鯢面坨坨看似在戰場最後方坐鎮,實則在單獨跟顧京墨傳音:「魔尊,不能再打了。」
「再打一會嘛,活動活動筋骨也不錯。」顧京墨看著戰鬥場面完全不在意,笑嘻嘻地回答。
「再打一會就不是活動筋骨了,是換一換宮主,三十二變二十八也算吉利,正好空缺的一位宮主之位也不用補上了。」
顧京墨竟然認同了:「可以啊!乾脆變十八羅漢得了,更順口。」
「魔尊啊!千澤宗的顏面要緊!」
鯢面坨坨等人來挑戰之前,還曾想著,懸頌就算積累的修為再高深,也不至於以一敵七還能立於不敗之地。
可真正對戰後他們才發現,顧京墨選的這個地方著實方便懸頌動手,堪稱天時地利人和。
首先此處是魔門陰寒之地,方便懸頌使用冰系功法,周圍還有大山,有足夠的土石供懸頌使用。
他們七人也是第一次合作,沒有想過屬性相剋的事情,鬥法途中才發現他們的各系功法在互相干擾。
再看懸頌那邊,遊刃有餘地對付著他們的同時還在布陣,讓他們完全無法近身,還步步是陷阱,到處是算計。
一名宮主被攻擊出去,身體飛出,連帶著未能及時收回的攻擊,乾脆擊倒了一座塔樓。
他狼狽地從塔樓廢墟里走出來,甩著頭頂的石塊碎屑,問道:「這塔需要我來賠嗎?」
「不然呢?」顧京墨問,「魔門規矩不就是敗者去賠嗎?否則就在鬥法前磕頭認錯,乾脆別打。」
該修者回頭看了看塔樓,又摸了摸自己的千寶鈴,最後哀嘆了一聲,重新回歸戰場,繼續去打。
萬一……贏了呢?
那就不用賠了。
顧京墨見她的宮主們著實敵不過了,只能傳音給懸頌:「行了,各退一步吧。」
懸頌在此刻出聲說道:「諸位,今日切磋便到這裡吧,我們以平手為結果,如何?」
也算是給足了幾人面子。
七位宮主齊齊鬆了一口氣。
鯢面坨坨拄著拐杖氣喘吁吁地回答:「那便如此吧,承讓了。」
撞了塔的修者頗為厚顏無恥,當即問道:「既然平手了,這塔是不是可以一人賠一半?」
「我來賠吧,我攻擊時著實沒有分寸,壞了周圍的景物。不過按照婚禮習俗方面的講究,應是送雙不送單,我賠兩座塔,並排建立如何?」
這個問題著實把魔門修者問住了。
鯢面坨坨回頭問顧京墨:「靈塔建兩個是不是……有點不吉利啊?得死多少人才能把兩座靈塔填滿?這算是對這個宗門的美好祝福嗎?」
顧京墨選擇地方,自然選擇偏僻之處,於是選擇了一個宗門的陵墓附近。
現在還兩座靈塔,著實有點……說不過去。
顧京墨掐著腰,乾笑了兩聲,說道:「這是祝福他們宗門人丁興旺,長存萬年。」
「行,我派去說。」鯢面坨坨轉身便吩咐人去該宗門處理此事了。
懸頌在此刻走到了顧京墨身邊,溫聲問道:「這般鬥法後,可會對你有什麼影響?」
「沒什麼影響,我之前也經常收拾他們,只是最近沒空了而已。」顧京墨說著,對懸頌勾了勾手指,「我帶你們逛逛魔門。」
李辭雲和南知因立即跟上,一同前去。
魔門地界對他們來說,還真挺新鮮的。
鯢面坨坨看著他們一行人離開,嫉妒得一跺拐杖:「老朽也想要甜甜的愛情!」
丁臾翻了一個巨大的白眼,伸手拉住了丁修的手:「好戲看完了,我們走。」
丁修極為輕微地動了動,將自己的手抽回來,面無表情地回答:「嗯,好。」
丁臾怔了片刻,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倒是首先離開了。
若是按照修真界的規矩,結為伴侶,雙方互贈一個百物錦即可。
若是再提升一個級別,送對方一個千寶鈴,已經算是不錯的定情禮物了。
