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期待什麼?是一句果斷的「一點都不像」嗎?
陳家駿噙著笑意,看著她的眼睛,「怎樣算『像』,都有一個鼻子兩隻眼睛,算不算?」
葉霏扁著嘴,側臉不看他,咕噥道:「滑頭。」
「那麼,你認為呢?」他拇指和食指輕輕捏著葉霏的下巴,將她的臉轉了過來,「如果這個不算,那麼都是女生算不算共同點?」
「這些範圍也太大了吧!」葉霏低聲抗議。
「這麼說來,愛說話,愛笑,範圍就很小么?世界上那麼多愛說愛笑的人,都很像么?」陳家駿晃了晃她的下巴,「從小到大,你遇到過幾個像自己的人,嗯?」
葉霏想了想,「沒有,沒誰和我一樣。」
「對,你是獨一無二的。」陳家駿嘴角彎起,低頭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我說過什麼來著,你不是我的小妹,也不是任何人,你就是你。」
葉霏想起在海中游弋的鯨鯊,兩個人初次熱烈忘情的擁吻,心頭有些感慨,又甜絲絲的,不覺點了點頭。
陳家駿張開雙臂,將她擁在懷裡,掌心貼在她背上,用力抱著,讓人心中感到踏實而溫暖。
葉霏羞赧,怯怯地問:「我是不是很難伺候啊。」
「有點。」他笑,感覺到她的拳頭在背後輕捶了兩下,「難也得伺候著啊,誰讓自己選的呢?」
「不能怪我啊,這麼多事情,我得慢慢消化一下么。」葉霏為自己辯解,「所以,我想在路上說完,有什麼不開心的,就都丟在門外。」她笑了一聲,「那,我們回去吧。」
陳家駿依舊抱著她,沒放開手,扶著她的肩膀,稍稍分開一些距離。「既然開了個頭,不妨再聊一會兒。」他的神色頗為認真,「心裡還有什麼話,可以都講給我聽,就像你說的,就算有什麼以後不想再提的,現在說出來,我們就把它留在門外了。」
葉霏抿著嘴唇,牙齒輕輕咬了咬。
「你擔心的,只是像不像?」
葉霏片刻無語,思前想後,說道:「就當,是我小心眼吧……我問什麼,你都會告訴我,你的真實想法嗎?」
陳家駿點頭。
「別考慮我聽了會不會難受,一定要告訴我,你的真實想法。」葉霏有些緊張,心跳加速。
他沒猶豫,「好,我答應你。」
葉霏字斟句酌,過了半天,才緩緩問道:「和她分開,是一件很無奈、很遺憾的事吧?」
陳家駿未加思索,「雖然無奈,但是我儘力了。遺憾這個詞,要怎麼理解?」
「就是覺得惋惜,想著,如果,能夠重來一次,那就好了。」
「以前也許有,後來就淡了,現在的話,」他拖了個長音,似笑非笑看她,「你說呢?」
「那,會不會有一些事情,是……」葉霏從他懷中掙脫開來,扭過身去,聲音也低下來,「是你想要和她一起實現,還沒來得及的……」
有那麼片刻,聽不到陳家俊的答話,葉霏心中緊張,怕是觸動了他的心事,讓他尷尬或傷心。正窘迫著,只覺身體一緊,被他從後面摟在懷中。他的聲音近在耳旁,帶著笑,「你啊你,都在擔心什麼?以前一起吃過飯,難道以後都餓著肚子?以後有什麼計劃,都是我和你的事情,想做什麼,想怎麼樣生活,是我們兩個人一起決定的。」
「我明白,過去是過去,沒什麼可留戀的。可是……」剛剛聽了陳家駿講述的往事,雖然他輕描淡寫,但葉霏查找過當年的新聞報道,大抵知道他經歷過怎樣驚心動魄的時刻,和jocelyn的分離是多麼造化弄人。相比之下,她上一次的感情經歷雖然令人心痛憤懣,但最後無非是快刀斬亂麻,結束後多少也感到快意、輕鬆,隨之很快便和陳家駿在一起,那種欣喜和快樂,讓之前僅有的一點陰霾蕩然無存。
他若有似無地嘆了一聲,「在難過的時候,會有各種各樣的念頭,大家都是一樣的。」
葉霏捉緊他的手,「嗯,好在,我現在有你。」
「我也有你啊。」陳家駿語中含笑,「所以再見到jocelyn,才會只感到開心。」
那些曾有的傷懷和感觸,憤懣與嫉妒,已經不見蹤影。再次見到她,才能心無芥蒂,談笑如常。
「開心,是因為看到她康復了,我心裡的包袱就放下了。」他繼續說道。
葉霏重重點頭,「我明白。」
「如果說,過去的事情,帶來什麼大的影響,」陳家駿的聲音響起,他的胸膛貼著她的後背,有些微的震顫,「那就是,很長時間來,我都排斥類似的感情模式。」他手臂收緊,嘴唇幾乎貼在葉霏耳廓上,「我不想再愛上一個,不知道會不會留下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離開的姑娘了。」
葉霏鼻子一酸,想說:「我不會離開你的。」然而嘴唇翕動,這句話梗在心頭。
聽到他繼續說:「但是,我不想錯過你。」
葉霏輕輕摩挲著陳家駿的手臂,眼眶一熱,淚水落了下來,滴在他的小臂上。陳家駿扳著她的肩膀,將她的身體正過來。在安靜整潔的街角,暖熱潮濕的風柔和地吹過,他低下頭,輕吻著懷中的姑娘。
葉霏勾著他的脖頸,微微踮起腳來,心中甜蜜而幸福。
在岬角和他一起安靜看海,釋然、欣慰的心情,重新變得真切。
回到房間,葉霏去浴室沖涼,站在花灑下,周圍只有嘩嘩的水聲,思緒集中起來,頭腦也清晰了許多。
她笑自己,問陳家駿,有沒有想要和jocelyn一起實現的願望,讓他怎麼回答。難道他之前的心愿,自己便統統否定?
