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佧喝了半瓶不到就有了醉意,開始絮絮叨叨地說邢克壘,說他的所謂前女友,然後抓著小夏的胳膊問:「如果我不許他再管他前女友,他會不會聽啊?或者覺得我自私?冷血?」
小夏拍拍她的臉:「他是你男人,你不對他自私對誰自私?去他的前女友,直接幹掉!」
「那麼野蠻,不適合我吧,再說我都不知道她在哪兒……」
「是不是死了?」
「啊?不要死啊,我聽他的意思應該是病著,可能成……植物人了。」
「植物人?這女人真夠嗆,禍害人間!」小夏只顧著喝酒和聽米佧傾訴,沒注意兩人進來時就被人盯上了。
邢克壘和束文波趕過來時,就見米佧和小夏身前站著幾個男人。見其中一人有要攔住米佧的意思,邢克壘疾步而去。
沒意識到危險逼近,男人扣住米佧的手腕,語氣輕佻:「幹嗎急著走呢小姑娘,我是好意請你喝一杯。」下一秒,他伸過來的手就被突來的一股大力揮開。
與此同時,邢克壘冷凝的聲音砸過去,一字一句:「你想請,我還嫌你難看!」
男人聞聲轉頭,目光觸及邢克壘線條冷硬的面孔,詫異:「邢克壘?!」
把米佧摟在身側,邢克壘冷笑:「好久不見陸江飛,看樣子你是沒什麼長進。」
「冤家路窄!」陸江飛順手砸了酒杯:「怎麼的邢克壘,又想和爺搶妞?你信不信我今天非帶她走不可?」他身後的幾個男人則目光兇狠地盯著邢克壘。
「帶她走?」邢克壘面上帶笑,聲音卻冷,「你碰她一下試試!」
如果說邢克壘是天生的飛揚跋扈的個性,陸江飛就是典型的富二代式地痞流氓。見到邢克壘,連鎖反應想到沈嘉凝,當年的舊怨就被勾了起來,加上此時對嬌俏的米佧有了想法,陸江飛更是心癢難耐,聞言窩火地喝道:「邢克壘你別太過分!」
邢克壘微微牽了下嘴角,溫和地笑:「小爺從來不知道過分兩個字怎麼寫!」挑了下一側的眉毛,他不緊不慢地提醒,「識相的話就趕緊滾,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陸江飛也不是善茬,擺出一份高高在上的姿態說:「今兒我還就和你扛上了!」話音未落,手就探向了米佧的胳膊,不自量力地要當著邢克壘的面搶米佧。
十幾年前和陸江飛動手是因為沈嘉凝的求助,儘管當時對她沒有情,可畢竟是父親戰友的女兒,那種情況下邢克壘不會袖手旁觀。此時卻是一心一意護著心愛的女孩,心境不同,下手的力道自然也不同。況且邢克壘那是經過部隊千錘百鍊的,打架根本就是手到擒來。
陸江飛的手伸過來時,邢克壘單手攬著米佧的肩膀將她穩妥地護在懷裡,右手霍然出招,先是毫不客氣地擋開他的碰觸,隨即在他揮拳過來的瞬間,精準有力地捏住他的拳頭,一拉一折後再狠狠往下掰去。
常年的訓練讓邢克壘手勁很大,此刻他又刻意用了力氣,陸江飛吃痛,當即急眼:「邢克壘!你他媽的想怎麼樣,一個沈嘉凝還不夠?」
提到這個名字米佧率先反應過來。原本迷迷瞪瞪的她似乎一下子就清醒了,歪著腦袋,微眯眼睛看著身側的男人。今夜的邢克壘沒穿軍裝,黑色的襯衫,外罩同色大衣,有種旁人無法觸及的冷,領口扯開的兩顆扣子,讓他散發出一種性感味道。
酒意退了三分,手臂像是有自己的意識般伸出去,米佧緊緊地環住他勁瘦的腰,哽咽地說:「你是有多喜歡她啊?十四年呢……」
十四年又如何?不及你我相識一年。米佧你該問,我是有多喜歡你?抬手扣住米佧小小的後腦壓在胸口,邢克壘說不出一句話。其實該高興的,畢竟在此之前米佧從未對他直言表達過喜歡。此時聽著她小動物一樣嗚咽的聲音,邢克壘胸口隱隱犯酸。
