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哪套?」沈澤川被捏得略微眯起眼,讓人摸不清是難受還是愉悅,神情很招人,像是煽風點火。
蕭馳野用拇指摩挲著沈澤川的唇角,說:「你自個兒來摸索。」
「我是怕有些人心口不一。」沈澤川的唇在說話間開開合合,舌尖隱現,讓蕭馳野的拇指挨著了濕熱,卻碰不著。
「誰心口不一,」蕭馳野俯身壓去,「二公子這麼坦誠。」
「確實坦誠,」沈澤川嘆氣,「你好硬。」
「才睡飽,」蕭馳野摸著他,「攢了好些日子,給點甜頭?」
沈澤川跟他輕輕地接了個吻,說:「大病初癒,還是兜著吧,我實在……沒有力氣了。」
「誰捨得讓你在榻上使力,」蕭馳野說,「我捨得么?」
「你捨得,」沈澤川望著他,輕聲說,「這會兒說什麼都是哄騙人的話,上了榻全都不作數。」
蕭馳野說:「是嗎,我哄騙你時說過什麼?」
「想聽全,就先與我說薛修卓。」沈澤川抬指擋住蕭馳野再度吻下來的唇。
蕭馳野收緊手臂,說:「想聽什麼?他沒入仕前的履歷不怎麼好看。薛修卓是薛家偏房庶子,早年不得寵。你看他的年紀,比奚鴻軒和姚溫玉大幾歲,按道理不應該跟他們一塊上學,但怎麼混成了同窗?全是因為他在家中備受冷落,耽擱了啟蒙的年紀。」
「他這個人看著儒雅,為人處世很有一手。」沈澤川說,「比奚鴻軒還像世家嫡子。」
「他入學那會兒,已經十一歲了。」蕭馳野說,「他天資聰穎,又肯苦學,所以很快就在一眾世家子弟里嶄露了頭角,但是好景不長,幾年後姚溫玉也入學了。」
「如今誰都想跟『璞玉元琢』沾著點關係,好顯示自個兒是個有真材實料的人。可那會兒他們的教書先生是以苛刻聞名的昌宗先生,姚溫玉去後,別的人挨板子的次數就增加了,因為對策、文考沒有人能壓姚溫玉一頭,他的文章一出來,別人的就再也入不了昌宗先生的眼。薛修卓的風頭就斷在了那幾年,後來再也沒有露過鋒芒。」
「後來姚溫玉入了海良宜門下,海良宜你是知道的,姚溫玉能以世家出身拜在海良宜的門下,他的天資可見一斑。其實旁人不知道,最先向海良宜投遞名帖的人是薛修卓,他曾經三度叩拜海良宜,但是海良宜最終也沒收他。這事兒若是擱在別的人那裡,即便沒撕破臉,心裡也要有嫌隙,可薛修卓厲害就厲害在這裡,姚溫玉行拜師禮那日,他也在,他不僅在,他還是捧冠人。海良宜不待見他,他前後沒有說過一句怨話。海良宜的宅院是光誠帝那會兒賞的,閣老平素講究清凈,不私下接見地方官,也不安排多餘的雜役差使,有一年塌了亭子,薛修卓聽說了,連飯也沒吃,親自去給海良宜換的石頭。」
「他很崇敬海閣老,」沈澤川想起來了,說,「我查他過往都察考評的時候,也看了他剛入仕那幾年的策論,都是有關開源節流、規整地方田冊的論述,這也是海良宜當時初登內閣頭疼的問題。」
「他比姚溫玉更像是海良宜的學生,海良宜曾經在戶部任職十幾年,對地方賬目裡邊的齷齪名堂很清楚,當初為了追查賬目清白,指派的就是薛修卓,他也因此任職了戶部都給事中,專門督察稽對各種賬目。」蕭馳野抱著人躺回去,說,「我覺得他如今的人脈,就是在那會兒建立的。他在都給事中的位置上待了八年,考評皆是優異,早該升了,但卻一直沒升,為什麼?因為海良宜有心壓著他。」
