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喜歡誰、討厭誰,都不該放在臉上,回頭你仔仔細細把這個道理,給她說明白了
向南被嚇壞了,忙探出頭去看樓底下的東西。
燕窩的外包裝摔壞了,東西散落一地。
向南倒吸一口涼氣,正欲收回目光,卻見江宏斌的黑漆漆的頭頂從門外緩緩移了進來。
江宏斌穿著黑色風衣,冷峻著一張臉,雙手插在褲兜里,淡定地往事故現場走著。
他不動聲色,眉梢眼角看不出任何錶情,唯有犀利的下顎線若有似無地勾著一抹陰鶩的表情。
向南即使從二樓看,他腳上的皮鞋也泛著凌厲的光澤。
江宏斌進來後,整間大屋的氣氛瞬間鴉雀無聲。
連正在幹活的保姆都戰戰兢兢,屏住心神,下意識地放緩了擦拭花瓶的速度,眼皮更是抬都不敢抬一下。
「這TM誰扔的。」
一句陰森的低音炮。
沒有絲毫的暴怒,也沒有高八度的質詢,江宏斌彷彿陳述今天的天氣一般,齒縫間蹦出這幾個滿是寒氣的字眼。
向南和江梓涵都給嚇住了。
向南摒不住,緊張地一個勁兒地攥自己的裙子下擺。
江梓涵臉上掛著色厲內荏的表情,還故意狠狠瞪了向南一眼。
但她的演技實在拙劣,隔著空氣,向南都能戳到她強悍偽裝下的顫慄。
江宏斌用皮鞋輕輕踢了踢散落在地上的盒子,而後緩緩抬起頭,目光和向南隔空相接,清明中透著狠厲。
向南欲辨忘言,垂下眼眸,以沉默應對。
江宏斌又游移目光,去看江梓涵。
江梓涵還想狡辯,急切地振振有詞:「都怪向南!誰叫她要把這些東西偷回娘家去的!爸,你在外面那麼辛苦,這女人倒好,自己半毛錢不掙,成天耗子偷米,拿著咱家的東西補貼娘家!」
江宏斌聞言,微微愣了一下,而後臉上浮出的似乎是怒極而笑的表情。
「呵呵。」
一聲似是而非的冷笑,是用他緊實的胸腔里震顫出來的。
一、二、三、四……
向南手心裡捏著一把汗,眼睜睜地看著江宏斌一步一步地拾級而上……
她像看懸疑片一樣,眼神一刻也無法從他那雙鋥亮篤定的皮鞋上移開。
他走到江梓涵面前,緩緩站定,將插在褲兜里的雙手從容地拿了出來。
隨著親爹的逼近,江梓涵就是再桀驁,此刻也害怕得瑟瑟發抖。
向南看見她的小腿微微發抖,肩膀輕抖地如同秋天的枯葉。
「啪!」
江宏斌隨意抬手,一巴掌在江梓涵的臉上一掃而過。
「哐當——」一下,江梓涵就捂著側半邊火辣辣的臉,癱倒在台階上。
她校服裙下的光腿磕到了台階,立刻青紫一片。
向南都嚇傻了,欲上前扶江梓涵。
江宏斌卻微微分開腿,變換了一下站姿,就輕而易舉地把她給攔住了。
他不痛不癢地睥睨了自己的親閨女一眼,唇角微動,冷斥她道:「向南向南,向南也是你叫的?老子花大價錢送你去讀書,你在學校里,連最基本的禮儀都沒學會嗎?」
江梓涵捂著臉,眼眶裡蓄滿了淚,卻一聲都不敢吭。
向南雖然不喜歡江梓涵,但到底她是江宏斌的親骨血,今天為了自己,鬧成這樣,她到底於心不安。
羊毛出在羊身,眼見似乎江宏斌替老婆出了頭,其實日後江梓涵這筆賬還是會落到向南頭上。
向南蹲下身,好意把江梓涵扶起來。
江梓涵倔強的勁兒上來,絲毫不領情,一甩手把向南打落到一旁。
他們這麼大的動靜,很快就驚動了江老太太和江家巧。
江家巧其實一早就聽見江梓涵和向南在鬧,但她是姑姑、是小姑,夾在雙重身份間也是左右為難。
於是她選擇明哲保身,就躲在房裡聽動靜。
這會兒她哥發了大火還動了手,她實在裝死裝不下去了,只得也出來了。
「什麼了不起的事?也值得動手?」
江老太太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從樓上走下來。
她滿是滄桑的臉上和江宏斌一樣,只有氣場的積澱從沒有多餘的表情。
她經過眾人,未看任何人一眼,只是輕輕攙起地上的江梓涵,轉頭就啐江家巧:「你是死人啊!梓涵從小沒娘,你這個當姑姑的,就是半個娘!平時你不好好管教梓涵,非得鬧到她親老子動手,叫外人看了笑話!」
江家巧前狼後虎左右為難,這場面,不是她的錯也是她的錯了。
江家巧忙認錯道:「是是是,都是我的錯!我沒管好梓涵。梓涵,還不快跟姑姑回屋去!」
說著,她拚命沖江梓涵使眼色。
江梓涵卻不領情,氣鼓鼓地像只帶刺的河豚。
打也打了,她索性捂著臉破罐破摔道:「反正東西我也砸了,也沒白白便宜了賤人。這一巴掌,值!」
聽她還這麼死鴨子嘴硬,眾人著實嚇壞了,江家巧直接拉過江梓涵,藏在自己身後。
這回,江宏斌反倒沒有惱怒,只是微微眯眼,而後又將手插進褲兜,嗤聲反問江梓涵:「你說值就值?這個家裡誰掙錢?是你江梓涵嗎?」