他之所以無所顧忌地把「喜歡」說出口,是怕她不懂。
至於她,不說,只是因為把某個字眼妥帖地放在心裡。
有些話不必米佧說出口,邢克壘已經懂了。
年少輕狂時,打架是家常便飯,隨著年齡的增長邢克壘其實已不再輕易和誰動手。但是今晚,他是非揍陸江飛不可了。即便和沈嘉凝的開始,邢克壘不能不負責任地說皆是因陸江飛而起,可說到底,他都脫不了關係。
動手之前,邢克壘把米佧推給束文波,沉聲道:「帶我媳婦兒先走!」
邢克壘很少直接表露情緒。發現他抿著薄唇,渾身都是凌厲殺氣,束文波提醒:「悠著點兒。」邊護著米佧和看熱鬧的小夏往外走。
小夏比米佧清醒,走了兩步回身張望:「邢克壘嗎?我們就這麼走了,他行不行啊?」
束文波面如平湖,語出驚人:「護他女人,他不行誰行!」
好吧,行的話是身為男人的他應該的,不行的話就當是回報他惹米佧傷心吧。小夏暗自腹誹,從束文波手中抽回手改挽住他的胳膊:「當兵的不能在地方打架吧?他會不會受處分?」
束文波尷尬地動了動手臂:「當兵的更容忍不了別人動他女人。」
「也對,自己的妞都護不住還活著幹嗎呀,不如死了算了。」小夏下意識攀緊他,「那用不用給顏姐打個電話?身為老闆,她比較容易擺平。」
束文波抽手拎住她:「不用,厲參謀長來了,他會善後。」在邢克壘準備動手前,他就看到了厲行夫婦出現在天池。原本憑邢克壘的身手擺平陸江飛一行人根本沒難度,再加上厲行和賀熹,他還有什麼不放心?
小夏頓時精神抖擻:「你說厲行?在哪兒在哪兒?我怎麼沒看見。」小夏早就聽聞過五三二團的厲行厲參謀長是特種兵出身,正苦無見面機會。
見她有要折返回去的意思,束文波扣緊她手腕:「等會兒他們打完你就看見了。」
小夏一邊被束文波以類似綁架的形式拖著往外走,一邊興奮地回頭張望。
那邊束文波帶米佧和小夏離開,這邊邢克壘抓住陸江飛的衣領一拳揮過去,陸江飛的幾個死黨拚死護住,被他回身踹開。引起騷動時,厲行和賀熹急步衝過人群。
見邢克壘身手矯健,沒有絲毫吃虧的跡象,厲行小心地護著加入戰局的賀熹以防被人偷襲,同時朝保安遞眼色,不讓他們插手,任由邢克壘發揮。
身為職業軍人,照理說厲行該阻止邢克壘在地方上和老百姓動手,可憑他對邢克壘的了解,厲行斷定事出有因,尤其又見米佧被束文波護著離開,他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保安認得厲行和賀熹,見狀默契地圍攏出一方空間,把打架的人圈在中間,避免傷及其他客人。酒保則機靈地給顏玳打電話,把眼前的混亂場面進行了現場直播。
被米佧冷落了兩天,邢克壘心裡本就憋著火,陸江飛的出現,正好讓他把積壓在心頭的情緒發泄出來。於是所謂的群架現場,根本就是邢克壘單方面毆打陸江飛。不過終究是清楚自己身份的,剛性原則使得邢克壘控制住了火候。
放倒了陸江飛的兄弟,邢克壘揪著他衣領把人拽起來:「記住,那是我邢克壘的女人。讓我知道誰賊心不死,我遇佛殺佛!」說完甩手把陸江飛推過去,「滾!」
陸江飛被哥們兒扶著勉強站穩,邊放話威脅:「這事沒完!」邊疼得齜牙咧嘴地被架走了。
「儘快養好傷,你邢爺隨時奉陪。」活動活動手腕,邢克壘看向賀熹,「嫂子身手不賴,謝了。」
厲行失笑:「你面子大啊邢克壘,小七一年多沒跟人動手了。」
