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他帶她的第一天就告訴過她:只為成功找方法,不為失敗找理由
李書走後,高平陪著他媽在廚房裡收拾。
高平媽烏青著一張臉,就跟地上的癟茄子似的。
高平察言觀色了好一會兒,才瀝著洗碗水敢開口道:「媽,以後李書再來,你就別留她吃飯了。她是家庭老師,拿錢的。」
高平媽正憋了一肚子邪火,這一說直接跟被點了引線的爆竹似的,一發不可收拾。
「我留人小姑娘吃個飯怎麼了?咱都是老鄉!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不就吃個飯么?怎麼就礙著她事兒了?就跟眼睛裡見了沙子似的,一點不容。」
高平媽口中的「她」,便是兒媳向前。
高平嘆了口氣,緩緩而至:「向前不是不讓您留人吃飯,是怕弄慣了規矩,大家以後不好處。」
「有什麼不好處的?」高平媽斜剜了自己兒子一眼,「多個人多雙筷子的事兒!你呀,就是被『她』拿捏得死死的,什麼都聽『她』的。她叫你往東,你再不敢往西。一個大男人,活成你這樣,也就是個窩囊廢!」
「媽!」
高平見他媽扯遠了,忙把話頭往回拽道,「媽,你再喜歡李書,她也不過就是個外人!你何苦為了一個外人,得罪自己的兒媳婦。李書不過是沖工資,來我們家干幾天,回頭拿錢走了,估計都不記得你是誰。向前才是你的親兒媳,以後你癱了,端屎端尿還得指望她嘛。」
「指望她?」高平媽咧著嘴訕笑,「我指望誰,也指望不著你娶回來的這尊娘娘!她成天在外頭浪,不著家,孩子也不管,都不知道忙些什麼。孩子都不管的女人,將來我能指望她管老婆婆?」
「那不是現在家裡的財務還沒完全自由嘛!車貸、房貸每個月都要還的!」高平跟他媽撂底兒,「要沒向前在外頭拼,咱們家下個月就周轉不過來了。到時候,難不成您帶著左左右右睡天橋喝西北風去?」
聽了高平這話,高平媽不吱聲了,理虧。
沉默半晌,高平媽將剩菜剩飯「篤篤篤」地叩進垃圾桶里,道:「我還真就挺喜歡李書這小姑娘!跟人說話細聲細氣的,你問她什麼,她就笑眯眯地看著你回答什麼。那個耐心,那個修養!到底是讀過書的。這樣的人品,打著燈籠都難找。不像有些人——」
高平媽頓了頓,氣悶地將碗沿在垃圾桶邊用力敲了敲,「成天頭昂得忒高,只拿兩個鼻子眼兒看人!」
「媽,向前她沒有!」高平竭力替「有些人」辯解,「她……她就是平時在外面工作太忙了,工作辛苦。她心底對您還是很尊敬的。」
「得得得!」高平媽讓高平打住,「咱不說了!這個兒媳婦,是你選的,反正我是不滿意。她說什麼就是什麼吧,以後啊,我也不狗拿耗子多管閑事,白替你們做人情。」
「是是是!我知道您也是為了左左右右好,跟人家老師客氣一下,希望人能對您孫子孫女好點兒不是?」高平順著他媽說。
高平媽一聲不吭地走出廚房,不再提這茬。
同一屋檐下,兒子媳婦同仇敵愾,她一對二,註定占不到什麼上風。
反倒是高平在廚房裡,心生疑惑。
高平媽是出了名的摳,連對親閨女高安,留不留飯都是看她拎來多少東西。
怎麼遇見這李書,突然就轉了性大方起來了?
這李書到底有什麼魔力,能搞定自己的摳門老娘?
高平嘖嘖稱了回奇,也沒多想,收拾完東西,就回屋繼續哄向前去了。
……
……
第二天。
向前的車剛開進濱江的門,柴進就得到了消息。
他倚著向前辦公室的門,逮她。
向前晃著工牌,優哉游哉地上樓,猛瞧見衣著革整的柴進,正靠在自己門前擺pose,立刻回憶起昨天晚上沒接他的那通電話。
大事不妙。
「柴總……早。」
向前小心翼翼。
柴進低著頭,聽向前跟他打完招呼,才冷靜地慢慢抬起眼瞼:「哎呦,不敢!向總才早。」
向前知道他有事,於是刷卡拉開辦公室的門,做了個請的姿勢:「有事進來說。」
柴進不動,只低頭看錶。
向前不解,用質詢的眼神候著他。
「28,27,26……」柴進讀著綠水鬼的秒針,嘴裡念念有詞。
「一大早的,又鬧啥幺蛾子呢?你到底進不進來?不進來我關門了!」
向前瞥了他一眼,假意要關門。
柴進一把架住向前辦公室的門,斜斜道:「現在是北京時間早上9點29分51秒,根據勞動法規定,距離我在工作時間才能踏進女下屬的辦公室,還剩下9秒。來,一起倒數,八、七、六、五、四……」
「有病吧你!」
向前沒空等他,直接一記無情腳把他踹了進去。
掩上門,向前先道歉:「昨兒的事兒是高平跟你開玩笑,你別往心裡去。咱說正事兒吧。」
柴進也覺得玩笑開得差不多了,爭分奪秒地斂起笑容。
確實「正事」已經耽誤不得了。
「你看看這個。」
柴進滑開手機,懟到向前眼前,昨天晚上「盈潤」的公眾號發布了一篇利好文章:奮楫逐浪、邁向更高的輝煌——盈潤與洪江簽訂2021年合作意向合同。
「不過是意向合同,又不是真的簽單……」向前瞟了一眼,隨口敷衍了句。
但話音剛落,她轉念一想,立馬又覺得哪裡不對。
不是不對,是邪門。
此刻對面,柴進正用無比嚴厲的眼神瞪著她!
