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幾秒鐘的時間,阮喻整個人是石化的。
身體石化了,內心卻狼奔虎嘯,巨浪滔天。——這種問題為什麼要問?這叫人怎麼答呢?直接來不行嗎?
她張張嘴,合上,又張張嘴,重複了三次後,心一橫閉上了眼睛,一臉的視死如歸。
然後聽見許淮頌笑了一聲。
阮喻被氣噎,睜開眼來:「你什麼意……」
話到這裡被堵死。
因為許淮頌吻了下來。
這一來猝不及防,她嚇得下意識咬緊了牙關,與此同時,明顯察覺到他的停頓。
他停下了原本預謀的動作,退開一些,轉而拿手掌托扶住她的後腦勺,拇指撫上她的耳廓,一遍遍慢慢摩挲。
像是誘哄,又像是安慰。
一陣過電般的軟意瞬間襲倒了阮喻,讓她乖乖仰起頭閉上眼,鬆開了齒關。
許淮頌再次吻下來的時候,就沒有遇見阻礙了。
而他的入侵就像春風過境,下了一場綿綿密密的細雨,輾轉來去,把茫茫草色描繪得盡致淋漓。
讓人想要溺死在這樣濕熱的溫柔里。
分開的時候,他依舊充滿儀式感地在她唇上流連了一下,輕輕一點。
阮喻睜開眼,迷迷濛蒙的眼底一層水汽。
許淮頌看著她的眼睛,聲色喑啞地說:「我走了。」
她點點頭目送他離開,門「啪嗒」一下闔上的一剎,渾身一軟,反身倚上門板。
一門之隔外,許淮頌背靠門板,食指觸上下唇,笑了一下。
十幾個小時的失聯時間,兩人誰都沒從這個吻里徹底回過神來。
直到第二天中午,心不在焉改著劇本的阮喻收到了許淮頌的消息:落地了,兩小時後可以視頻。
順帶還附上了飛機餐被吃乾淨的照片。
阮喻回個「好」字,算好時間,一個鐘頭後去廚房做午飯,還沒做完就聽客廳電腦傳來微信語音邀請的聲音。
她舉著鍋鏟匆匆跑出去,看是許淮頌,接通後喘著氣跟那頭說:「不是說兩小時後嘛!」
視頻背景是車后座,許淮頌顯然還沒到家,說:「剛才接到電話,等會兒要去律所開個臨時會議,只有車上的時間了。」看阮喻的鍋鏟上還沾著醬汁,他又問,「在做飯?」
她點點頭,把鍋鏟放到一邊乾淨的碟子里,坐下來說:「剛燜了幾隻雞翅,在收汁呢。」
許淮頌透過電腦看了眼廚房的方向:「看著點時間,別焦了。」
短暫的分離刺激了人的情話細胞,阮喻幾乎脫口而出:「焦了就焦了嘛,幾隻雞翅還能比你要緊嗎?」
許淮頌明明很受用,卻因為司機在前面,剋制著自己的表情,只是稍稍牽了牽嘴角,說:「真要燒乾了,可能就不是你一個人的事了。」
「什麼意思?」
「你看頭頂。」
阮喻抬頭望天花板,看見上面安了個白色的煙霧報警器,感嘆說:「我住了這麼久居然都沒注意。」
「我跟房東確認過小區的安保系統和消防系統,這個煙霧報警器一旦觸發,你們整棟樓的警報都會響。」
阮喻想像了一下那個畫面,覺得丟不起這個人,趕緊拿著鍋鏟起身:「我還是先去照顧照顧我的雞翅。」
許淮頌笑著看她衝進廚房,隨後聽見手機震動了一下。
他點開來看,發現是許懷詩的消息:哥,我看見新聞了……
許淮頌知道紙包不住火,之前不想在事情沒解決的時候影響她功課,現在外界的消息被壓下來,學校里又有個「惡霸」護著她,倒也無關緊要了。
他回:嗯。
接下來是一長串許懷詩的消息。
詩精病:你們就愛把我當小孩,這種事有什麼好瞞我的嘛!
詩精病:不過哥,你這次真的讓我有點感動……
詩精病:不行,我不能再瞞你了,我一定要把這個重大敵情告訴你!哥,你知道那天,我和識燦哥哥為什麼會被拍嗎?
許淮頌:?
