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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玉珠

所屬書籍: 將進酒

邊博營遭遇突襲的時候,沈澤川打了個盹兒。

喬天涯坐在檐下撥弄他的琴,丁桃和歷熊圍著銅缸逗魚。屋內靜悄悄的,日光潑了沈澤川半肩,他昨夜跟周桂等人才定下了黃冊入籍的詳情,早上開始清點茨州糧倉的儲備,秋天馬上就要到了,如果要跟茶州做生意,眼下就是最好的時機。一番忙碌到了午後,他趁著伏案的空隙,小睡了片刻。

不知多久,人就醒了。

沈澤川仰身靠著太師椅,抬指捏著眉心,定了少頃,叫了喬天涯。

「半月前的土匪都已經回到了洛山,雷驚蟄有什麼動靜嗎?」沈澤川架起筆,在原先沒寫完的紙上繼續。

「有動靜也要晚幾日才能傳到咱們這裡,」喬天涯自己挑了個椅子坐了,說,「況且侯爺安排周詳,雷驚蟄回到洛山就是眾矢之的,他光是解決洛山內部的問題,就需要個把月吧。」

沈澤川沒說話,他寫著字,喬天涯覺得他有些心不在焉,便說:「主子昨夜就睡了兩個時辰,晚飯以後還要去周府同他們書齋議事,趁著這會兒,休息休息也不礙事。」

沈澤川說:「回來再睡。費盛是不是還閑著?既然他想做事,那就給他個事情做。」

喬天涯摩挲著指腹,說:「我這幾日也尋思著這件事情,你已經晾了他月余,再晾下去,只怕他該心生不忿了。」

「這人腦子轉得快,知道策安不肯要他,就想留在茨州。周桂和孔嶺忌憚他是錦衣衛出身,不敢用他,他便只能跟著師父,希望借著師父的光,能從我這裡討個差事做。」沈澤川擱了筆,晾著墨,繼續說,「骨津如今回了離北,探查這塊確實缺人。」

喬天涯他們到茨州時,跟隨出都的各路錦衣衛也陸續來了。但是這些錦衣衛就算聚集起來,也僅僅是百餘人,其中有一半是費盛的舊部。沈澤川把費盛擱置在一旁不用,最初是因為費盛沒打算跟著他,那目光早盯著蕭馳野了。可惜蕭馳野不肯要,費盛只好退而求其次,留在了紀綱身邊,對紀綱百依百順。在茨州費盛事事不參與,卻時時都能讓沈澤川看見自個兒,這意思太明顯了。

費盛看得很准,沈澤川即便會晾他一時片刻,最終也還得用他,因為他觀察沈澤川的一舉一動,知道沈澤川身邊正缺人。

喬天涯微探身,隔著桌案問道:「主子想讓他查什麼?」

「兩件事情,」沈澤川說,「一是要他隨時聽記中博各州及槐州的茶米價格,茨州是居中擬價,要想不吃虧,就得對這些地方做到心中有數。錦衣衛以往在闃都也有聽記任務,這件事他可以安排人手去做。二是要他查清楚雷常鳴、雷驚蟄到底跟河州顏氏有什麼關係,尤其是雷常鳴,我想知道這個人的生平詳細。」

喬天涯這倒有點意外,說:「雷常鳴不過是雷驚蟄立在外邊的活靶子,主子怎麼不查雷驚蟄,反倒要詳查雷常鳴?」

沈澤川頓了片刻,說:「我適才小睡時,回想起了雷常鳴死前的模樣。覺得他這個人有些古怪。戴耳墜子這個風習在闃都和八大城內的世家裡最為盛行,歷熊是雷驚蟄養大的孤兒,他不常跟這些人打交道,以前只見過一次,所以記得清楚不奇怪。但是雷常鳴作為洛山匪首,跟敦、端兩州的州府及守備軍指揮使都有往來,甚至跟河州巨賈顏氏的小公子顏何如也打過交道,他該見過無數次男人戴耳墜子,可他死前卻屢次把目光放在我的玉珠上……」

沈澤川眉間微皺,他能夠清晰地回想起雷常鳴死前的神色,若非歷熊提起的那一句,他也注意不到,雷常鳴臨死前瘋癲又迷亂的目光分明是透過這個玉珠在看另一個人。

這件事原本無關緊要,任憑誰聽了,都不應該放在心上。因為沈澤川的玉珠子不稀奇,它只是蕭馳野在逃跑路上用邊角料磨出來的,比起他以前在闃都給沈澤川那一匣子耳墜根本不值錢。它能讓人一眼看出「心愛」也是因為它的圓潤,在世家裡,認為給最寶貝的孩子戴玉珠是「潤福」。

