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在女人的眼裡,越是人畜無害的人設,就越令人生厭,這種討厭不需要理由,是與生俱來的直覺
向前把柴進給的兩萬,微信上轉給了向中。
聽說是柴進給的,向中二話不說,就毫不客氣地收了。
姐倆在坑柴進這件事上,態度出奇的默契。
跟他有什麼好客氣的。
這些天,向前一直在為業績的事情奔走,綠城的口子不堵上,手底下的人總歸害怕丟飯碗寢食難安。
像綠城這樣的大單子,需要幾個甚至幾十個小單子,才能把業績缺口給堵上。
向前身先士卒帶頭沖,天天不是拜訪客戶,就是在拜訪客戶的路上。
僅僅一個禮拜的光景,她的腿活生生搓細了一圈兒。
這天,向前精疲力盡地回到家,剛經過走廊,就見自己家大門沒關,裡面溢出的燈光中還夾雜著歡聲笑語。
高平媽從農村來,有個習慣就是不喜歡關大門。
用她的思路,在他們農村,還不是家家戶戶敞著門,來個鄰居門口叫喚一聲,就直接邁腿進來了。
向前在門前駐足,只聽裡面觥籌交錯,很熱鬧的樣子,她覺得恍惚,突然有種不認識自己家的感覺。
因為素日里向前和高平媽關係緊張,所以在家裡婆媳間也說不上幾句話,高平夾在中間難做人,故而也是少言寡語的。
所以,平日里的向前家總是安安靜靜,大家各自忙各自的。
可今天的情形,向前還沒進去,光是在門口,就聞到一股濃濃的煙火氣,像過年一樣。
她冷著臉,挪動酸脹的腿,推開門。
剛進去,就聞見油香滿屋,高平媽、高平、左左、右右,油光滿面有說有笑地圍坐在餐桌前。
母慈子孝,兒孫滿堂,簡直像央視的家風廣告。
唯獨這一切,在向前進門的瞬間,像是被按了暫停鍵,所有人的目光都停頓在她身上。
就在這時,李書從廚房裡鑽了出來,系著向南買來還沒來得及穿的碎花圍裙,手裡端著一盤熱氣騰騰的炒菜。
向前更愣住了。
李書和向前撞了個照面,也很尷尬,但很快,她就熱情溫柔地招呼向前道:「向前姐,你終於回來了!就等你了!快洗洗手,入座吃飯吧。」
吃飯?!
向前彎腰脫了鞋,一陣心如芒刺,這到底是誰的家?
自己明明是主人,怎麼反有種做客吃席的感覺。
「嗯呵。」
向前別提就座,斜了餐桌一眼,就直接甩臉子進裡屋去換衣服。
態度明確。
高平想要追進去,高平媽卻一把按住他,摔了一筷子菜進他的碗里,道:「吃飯!」
倒是李書低下頭,刻意作出一副坐立難安的樣子,小聲囁嚅道:「向前姐,這是怎麼了?不怎麼高興的樣子。」
高平媽嗦了嗦筷子,煩厭地一揮手,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道:「別管她!惹她不高興的事多了,誰知道今天又是哪一件?」
李書小心翼翼地又拿眼睛去瞟高平。
高平心頭忐忑,迴避著她的眼神,而後還是扔下筷子,不放心地站了起來:「我還是進去看看吧。」
高平媽嘴厲害,追著他的背影,吼了句:「飯都不讓人好好吃。」
轉頭她又賭氣似的對李書說:「李書,今天你是客人,還親自下廚,有的人不識好歹,有現成飯不吃,作妖。外頭受了氣,回家耍態度。你隨她去!咱們吃咱們的!」
這一切,向前在裡屋聽得一清二楚。
「老婆,怎麼了啊?」
高平進來的時候,約莫知道向前的情緒地由來,於是語氣略顯心虛。
向前也絲毫沒有跟他客氣,指了指屋外,問道:「這什麼情況?登堂入室啊?」
高平忙解釋:「這不,今天李書給孩子補習完,我媽硬留她吃飯,她推不過,就留下來幫忙燒飯。我媽那個人,你也知道的,一個人待在大城市,平時和小區里的人又聊不來,她也寂寞的。難得和李書投緣,就熱情了些。」
向前白天察言觀色陪著客戶吹了一天的牛逼,此刻就算有心,也著實無力再用同理心去理解婆婆。
她對高平怒目道:「叫她走吧!她是家庭老師,又不是鐘點工,也不是燒飯的保姆。職業邊界不要隨便打破好嗎?她留下來燒飯吃飯的時間,咱們還要不要給她結算錢?你們怎麼成天干這種賠本的買賣!」
「不是錢的事兒,你怎麼就聽不懂呢,是我媽她……」高平還想辯解。
這時,向前突然發現,高平今天穿的這件衛衣,竟然先前自己沒看見過,好像是新買的。
她尚未來得及詢問,就聽房門口有個脆生生的女聲,透過門縫遞話道:「我可以進來嗎?」
是李書。
向前想直接回:不可以。
誰知,高平竟已然起身去把門給打開了。
「高平哥,向前姐,不好意思,伯母讓我過來叫你們去吃飯。」李書永遠一副怯生生的表情,「還有,剛才你們倆說的話,我不小心在門口聽見了。」
向前想不通,這大都市受過高等教育的女孩子,怎麼還能有深宅受氣小媳婦兒的遺風。
要說她不是綠茶,誰信呢?
