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餓了么不光是叫飯軟體,還是抓姦神器
「毛病!」
向郅軍惡狠狠地掄起菜刀,刀背一敲,蒜頭綻出白白的蒜肉。
他拈起一塊放進嘴裡,鮮辣刺激!
一頓飯吃得靜默無聲,向郅軍是想問又不敢問,向前是想說又懶得說。
還是向中站出來打破了沉默:「姐,我覺得是你想多了。姐夫用餓了么叫了杯奶茶而已,又不是叫了個雞,你就那麼肯定,他是外頭有了花頭經?」
「你姐夫家有糖尿病遺傳病史,你覺得他會去點一杯高糖高脂加芋圓加奶蓋的奶茶嗎?」
向前放下飯碗反問,她那確切不羈的眼神,宛如八大山人筆下翻著白眼的魚鳥。
確實,向前的公公就是糖尿病去世的,她婆婆去年開始就自己在家注射胰島素。
向前的老公高平自己就是學醫的,平時積極注重養生,不可能對家族遺傳毫不在意,放縱到去喝奶茶。
而且這杯奶茶加了芋圓、奶蓋,一看就不是直男點的。
「哎呦,果然男人都不是好東西!」細聲細氣的向南也忍不住開腔為大姐抱不平,「大姐夫這才去協和讀博幾天啊?就動歪心思了?他可別忘了,他能有今天,全虧了我大姐。」
小妹向南一向對兩個姐姐的話是深信不疑的。大姐對姐夫的懷疑就算是錯了,那也是懷疑的不對,不是她大姐的不對。
「向南!別瞎摻和!」
向郅軍眼見情勢複雜,自己心裡早就打了退堂鼓,不想摻和。
鄭秀娥說得對,沒有人贓並獲捉姦在床之前,他還是先看看再說。
向郅軍想把自己摘乾淨,必然會帶著向南。
「那你就不許姐夫實驗室的哪位女同學女同事,手機沒電了,請他幫忙點一杯?」向中拚命圓場。
畢竟姐夫出軌這事兒,坐實了,向前丟臉;虛驚一場,向前回娘家鬧這麼大一個陣仗,也丟臉。
最好就是現在就給強勢的大姐趕緊找個台階下。
向前卻不依不饒,堅定地反嗆向中道:「高平和我說,他們實驗室沒女的!」
向中立馬不說話了,的確,高平學的是胸外科,讀到博士,基本上都是上過手術台的副主任醫師了。女的還是少,全國能有幾個屠呦呦?
向南張嘴想說話,向郅軍在桌子下面猛踢她的腳。
「爸!你踢我幹什麼?!」
向南吃痛,惱怒地直接在檯面上質問向郅軍。
只要向南一叫「爸」,向郅軍就沒轍。
本是向南壞了他的好心,但此時滿臉賠笑的卻是他本人。
向郅軍道:「沒有踢你,不小心碰到的。」
轉而他又面對向前、向中,揮了揮筷,嚴厲呵斥道:「你倆都別說了!編得有鼻子有眼的!一杯奶茶而已,能說明什麼?又不是手絹、頭髮。這都21世紀了,還搞男女間說說話就是搞破鞋那套嗎?你們還沒我一個老頭子思想解放。男女間的正常交往怕什麼?光明正大!那高平要是心裡真的有鬼,能這麼大鳴大放地讓你抓著?真是吃飽了撐的蛋疼!都給我吃飯吃飯!」
「老頭子,吃飽了撐的是胃疼。」鄭秀娥當了一輩子語文老師,糾正人是職業病。
向郅軍正愁火氣沒處發泄,狠狠瞪了鄭秀娥一眼,惱道:「哪兒疼不是疼?她們沒事找事,我就腦殼疼!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盡瞎折騰!」
向郅軍比任何人,都無法忍受女兒們婚姻中的瑕疵。
他這些年被街坊四鄰誇讚慣了,早已在「穩坐泰山」這件事上飄飄然。
誰家能有這麼三個拿得出手叫得響的女婿?
大女婿高平學醫,工作兩年,今年剛考上了協和胸外科的博士。那國王的女人叫「王后」,皇帝的女人叫「皇后」,向前就是名副其實的「博士後」。
高平不光學問做得好,而且長得玉樹臨風一表人才,在醫院裡白大褂一穿,簡直就是行走的葡萄糖,甜化了一眾女護士女病人的心。
但人總不可能沒有缺點,如果硬要對大女婿高平雞蛋裡面挑骨頭,那就是他的出身差了點,是個草窩窩裡飛出的鳳凰男。
高平家在農村,上面還有一個姐姐,公婆都是老農民,公公挑理,婆婆蠻橫。在這樣的家庭里,很難不出現重男輕女的情況。
高平的姐姐,讀完初中,就被爸媽給報了衛校,早早地出來當護士,賺錢補貼家用了。
高平用姐姐高安補貼的錢,不僅讀完了高中、大學、碩士,還娶上了大城市裡的媳婦兒——向前。
以向前的條件,本來可以找個比高平條件更好的本地人。但奈何,她年輕時不懂事,感情上也瞎折騰,結過一次婚,是和別人三個月閃結閃離。
雖說,這年輕人分分合合是常有的事,但一旦扯過證,性質就不一樣了。
向前的第二次婚姻,不得不紆尊降貴,不能再追求十全十美了。
從外貌、才華、人品、家境,這些對男人的考察條件里,向前選擇了劃掉「家境」。
高平是醫生,向前從小對拯救蒼生的社會工作就很有好感,比如警察、醫生、消防員。
總之,都是穿制服的。
她有制服控,飛行員也行,恨不能嫁個中國機長。
二婚能嫁高平,已經是老向家祖墳上燒高香的運氣了。向前還乘勝追擊,拼事業之餘,給老高家懷上了一對雙胞胎兒女!
