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他雖有錢,但最討厭身邊的女人亂花錢,賬單,就是他考驗她們的成績單
「好了,東西還你了!我走了。」
向南還沒反應過來,Mavis就像一朵烏雲一樣飄遠了,消失在宇宙盡頭。
這……
向南對著滿桌子的咖啡甜點,無所適從,蛋糕架上花紅柳綠的糕點,正如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真希望此刻能有下一趴「名媛」來接盤啊。
「小姐,您好!一共消費1156元。」
服務生畢恭畢敬地將賬單奉給屁股剛抬起來的向南。
向南莫名其妙:「剛才那位小姐沒付嗎?」
估計這家下午茶酒店的服務生也是見慣了那些「偽名媛」間的推諉逃單,於是眨巴著一雙澄明的眼睛,用力點了點頭:「沒付!」
向南心頭騰起暗火,Mavis你這就過分了!
「滴」地一聲,向南灰頭土臉地刷完支付寶準備離開。
「小姐,請問您需要打包嗎?」服務員建議向南「光碟」。
「打吧。」
向南回頭看了看桌子,目光觸及那條巴寶莉圍巾。
「等一下!」
她突然靈光一閃,喝住正欲打包的服務員。
「我還要再坐一下。」
服務員聽話縮手,習以為常,並在臉上露出一絲曖昧鄙夷的笑容。
向南遂了他們的心愿,氣哼哼地甩下手裡的東西,按他們揣測的惡俗台本往下演。
她先把盒子打開,挑了一個比較好的角度,給圍巾單獨拍了張實物圖。
而後,向南又捻起那條圍巾圍在脖子上,然後學著Mavis和周圍「名媛」們的樣子,借寶格麗的景,「咔咔咔」變換姿勢,拍了幾張網紅照。
做完這一切,向南也開始瘋狂P圖!
她的這套動作行雲流水,在當下的環境中,竟然絲毫不違和,反而與情景十分融洽。
圍巾的顏色要亮一點,圍巾的商標和旁邊蛋糕上寶格麗的標誌要露出來,LOGO要大要清晰。
然後向南果斷地將自己戴圍巾拍的那幾張,腦袋通通裁掉,就露個脖子,最後再調一下圖片明暗,大功告成!
【全新巴寶莉羊絨圍巾,吊牌在,正品國外入。999包郵,可小刀。】
向南在自己的鹹魚上飛速編輯好「寶貝」的標題,配上方才的圖,然後一鍵發送!
在二手平台掛賣完Mavis拿來的這條圍巾,她長長吁了口氣,如釋重負地一揚手,再次喊服務員過來打包。
她想,在這種環境里拍出來的「寶貝」,別人應該更願意相信是「正品」吧。
這麼做,也是為了將利益最大化。
同時。
江宏斌坐在賓利車裡,他的VERTU手機彈出一條簡訊:您賬戶8777於01月24日15:46分在特約商戶發生快捷扣款,人民幣1156.00元。
江宏斌擰眉,盯著簡訊,而後默不作聲地點開電子銀行賬單,寶格麗酒店的消費躍然於眼前。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江宏斌冷哼一聲。
他雖有錢,但最討厭身邊「不勞而獲」的女人亂花錢。
賬單,就是他考驗她們的成績單。
江宏斌的手放在筆挺的西褲上,食指輕輕敲打膝蓋,而後裝作若無其事地問前頭的老李道:「我老婆最近有用車嗎?」
老李憨厚一笑,對著後視鏡回答道:「夫人您還不知道,除了回娘家,很少坐我車。就上個月坐了一回,還在車上說想喝奶茶來著。」
「奶、茶。」
江宏斌面無表情地咀嚼了一下這兩個字,對向南的鄙薄更加深了一分,而後隔著墨鏡,將凌厲的目光拋向窗外……
回去的路上,向南掛在鹹魚的寶貝已被人二手拍下。
她心滿意足,又點開朋友圈,恰看見Mavis秀出的寶格麗九宮格自拍,妖嬈無比。
向南泯然一笑,合上手機,也望向窗外。
世人慌慌張張,不過為了碎銀幾兩,偏偏這碎銀幾兩,可解世間萬種惆悵。
向南已不想去計較,Mavis究竟是真的想來還她人情,還是假借還東西之名,坑她來買單。
其實,人只要肯動腦筋呢,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Mavis想要的是虛榮,而向南要的,是隨時能堵上華美袍子下被腐蛀窟窿的安穩。
……
……
冬日漫長,微雪浮光。
向中老老實實地上了幾天班,自從「保溫杯」疑雲之後,她有意無意地刻意疏遠著王玉溪。
王玉溪也有所覺察,不知何故,又不好硬問。
這天,向中拿著自己的杯子去茶水間接水,王玉溪立即也拿著杯子「不經意」地跟了上去。
向中彎腰摁水,王玉溪湊在她身後很乖巧小聲地問:「姐,你怎麼不用我送你的杯子?」
向中默默接完水,直起身,回頭看了他一眼,舉了舉手裡的杯子:「我一直用這個喝水,習慣了。」
「可是……」王玉溪垂眸看了看向中手裡外觀冰冷的不鏽鋼色保溫杯,有些不甘地爭辯道,「姐,這灰不溜秋的杯子和你氣質真不太搭。」
「不搭嗎?」向中假意疑惑地再次觀察,「可我這個是虎牌的欸!質量好,還是我老公三年前去日本給我買的呢。」
聽了她的炫耀,王玉溪立刻不再接話。
從面若驕陽到冷若冰霜,而後他一言不發地倒完水,就從向中眼前走開了。
向中抿了抿唇,盯著手裡的杯子,安慰自己,她沒有說假話。
這隻杯子就像鄧海洋一樣,質量、保溫效果一流,唯獨外觀過於質樸,落時。
但杯子首要的功能,不就是裝水和保溫嗎?
