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詡突然出去,大家都嚇了一跳。過了半晌才有人回過神來,有個男生突然問道,「你們說,唐詡該不是出去找杜沛霖打架去了吧?」
大家都認為唐詡和姚安安有那麼一段事情,他們也從來沒有否認過。杜沛霖不自量力跟姚安安表白,在這些被腦殘偶像劇澆灌了一遍的祖國花朵腦海中,就等於杜沛霖這小子去動了唐詡的「女人」,唐詡面子上過不去,找他打一架很正常。
梁若耶也聽到了,只是心裡覺得有點兒無力。她雖然跟唐詡稱不上熟悉,但是人家是班長,現在杜沛霖一個字不說跑出去了,他去找下人也很正常吧?前面的姚安安很明顯也聽到了,雖然明知道是假的,她還是抿唇笑了笑。看來唐詡為她上心,的確是個能極大滿足虛榮心的行為。
梁若耶看得在心裡嘆氣,杜沛霖就是個筏子,被姚安安用來試探唐詡的。或許這其中真的有看不上和噁心,但是也有一部分是因為唐詡吧?想到這裡,梁若耶心中升起一股悲憤來。憑什麼?憑什麼這兩個人談個戀愛就非要把別人牽扯進來?杜沛霖不過是喜歡上了姚安安,不過是寫了封情書,為什麼就要這樣被人對待?
那時候的她絕對想不到,有一天她也會這樣被自己最愛的人對待,有苦說不出,所有的傷心只能自己默默咽下。
教室里還在吵著,唐詡走出去之後不久就又回了教室,沖著那幾個好事的男生說道,「幹什麼呢?老師馬上要來了,你們趕緊的。」說話間他已經大步走到梁若耶座位面前,彎腰對她說道,「老師等下來了之後幫我和杜沛霖請個假,隨便找個什麼理由。」他迎著光,一雙瞳仁好似琉璃一樣,剔透極了。
梁若耶第一次跟男生離得這麼近,臉上有些燙,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唐詡已經站起來離開了。
他走了之後,班上馬上有人過來問她,「班長剛才跟你說了什麼?快告訴我們啊。」
她一抬頭,就看到前面的姚安安轉過身來看著自己,梁若耶心中正是不痛快的時候,看到她垂下眼睫來,低聲說道,「今天講評卷子,你們還不去複習?」
她話音剛落,老師就走了進來。看到班上這樣懶散,先是慣例地無差別地罵了他們一通,然後才在一群同學怨聲載道當中拿出了卷子。
她講了兩道題,突然看到最後缺了兩個,便指著空位置問道,「這兩個人呢?杜沛霖逃課了?」
看吧,學生時代,老師總是毫無緣由地信任成績好的學生,成績差的,通常都會被框入另一個形象當中。
梁若耶趕忙說道,「唐詡和杜沛霖被抓去當壯丁了。」學校經常需要搬器械什麼的,工人沒有那麼多,都是叫學生當免費勞動力,小公雞逮到誰就是誰,他們才不管成績好壞的問題呢。
因為梁若耶都開口了,加上還有唐詡在,老師也沒有多說什麼。早上由姚安安引起來的這陣風波,就這樣在大家的心照不宣當中消弭了。至於後面老師有沒有知道,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那就不是他們能掌控的了。
梁若耶不知道唐詡出去找杜沛霖說了什麼,那天早上直到他們回來之前,她的心裡一直亂糟糟的。班上的絕大部分人都很想知道唐詡和杜沛霖的談話內容,還有人甚至在底下猜了一出兩人奪美的好戲出來,引得一群人低聲悶笑。
而梁若耶,或許是受那些人影響,有那麼一瞬間真的荒唐地認為唐詡或許是真的去找杜沛霖打架去了,為的就是給姚安安出頭。又或許,他去找杜沛霖,真的是為了姚安安,既然是這樣,他們又會說什麼呢?唐詡會罵他,會繼續在姚安安給他造成的創傷上面踐踏他的自尊嗎?
一想到有這樣的可能,她就坐立不安,恨不得立刻衝出去找他們問個究竟。但她沒有這樣的勇氣,一方面是她害怕班上的這些流言蜚語,另一方面是她是害怕自己的感情一旦被人看出來,會給杜沛霖帶來壓力。他已經夠苦的了,她如何還能這樣做?