但是沈澤川有些微妙的在意,他直覺這其中有他想要深挖的東西,對於雷氏舅侄,還有一些秘密是周桂和孔嶺都不知道的。

歷熊坐在銅缸邊繞著紅繩子,他笨手笨腳,總是翻不會。

丁桃撈著魚,水花濺到了歷熊身上。

歷熊忽然生氣地把繩子扯斷,扔在了丁桃身上,綳著臉說:「我要找我大哥去。」

丁桃還吊著袖子,說:「別吧,你大哥有什麼好的?不如你把我和喬月月當成哥哥,跟著我們公子不好嗎?我們公子按月發糖,從來不剋扣俸銀呢。」

「我不要銀子,」歷熊倏地站起來,「我要我大哥。」

丁桃瞄了眼正屋,見半掛的竹簾內,喬天涯還在跟沈澤川商談事情,便扯下袖子,說:「我帶你吃肉去吧。」

「我不吃!」歷熊不知道為什麼焦躁起來,抓耳撓腮,急道,「你們怎麼不放我走?我要出城,我要回洛山呢!」

丁桃覺得歷熊特別熊,不能講道理,但是打起來他又不是對手。眼看歷熊又要鬧了,丁桃忽然急中生智,說:「你這麼念著你大哥,他想必很厲害咯?」

歷熊說:「我大哥是洛山第一好漢,當然厲害了。」

丁桃一合掌,拍了個響,他說:「洛山好漢算什麼?有我家主子公子厲害嗎?我才不把他當英雄看!」

歷熊果然怒了,瞪向丁桃,說:「你的主子公子才不厲害!他那麼瘦,我大哥一拳就能要了他的命。」

丁桃在心裡輕呸一聲,有點不高興,但還是努力裝作很高興的樣子,說:「哦,那還挺厲害的。你大哥叫雷驚蟄對不對?他舅舅叫雷常鳴,我都知道的。」

歷熊原本就羨慕丁桃,不肯在這裡落了下風,為了證明雷驚蟄比蕭馳野和沈澤川強,就著急地說:「雷常鳴也厲害,可以倒提小人,但是我大哥比雷常鳴更加厲害!」

丁桃見他上鉤了,便順著他的話問:「倒提小人是什麼招式?」

歷熊是隨口說的,聽丁桃問起來,便絞盡腦汁地回想雷常鳴的生平。他腦子裡走馬燈似的過了一遍,說:「倒提小人就是把小孩子倒著提起來,雷常鳴可愛幹這種事情了。」他突然想起什麼,說,「啊!我記起來了,耳墜子,又圓又白的耳墜子,雷常鳴倒提的小孩子也戴過!」

***

飯後沈澤川要出門,換外衣時,聽著丁桃跟歷熊在庭院里大呼小叫地奔跑。侍女恭著身退到門口,想囑咐他們倆人不要吵鬧,沈澤川回首說:「無妨,讓他們倆自己玩吧。」

喬天涯原本想把琴擱在檐下的小案上,見狀又怕兩個蘿蔔頭不知輕重,給他撞壞了,便送回自己的房裡。

沈澤川臨出院時,丁桃跟在後邊,想說什麼,又見時候不早了,便咽了回去,只扒著洞門,說:「若是天黑了,我就提燈去等公子。」

沈澤川沖丁桃招手,待他走到跟前,說:「等會兒用了飯,你們就去爺爺的院子里,他要教你們紀家二十四式。最遲亥時一刻,我就回來了。」

丁桃點頭,又把沈澤川送到了門口,有點捨不得。他下午聽了堆故事,不知道歷熊是騙他的,還是真的,這會兒天快黑了,他也有點害怕。待沈澤川一出門,就趕緊帶歷熊跑去找紀綱,那院子里還住著好些近衛和錦衣衛,人多了他就不怕了。

沈澤川到了周府,書齋燈火通亮,裡邊坐著幾個幕僚。夏夜餘熱,書齋三面都開著窗子,點了驅除蚊蟲的熏香,人一多就悶。孔嶺怕沈澤川待不慣,讓人把門也向兩側推開。

「這是今日才算完的糧食,請同知過目。」周桂把冊子呈給沈澤川,在位置上說,「馬上秋收,我們看著,就這會兒跟茶州談生意最合適。」

「往年呢,秋天河州、厥西的商隊要經過中博,去往離北跟回顏部互市的地方走批貨。但是今年仗打得凶,他們空了這一塊的生意,多半會到茶州去填補。」孔嶺微撩袍子,坐下身,說,「我們要是落在了他們後頭,就是把糧食賣得再便宜,茶州到時候也掏不錢來買,所以這事得儘快。」

「是這個理。」沈澤川把糧食的數量細細看過,說,「眼下最要緊的就是這件事情,如果順利,明年茨州的日子就好過了。過去沒有這樣的買賣,厥西、河州的商販也預料不到,但是我們的人過去談生意,他們多少就該得到些風聲。這是動人肉羹、分人錢財的事情,他們心裡未必情願。」

「難就難在這裡,」周桂說,「先不說跟茶州州府及土匪詳談能否順利,光是提防別人就要費些心思。我們茨州的守備軍新建不足一月,校場還沒出來呢,兵也沒練過,要是被對方設計套了糧食,也打不過人家。」

沈澤川等了幾日,要的就是周桂這句話。他合上冊子,手指無聲地點在上面,說:「茨州現下沒有將領,練兵的事情,我與諸位都不是行家。但是禁軍在北原獵場留下一些兵馬看護獵場,大人如果肯,不如就先讓他們操練操練守備軍。我們跟茶州要先談妥了再給糧,前去商談的人已經定好了嗎?我叫喬天涯帶著錦衣衛隨同保護。」

周桂看向孔嶺,又看了回來,說:「我不能離開茨州,就只能讓成峰去,再派些會算的筆帖跟著。同知肯派人保護,那真是再好不過。」

周桂沒明白,但是孔嶺心裡像是明鏡。他穩了心神,對沈澤川說:「但是我對做買賣就是門外漢,不知道那邊有沒有厲害的行家,所以此刻心裡也很忐忑……想請同知給賜個錦囊妙計隨身帶著呢。」

沈澤川笑了笑,說:「成峰先生太自謙,我哪有錦囊妙計?若是行,我隨同成峰先生走這一趟。」

周桂哪敢讓沈澤川深入虎穴,蕭馳野的「一日就到」還在耳邊回蕩著呢!他連忙說:「同知乃——」

孔嶺已經行禮,很是感激地說:「有同知在,我便有了主心骨。」

這人是真上道。

沈澤川看著孔嶺,露出溫和的表情。

太聰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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