至於裡面都放了些什麼,也只有那兩人知曉。
懸頌的聘禮卻是用法器抬進千澤宗的。
這些聘禮全部放在了樣式統一的飛行法器上,有的蓋著紅布,有的則是坦露在外。
負責送聘禮的自然是李辭雲和南知因二人,帶著緣煙閣的弟子,浩浩蕩蕩地從仙界,坦然地進入到了魔界,再浩浩蕩蕩地去往千澤宗。
這一路上的陣仗兩界修者都有看到,不由得議論紛紛。
「這二人還真的成了?」
「都沒人阻撓的?」
「聽說是有人阻撓了,但是沒成功。」
「也是,誰又阻礙得了這兩個人?日後修真界不會變了秩序吧?」
「我在修真界這麼多年,第一次見到這般舉辦大典的。」
「聽說是按照人界規矩來的,屬於嫁娶。」
「送布匹和珠寶都能理解,這怎麼還牽了八頭牛,八隻羊啊?」
「那個法器上還放著酒菜呢。」
更讓他們眼饞的,是飛行法器上的寶貝。
有極品法器,有竹簡典籍,隨便看名稱,都夠讓人垂涎的。
更多的是極品材料,用這些材料可以制出上好的法器,無論是防護用的,還是武器,都會是頂級,不亞於劍冢出世的。
只是垂涎歸垂涎,卻無人敢搶。
迦境天尊和魔尊的東西,真的是有命搶沒命用。
李辭雲帶著聘書、禮書、聘金、禮金到了千澤宗,便看到顧京墨正坐在正殿的屋頂上往這邊瞧呢,見他們來了縱身下來到了他們面前,問:「懸頌怎麼沒來?」
「師父在準備禮堂,您也知道的,他挑剔得要命,非要自己盯著才放心。」
顧京墨繞著聘禮看了看,問道:「我今日是不是得送去回禮?」
「按理來說是的,不過若是您還沒準備好,也不急。」
「急!」顧京墨說完一招手,對門中的宮主道,「都隨我來,一起去搶點回禮。」
李辭雲和南知因並排站在一起,看著顧京墨帶著千澤宗眾多宮主浩浩蕩蕩地出門,接著看向了對方,彷彿是在確定他們的猜想。
直到他們看到顧京墨是真的出去打家劫捨去了,才輕咳了一聲,故作鎮定地等待了。
等待了約有半日,顧京墨帶著各大宗門「獻給」她的寶貝,在院落中挑選,細數。
最終,將還算拿得出手的都裝在了飛行法器上,派鯢面坨坨等人與李辭雲他們同行,將回禮送回去。
看著回禮的隊伍離開,顧京墨才又一次無聊地躍到了屋頂上,唉聲嘆氣的:「成親真麻煩。」
黃桃拎著酒跟著上了房頂,問道:「喝酒嗎?」
「不想喝。」
顧京墨嘆了一口氣,最終還是縱身追了上去。
懸頌布置完禮堂,揉著眉心回到自己的洞府院落,看到院落里錯落著放著顧京墨的回禮。
他大致看了一眼,本想派人收拾進儲物法器里交給他,卻突兀地腳步一頓。
他走過去打開了一個箱子,掀開蓋子看到了熟悉的衣擺,不由得眉頭舒展,剛才還緊蹙的眉間恢復平整。
他用控物法器將箱子送入了洞府,徹底打開蓋子,看到顧京墨已經躲在裡面睡著了。
還是這般嗜睡,似乎情況並沒有好轉。
他將顧京墨橫著抱出箱子,將她放在自己的石床上,給她披上了一個小毯子。
接著,坐在了她的身邊,撩起一縷髮絲在指尖來迴繞著。
顧京墨的發尾帶著微微的捲曲,髮絲很細很柔,纏在指尖輕柔如薄紗。
他看到她沉睡中的面頰有著罕見的安靜,白皙的皮膚,艷紅的唇。
他伸出手來輕輕觸碰她的臉頰,竟然是難得這般碰觸到她。
「顧京墨。」他喚道。
顧京墨卻並未立即回應。
原來這世間會有這樣神奇的三個字,但凡想起,他都會不受控制地心中柔軟。
提起時心情如梧桐葉落滿長街,一陣風徐徐而來金葉霎那間漾開。喚出來仿若滿月當空,玉石落湖心,柔柔月色盪起了亮銀的漣漪。
原來能與他常伴的,不僅是腳下晦暗的影,還有控制不住因她而雀躍的心情。
