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燕祟離開後,顧京墨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
她在懷疑她最不想懷疑的人。
這種孤寂感如沙粒入海,如寂天寞地中等待飄落的枯黃之葉。
她一個人坐在洞府里,回憶著認識燕祟後的所有事情。
若是仔細去想,會不會哪裡有破綻?
從白日靜坐到夜幕,她才絕望地發現……她想不到一條能夠否認燕祟不是覆面人的絕對證據。
但是,她能想到很多關於燕祟不利的細節。
想到這裡,她回憶起燕祟一次次出現在她身邊,似乎很關心她傷得重不重,關心她的計劃。
若燕祟一直有殺她之心,竟然還能那麼自然地來她的面前問她?
她想不通……
這個看著只是因為早期經歷,而變得性格乖張一些的人,怎麼會呢?
一邊跟隨她說著忠誠於她,一邊卻想殺她?
若是這樣,會顯得她之前的善心是個笑話。
這時,黃桃進入了她的洞府,探頭小聲說道:「魔尊,緣煙閣的兩位天尊來了,你要去見見嗎?」
顧京墨知曉他們是去調查覆面人的事情的,立即起身走了出去。
李辭雲和南知因都在懸頌的洞府。
見到顧京墨進來,懸頌抬手示意了一下,李辭雲很快懂了,笑著說道:「師母,您先坐下,待我喝口水再為您仔細說。」
懸頌不悅地抬眼看向李辭雲,李辭雲再次心領神會:「哦,我突然想到我也不是很渴,不用喝水,我現在就說。」
顧京墨坐在了桌前,看著笑容燦爛的李辭雲,目光又在南知因身上走了一圈。
其實從第一次見面時她就注意到了,但是她沒有提及。
此刻,也沒有轉移話題,而是等李辭雲說下去。
「我和師弟早早就派人探查過,並且在三場秘密盯上了一位覆面人,調查到了一處地點。確定了之後,我們去了南沼腹地,探查了幾日後終於找到了他們藏匿之處。
「說起來,他們之間也有些人才,有人會用毒,有人會用幻術,我們進入其中會被幻陣迷惑,留久了還會中毒。」
顧京墨表面點了點頭,卻偷偷傳音給懸頌:「你這個徒弟廢話有點多啊……」
懸頌倒是難得幫李辭雲說話:「他在你面前已經在努力剋制了。」
李辭雲自然不知他們二人的單獨傳音,繼續說了下去:「我們在他們隱匿之處共遇到了三十七名修者,最低修為是金丹期,最高修為有兩人是化神期。」
顧京墨抬手示意了一下,問道:「化神期修者是誰?」
低階修者顧京墨恐怕不認識,但是化神期修者多少會知道一些。
李辭雲回答:「繪輯盜人和白夜書生。」
聽到這兩個名號,顧京墨輕呼了一口氣,又問:「殺了,還是抓了?」
「抓不住,所以殺了。還請師母放心,那群人只能發現我等剿滅了那處,卻無法判別是誰所為,所以我們還是您的秘密武器。至於掩蓋鬥法痕迹的方法,是我師父給我的一個法器,這個法器……」
顧京墨打斷了他的話,火速回答:「哦。」
被殺的這兩個人都是當初反對她做魔尊的人,她倒是沒有在意。
見她不再詢問,李辭雲繼續說了下去:「我們發現了他們在煉製一種很獨特的丹藥,剛才已經給雲夙檸小師侄看了,大體的藥性是可以助修者短時間內加速提升修為。」
顧京墨不由得疑惑:「提升修為的丹藥不是很常見嗎?」
李辭雲搖了搖頭:「這個丹藥不常見,並且有些邪性。」
「怎麼說?」
「降心魔升修為,彷彿是在燃燒修者心中的惡念,幻化為修為。」
顧京墨由不得停頓在當場。
修真界皆知,魔修比修仙者更難飛升,並非是他們的修為不到家,而是因為魔修更容易有心魔。
修仙者講究的是無欲無求,魔修的欲|望卻格外高,他們想要巨大的財富,諸如法器、靈石。他們想要實力,可以戰無不勝,得到至高無上的權力和尊重。
欲求多了,也會導致牽引他們的心魔更重。
這導致了,魔修成功飛升的比例不足修仙者的三成。
也因此,修仙者大多期望飛升,魔修卻在意的是逍遙一世。
若是魔門修者得到了這種降心魔升修為的藥物,又豈會不心動?
這可是能助他們飛升的神葯!