向前瞬間明白加清醒,鄙夷地冷哼了一聲:「你聽見什麼了?」
「向前姐,我知道您是做大生意的,所以錢算得比較清。」李書側身走進來,低頭往前挪了一步,「其實我來照顧左左右右,為了工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也是高平師哥的師妹。師哥最近寫論文壓力大,我作為師妹,給他幫幫忙分擔一下也是應該的。向前姐,你放心!我留下來不是為了混時間,純粹是同學間幫忙。我不會多收一個小時錢的,您可千萬別緊張,也別誤會。」
「緊張?誤會?」向前就是這個性格,除了客戶,從不慣自己看不順眼的人,「你如果不想我誤會,就做好你的本分。你是家庭老師,不是保姆!燒飯做菜這種事,你真沒必要越俎代庖。你要真想幫忙,就把左左右右帶帶好,他們倆今天的任務完成了嗎?邏輯思維作業做了嗎?英語聽力聽完了嗎?」
「向前姐……」李書竟然就地紅了眼眶。
果然又是啥都沒做完。
向前冷眼質詢她,毫不退讓。
「行了!」高平突然怒了,站起身道,「向前你過分了啊!今天是我媽硬要留人吃飯,你何必讓李書難堪呢?左左右右還在外面呢,你這麼鬧,讓孩子們怎麼想?他們以後還要不要信任老師了?」
向前凝視著高平的眸子,憋悶到死。
但礙於面子,她仍不願在李書面前發作。
這臭丫頭片子,不配。
想到左左右右,向前擰眉穩了穩情緒,竭力剋制住自己,而後盡量若無其事地站起身道:「行。走吧,吃飯。」
一頓飯向前和高平吃得是各懷心思,倒是高平媽情緒高漲,跟李書相互夾菜,推杯換盞,很是熱絡。
「左左、右右,趕緊吃完寫作業去。」
向前不動聲色地抬頭催促雙胞胎。
高平心裡有些理解向前,但又礙於情面,進退兩難,逮了個間隙,給向前夾了筷子菜。算是示好。
向前絲毫不給面子的又給甩了回去:「我不愛吃炒青菜裡面有生薑。」
李書忙又道歉:「向前姐,對不起,薑末是我放的,不知道您不吃。只是我聽中醫說,青菜是寒性的,所以炒的時候,要放暖性的姜中和一下,對身體好。」
「哎呦喂,姑娘欸!你懂的真多。」高平媽一聽就連連點頭讚許,「我就說吧,這大料得放,不然菜沒味道。可有的人非說,菜要清淡要少鹽,不相信醫學,盡相信那些歪論!」
向前從不是委屈自己的主兒,聽了這話,直接一撇筷子,對李書道:「李書,你吃完了嗎?吃完就趕緊走,今天我累了,就不留你了。」
「欸,你怎麼往外轟客人啊?有沒有點家教。」
高平媽豎起兩隻眼睛,也扥下碗,替李書打抱不平。
向前就跟沒看見也沒聽見一樣,直接拉起高平,去沙發上坐。
李書臊了個大紅臉,解下圍裙,「委屈巴巴」地走了。
高平媽孩子也不管了,忙不迭地追出去送她,也不知倆人在外頭說了些啥,半個小時後,高平媽才鐵青著一張臉回來了。
人一走,向前就耐著心頭的怒火,關起門來對高平道:「要不還是換個男家教吧,我也安心點。這軟玉溫香登堂入室的,誰受得了?」
高平竟有臉扮竇娥:「你這人心眼怎麼這麼小,怎麼老往那地方想呢?我要是對李書真有什麼想法,還能把她領家裡來?」
向前呲噠:「那誰知道呢?說不定你覺得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呢。」
「向前!」
高平掉了個個兒,換了個方向焦急地在向前身邊坐了下來,又揮手讓左左右右去裡屋玩。
「她就是我師妹,我們一個師門的!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我再那什麼,也不至於這麼愚蠢吧?以後在醫院還要不要混了?」
「哼。」向前不被說服,扭了扭身子遠離他。
網傳段子,醫生的四段戀情:第一個是自己的大學同學,第二個是美小護,第三個是妖艷的女葯代,第四個是自己帶的研究生。
向前哪樣都不佔,屬於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不得不防著高平本該有的第一段戀情的女主角。
「我求求你了!別疑神疑鬼的好不好?早知這樣,我就不找她了。」高平似有悔不當初之意。
「你本來就不該找她。」
從最初,向前就對這個叫李書的沒啥好感。
在女人眼裡,越是人畜無害的人設,就越是令人討厭,這種討厭不需要理由,是與生俱來的直覺。
在女人眼裡,越是人畜無害的人設,就越是令人討厭,這種討厭不需要理由,是與生俱來的直覺。
她寧願「無理取鬧」,也不希望「後知後覺」,被人當傻子蒙。
向前最煩「傻白甜」,商場上那些桃色門路多了,她瞄一眼,就知道誰是什麼心思,這心思用在什麼人身上。
退一萬步說,就算高平對李書沒意思,難保李書對他這「師哥」沒啥想法。
岳靈珊喜歡令狐沖,李秋水和天山童姥都喜歡無崖子。有書為證。
更何況還有高平媽這個豬隊友,一盆火似的趕著,就跟深山老林里多少年沒見過活人似的,逮住一個,便纏得跟至親骨肉似的。
向前不喜歡過於複雜的關係。
「人和人之間的基本信任總該有吧。」高平自覺問心無愧,便有些煩躁起來,「就李書來當個家教,你就橫豎看人家不順眼,總覺得我跟人有事兒。那你成天和柴進混在一起,我說什麼了沒?」
「柴進?」向前憤懣地辯解,「我和柴進啥關係,你難道不清楚?高平,你說這話可就沒意思了。」
高平當然知道向前和柴進之間是清白的,他不過是拿這話來激向前,好讓她務必相信自己和李書之間也是清白的。
對等代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