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如果你摸不透他到底對你好不好,還要問別人,那就是不好
家宴散場的時候,向前執意把向南裝到自己車上。
鄧海洋不明所以,倒是熱情:「大姐,我叫了專車,可以捎小妹。你們不順路。」
高平道:「是啊,讓向南坐海洋的車唄。」
向前狠狠瞪了高平一眼,而後婉謝鄧海洋道:「沒事兒,我先把左左右右送回家,然後上高架再把向南送回去。」
「你也不嫌麻煩。」
鄧海洋笑笑,側身上了車。他悟過來了,向前這是有話要跟小妹講。
高平沒吱聲,一屁股坐上了副駕駛。
向南識趣地和左左右右上了后座。
一路無話。
到家後,高平領著左左右右先上去了。
向前讓向南坐前邊來,一腳油門又往江對岸的別墅區開。
車內的空氣即刻鬆快起來。
向南低著頭,有些膽怯地問:「姐,今天老江沒來,你是不是很失望?」
向前看著前面道:「失望肯定是有一點。不過,這倒不是最要緊的。」
「嗯?」向南側目。
向前也側頭看她:「要緊的是你!你看看你!自己什麼臉色,心裡沒數嗎?眼下黑眼圈淚溝那麼重,皮膚也發黃,是不是夜裡睡不好啊?我都跟你說了多少回了,女人得保養、保養!你別仗著年輕,就天天熬夜胡來。」
向南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我看你比上次見面還瘦!是不是身體出了什麼問題,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
剛才當著向郅軍和鄭秀娥的面,向前不好問向南。
比起江宏斌的缺席,向南的這單薄的身板兒和蕭條的臉色,更叫她上心。
「沒事,姐。我不一向都瘦嘛。至於臉色不好……」
向南拍下遮光板,對著上頭的鏡子左右看了看,似乎確實臉色比前段時間暗沉了些。
「可能是月經不調。最近我夜裡總睡不好,人也犯懶。春困秋乏,或許是因為換季吧。」向南自我解釋。
聽了她的話,向前心裡有些起疑:「南南,你該不會是有了吧?別稀里糊塗的!」
「應該不會吧。」向南完全不當回事,「我從結婚,和老江就不避孕的,一直都沒有。之前看過一次中醫,說我體質比較寒,不容易受孕。我月經不調也不是最近才有的,好像結了婚以後,就不正常了。」
「年紀輕輕,怎麼會不調?我和向中都沒你這毛病。」向前心疼地嗔怪,「你跟姐說實話,你是不是在江家過得不順利,心思重,壓力大?」
向南抿了抿唇,沉默。
她不想大姐擔心,可也不想編瞎話。
向前響快,見狀用力一拍方向盤,厲聲道:「我這麼晚開車送你,不就為聽句實話嘛!」
「姐,我挺好的。」向南很小聲。
「你是不是當我們都是傻的?」
向前見向南這副委曲求全的模樣,索性不裝了,她攤牌了。
「你以為爸媽不問,他們就啥也看不出來?你通共就這麼一小坨人兒,每回來一次,就小一圈兒。一米六幾的人,才90斤!你在江家修仙啊?!」
「姐……」
向南眼眶一熱,知道今天不說實話是不行了。
她用手擠了擠裙裾,掙扎了一下,吐口道:「別的都還好。就是,就是……就是江宏斌那個女兒……」
還是欲言又止。
「我就知道!」向前忿忿地哼哼,「這青春期的小孩兒是不懂事的!你越讓著她,她就越以為自己強大了不起,越發騎在你頭上作威作福!你就得拿出家長的款兒來,該說說,該罵罵,你只要佔理,怕什麼?」
向南委屈道:「我倒也不是怕她。不過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說了,我那個婆婆特別溺愛孫女。我要是敢『教育』江梓涵,老太太是要說話的。」
「哎。」
提起婆媳矛盾,向前同嘆了一口氣。
「那老江呢?老江幫誰?」
向前對向南拋出了核心問題。
「他……」
向南不知該怎麼回答。
明面兒上,江宏斌看起來的確是幫她的,可也不知為什麼,江宏斌對江梓涵越凶,她內心就越惴惴。
這迴向南和江梓涵鬧彆扭,向南面子是有了,里子卻也沒得著啥便宜。
那天晚上,江宏斌一個人睡在書房,也不知道是不是甩臉色給自己看。
也許是他和自己賭氣,頭一天晚上素著了,今天才會在車裡……
想到這,向南又羞愧起來,低下頭,滿面霞紅。
「姐。」半晌向南抬頭,「其實我一直心裡有個問題。」
「你問吧。」
「就是我一直弄不清楚,這老江對我——」向南踟躕道,「他對我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這得問你啊。」
向前聽笑了,這叫什麼問題。
「我也不知道。」向南確實迷茫,「你說他對我不好吧,這好像該做的他都做了;可你要說,他對我好吧……我總覺得跟他之間隔著十萬八千里的距離。有時候遇著事,還特別嚴厲。我說不清楚。」
