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縕袍和邵延屏震驚駭然——這是什麼刀?竟然能在這樣的距離一刀傷及這黑衣人?西方桃脫身之後,一柄寒光閃耀的奇形兵器自半空跌落,「當」的一聲落在唐儷辭面前,成縕袍和邵延屏齊聲驚呼,「御梅刀!」
那刀刀刃如波,瓣分雙梅,刀出寒如雪,厲刃驚鬼神,正是名震江湖三十餘年的「御梅刀」!在兩人驚異至極的目光中,一人白衣蒙面自門外掠了進來,從破碎的床幔上扶起唐儷辭,「沒事吧?」
唐儷辭的眼睫微微垂了下來,語音含糊,「沒事……」白衣人拾起御梅刀,轉過身來面對邵延屏。邵延屏驚異的看著這白衣人,他本以為御梅之主必定是個老頭,但這人的面貌雖然不見,聲音卻非常年輕。只聽他道,「邵先生,阿儷的傷不要緊,只要讓他休息兩天就會恢復,我去追剛才那人,這裡就交給你了。」話音未落,白衣人穿門而出,剎那已消失不見。
好快的身法!邵延屏和成縕袍面面相覷,心中的驚疑只有越來越甚,御梅主口稱「阿儷」,難道唐儷辭和御梅主竟然有所關聯?回頭看著唐儷辭,卻見他扶著床榻的碎片,緩緩站了起來,臉色雖然不佳,神志仍是清楚,面露秀雅溫和的微笑,「我……不太舒服。」
邵延屏一聲苦笑,他有一肚子疑問想問,唐儷辭就這麼微微一笑,加上一句「我不太舒服」就舉重若輕的擋了過去,「我立刻去準備房間讓唐公子休息。」唐儷辭倚著床柱,輕輕點了點頭,雪白白皙的手指微略點了點床柱,幾縷黑髮垂了下來,神態既是慵懶,又是閑雅,好像方才死裡逃生的人渾然不是他。
成縕袍皺眉看著他,他也有滿腹疑竇,然而唐儷辭一眼也不瞧他,思慮半晌,他終也是一句也沒問出來。
善鋒堂外。
西方桃黑衣在身,快速往前奔逃,虎口傷勢不重,然而這御刀一擊讓她惱怒異常。千載難逢的機會,唐儷辭方才神情有異她看得清清楚楚,機會就這麼一瞬而去,而且形勢逆轉,讓她不得不撤走,那該死的一刀,真是來得讓人恨甚!奔出去兩里有餘,她忽的回過身來,只見身後五十丈之處,有人白衣如雪,悄然無聲的站著,蒙面的白紗臨風微飄,一股清寒的風自他身畔吹來,冷若秋水。
好大的膽子。西方桃筆直的站立,冷冷的盯視著對手,剎那間她已從忿恨怨毒轉為冷靜,繼而平心靜氣的估量著對手。方才御刀一擊的確是驚世駭俗,但未必她就應付不了,就憑方才那一刀,她就要殺了這礙事的程咬金。
陽光和煦,好雲山下山水青翠,白雲如掃,一黑一白兩道身影沒有對視多久,驟然光芒爆起,一團耀目的刀光映得白日失色,轟然一聲大響,樹木搖晃塵土飛揚,塵煙散去之後,黑衣人如鬼魅般消失得無影無蹤。白衣人手握御梅刀獨對滿天塵爆,點點碎土粉塵飄零而下,染黃一身白衣,過了良久,他嘆了一口氣。
好強的對手!這是他數十年來遇見的最強的對手,竟然在他御刀一擊之後毫髮無損,安然退去。他在唐儷辭殺方周之後,離開唐儷辭和柳眼,另有奇遇,再度穿越時空的間隙,到達三十年前,這就是御梅主的傳說能延續三十年的原因。而數度穿越時空,導致傅主梅脫離正常的時空規則,容顏始終不變,看起來反而比唐儷辭年輕了一兩歲。
啊……傅主梅拿下蒙面白紗,揉了揉頭髮,迷茫的看著湛藍的天空,他到底要怎麼做才對呢?留在好雲山幫阿儷的忙?去追殺那個黑衣人?可是留在好雲山,阿儷肯定很不高興;要追殺那個黑衣人,他又要到哪裡去找呢?他根本沒有看清楚那個黑衣人長得什麼模樣,何況就算他看清楚了,也不大可能記住。
要去哪裡?回去嗎?他自己問自己,獃獃的看著藍天,過了半天,一隻鳥雀掠過半空,落在身旁的樹枝上築巢,他看了好一陣子,突然醒悟這半天他只是在發獃而已,不由得又嘆了口氣。怎麼辦?找個人問問吧,傅主梅望了望中天的太陽,猶豫的回頭看了一眼好雲山,慢慢往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