至於美觀……那已經是形而上的要求。
一切為了滿足心靈需要的渴求,都是奢求。
下班後,向中習慣性地一個人蹲在園區深處擼貓。
她微卷的長髮斜斜落在肩頭一側,風衣和背包下是滿地焦糖色的梧桐葉,一隻白色的小奶貓正乖巧地繾綣在向中的掌下。
鄧海洋堅稱自己對貓毛過敏,所以向中一直想當「貓奴」而不得。
向中邊擼著手底溫熱的小奶貓,邊忖度,鄧海洋還嫌它過敏?這喵星人他喵的不知道比他那豬窩乾淨多少!
他無非就是懶得「鏟屎」和「梳毛」罷了。
向中越摸越覺得小喵可愛,不自覺地就往自己包里去掏,看有沒有什麼食物可以投喂。
好容易從包里搜羅出一根火腿腸,向中正要給食物褪皮,只聽身後傳來一個熟悉溫潤的聲音:「貓咪是不能吃火腿腸的哦。」
向中蹲在地上,轉頭仰起面龐,四目相對間,她看到的眸子,比貓的眼睛更吸引人。
她曾在不經意間,被這雙眼睛吸進去過,所以,向中立刻垂下頭,迴避。
「火腿腸鹽分很高,如果貓咪食入過多的鹽,不僅會造成食鹽中毒,還容易給腎臟造成負擔,同時火腿腸中含有亞硝酸鹽,也是可能會引起貓咪中毒的。」
王玉溪走了過來,靜靜在向中身旁蹲下,娓娓解釋道。
向中默不作聲地繼續擼貓,王玉溪不知從哪裡變出一把貓糧,撒在地上,小奶貓立刻乖巧地舔噬起來。
「你哪兒來的?」向中疑惑地問。
王玉溪一笑:「我家裡也有一隻,所以身上備了些,專門來喂它的。」
「羨慕有貓的。」
向中的言下之意,除了羨慕王玉溪有貓,還羨慕他是無拘無束的單身,只要自己想,就可以隨心所欲地擁有。
王玉溪也伸手來擼小奶貓,向中來不及抽手,冬夜的蕭瑟昏暗中,兩隻手在不經意間觸碰了一下。
向中的臉「咻」一下全紅了,從鼻尖到耳根。
他的手是溫熱的。
而王玉溪感覺到的卻是,她的手那樣涼。
「天不早了,明天再來吧。」王玉溪率先站起身。
「嗯。」向中戀戀不捨。
花壇深處,王玉溪把自己的手套遞給向中:「戴上吧,你手涼。」
向中瞥了一眼他手裡的男士手套,沒接,儘管他的目光是那般誠懇。
王玉溪不由分說,一把抓過向中的手,任憑她急促掙扎,硬生生給她把手套套上!
向中瞬間慌亂,忙急顧看向不遠處主幹道上的行人。
她的胸口一陣小鹿亂撞,心臟彷彿就要從喉嚨口飛出來一般。
「放心吧,看不見。」
說完,王玉溪先走了。
向中望著他高大頎長的背影,在夜落孤燈下踩著落葉翩然遠至。
他的影子被拉得老長,人走出去多遠,向中還落在他的影子盡頭,手足無措,站立難安。
他為什麼要沾染自己?
向中低頭問自己,也問那隻貓。
在這個園區里上班的人多了,這隻貓唯獨喜歡黏著向中。
到了向中下班的點兒,它總會從適時路邊躥出來,然後用那雙異瞳死死盯著向中,勾她到百花深處。
莫非,這就叫緣分?
向中把手插進兜兒里,從草叢裡走了出來,她既不想脫下手套,亦不想世人看見。
不知哪裡來的勇氣,向中追上王玉溪,倆人並肩在甬道上走著。
「喂,什麼時候有空?我想去你家看看……貓。」
「隨時歡迎。」
「那這周六?」
「等你。」
說完,向中雀躍地搶先幾步,先走了。
王玉溪俊秀的臉上看不出任何錶情,他駐了一下足,然後重新壓了壓肩上的背包。
他斜切的劉海被風吹下一縷,略過深邃迷濛的眼眸,他用筆直的腿走在筆直的路,義無反顧,亦不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