不淡,不散。
他俯下身,在她的額頭落下了一個輕柔的吻。
也因距離拉近,而讓他嗅到了她發間的味道,淡淡的草藥香。
他捧著她的臉頰,覆上了她的唇,溫柔地嘗。
隨著顧京墨的回應同時到來的,還有不受控制的火。
懸頌並不驚慌,布下結界壓制住了她的火只在結界內燃燒,他們的舉動不停。
許久,顧京墨才撐起身子坐起身來,看著他問:「你準備得怎麼樣了?」
「你要看一看嗎?」
「不了,等成親當日還能當是一個驚喜。」顧京墨伸了一個懶腰,問道,「我來時聽聞下了雪,現如今雪大了嗎?」
「嗯,今年的初雪還蠻大的,出來看。」
顧京墨跟著懸頌出了洞府,站在院落里看著落雪將她的回禮都覆蓋了,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懸頌取出了一個披風給她,被她攔住了:「你對火系單靈根一無所知。」
「不會怕冷?」
「當然!」顧京墨說著,眼神輕佻地看著他,湊近了說道,「而且啊……熱得很,你這種冰靈根進來的時候,說不定會被融化了,怕不怕?」
「你這種見我就燃的體質,我真不知你何時才能融化我。」
顧京墨努了努嘴,往懸頌身上撞了一下:「你看,沒著火吧。」
「嗯。」
她又撞了一下:「看,依舊沒著火。」
「嗯,好厲害。」
顧京墨很是喜悅,張開手臂朝著懸頌撲過去,剛抱住懸頌便燃了起來,被懸頌推開並且旋轉她半圈,背對著他獨自冷靜。
她委屈得不行,滅了身上的火蹲下身,團了一個雪團後便朝著懸頌丟過去。
「幼稚。」懸頌不屑地躲開,沒理。
誰知,顧京墨的雪團接二連三,還真砸中了他兩次。
懸頌:「……」
李辭雲急匆匆地趕到了懸頌的院落,看到懸頌一個人獨自堆著雪人,趕緊說道:「師父,魔尊也跟著我們來了,還在箱子里,都下雪了,她別在箱子里凍到了。」
「哦,我已經發現她了。」懸頌淡然地回答。
「那您怎麼沒和她在一起?」
這時,李辭雲聽到雪人里傳來顧京墨的聲音:「這呢!我在雪裡呢!這個無恥老賊打雪仗還用陣法定住我!不要臉!」
李辭雲先是一怔,隨後「撲哧」一聲笑出來,他在看到懸頌堆雪人時就該想到了。
他的師父,整個修真界最刻板的一個人,怎麼可能一個人悠閑地堆雪人?
「那……那我就不打擾了,你們玩吧。」李辭雲抬手擦了擦鼻尖,轉身離開。
「你的修為怎麼回事?為何還沒到能飛升的臨界點?」
李辭雲沒想到此情此景還能被師父訓斥一句,只能嬉皮笑臉地回答:「我這不是想等您大婚後再飛嘛!」
「就是修鍊不刻苦,一直差這麼臨門一腳,非得我親自幫你調理內息嗎?」
「不用不用,我馬上滾!」李辭雲回答完,逃也似的離開了。
雪人里的顧京墨「呸呸呸」了幾口,把雪人呸出了一個空隙,終於有了求饒的意思:「懸頌,我冷!」
「這就是你火系單靈根的實力?」
「別給臉不要臉啊!信不信我破了陣法就在你的徒子徒孫面前揍你?」
懸頌抬手將她面容的位置摳出一個洞來,突然輕笑道:「冷就抱一抱。」
說著,張開手臂抱住了雪人。
綿延的山川,林間震顫下柔柔白雪,潔白覆蓋天地,清冷了人間。
隔雪相擁的二人感受到一絲絲涼意,還有一絲絲暖。
本在抗議的顧京墨,竟然也不惱了。
他們竟然只能這樣坦然相擁了。
作者有話要說:懸頌這該死的勝負欲,和媳婦打雪仗也不能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