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跟父母過和跟朋友同學過, 是完全不同的感覺。
在家跟父母過生日, 就都挺正式的, 老媽還會專門包餃子,吃蛋糕也吃得特別有儀式感,彷彿N年前的這一天發生了一件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跟一幫同學過生日就不一樣了, 說白了就是一幫人以某人生日為借口進行的一次狂歡聚會。
除了送禮物和吃蛋糕環節,別的時間裡基本就跟你沒什麼關係,女生可能還講究些, 吹個蠟燭許個願, 一塊兒唱個生日歌,他們這幫男生, 蛋糕送來的時候漏了蠟燭叉子碟子誰都沒發現。
等一頓飯吃完鬧完,拿了蛋糕準備再吃一頓的時候也沒有人受影響, 霍然直接用筷子把蛋糕給戳開,都沒戳完, 蛋糕已經被拿光了。
「今天,」江磊半躺在椅子上,拿著塊蛋糕咬了一口, 「如果是星期五就好了。」
「能玩到半夜, 是吧?」徐知凡說。
「那可不,」魏超仁說,「然後第二天起來還能接著玩。」
「不是我掃你們的興啊,」許川說,「如果是星期五, 估計都沒什麼心情玩了,下周一期中考了同學們。」
「啊?」江磊愣了愣,「我操,是啊?又要考試了啊!我怎麼感覺我永遠都活在我的天又要考試了和我操又沒及格這兩種感覺里?」
「怕屁,」寇忱也半躺在椅子里,一條腿搭在霍然腿上,手裡還拿著杯飲料,「一個小小的期中考而已,又不是期末考,更不是高考……」
「別提高考啊,」許川嘆氣,「在這樣大喜的日子裡,我們還是說點兒吉利的。」
幾個人都樂了。
除了徐知凡,高考對於他們這幫人來說,大概都不是什麼好事兒。
也就是老覺得還有一年,只要不去琢磨,就沒什麼壓力。
霍然看了寇忱一眼。
拿著個杯子,一副把酒言歡很盡興的樣子,彷彿他杯子里裝的是杯白酒。
其實就是雪碧。
今天晚上他們就喝了點兒啤酒,之後就一直喝飲料了,老袁知道他們出來聚會,萬一喝了酒,回去讓老袁堵了,肯定得挨說。
換個別的老師,說了也就說了,他們也不是太所謂,但老袁不行,老袁對他們實在沒得說,連寇忱這種人當著老袁的面兒下樓梯都盡量把四級一蹦改成三級一蹦。
不過雖然沒喝什麼酒,一幫人光聊天兒也都能聊得紅光滿面跟上了頭似的。
寇忱自打那天跟他說過關於有用沒用的話題之後,提起高考就總有那麼點兒微妙,沒有以前說起成績的時候那種理直氣壯的感覺了。
他在寇忱的腿上拍了拍,以示安慰。
寇忱看了看他,勾了勾嘴角:「幹嘛啊?」
「還有一年呢。」霍然說。
「我沒想這個呢。」寇忱嘖了一聲。
飯店九點多人就沒多少了,他們換了地方,找了個燒烤攤又吃了一頓。
不過因為之前又是菜又是飲料還吃了蛋糕,戰鬥力都下降了不少,燒烤點了一堆居然沒吃完。
拎著幾大袋燒烤回學校的時候,寇忱覺得自己總還是有哪兒不夠舒坦。
快到宿舍門口,幾個人把燒烤裝進購物袋進行了偽裝,路歡和伍曉晨收到消息,偷偷跑出來拿。
看著江磊把燒烤給路歡,倆人又到旁邊小聲有說有笑的時候,寇忱才突然品出來了自己哪兒不夠舒坦。
霍然的生日,他倆都沒有獨處的機會。
獨處也就是聊天兒,傻笑,沒什麼別的可干,也不知道要幹什麼,但就是想跟霍然單獨待著,在某些特殊的時間裡。
他嘆了口氣。
或者還不止這些。
魏超仁和江磊,最近都在努力地追求女生,時不時就來找他出主意,該怎麼辦,該怎麼說。
每次他都耐著性子一點點指點,雖然不知道對錯,但總比他倆強。
要不是徐知凡還沒開始努力就被人果斷拒絕,他身邊就有三個正沉浸在愉快的似戀未戀曖昧期的人,一個兩個的提起個名字都笑得要開花,他還得給出主意。
上哪兒說理去!
