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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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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今夜如此輕易!

沈澤川剎那間明白了許多事情,他驟然回首,又在即將脫口而出時生生忍住了,他看向蕭馳野。

「老虎,」蕭馳野迅速說,「分出兩千人鎮守此地。丁桃上馬繞去茨州東北方,讓埋伏的人立刻南下,堵住茨州南側的道路,其餘人隨我掉馬回城。」

這一手調虎離山籌謀已久,只怕是從雷常鳴離開洛山前就在計劃中。從洛山發回茨州的驛報全是含糊不清的陳述,其中出現最多的就是他們看到了洛山土匪壘砌的土灶,把雷常鳴到底有多少人變成了眾說紛紜的事情。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引誘他們順勢猜測那四萬人只是個幌子,故而認定對方不敢貿然突襲,誰料對方根本就沒有打算與蕭馳野正面一戰。

「孔嶺不會不認得雷常鳴,」沈澤川搭著蕭馳野的手臂,上了馬,「我此時疑心有關雷常鳴的一切傳聞全部都是假的,『雷常鳴』不過是此人的『皮』罷了。」

蕭馳野把傘扔給澹臺虎,用披風把沈澤川蓋起來,架起手臂掉轉馬頭,說:「他劫持孔嶺也無用,多半是想要靠孔嶺打開茨州的門,如此一來,就是他在里,我們在外。」

蕭馳野能夠跟雷常鳴的「四萬人」對打,憑靠的就是背後還有茨州糧倉做支應,能讓他速戰速決,快刀斬掉這批勞於奔波的雜兵。對方竟然對自己的弊端一清二楚,不僅不跟蕭馳野正面對戰,還取長補短,把蕭馳野變成荒原野狗,顛倒了大家最初的位置,讓禁軍遊盪在外,失去糧草。

「他一直待在暗處,」沈澤川兜著披風,在風裡說,「對我們的行動了如指掌。」

「茨州到底不是咱們自己的地盤,城中必然有他的眼線,我們對他卻一無所知。」蕭馳野說到這裡,忽然笑起來。他收緊手臂,說,「這人是個角色!」

此時雨已經小了,只有夜風裡還帶著几絲雨線。馬蹄踐踏泥漿,轟然湧向茨州的方向。然而他們再快也趕不及對方的速度,孔嶺已經到了茨州境內。

孔嶺自打出山就是文弱書生,如今都快四十五了,勒馬時渾身的骨頭都要被顛散架了。他上氣不接下氣,從馬上滑落在地,由那漢子攙扶著,對著對方連連拱手,說:「此、此次多虧壯士相助,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先生哪裡的話,」這漢子雖然看著精悍,卻一路對孔嶺照顧有加,「我怕身後追兵轉眼就來,先生,喝口水,咱們繼續走。等到了城門下,儘快讓人開門吧!」

他們中途歇在了一家還掛著燈籠的客棧,不住店,僅僅是給兩腿發顫的孔嶺喝口熱茶緩一緩。孔嶺腿側被磨爛了皮,不便坐下,就在堂內端著茶碗吞咽。正休息時,忽然聽見外邊一陣馬蹄響,這漢子雖然沒有起身,手卻悄悄落在了腰側的刀把上。他微側身,把臉藏在昏暗裡,看著門口。

一群風塵僕僕的旅人跨門而入,為首的是兩個身量相等的男人。古怪的是,這群人都生得高大,清一色的猿臂狼腰,即便都穿著布衣,卻始終帶著威風凜凜的氣勢。

其中一個男人摘了斗篷,露出張帶著胡茬的臉。他額前有縷發垂落,像是不經意一般掃了眼堂內還在喝茶的兩個人,帶著笑扔出一袋錢,對掌柜的說:「住店,一間上房,三間大通鋪。還有沒有熟食?來些饅頭和鹵牛肉,配上燒酒。」

