。」
「好的!」黃桃立即應聲。
天空是一彎明月,沒有星辰,如湛藍沒有雜質的襯布。
沙漠之中,突兀地燃起一團火來,還有聚在火邊烤魚的一群人。
懸頌退到了一旁,看著顧京墨羞憤的模樣,罕見地彎了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