一直到他們兩人回來,梁若耶腦子裡想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沒有停過。
他們是第二節課回來的。一回來班上的同學就忍不住往後面看,想從他們兩個人的臉上看出什麼東西來,然而讓他們失望了,唐詡和杜沛霖臉上乾乾淨淨,一點兒傷都沒有。唐詡還是那副高冷模樣,杜沛霖依然低著頭,讓人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不過看得出來,他們既沒有打架也沒有吵架,這讓看熱鬧的群眾有些失望,劇情沒能按照他們想的那樣發展,尤其是兩個當事人還十分平靜,這讓他們沒有猜到真相的快感和偷窺到別人心跡的歡愉感。
就連姚安安,梁若耶看到,她臉上都有一絲很明顯的失落。大概是為沒能引起兩個男生為自己打架而遺憾吧。
梁若耶不是人人追捧的大美女,當然不明白她這種莫名其妙的心理從何而來。在她看來,姚安安成績不錯,人又長得好看,還多才多藝,要滿足虛榮心的方法有很多,不一定非要讓兩個男生為自己打架啊。打架這件事情稍微不注意就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換成梁若耶才不會這麼期待呢,不知道姚安安為什麼這麼喜歡。
不過她不是姚安安,也許人家校花心裡都是這麼想的呢?
早讀時發生的這件事情很快就被繁重的學業給推到了後面,大家只當看了一場癩□□想吃天鵝肉的好戲,不管是姚安安還是唐詡,都絲毫沒有影響到他們。只有一個人,好像被抽幹了水分的花,快速地枯萎下去了。
杜沛霖原本就沉默,眼下更沉默了。他成績以前稱不上多好,但也沒有到現在這樣倒數幾名的程度,老師最開始還找過杜沛霖談話,認為他是家裡有困難才導致了成績下滑,然而被他自己否認了。接著他開始逃課,長期不來學校,大家升入高三,都很忙,老師也沒有那麼多的精力去管一個成績在下游的學生,又在班上說了兩句,什麼「給他提了好幾個建議都不去,不願意去那就算了。」之類的,大概是想讓杜沛霖去技校,學門手藝之類的,但是被他拒絕了,就這樣,原本在班上就沒有什麼存在感的他,更是徹底從大家眼前消失了。
消失的原因,雖然大家都知道是因為姚安安讀的那封信,但是沒有一個人敢這樣說。一方面是他們不願意為了一個杜沛霖得罪人脈很廣很招人喜歡的姚安安,另一方面是,杜沛霖那件事情,認真說起來,他們也有責任的。如果不是他們在後面起鬨,對杜沛霖的打擊想必還沒有那麼大。
但是他們是不會承認的。怎麼會是他們的責任呢?要怪只能怪他自己,癩□□想吃天鵝肉,也不看看自己什麼樣子,居然敢覬覦姚安安,那是他自找的。
而梁若耶,她始終把杜沛霖掛在心上,她很想去找他,想告訴他這世界上還有人在挂念著他。但是,轉念又一想,她又算得了什麼呢?況且,她就是要去找,也要先把人找到了再說啊,她現在每天除了卷子就還是卷子,就算要撒謊,要去找杜沛霖,她都不知道該去哪裡找他。
課業繁重,全班上下,恐怕就剩下樑若耶一個人還念著他。卻是那種,毫無幫助的心心念念,提起來都讓人覺得羞於提起。
高考前不久,杜沛霖的桌子都被老師叫人搬了。他人不來了,老師教育過幾次也不想管他,加上班上不去參加高考的人越來越多,老師怕影響士氣,乾脆叫人把桌子搬走了,免得給大家造成一種他們班上好多同學都不想學習的錯覺。
那個時候,唐詡也不來上課了,他也是不參加高考,只不過他不參加高考並不影響他上大學。唐詡早已經接到美國前幾的大學的通知書,就等著手續辦完,開始他的異國學習生涯,跟杜沛霖他們這樣的,天差地別。
梁若耶和班上其他同學一起,順順利利按部就班地去參加了高考。考完的那天晚上,是高三學生的慣常活動,不管是考好了還是考差了,那天晚上都暫時遺忘,一起出去玩,城中所有人神鬼佛,都要給這群高三學生讓道,不能影響了這群小祖宗的興緻。
梁若耶喜靜,並不是很喜歡這樣的場合,然而大家一個班這麼久,她總不好不去,只能硬著頭皮去了,然後在中途偷偷溜了出來。
這樣的場合,很難讓她不想起杜沛霖。
要是他如今還在班上,跟著他們一起參加高考,梁若耶想,或許自己能夠勇敢一把,把這些年藏在心裡的話告訴他。
不為了什麼結果,她就想告訴他。
喜歡一個人的心情這樣美妙,好像每時每刻都充滿了挑戰,她真的很想跟那個人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