那天長地久算不算?白頭偕老算不算?
她裹著浴巾,擦去鏡子上的霧氣,看見裡面年輕而充滿朝氣的一張臉。
如果說lyn和陳家駿相伴多年、經歷過生死關頭的感情讓她有些不安,那麼她所擁有的,是未來一輩子的希望。
讓她羨慕的那種優雅、精緻,也可以慢慢培養么。
葉霏對著鏡子,挺直背脊,下巴微收,想要擺出恬靜端莊的形態來。只覺得臉有點僵,不禁噗嗤一聲笑出來。
有人輕輕敲了敲浴室的門,把手一旋,陳家駿推門走了進來。
「嗯?」葉霏探詢地看向他。
「過了這麼久,怕你躲起來哭。」
「為什麼哭?」葉霏赧然,「我有那麼愛哭嗎?」
陳家駿雙臂撐在大理石檯面上,將她圈在懷裡,似笑非笑,「你說呢?」
葉霏張開雙臂環住他的背,頭埋在他懷中,低聲說:「我想告訴你,以後都不離開你……可是,覺得這句話,一點分量都沒有。」
他吻了吻她的發心,「什麼都不用說。」
她點了點頭。
他輕聲笑道:「那還用我說些什麼么?」
她搖了搖頭。
此時此刻,言語是無用的。葉霏抬起頭,在他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也只有她。她笑起來,尋著他的嘴唇,吻了上去。
生命中經過的每一個人,都有他/她存在的意義lyn陪伴陳家駿走了一程,度過了小妹離開的陰影,走過艱難創業的時光。
那麼自己呢?葉霏衷心希望,他們在彼此生命中的意義,就是能攜手一同走下去。
克洛伊在k上更新了照片,她去加拿大旅行,落基山脈的雪場已經一片白皚皚。葉霏留言評論,不多時收到她的回復,問:「你在新加坡?」
葉霏回道:「是的,來開會。」
克洛伊轉成站內信息,打了一個笑臉,「.在一起?」
「對,他飛來看我。」
「真是太好了,為你們高興。」
葉霏想了想,寫道:「接下來有什麼打算?我會想你的。」
「暫時也不知道。」克洛伊回復,「也許在西雅圖找一份工作,也許繼續去其他地方教課,不過,應該暫時不會回去了。」
葉霏寫,「對不起,我不該問這個。」
「沒事,我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準備。」克洛伊連續發來幾段話,「在一個城市裡、同樣背景的人,也會分開,更何況我們倆……很多人在路上會遇到心動的瞬間,但是對方未必值得深入了解;想要在其中找到真愛就更難;如果能相伴一生,真的是極大的幸運。」
葉霏深有感觸,「真的如此呢。」
「.,會收到很多祝福的。你們兩個,都是很好的人。」
葉霏多少有些感慨,克洛伊何嘗不是善良認真的好姑娘。自己又如何能保證,她和陳家駿會格外受到上天的眷顧呢?
他也沖了涼,從洗手間出來,頭髮濕濕的,皮膚上蒙著水汽。剛在床邊坐下,葉霏就靠過來,跪在他身後,環著他的脖子,怕他飛了一樣。陳家駿微笑著,伸展手臂,將她圈到懷裡。葉霏立時覺得一顆心安定下來。
「剛剛在網上看到克洛伊了。」她說。
「嗯,她在家呢?」
「沒,去加拿大,和朋友一起滑雪。」
「是去班夫嗎?」
「不清楚了,你去過嗎?」葉霏問。
「嗯,在美國讀書的時候。你呢?」
「沒,除了海島和這裡,我沒去過其他國家呢。」葉霏驚訝,「你會滑雪?」
「是啊,snoboarding(單板),和衝浪有點像,都是站在板上。你們叫什麼?」
「還真不知道,難道不是skiing(雙板)?」葉霏來了興緻,「我也沒滑過,冬天去試試,你要不要來找我?」
陳家駿微笑:「好呀,好多年沒看過下雪了。」
「那時候是旺季,能走得開?」
「爭取。」
葉霏心裡美滋滋的。
聽到他悶悶地笑著:「怕隔段時間看不到,我的小女朋友又哭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