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不過這些「憑億近人」的大人物,突然和藹可親起來,也挺叫人心裡害怕的
向南應承完江老太太,便拖著筋疲力盡的身心回到自己房間。
今天江宏斌不回來,她已沒力氣計較,只想斜倚著床背,刷會兒手機放空一下大腦。
可她剛躺下,滾了兩下朋友圈,就見到Mavis的一條九宮格,立刻騰一下又翻身坐了起來!
這是……?
向南簡直不敢相信,Mavis今天剛發的朋友圈不光定位在莫干山,而且還是坐在江宏斌的勞斯萊斯里凹的各種造型。
大晴天的,就連車門裡的雨傘她都抽出來了,靠著車撐傘戴墨鏡裝酷。
向南只覺得渾身的血瞬間都往腦門上沖!
不用說,既然連Mavis都去了,明蔚肯定也在場。
所以這個局的意義是啥?
江宏斌今天拋下自己一大家子,難不成就為了帶明蔚和Mavis去莫干山度假?
向南脾氣再好,再給江宏斌自由,這會兒也忍不住了,她怒火中燒地直接一個電話掛給自己老公:
「在哪兒?」
「談事兒。」
江宏斌四平八穩的三個字兒就把向南給打發了。
向南握著一秒鐘就被掛斷的手機,只覺得天旋地轉,滿目凄涼。
她恨不能現在就衝到莫干山,親自去看一看、聽一聽他們究竟在談什麼「事」兒?!
什麼事兒魔都不能談,要去莫干山談?
什麼事兒白天不能談,需要深更半夜地談?
什麼事兒不能一對一地談,還要拖家帶口地談?
向南的憤怒只掙扎了幾十秒,她又跟被人放了氣的氣球一樣,一下子疲軟了下來。
她望了望窗外黑漆漆的樹影招搖的小區,都這個點兒了,所有的司機都下班了,別說去莫干山了,她現在出小區都困難。
更何況莫干山那麼大,她知道去哪個度假村堵門?
很快,向南冷靜下來,一陣氣惱無助之後,她開始用阿Q精神安慰自己:也許是真的談事兒呢?也許還有其他人?也許……
可是,Mavis為什麼出現在那裡?
所有的也許,都抵不過有圖有真相的事實。
如果可以帶家屬,江宏斌為什麼不帶自己去?
又氣又恨又疑惑中,向南脆弱的身心實在有些撐不住了,她決心撒手,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半夜她驚醒過兩次,睜眼閉眼都是江宏斌和明蔚糾纏交織的兩張臉。
……
……
「向前,你發什麼愣?快過來給小孩吹頭髮!」
向前剛給左左右右洗完澡,這一天累的也是腰都直不起來,屁股還沒挨著沙發一會兒,高平媽就以不會使用電吹風為由,扯著脖子喊她過去繼續幹活。
向前把手機揣進兜里,一邊用溫厚的大毛巾給兩隻黑黢黢的小腦袋擦水,一邊滿腦門子都是方才看的基金曲線。
說來也怪,在大盤忽高忽低的妖風下,向南推薦的那幾支基金竟然鬼魅般地一直在瘋漲,就算偶爾有一點下跌,第二天必然都是直接叉出天際的曲線。
之前柴進也說有內部消息,給向前推過基金和妖股,但無一不是最後賠得連底褲都掉了。
後來向前就不搞這些了,她勸柴進也別搞了,他倆這輩子註定沒有偏財運,還是老老實實地工作吧。
看來有錢人會越來越有錢,這真不是一句假話,這江宏斌還真是個商人,搞錢確實有自己的門路手段。
想到這裡,向前又不明白了,既然連生財有道的事,他都肯讓向南告訴自己,為什麼就不願意手指甲縫兒里漏幾張單子給向前做呢?
呼呼呼的電吹風中,向前漸漸有了自己的想法。
她必須讓這些想法成熟,能自圓其說,因為明天,董事長可在濱江的頂層等著她「述職」呢?
第二天一早。
向前鄭重其事地好好打扮了一番,小西裝配胸針,看起來十分隆重。
高平一早就去了實驗室,倆人沒說上話,倒是高平媽看向前的眼神,在她胸前的胸針上多凝視了幾秒。
向前不蠢,能讀懂這眼神。
一般高平媽用這種眼神看一樣東西的時候,多半就是看上了。
向前要是不給她,她也會舔著臉皮管向前要。
可這枚胸針,向前還真不能摘下來轉送給她。
這枚胸針是她在濱江第一次拿下銷售冠軍的時候,董事長親自送給她的。
她拿到胸針之後,網上查了下價格,那一串零,看得當時月薪剛破萬的她直咋舌。
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董事長在辦公室單獨見她。
之後,董事長便是美人如花隔雲端,只可遠觀。
走進濱江大樓,向前滿面春風。
董事長長年定居國外,一年回來一兩次,能被他接見,那算是無上榮光。
縱使別人不知道,向前自己心裡還是有點小驕傲的。
當她走進董事長專梯,按上電梯的那一刻,當鏡面門慢慢合上,胸針的一個閃光,才讓她猛然驚醒!
事情很不對頭,不對頭的點就是,為什麼這個「驕傲的」場合里沒有柴進?