面對江宏斌陰冷的質詢,江梓涵下意識地又往江家巧身後躲了躲。
江宏斌眉頭略皺,掃了客廳里的每一個人一眼,而後朗聲道:「江梓涵,我告訴你!你翅膀沒硬,就別在老子跟前瞎撲棱!在這個家裡,是我江宏斌掙錢!我掙的錢,TM想給誰花就給誰花!輪不到你來做老子的主?聽明白沒有。」
淡定地說完,江宏斌攏了攏風衣,隨手撥開江家巧等人,攥緊向南的手,就往他們的主卧走去。
論鬥狠,確實所有人都不是江宏斌的對手。
他從進來之後,不吼不叫,三言兩語就震懾住了這場胡鬧。
向南膽戰心驚地跟他回到卧室,此刻外面再翻江倒海,她也不知道了。
江宏斌就是這點好,總能適時地給向南安全感。
可也不知怎的,向南最大的不安全感,卻又是來自於自己枕邊的這個男人。
她說不上來。
平靜下來的向南想對江宏斌解釋,她翕動嘴唇:「其實……事情也沒那麼嚴重,你今天不該出手打梓涵的。」
「她就是缺點教訓。」
江宏斌和往常一樣,若無其事地坐在床邊脫襪子。
向南在他腿邊蹲下,面帶愧疚地急切地想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他。
江宏斌心中早有定論,親閨女和後媽,無非那點意難平的破事。
向南喋喋不休,他亦心不在焉。
他幫誰都無所謂,最重要的是,這個家安寧。
生意人講究,家和萬事興。
他簡單「嗯」了一聲,然後勾過向南的下巴,瞥了她一眼,就起身去衛生間沖涼。
向南獨自聽著裡面傳來的汨汨水聲,窩心之餘,心頭又略過一絲膽寒。
他今天當著眾人的面,甩了江梓涵一個教訓,其實從側面也震懾了向南。
但凡戳著他江宏斌的點,就算是親閨女,也絲毫不會手下留情。
向南回家的喜悅心情,被這麼一鬧,已然一掃而空。
……
……
晚上。
江宏斌的書房。
他點燃一根雪茄,將一雙細長的腿翹在黃花梨大桌上。
江家巧彷彿做錯了事的小孩,垂著腦袋坐在桌子對面。
江宏斌的腳尖,正對著她的鼻尖。
「梓涵知道錯了嗎?」
江宏斌問。
「知、知道了……吧。」江家巧心虛至極。
父女倆是一樣都是不服氣的性子,江宏斌更為老辣罷了。
「也是十幾歲的人了,遇事這麼沉不住氣。」江宏斌吐了口煙圈,看向天花板,像在自言自語道,「喜歡誰、討厭誰,都不該放在臉上,回頭你仔仔細細把這個道理,給她說明白了。」
「嗯。」江家巧點頭。
江宏斌揮了揮手,示意她出去。
江家巧站起身,江宏斌冷冷又吩咐了句:「回頭你去儲藏室,拿一箱蟲草,一盒海參,給你嫂子送去。」
江家巧會意點頭。
他哥卻仍憋不住心中的不滿,責備道:「梓涵小,你特么都三十幾歲了,怎麼做人還要我教你?」
「哥,我哪有三十幾歲?」江家巧聲音小的如蚊子哼哼。
江宏斌厭煩地揮了揮手,讓她滾。
第二天。
江宏斌如往常的周末一樣,八點多就出門去打高爾夫,中午在外頭吃了飯,又和人喝了茶,下午才坐車回來。
向南早就在家坐立難安,翹首期盼著和他一起回娘家。
見江宏斌回來了,她忙不迭地討好地送上自己為他精心挑選的衣服,挽著他的胳膊笑道:「老公,你快去洗個澡,換件衣服,我們回家吃飯。」
見江宏斌回來了,她忙不迭地討好地送上自己為他精心挑選的衣服,挽著他的胳膊笑道:「老公,你快去洗個澡,換件衣服,我們回家吃飯。」
江宏斌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運動服,又望了望向南殷切的眼神。
半晌,他懶洋洋地側目道:「不用了吧。這身挺好。」
自己媳婦兒不就是想自己給她撐場面嘛,他這一身DESCENTE,向郅軍高平不認得,向前和鄧海洋總認得這三個倒著向下的箭頭吧。
他要穿著LV、愛馬仕去岳丈家,那才是流了俗,真成了暴發戶了。
向南拗不過他,喜滋滋地笑著就拽他上車。
江家巧從裡屋急匆匆地追出來,手裡提著大包小包,親自掀開車的後備箱,將東西裝了進去,而後對向南好言好語道:「嫂子難得回趟娘家,我準備了點東西,帶給伯父伯母,一點小心意。」
「家巧,你太……」
向南想起昨天的事,又不好意思起來。
江家巧卻大度地若無其事道:「嗨,梓涵她還是個孩子,小孩兒脾氣,你別跟她一般見識。昨天我說過她了,這些東西,還是她幫我去地下室搬得呢。哥,嫂子,你們早去早回啊!」
「謝謝家巧。」
向南拉著江宏斌,心情明媚地側身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