鬱悶。
如果霍然是個女生,他根本都不用糾結這麼久,甚至都不需要再用多少時間來確定自己到底怎麼了,只要有那麼一點兒好感,他就敢湊上去了。
他沒有什麼想說不想說的,他只有根本不敢說的。
害怕被拒絕,更害怕被寬容對待。
我不能接受你的喜歡,但我還是會把你當朋友。
這比直接拒絕更他媽屈辱,奇恥大辱。
不能忍。
霍然的生日過後,他們暫時就沒有什麼尋歡作樂的機會了,五一可盼,但之前有一個期中考,期中考的成績直接影響他們這個五一假期的質量。
所以為了高質量的假期,幾個人差不多從周四開始吧,提前了四天,開始複習。
相比之下,徐知凡就輕鬆得多,他平時就沒有弔兒郎當到他們這種程度,所以不需要突擊。
寇忱也很輕鬆,上課睡覺,下課廁所,食堂完了小賣部,一直到期中考開始的時候都過得輕鬆愜意,甚至比平時都更甚。
平時他心情好了還能突擊一下,以及格為目標,爭取多及格幾科,但這回他是真的什麼心情都沒有。
每天都覺得腦子是滿的,再也裝不進去一個字。
只有霍然看出了他輕鬆之下的不安。
「你不是說你爸對你期中考試成績不在意,只盯期末嗎?」霍然問,「是不是這回他說什麼了啊?」
「也沒說,」寇忱皺著眉,「就問了什麼時候考,他以前從來不問,我有陣兒以為他不知道還有期中考呢。」
「那你看看書唄,不懂的可以問徐知凡,他講題講得還行。」霍然說。
「不。」寇忱說。
霍然看著他:「這麼倔強嗎?」
「刮目相看了吧!」寇忱沖他一瞪眼。
霍然嘆了口氣沒說話。
寇忱說不上來自己為什麼,但凡看幾眼書,他多少也能混點兒分,或者考試的時候隨便瞄幾眼別人的,也不至於拿個四五十分的,考完試幾份卷里子六字打頭的就兩份。
站學校門口等寇瀟來接他的時候,霍然站在旁邊陪著他。
「我手都是涼的。」寇忱說。
霍然沒說話,拉過他的手抓了抓,又在他手背手心地搓著:「要不……要不我去你家吧。」
「幹嘛?」寇忱看著他,「我爸要是動真格的,咱倆加一塊兒也打不過他,起碼得再加個川哥。」
「……誰敢跟你爸動手啊!」霍然有些無語,「我是想著,如果我跟著過去,他就算想罵你打你,也不太好意思動手吧,我覺得他對我態度還挺好的。」
「就這成績,」寇忱拍了拍書包,「我姐都能打死我了,別說他了。」
「寇忱,」霍然捏了捏他的手,「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
寇忱瞄了他一眼。
霍然又很快地轉開了頭:「我就隨便問問,不是說你就有。」
「以後有機會再跟你說。」寇忱脫口而出。
「嗯?」霍然轉回頭,似乎有些吃驚,過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好。」
「我要是一直都不說呢?」寇忱挑了挑眉毛。
「把你賣山裡去。」霍然也挑了挑眉毛。
寇忱笑了起來,跟霍然什麼也不幹,就這麼隨便聊幾句,也能讓他暫時忘掉很多煩躁的東西。
不過這些煩躁的東西,很快就隨著寇瀟的到來而重新歸來。
「然然上車嗎?」寇瀟問,「姐送你。」
「我自己回就行,今天我得先繞我媽單位去拿東西。」霍然笑笑。
「行吧,」寇瀟說,「考得怎麼樣啊?」
「……也就及格吧。」霍然說。
「寇忱呢?」寇瀟又問。
「你可以直接問我。」寇忱說。
「我不敢。」寇瀟還是看著霍然。
「跟……之前差不多吧,也有……及格了的。」霍然說。
「好,知道了,」寇瀟點點頭,「那我們先走了,然然你騎車注意安全。」
「好的。」霍然看了寇忱一眼。
寇忱在副駕靠著車窗,沖他眨了眨右眼,勾著嘴角笑了笑。
今天寇瀟會專門問成績,把寇忱心裡最後一點僥倖也給滅掉了。
「爸是不是在家?」他問。
「嗯,」寇瀟皺著眉,「我以前就說過,他是還沒到最後那條線,不是真的隨便你怎麼學怎麼混都行的。」
寇忱嘖了一聲,手撐著下巴,一下下地咬著自己的手指頭。
「一會兒你別跟他杠,」寇瀟說,「我跟媽會給你擋著,你只管認錯就行,他說什麼就是什麼,聽見沒?」
「嗯。」寇忱點點頭。
「說什麼你都別跟他吵,起碼不要今天吵,」寇瀟轉頭看著他,「聽見沒?」
「嗯,」寇忱指了指前面,「看路。」
回到家,寇忱一進門,就感覺到了氣氛的緊張。
連帥帥都沒有撲上來迎接他,只是站在牆邊拚命地搖尾巴。
「餓了沒,」老爸坐在沙發上,「你媽今天買了一堆點心,你嘗嘗嗎?」
「好。」寇忱換了鞋,到桌子旁邊看了看,自己拿了一塊小蛋糕吃了,又拿了一塊沖帥帥晃了晃,「帥,來。」
帥帥跑過來,張開了嘴。
寇忱把蛋糕往它嘴裡扔的時候,老爸問了一句:「這次期中考的成績怎麼樣啊?有沒有進步一些?」
蛋糕扔到了帥帥的鼻子上,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