這下她的農村公婆也從一開始不太待見二婚的向前,改為對這個媳婦明面上禮遇有加。
向前坐月子那會兒,向前的公公一口一個:「向前就是我們老高家的恩人!一胎就生了倆,要是二胎再生個兒子,兩男一女,我這一脈就算是開枝散葉了。」
向郅軍在外頭,之所以被人這樣稱讚,不光是因為女兒們嫁得好。
更是因為,連向前這樣的一把爛牌,都能重新打好,放眼而去,全市又能有幾個?
可見老向家的教育和手段。
雖然向前人美又能幹,氣場兩米八,但作為女人,家庭生活中多多少少還是會因為二婚內心有些自卑。
比如這次的事,她就不敢當面直接甩臉子去質問高平。
萬一不是,她不是自打臉巴子,告訴高平,自己太重視他,怕被甩,成天各種按圖索驥地在監視他嗎?
「爸說得也有道理。」向中這棵牆頭草,立刻把話風又靠了過來,「我家鄧海洋,哪個月不『餓了么』下單幾回奶茶?他們互聯網公司,成天雪球來,雪球去的,大家輪流坐莊,給對方投食,整個部門都喂得跟豬一樣。」
「啥叫『雪球』?」鄭秀娥不解地問。
「就是請客。」
向中的老公鄧海洋,科大畢業,技術宅男,原本是敲代碼的程序員,後來搭上了人臉識別的風口,一下子拿到了獨角獸公司的初創期權,成了千萬富翁。
向中和鄧海洋是相親認識的,所以他們倆的婚姻,從一開始,就像公平交易一樣,雙方家庭各出一半,剩下的靠小兩口打拚。
這幾年鄧海洋靠技術翻身,不僅還完了剩下的房貸車貸,偶爾還能給向中買一兩件奢侈品,小日子過得算是紅紅火火。
倆人唯一的遺憾,就是結婚三年多了,沒孩子。
向中說是鄧海洋不想要,但鄭秀娥私下去套鄧海洋的話,好像又醒出味兒來,是向中不想要。
這生孩子牽扯著床笫之事,所以局外人不容易整明白。鄭秀娥又不是沒外孫外孫女,所以也就睜一隻閉一隻眼,隨他們去了。大不了過了三十五,讓向郅軍拿棍子勒他們倆去做試管嬰兒。
「互聯網公司是互聯網公司,那二姐夫作為高管,得施小恩小惠去籠絡下屬。這大姐夫還是學生,能一樣嗎?」向南就是一根筋地想說實話,也不管這實話會不會戳人蹩腳。
果然,聽了這話,大姐向前立馬黑了臉。
向南自知失言,忙轉移話題道:「哎呀,這說起奶茶,我也饞得慌!我都不記得自己多久沒喝過奶茶了!」
「嗯?!」
向郅軍和鄭秀娥同時抬頭拎神兒!
「你們小區沒有外賣嗎?」向中問。
「有是有,可我們那個別墅區,外賣快遞不讓進來,都只能放在物業,走出去拿好遠!」
向南瞬間凡爾賽了,把兩個姐姐說得微酸。
「那你不會叫司機出去幫你買?」向中道,「你家不是養著好幾個司機嘛!」
向南無奈地搖了搖頭,「都忙著接人,轉得跟鬼推磨似的,哪有空給我跑腿兒買奶茶?」
向前的老公,三女婿江宏斌,外號「大LOGO」,某上市公司總裁。
「大LOGO」之所以叫「大LOGO」,那是因為江宏斌有個理論,每迴向南給向家二老買東西,江宏斌就要求向南既不要買限量版也不要買暗花,唯要奢侈品的LOGO越大越好!
江宏斌到底是浸淫商場多年的人,對人性看得透徹。
和向郅軍、鄭秀娥居住在同一個「老破小」的那些人,估計能正確發出「LouisVuitton」標準音的人都寥寥無幾。
向南給他們買LP、BC、AM,有人看得懂么?
所以向郅軍經常系著一條碩大皮帶扣的LV,拎著菜籃子,去菜市場買菜。
那些小攤小販見了他,都「老闆長、老闆短」地叫。
向郅軍聽了心裡甜滋滋,這輩子被人叫過「向工」「向師傅」「老向」,就是沒被人叫過他老闆。
但就算是圍著LV,「向老闆」買完菜也得再還個幾毛錢,外加饒一把小蔥。
逼的那些小攤小販瞬間總結出了人生的暴富秘訣——越有錢越摳,錢都是摳出來的!
江宏斌還經常讓司機用家裡的勞斯萊斯接送向南進出小區,每次車子開到小區門口,就有保安迎上去,這時駕駛艙里就會伸出兩支「九五至尊」。
保安滿臉堆笑放行,久而久之,甚至人人都期盼著,向南能在自己當值的時候,回家看父母。
如此風光,擁有女婿界的「三駕馬車」,也只有向家了。
向郅軍說,年輕的時候,有個算命的給他算過命,說他這輩子事業平平、財運平平,唯獨子女緣厚,老年還走狗屎運。
真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