聽完向南幽幽然的表述,向前的心裡倒是明白了七八分。
這江宏斌就是條千年的老狐狸,向南不過是只剛出生沒多久的小白兔,自然摸不清他的道行。
所以她迷茫。
「一個男人對你好不好,你自己是最能感知的。他對你好,你一定能確切感受到;如果你摸不透他到底對你好不好,還要問別人,那就是不好!」向前道。
「是這樣?」向南撲閃了兩下眼睛。
「就是這樣。不信你換個思路想想,你覺得呂涼對你好不好?」向前繼續循循善誘。
「呂涼?」向南一愣,「姐,你怎麼突然提起他啊?都老黃曆了。」
「好不好?」向前不依不饒地追問。
「不好。」
對變異問題的答案,向南倒是十分肯定。
「你說說,為什麼不好?」
向南回憶了一下,和初戀男友呂涼的往昔。
呂涼是高向南一屆的師兄,都是純藝班,她學油畫,他學雕塑。
呂涼一米八五,長得很帥,說他是學院的院草,實至名歸。
他和向南在一次大課上相識,那天呂涼正好遲到坐到了向南身邊,借筆借書,兩個人就這麼走到了一起。
呂涼剛追到向南的時候,學院里不少人還眼熱了許久。
男生普遍覺得向南這顆好白菜被豬給拱了,而女生們則認為,帥哥瞎了眼,向南何德何能,能夠配得上又高又帥又有才華的呂涼。
倆人談戀愛的時候,也是你儂我儂,情天恨海。
只可惜……
向南咬了咬牙道:「他要真對我好,當初就不會因為一個東京藝大的獎學金名額而跟我分手。可見,平時的好都是假的!就算我不跟老江結婚,我和他也絕對不可能!」
向前聽完笑了,道:「你這不挺明白的嘛!對你好不好,除了感覺,就是生活中的考驗。你和老江在一起,衣食無憂,遇著考驗的機會少,所以你看不明白。」
「那我就等著。」
向南微微攥了攥拳,時間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她可以等。
「對了,當初呂涼說去東京藝大交流一年,也該回來了吧?」向前想起這茬,提醒向南道。
向南挪了挪身體,完全不屑一顧:「早回來了!前兩天他去學院看導師了,還發了朋友圈。」
「那你點贊沒?」向前故意逗她。
向南道:「沒。我有病了給他點贊。」
「哈哈哈哈。這才是我妹妹!有骨氣。」
向前一腳油門,提了提速,對向南的回答放心滿意。
在呂涼這件事上,向前、向南和向郅軍的觀點一致,一次不忠,百事無用。
縱然呂涼一表人才,和向南談戀愛的時候對她千依百順,但一次的背叛與出賣,便生生世世不能容忍。
鄭秀娥喜歡呂涼超過江宏斌,有時抱憾,仍替他說話:「男孩子嘛,總是求上進的。呂涼不奮鬥,將來拿什麼娶南南?再說了,獎學金是學校評的,肯定公平公開公正!南南總分是高,可專業成績比不過呂涼。呂涼那雕塑做的,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女孩子也是別出國的好,國外多亂啊!你們就是等不急,一年而已,呂涼學成歸來,他們倆再續前緣不也挺好。」
「好個屁。」
這是當時在場所有姓向的人,一致給鄭秀娥的反饋。
貪圖名利的人,功成名就了也不會對愛情堅貞的。
向家的女孩子有格局,全是隨了向郅軍這頭「倔驢」。
「好了,姐。我到了!」
到別墅門口,向南急急要下車。
向前一把攔住她,把那瓶「輕井澤」抽過來交給向南,又從後備箱里拿出兩箱專送客戶的禮品,放在門沿上。
向前一把攔住她,把那瓶「輕井澤」抽過來交給向南,又從後備箱里拿出兩箱專送客戶的禮品,放在門沿上。
「姐!這……」向南受之有愧。
向前接過她冰冷的小手,輕輕按了按她的手背:「酒是給江宏斌的。禮品是給江家人的。你今天從江家拿了東西送爸媽,咱們若是不回禮,回頭叫他們小瞧了你!……走了啊。」
向前砰上車門,把車調了個頭,又急急往回開去。左左和右右還在家等著她給洗澡呢。
向南眼裡熱熱的,一手捧著酒,一手摁響門鈴。
保姆出來開門,向南抿了抿唇,挺直脊樑,故意大聲沖裡面喊道:「哎呦!重死我了!這是我爸媽帶給咱媽的!家巧,家巧!你過來幫我一下。」
江家巧聞聲,「噔噔噔」從台階上跑下來,接過向南腳邊的東西一看,立馬臉上有了笑意。
「哎呦,你回去就回去!帶點東西還不是應該的。還整回禮?你家人也太客氣了吧!」
「這不是客氣,是想著你們。你哥愛喝威士忌,喏,這瓶是我大姐專門託人從國外給他帶的!」
「我滴個媽媽!這酒啊?……賊老貴了!把我給賣了吧!」
「家巧,快別開玩笑了!咱上樓去看看媽。」
「走走走,正好把這盒靈芝給她拿上去。」
姑嫂和諧,有說有笑地關上江家大門。
江梓涵在二樓豎耳朵聽著,心裡說不上來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