「看來海閣老也被他的赤誠之心打動了,竟情願花費時間打磨他,有了這份情誼在裡邊,兩個人不是師生也勝似師生。」沈澤川緩緩皺眉,「他任職戶部都給事中,可以下去地方,手底下管著賬,手裡邊還有直奏特權,他若是想跟誰交朋友,太容易了。」
「厥西布政使叫作江|青山,這個人不容小覷,上回薛修卓檢舉花思謙的賬目就是跟他一塊查的。江|青山的功績很了不得,當年闃都拖欠厥西賑濟銀子,是他一力承擔辦下去的,沒讓厥西十三城出現餓殍遍野的景象,做事情很有氣魄,有先斬後奏的勇氣,是個鐵腕子。但是他脾氣不好,跟都官不怎麼打交道,當初花潘兩方炙手可熱的時候,他也沒有給潘如貴送過冰敬,是個硬骨頭,又有能耐,所以花思謙也沒能把他弄下去。這樣的人,連姚溫玉都不放在眼裡,卻能跟薛修卓以兄弟相稱,薛修卓交朋友的本事,可想而知。」
蕭馳野忽然頓了頓。
「海閣老後來這樣提拔薛修卓,其實都是他自個兒的能耐。上回你談到引誘世家入套,我覺得你說到了要點,薛修卓說不準真的能入內閣。」
「我留意到這個人很矛盾,」沈澤川說,「他前幾年的策論都是有關民生的,下去地方,也做的是實事,但他又跟奚鴻軒等世家子弟分不開。泉城絲的事情是個契機,我覺得他城府很深,不是隨意行事,而是深謀遠慮。」
「你不是說闃都內藏著個掌舵人嗎?」蕭馳野神色正經了幾分,「他倒是個好人選。」
「六年前中博兵敗,他品階不高,年紀又輕,如何能夠操縱這些世家老狐狸?光是一個魏家也不好對付。我猜測若真的有這麼一個人,應該和海良宜同歲,否則這樣的資歷難以服眾。」
「線索還是太少了,日後還需仔細應付他們。」蕭馳野揉捏著沈澤川的手腕,說,「藕花樓塌了倒也不是沒有好處,奚鴻軒這次嚇破了膽,以後再想找你吃酒,也沒處去。」
「酒在哪兒都能吃,他塌了一個藕花樓,還有別的樓,香芸沒了才是真沒了,」沈澤川側眸,「二公子虧了。」
「沒了香芸,我也能找別人。」蕭馳野看著他,「美人多的是,這兒不就有一個?」
沈澤川用指尖在他掌心划了幾下,說:「沒有五百兩,我不陪著吃酒。」
「我窮死了。」蕭馳野捉住他撩撥的指尖,「沒錢,只能給你送別的。」
沈澤川說:「什麼稀罕物,能讓我心動?」
蕭馳野帶著他的手落在自己腰間,說:「二公子一表人才,怎麼樣?」
「我沈蘭舟玉樹臨風,」沈澤川慢條斯理地說,「可以攬鏡自賞,不要別人。」
「你還是不會玩兒,」蕭馳野說,「自賞哪比得上我來賞有滋味?鏡子得兩個人照才叫活色生香。」
沈澤川眼裡含波,說:「那什麼叫活色生香呢?」
「百聞不如一見,」蕭馳野試探著沈澤川的溫度,「趕明兒跟我試試不就知道了。」
沈澤川被摸得輕輕喘息,兩個人皆久未舒緩,又逢劫後餘生,才緩過的勁兒都壓在小腹,這會兒又抱又揉,硬是把那點苗頭給燃起來了。
「清心寡欲沈澤川,」蕭馳野低聲喟嘆,「我怎麼不認得是哪個?」
「那是沈澤川,你叫的是沈蘭舟。」沈澤川說,「你要哪個?」