詩精病:送我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打電話聯繫朋友,擔心姐姐出事。其實那天我發現酒店門口不對勁了,問了他一句,但他聽都沒聽到,我還以為是我少見多怪呢。
許淮頌沉默著沒有回復。
詩精病:他好像喜歡姐姐哦。
詩精病:哥你別太擔心,雖然情敵確實有點強大,但至少你目前還是正牌男友啊!
「……」會不會說話了。
阮喻很快盛了一盤雞翅出來和一碗米飯出來,許淮頌擱下手機,沒再理會妹妹,對鏡頭說:「吃吧。」
「我吃飯,你幹嘛呢?」
「看你吃。」
阮喻剛要說「這有什麼好看的」,卻發現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力道有點重。
她的臉差點對著鏡頭燒起來,趕緊埋頭扒飯。
許淮頌把手肘撐在車窗邊沿,嘆了口氣。
食髓知味,他後悔提前行使那個吻的權利了。
許淮頌接連一陣忙案子,跟同樣忙著改劇本的阮喻見縫插針地視頻,白天黑夜,兩人都跟打仗似的。
小半個月後,阮喻再次受邀到寰視開劇本會議,剛一下樓,碰見個熟人,是住在樓上的孫妙含,穿著一身海藍色的制服裙,看起來高中生似的。
阮喻跟她打招呼:「大清早去哪呢?」
孫妙含神秘兮兮一笑:「去寰視見大佬。」說完又搖搖頭,「不對,是被大佬見。」
阮喻一愣:「試鏡不是過了嗎?」
「上回過了好幾個女孩子,這次是寰視的魏董親自來給新電影挑角色,能不能定還不好說呢。」
魏董?那不是她電影的出品人?
一個奇異的念頭閃過了阮喻腦海,她想了想問:「這身打扮是寰視要求的?」
孫妙含搖搖頭:「是我聽來的內部消息,說他們正在籌備的新電影是高中校園背景。」
阮喻不可思議地笑了笑。
「怎麼了?」孫妙含低頭看看自己,「這樣不好看嗎?」
她搖搖頭示意不是,想了想說:「你梳個馬尾辮吧,可能會有奇效。」
孫妙含接受了她的建議,歡歡喜喜梳了個馬尾辮「出征」了。
阮喻沒有跟她同路。
畢竟如果真像她猜測的那樣,孫妙含要去應徵她電影的女主角,那兩人一起出現在寰視門口,在有心人看來就有那麼點微妙了。
她於是特意避開了她,進寰視的時候走了側門。從計程車下來,剛巧碰見一輛保姆車緩緩駛進去。
阮喻原本沒大在意,因為影視公司出現個明星的保姆車實在太尋常了,沒想到等她走進大廳,小跑向即將關閉的電梯,卻看見李識燦站在裡面。
他身邊的助理飛快摁了開門鍵,好讓阮喻趕上這部電梯。
李識燦笑著叫了她一聲:「學姐。」好像一點也不意外在這兒碰見她。
但仔細一想,其實阮喻也不應該意外。
魏董親自來挑演員,被預選為男主角的李識燦又怎麼會不來?
她沖他笑笑,走進電梯,沒話找話地說:「這麼巧。」
李識燦問:「你幾樓?」
「七樓。」
一旁助理抬手摁了數字「7」。
電梯里沉默下來,過了幾秒,李識燦說:「我去十九樓跟魏董談合同,下午如果沒別的安排,也會來七樓看看你們的劇本。」
阮喻點點頭,可能是因為上回被他撞破了她坐在許淮頌腿上那幕,這麼靜謐的環境,稍稍有點不自然。
等電梯「叮」一聲響停在七樓,她朝他和助理點個頭,快步走了出去,結果在拐角處,差點撞上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她及時剎車停步,趕緊道歉:「不好意思。」
一抬頭,對上一雙鷹隼一樣,有那麼點駭人的眼睛。
看上去三十齣頭的男人朝她點了下頭,唇角一勾:「沒關係。」接著與她擦肩而過,進了電梯。
沒過多久,阮喻的手機震動起來。
李識燦:剛才那個是魏董,你注意別跟他靠近。
阮喻一邊往會議室走,一邊打字:靠近?
李識燦:就是別和他單獨相處的意思。你不是明星,跟他不存在太多利害關係,能避就避,不能避也要提高警惕。我這麼講,你明白吧?
他的用詞比較含蓄,但阮喻聽懂了,回說:嗯,我知道了。然後轉頭進了會議室。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感到害怕就大喊三聲「顧導最棒」,喊完心就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