「有錢,做什麼這樣節省?」另一個也摘了斗篷,卻生得威武。他把錢袋拉開,對掌柜的說,「統統都住上房!」

後邊被男人們環繞的中心傳出沉悶的咳嗽聲,一個始終戴著斗篷的老人低聲說:「銀子攢得不容易,還沒有到地方,再忍一日。天涯,讓大夥吃飽了就休息,不要玩鬧。」

喬天涯吹了吹掉下來的頭髮,從費盛手中把錢袋拿回來,扔到了掌柜的手上,說:「還是按照我最初說的辦,酒菜儘快上,不要拖拖拉拉的。師父,您一路上跟著咱們風餐露宿,到了這裡怎麼還能讓您跟我們住通鋪?您是師長,這點事情是我們該孝敬的。況且主子若是知道了我讓您跟我們睡通鋪,必然會不高興的。您好生休息,就算是疼我們了。」

他說完,費盛不甘示弱,立刻也說:「適才是小子不懂事,師父,我這就送您上去休息。一會兒飯菜上來,我給您端上去。」

紀綱的體力大不如前,他也不再推辭,由費盛引著上了樓。

孔嶺雖然不知道這行人是誰,卻也察覺出他們不好招惹。他擔心也是土匪,因為他們個個帶刀。他想著,便放下了茶碗,對身邊的漢子說:「壯士,我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咱們這就上路吧!」

豈料兩個人還沒來得及動,那行人就已經落座。客棧不大,四個方桌坐滿了。喬天涯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一屁股坐到了孔嶺邊上,正堵住了孔嶺的路。

「呦,」喬天涯給自己倒茶,順口說,「你們二位也是趕路的?」

這漢子一掃精悍之氣,變成了普通的務農漢子,搓著手掌,像是不擅長應對這種陌生的盤問,靦腆地笑了笑,說:「欸,帶著家裡的大哥趕路。」

喬天涯沒有半點讓開的自覺,他喝了口茶,微眯了眼,像是被燙著了,說:「去哪兒啊?咱們說不定順路呢。我們這一路可不容易,那闃都的什麼侯爺不是反了么?路上全是官府的人,都是撈錢的好手,逼得我們兄弟只能繞小道。對不住,我這人愛聊,一不小心扯遠了,你們去哪兒啊?」

孔嶺坐又坐不下去,走又走不出去,那大腿內側一陣陣的火辣疼痛。他維持著鎮定,山羊鬍顫了幾下,用燈州話說:「去馬蓮鎮嘞,馬蓮鎮你曉得不小兄弟?」

「茨州跟前的鎮子啊,那還真順路,我們到馬蓮鎮前頭的茨州城。」喬天涯說著把一隻手臂架在桌子上,盯著那漢子,說,「兄弟眼熟啊。」

此時這漢子已經覺察到自己被盯上了,他的餘光再次瞟見這行人的身形,心下稍稍一轉,就多少猜出些東西了。但是他以為這行人是喬裝到此追捕蕭馳野和沈澤川的錦衣衛,只是對自己帶刀的模樣起了疑心,所以放鬆下去,越發憨厚,說:「我是燈州本分的庄稼人。」