許久後顧京墨才道:「哦,我懂了,明明知道復活六道帝江會帶來什麼,但是這種丹藥誘惑太大,讓他們不願意去計較後果了。」
李辭雲格外期待地看著顧京墨,眼神彷彿在說:師母師母,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我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然而顧京墨沒有再問,而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李辭雲不了解顧京墨的性格,疑惑地看向懸頌。
懸頌做了一個往下壓的手勢,他聽話地安靜下來。
許久後,顧京墨才問:「還有其他的調查結果嗎?」
「目前是沒有了,不過我們還在努力,畢竟阻止六道帝江復活是我們該做的事情,不該一直由您一個人來做。」
「嗯,謝謝。」顧京墨輕聲道。
「沒事沒事。」
李辭雲面上一喜,眼眸笑得彎彎的,看向了南知因,神識單獨傳音道:「師娘跟我說謝謝呢!」
「沒看出來她是在思考問題嗎?」
「思考什麼?」
「思考誰會選擇南沼腹地,思考誰能提供出這種藥方,或者是在思考之後該如何做。」
懸頌終於開口:「京墨,他們一直都在關注著你的行蹤,你若親自去調查,無疑是打草驚蛇,之後的事情交給我的兩個徒弟來做即可。」
言下之意,他們只是告訴顧京墨進度,其他的無需她出手,她自己安心養傷即可。
顧京墨在此刻站起身來,有些頹然地往外走:「我出去吹吹風,洞府里太悶了。」
說完,便走出了洞府。
李辭雲看著顧京墨離開,情不自禁地問:「師父,您不去陪陪師娘?」
懸頌語氣很是擔憂:「她是故意離開的,估計是想一個人靜靜地思考。」
「怎麼了?」
「我們懷疑,她曾經救過的人也參與了此事,對她來說,這種背叛無疑是致命打擊,她怕是要緩一陣子心情。」
「懷疑誰?」南知因很快發現了關鍵。
「燕祟。」懸頌回答完便吩咐了下去,「去調查關於燕祟的一切,這些年去過哪裡,和誰有過來往,還有……他幼時的性情可與現在一致。」
兩名弟子同時回應:「是。」
懸頌又交代了些事情,李辭雲先行離開,留下南知因在此等候李辭雲的消息,得到消息後,才能夠確定他之後要去哪裡。
離開懸頌的洞府,南知因想尋一處靜坐一會兒,很是巧合地遇到了顧京墨。
二人四目相對的一瞬,南知因遲疑了一瞬,拱手行禮:「師娘。」
「女扮男裝,純陰體質,絕佳的爐鼎啊……」
聽到顧京墨的感嘆,南知因的身體一僵,登時怒視而去。
誰知,緊接而來的卻是顧京墨溫聲詢問:「這些年過得很辛苦吧?」
「……」南知因雙唇緊抿,看著顧京墨神情閃爍,最終還是一言不發。
顧京墨手指划過千寶鈴,丟給了她一樣東西:「這個還是你師父幫我尋回來的,送你了。」
南知因雙手捧著手裡的極品暖爐,不由得一怔。
顧京墨解釋道:「你的體質身體冰寒,若是手中沒有把玩的小物件,就拿它當個暖手爐。對了,它還有凈化心靈的作用,撫平心煩氣躁。」
這回,南知因才真的行了一禮:「多謝師母。」
顧京墨打量著她,又道:「學什麼不好,和那老傢伙學得這般刻板,瞧著無趣。」
「師父曾經救我於水火,我一直敬重他。」
「以後你若是哪一日換上女裝了,就對我笑一笑,我看看是你漂亮,還是明以慢漂亮。」
「……」南知因看著顧京墨的表情,終於發現了些許不妥。
她的師娘似乎……在調戲她?
顧京墨也不再逗弄南知因了,仰頭看著夜空。
南知因暗暗退開,留下顧京墨一個人坐在夜色下,怔怔出神。
翌日,緣煙閣三名弟子已經完成了懸頌布置的任務,很快告辭離開。
顧京墨在禹其琛離開後,還頗為遺憾地看了看黃桃,她倒是蠻喜歡禹其琛的,可惜黃桃不開竅。
這種事情也不能強求。
罷了,罷了。
倒是雲夙檸變得不能離開了。
顧京墨身受重傷,需要他隨時配藥,以維持正常的狀態。
偏偏懸頌也跟著身受重傷,需要他隨時幫忙處理傷口,敷一些草藥加速傷口癒合。
以至於,這個小隊伍最後只剩下了顧京墨、懸頌、黃桃以及雲夙檸四人。
懸頌取出了一件不錯的飛行法器,放出之後是一個空中樓閣,用這個法器緩速離開沙漠地界,回千澤宗,懸頌要去見千澤宗所有宮主,探查一番。
樓閣中的事物應有盡有,甚至有一處氤氳著霧氣的池子。
這是絕妙的享受法器。
黃桃看到池子很興奮,指著池子對顧京墨道:「魔尊,你若是害羞了,可以跳進去滅火。」
「害羞?」雲夙檸站在一側問道。
「啊……就是,那個……」黃桃瞬間變得慌張無措起來。
雲夙檸又問:「所以你當初尋的可以抑制害羞的葯,是給魔尊用的?」
黃桃故作鎮定,非常理直氣壯地說道:「我是說,我如果害羞了,我就跳進去狗刨!」
顧京墨站在一邊見雲夙檸雙眼眯起,像條壞心眼的狐狸,當即嚷道:「沒錯,是我!我害羞!我見到他就害羞,行了吧?」
「嗯,魔尊一如既往的氣急敗壞。」雲夙檸點了點頭,非常認可顧京墨的態度,她每次這樣都彷彿在不打自招。
「你一如既往的自作聰明!」顧京墨怒喝出聲。
「魔尊莫要動怒,引亂了靈力就不好了,我尋一處去煉丹,不打擾各位了。」
倒是懸頌一直旁觀一樣地看著他們吵吵鬧鬧。
然而未等雲夙檸上樓,他們的飛行法器便遭遇了攻擊。
顧京墨看著成千上萬的金色利刃出現在飛行法器周圍,朝著飛行法器襲來,導致飛行法器劇烈震顫,當即面容一沉。
她站在空中樓閣的窗戶前朝外看,看到了下方的大陣,不由得氣惱:「我似乎和飛行法器沒緣。」
有一個,壞一個。
懸頌站在她的身側,看著陣法道:「困妖陣。」
「針對你來的?」
「呵,蠢貨,當我只有九尾的妖力?我還是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