「我兩個都要。」蕭馳野把沈澤川撈起來,再把他側過去,從後邊壓下去,說,「你給不給?」
沈澤川半張臉埋在了被褥里,只喘息不說話。蕭馳野咬他,他耳朵敏感,被舔咬得喘息一滯,眼角的緋紅浮起來。
「晨陽燒了水,天亮前讓你洗。」蕭馳野頂著沈澤川,拿鼻音喚著,「蘭舟。」
這床是臨時搭出來應急用的東西,又小又窄,擠著兩個人很吃力。蕭馳野這次沒敢沖,緩慢側入。屋外的近衛個個都是耳朵靈敏的人,沈澤川沒出聲,在那深入淺出里拽著氅衣,覺得自己要融化了。
兩個人喘息微亂,都怕對方喊出聲,便交著頸吻在一起。床輕晃,蕭馳野攢起來的勁兒生猛,不能撞,就只能磨。
蕭馳野在親吻里低聲說:「再叫。」
沈澤川說:「策……嗯……」
蕭馳野就笑,用了點力,說:「策安,嗯,策安什麼意思?」
沈澤川吃不消,不敢再接話。蕭馳野的手指抵進他口中,攪弄了片刻,從後把他抱緊,深得沈澤川險些哼出聲。
一場雲雨大汗淋漓,蕭馳野顧念著沈澤川才醒,只做了一回。地方不好,時候也不好,沈澤川的潮紅半晌沒退,擦拭時連手指也不想動。
***
梁漼山看著天色差不多了,把這幾日的冊子整理妥當,準備見沈澤川的時候稟報。他繞到地方,見葛青青在遮雨棚下邊吃茶,打了招呼,問:「鎮撫大人今日好些了嗎?卑職理清了賬目,特來彙報詳情。」
葛青青沒說話,晨陽下來,說:「鎮撫大人大病初癒,疫病才去,大人也憂心染給各位,今日不見客。這賬若是方便,我替大人稍後送進去?」
梁漼山受了沈澤川的命令記賬,不敢馬虎,只說:「大人無事就好,今日不便,卑職明日再請見。」
晨陽頷首,梁漼山便告辭。他臨行前見那屋子周圍沒別人,便知道是清過場,有近衛看顧。錦衣衛辦差,沈澤川又是皇上欽點,他也不敢多看多問,匆匆去了。
蕭馳野打簾出來,換了身乾淨衣袍,蹬著雙半舊的靴子,手裡提的還是沈澤川的象牙扇,問:「報賬的嗎?」
「我叫他明日再來,」晨陽說道。
蕭馳野走下階,他清爽了,前幾日在眉間的戾氣也就散了,問:「老虎的燒退了嗎?」
「退了,人也精神了,今早吃了好些東西,想給主子請安,我也叫他明日再來。」
「我去見他。」蕭馳野掂量著扇子,說,「街上的水都退了,天也晴了,昭罪寺待不了兩日,宮內就該有消息出來。奚鴻軒呢?」
「醒了,但是八大營的人看得緊,不讓別人見。」
「不著急,」蕭馳野似笑非笑,「皇上也該醒了,奚鴻軒跑不了這一遭,都察院就等著參他呢。」
官溝疏通了,疫病也沒發起來,事情都辦得漂亮,上邊人沒遭罪,那是他們在底下滾爬的功勞,該討賬了。他蕭策安現在睡飽了吃香了,有的是精神跟人耗。
晨陽立在邊上,蕭馳野忽然問:「上回讓你去辦的耳墜子,他們打好了嗎?過幾日回府,我順路去拿。」
晨陽說:「我囑咐他們儘快做,這會兒也該好了。但是哪有主子自個兒去的道理?我跑一趟就是了。」
「這東西我得親自拿,」蕭馳野把手裡的象牙扇扔給他,「走,去看看澹臺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