邢克壘挑眉:「參謀長教導有方唄,不像我家那口子動不動就對我拳腳相向。」
賀熹瞥他:「佧佧小胳膊小腿的也就給你撓撓癢。」
了解了起因經過,厲行笑笑:「這下妥了,靜候赫參謀長發落吧。」
想到老大的嚴厲,邢克壘學著赫義城的腔調:「才好幾天啊?不惹點事你難受是不是?五千字檢查,寫不深刻,重寫!」
三人相視而笑。
面對一地狼藉,邢克壘打電話安排人過來善後,以免影響天池營業,之後看向賀熹:「嫂子你哪天有空我請你吃飯。」
厲行調侃:「當我面約我的人,邢克壘你夠囂張的。」
「你揍我啊!」邢克壘聳肩,抬腕看錶,「走了,我家小姑奶奶指不定醉成什麼樣了。」
邢克壘小跑著從天池出來,就見米佧坐在對面的馬路牙子上。等他過來,米佧仰著小臉盯著他看,像是醉得需要確認他的身份,然後像個孩子似的朝他伸出胳膊。
一個簡單的依賴動作,讓邢克壘的心軟得不行。在米佧面前蹲下,他雙臂收攏將她抱住,溫熱的呼吸撫過她耳朵:「冷不冷?」邊脫下外衣裹在她身上。
米佧嗯一聲,摟住他脖子。
邢克壘摸摸她發頂,側頭看向初次見面的小夏:「小夏是吧?今天這情我記下了。為了犒勞你的知情就報,老束你送她回家。」然後攔腰抱起米佧,走向他的越野車。
小夏在他背後威脅:「對她好點,否則我找人套你麻袋,廢你武功!」
邢克壘的回應嚴肅、認真:「一言為定!要是我對她不好,任憑處置!」
小眼神從警告轉變為崇拜,小夏目送邢克壘上車後,自言自語:「難怪市面上的男人都那麼差勁,看來帥哥都當兵去了。你說是不是啊,束文波?」
束文波揉太陽穴。
米佧喝了酒,這種情況下不便回家,上車後邢克壘掏出她粉紅色的小手機,在通訊錄里找到米魚的號碼撥過去,接通後就聽那端罵道:「米佧你膽肥了啊,這麼晚還不回家?是不是和邢克壘鬼混呢?」
大姨子果然是個神奇的產物。某人撫額:「我是邢克壘!」不給米魚發難的機會,他直截了當,「佧佧喝酒了,今晚去我那兒。勞煩姐和家裡打聲招呼,免得伯母擔心。」
聽說米佧要去邢克壘那兒過夜,米魚堅決反對:「不行!」
「不好意思了姐,我沒打算送她回去。就這樣,謝謝啊!」邢克壘徑自掛了電話,利落地關機,隨即副駕駛位上的米佧就攀過來。知道她吹了風清醒了幾分,邢克壘傾身摟她過來,抱在懷裡輕輕地拍,柔聲哄:
「本想在追你之前把事情處理好,可我又等不及,怕你被別人搶走。」
「屬於沈嘉凝的一頁早已翻過去了,我無心留戀。照顧她們,只是出於道義。」
「我知道你心裡難受,可是寶寶,我回不去十四年前。」
「你答應做我女朋友那天,我就決定,以後只對你一個人好。我能做到,你信我!」
他的胸膛寬厚溫暖,他的心跳強勁有力,米佧發現:在她面前,邢克壘是那麼的柔軟深情,如同她所期冀的。獲得從來不是天經地義,任何人都沒有義務對誰好。那麼是不是也到了該自己回應和付出的時候?畢竟到這一刻為止,米佧從來沒覺得邢克壘不值得她堅持。那就勇敢一點吧,否則有什麼資格去奢望他厚重的情感?況且,他是以坦白的方式來換取她的諒解和信任,米佧覺得自己再退縮的話,就真的辜負他了。
她把小臉貼在邢克壘頸間:「如果你確定喜歡的是我,我們就和解吧。」
一句話,竟聽得邢克壘紅了眼眶。
收攏手臂摟緊懷中的女孩兒,他低且堅定地回答:「我百分百確定。」
此時月光正好,越野車裡相擁的身影被暈黃的路燈籠罩,有種雋永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