他說著在懷裡摸索一陣,掏出個皺巴巴的路引和手抄的戶籍本,上邊都有燈州官府的章子。他打開給喬天涯瞧,說:「到馬蓮鎮看嫁過去的姐兒,才生的孩子,辦,辦酒席呢。」

「喜事啊,」喬天涯比他還高興,說,「我這人最喜歡小孩子了,吃酒也最喜歡吃滿月酒!」

孔嶺看喬天涯扯個沒完,勉強地笑了笑,說:「這雨停了,那我們就繼續趕路了,不然住店也要花銀子。」

那邊費盛也下了樓,他本來沒注意,但見喬天涯遲遲沒移開,便也打量了那漢子。忽然一晃步,坐到了那漢子的後邊,跟喬天涯一前一後把人堵死了。

「聊什麼呢,」費盛從小二端來的盤子里撿了個饅頭,咬了一大口,看著他們,「這麼投緣?」

「聊兒子,」喬天涯撥過筷子,熱情地說,「兩位吃了嗎?沒來得及是吧,那來啊,一起吃了。小二!再拿兩雙筷子過來。」

孔嶺也覺察不對了,他想坐下跟人周旋,那茶碗卻突然打翻,潑了那漢子一身。漢子連忙起身,一邊用袖子倉促地擦拭,一邊對跟前的費盛說:「對不住對不住!」

漢子說著順勢擠開費盛,朝小二走了兩步,央求地說:「小兄弟,借個巾帕擦一擦。」

費盛已經站起來了,他與喬天涯對視一眼,那些落座的兄弟全部敏銳地握住了刀。費盛從後邊猛然跨出,又狠又快地撞了那漢子的右後肩,拖起漢子的衣裳,說:「你故意的吧?」

這漢子竟然被費盛這一下撞了出去,「哐當」地碰上了對面的桌椅,險些沒站住。他鬢邊全是汗,急得兩手不知道放在哪兒,對著費盛連連行禮,一副息事寧人的態度,說:「對不住、對不住……」

這人不會武功啊。

費盛又瞟喬天涯一眼,再次搡了把漢子,嚷道:「真他媽的晦氣。」

這漢子整個身體都跌向後方,轟然撞斜了桌椅,後腦勺狼狽地磕在桌角。孔嶺哎呀一聲,急道:「怎麼還動上手了?這都流血了!」

喬天涯才作勢阻攔,對費盛說:「算了算了,都是路上跑的,何必為難人家呢?」

費盛罵罵咧咧,一副大爺樣,被喬天涯勸回去,還瞪了那漢子幾眼。他們這邊吃起來了,費盛又起來,說:「我氣得都忘了,還要給師父送飯呢!」

孔嶺已經攙扶著漢子到了門口,漢子摸了後腦勺一手血,他回頭,畏懼似的看了喬天涯他們幾眼,又趕緊縮回腦袋,膽小怕事的樣子,解了馬,就跟孔嶺走進了夜色。

費盛這才卸了偽裝,問:「你盤問他們幹什麼?咱們也是被通緝的,臨到茨州門口,少惹些事情好。」

「我總覺得這個人……」喬天涯喝了兩口燒酒,皺著眉想了片刻,「你撞他的時候他真的沒有反應?」

「沒有啊,」費盛吃了兩口牛肉,「人是能裝,但是身體一旦熟悉了快速地反應,就很難在突發時控制住自己格擋的動作。這人是挺古怪的,但是確實不是個練把式的。」

「他要是確實能控制呢?」喬天涯忽然問道。

「那他可就厲害了,」費盛的筷子在空中比畫了一下,「得是紀綱師父那種境地才行。你想想侯爺,侯爺那樣的身軀根本無法遮掩,天賜的體魄使得他爆發力強悍,他若是睡著了,別說碰他,就是靠近也要留心自個的性命。這種耐力得靠經年累月的練習,這人看著年紀也不算大,不能吧。」

喬天涯吃了菜,沒再問。等到他們酒足飯飽,掌柜的給喬天涯算賬,退銀子時費盛沒事幹,就順手摸了幾把。他這一摸卻摸出了不尋常,這銀子成色重量跟他們從闃都帶出來,由戶部鑄錢司直發的銀子有些細微的不同。

費盛這個人,雖然平素爭強好勝,又愛奉承,但是他的看家本事卻是沒的挑。他被這細微的不同挑起了疑惑,把銀子拿高,細細端詳片刻,問喬天涯:「中博這幾年都跟厥西打交道,流動的銀子也大都是厥西過來的吧?」

「是這麼說的,」喬天涯撐著柜子,側頭看了眼那銀子,「這種新銀子不常見,他們做的都是見不得光的倒賣生意,一般人不敢直接用厥西的銀子,大都是先兌換成銅錢,或是用別地推發的銀子。不過咸德年間國庫空虛,各地的新銀子鑄得少,如今能有十分新的,就只有奚——」

就只有開鑿銀礦的奚家銀倉。

那這錢不是從沈澤川手中流出來的,就是從設計套空奚家銀庫的人手中流出來的,不論是哪個,都對他們非常重要!

喬天涯在電光石火間直起身體,說:「留一半人原地守夜,照顧師父,其他人跟我走。費老十,你他媽的真看走了眼!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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