這不合邏輯。
柴進一直是向前事業的緩衝帶,任何事情,只要有他在,就算被砸鍋,她也安心有個貨陪著自己。
可這次董事長為什麼是單獨點名?
之前向前被「榮譽」沖昏了頭腦,等她想弄明白這個點時,已經來不及了。
電梯穩穩停在了濱江頂層。
玻璃幕牆,竹林,中式紅木映景,向前在秘書的帶領下,穿過好大一個露天迴廊才來到了董事長辦公室門前。
雖然這裡她來過一次,但若是沒有秘書的再次引路,這曲徑通幽的,只怕她也難摸著門。
很多在濱江幹了二十年的老員工,都不知道,在濱江冷冰冰的玻璃幕牆和上千個工位之上,居然有這麼詩情畫意的一片水墨風景。
果然,人上人就是與眾不同,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
向前深吸一口氣,敲門進去。
「進來。」
董事長一身白衣白褲,正握著一柄高爾夫球杆,對著室內練習器練習揮杆入洞。
見向前進來了,他屏息凝神對著一個球,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
向前站定後,秘書就合上門出去了,密閉的空間里,氣氛一下子變得詭異肅殺起來。
不過詭異肅殺只是對向前而言,董事長倒是玩興十足,萬分從容。
董事長今年剛滿60歲,身形保持得俱佳。
對外他總說柴進是他乾兒子,可倆人站在一起,更像是親哥們兒似的。
向前見董事長有「事」在手,也不敢多言,垂著手,靜靜地站在一旁等著他結束。
董事長一共揮了十二桿,才直起身,把高爾夫球杆插進一邊的桶里,伸手喊向前過來喝茶。
向前這一屁股坐下,才想起,距離上次見董事長,差不多已經過去了200多天。
「孩子,喜歡喝什麼?」
董事長稱呼向前為「孩子」,看起來十分平易近人。
不過這些「憑億近人」的大人物,突然和藹可親起來,也挺叫人心裡害怕的。
向前拘謹地笑道:「都行。董事長喝啥,我就陪您吧!」
董事長抬眼瞥了向前一眼,笑著一拍大腿,起身道:「我愛喝冰可樂!要不給你也來一瓶。」
「行啊。隨便。」
向前呆了呆,她很想見識一下,董事長等下拿出來的82年的可樂是什麼樣兒?
但是很可惜,董事長戳在她面前的,就是一瓶普普通通的百事,連根吸管都沒給。
「呲——」
董事長拉開他自己那瓶,仰頭就「咕咚咕咚」灌了幾口!
向前弄不明白這都什麼劇情,於是也閉著眼睛,學他的樣子,痛飲了半聽。
「爽快。」
董事長放下易拉罐,沖向前眨了眨眼。
向前都傻了,心想,董事長啊董事長,不就是啜了口碳酸飲料嗎?你winke個啥?
她當場掉一地雞皮疙瘩。
要不是他創辦了濱江,向前真會覺得面前這個是搞笑藝人。
但下一秒,董事長二郎腿一翹,雪茄一叼,便斂起了一切笑容,秒變教父。
向前一凜,這冰可樂的後勁兒真大!
都凍到心坎里了。
「跟著柴進好多年了吧?」董事長問。
向前撓了撓側鬢,謹慎答覆:「在濱江十二年了。」
董事長不說話,半晌吐了口煙圈,問道:「十二年了,那你對柴進這小子了解嗎?聽說,你還被他弄進去過?」
向前道:「都過去的事兒了。」
「都這樣了,你還跟著他,真是難得。」董事長似笑非笑道,「我聽說,他挺喜歡你的。」
「都這樣了,你還跟著他,真是難得。」董事長似笑非笑道,「我聽說,他挺喜歡你的。」
「董事長,你快別開玩笑了。我孩子都快上小學了,道聽途說的話,可不能相信。」
「我像是在開玩笑嗎。」
董事長放下翹著的一條腿,冷麵問。
向前被他的氣場碾壓得死死的,嚇得一聲都不敢吭。
董事長也向前對視了一會兒,意念中完成了磁場的交換。
向前的大腦飛速捋著劇情,看來董事長這次單獨找自己,應該和柴進有關。
但是,他們倆不是一直「情同父子」,好得穿一條褲子嗎?
董事長沒有兒子,只有一個女兒,聽說一直想進娛樂圈,無心商海。
濱江的生意,能指望上的,也就只有柴進這個他一手帶出來的「義子」。
向前一直渾身發冷。
她這個身份可太尷尬了,無論董事長怎麼和她聊,她既不能說柴進的不是,也不能張大嘴巴可這勁兒地誇柴進。
古代殺君弒父的都有,何況不是親父子?
但,最近也沒有任何風聲說,董事長對柴進不滿啊?
但,最近也沒有任何風聲說,董事長對柴進不滿啊?
昨天柴進不還陪老頭子釣魚去了嗎?
向前坐在董事長辦公室的沙發上,就跟只果木烤鴨似的,飲鴆止渴,既想弄明白董事長找她的目的,又怕弄明白了,她橫豎都是個死。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著,董事長手裡的煙捲越來越短。
「柴進那小子,現在還不能成事,這次洪江的事,我要親自給他好好上一課,需要你協助我。」
果然,圖窮匕首見。
荊軻也不過是個工具人。
向前的下場絕不會比荊軻好。
她頭要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