「那個……柴總。」向前氣焰低矮了下去,竭力解釋道,「我最近跑了幾個單子,雖然不如綠城的大,但總體也能把上半年的損失給補回來。您看是不是……?」
柴進的態度絲毫不退卻,冷冷地反問她:「我缺的是單子嗎?」
「那你缺什麼?」向前也懵了。
「洪江處於上升趨勢,馬上就要躋身房地產行業的頭部了。如果洪江這種標杆型企業,把單子給了盈潤。那下游企業,絕對有樣學樣。我告訴你,昨天這事兒不僅傷害性極強,而且侮辱性極大!」
說到激動處,柴進用指關節著力敲了敲向前的檯面。
「我知道我知道。」向前點頭如搗蒜,可她也為自己抱屈,「也不知道季純到底給江宏斌餵了什麼葯?竟然這麼快就簽了意向。這才幾天?我也很想搞定洪江,可是江宏斌那撬不進去啊!我是他大姨姐,總不能跟『度娘』似的,拿屁股去坐他大腿吧?」
柴進一言不發,他一本正經的時候,分外嚴厲。
他帶向前的第一天就告訴過她:只為成功找方法,不為失敗找理由。
向前把困難說得再困難,對他來說,無非是放了個屁,而已。
「行行行。」向前乖覺地把話轉了個方向,「我找我爸!讓他這周末找個由頭,讓全家人都回來吃飯。然後我再探探江宏斌的口風。在家裡,他多少應該放鬆些。」
「乖。」
柴進得到了他想要的,抬起屁股絲毫不作停留地就往門外走。
留下向前原地凌亂,自己剛才都跟柴進承諾了些啥玩意兒?
好像還把向郅軍給賣了。
額!
自己挖的坑,哭著都要填完。
不過,向前內心也確實迷惑,這季純到底是用了什麼方法,說動江宏斌跟她簽意向。
別人向前不了解,但江宏斌絕對不是個會因為美色而昏頭的人,其中必有緣由。
於親於疏,於公於私,這筆單子都沒有給盈潤的理由。
柴進早就請示了董事長,給洪江突破規定的最底價。可他們現在甚至連和江宏斌談的機會都沒有,太可悲了。
……
……
向郅軍正在小區里低頭看別人下棋,突然手機震了。
他一看是向前,便轉身找了個無人處,把電話接起來。
「爸,這周末你招呼全家人一起吃個飯吧?一定要讓江宏斌回來一趟。」向前急促道。
「咋?」向郅軍一時間沒明白。
「哎呀,爸!我找江宏斌有事兒,去他公司說不方便,你把他約家裡來一趟。」
「什麼事兒?」向郅軍很警惕。
「您就別問了。反正有事兒。」向前沒空和她爸磨嘰。
向郅軍也沒那麼容易給向前當槍使,推阻道:「你生意上那些爛事兒自己解決!別給南南家添亂!」
「爸!」
向南在這頭一跺腳急了,她知道向郅軍的心思,很少求他牽線,難得開次口,老頭子還推三阻四的,讓她心生不悅。
「你叫我祖宗也沒用!你有事兒找江宏斌,自己約他!別拖我們下水。」向郅軍態度堅定。
「爸,難道南南是您女兒,我就不是了啊?」向南急躁地說,「我真找江宏斌有事兒!再見不著他,柴進能把我搓成灰揚了!」
「那正好!」向郅軍死守底線,絲毫不妥協,「揚了你,我少操些心。」
說完,他便強行把電話給掛了。
「爸、爸……」
向前討了一鼻子的臊,舉著電話,又氣又惱加欲哭無淚。
向郅軍的邏輯再簡單不過,當初向南嫁入豪門,他知道這個女婿在社會上能量很大,肯定女兒嫁過去之後,會有很多沾親帶故的,來上門求事。
為了女兒長遠的幸福,向郅軍定好規矩:求女婿的事,一概不攬,通通回絕!向前、向中有所求也不行。
他們娘家少沾江宏斌一點光,向南在江家頭就多抬高一分,多一分骨氣。
只要向南過得幸福,其他人的委屈就不算委屈,有什麼怨什麼恨都沖他向郅軍來便是。
沒辦法,向前只得又打電話給向南,讓向南去說服向郅軍。
向南自不必說,什麼都聽大姐的。
向郅軍卻不糊塗,一開始仍是死活不肯,但經不住向南的死磨硬泡,心不甘情不願地破了個口子。
他對向南道:「這周末是我陰曆生日。」
向南:「爸,你不是夏天生日嗎?」
「我說陰曆就陰曆!」
說完,「啪!」地一下,向郅軍死死把電話掐了!
然後他回頭對著鄭秀娥,扯著脖子喊了聲:「老太婆,禮拜六去菜場斬只鴨子,撈條魚,再剁個臀尖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