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折騰到十一點多,她才算是順利逃離了大眾的逼問。
把穆穆送回學校時,直接就開到了宿舍樓下,穆穆剛才下車,她就聽見有人叫自己。回過頭,正看見自己的高中同學,佳禾努力回憶了下名字,才叫了聲。
真是狗記性豬腦袋,幾年前還去他婚禮湊過份子呢。
那個男人走過來,笑著招呼:「這就把我忘了?」
佳禾訕笑,開門下車,說了句哪兒能啊。那男人正要再說什麼,宿舍樓就蹦出個很漂亮的小姑娘,衝過來抱住他的手臂:「誰啊?」說完才看了眼佳禾,又去看了眼她的車。
佳禾看那小姑娘纏繞的小胳膊,腦子一脹,懂了。
穆穆倒是抱著書包不說話,直到兩個人走了,她才哼了聲:「這是我同學。」佳禾淡定點頭,對她也說了句:「這也是我同學。」穆穆很鄙視地看了她一眼:「你同學都什麼人啊?道德淪喪。」佳禾默然看她,你同學貌似也不是好鳥啊。
這種事兒聽著沒大感覺,可一想到自己同學,胳膊上掛著個和穆穆一樣大的小姑娘,就百爪撓心的彆扭。穆穆又鄙夷說了句:「不過,你同學挺有錢,沒事兒竟送雙C的東西。」佳禾立刻警覺:「你可別弄這個,姥爺要知道肯定心臟病發。」穆穆點頭:「我要想要,找你就行了,找這種大叔幹什麼?」
俺又不是大款,佳禾心頭滴血,卻還硬挺著教育她:「還有啊,你媽剛才讓我傳達下,交男朋友可以,不要隨便那啥,」她覺得這話不是很有力度,又補了句經驗之談,「我所有朋友里,凡是那方面保守的,最後都嫁的很好,不騙你,你要守住。」
穆穆拍了拍她的肩:「老姐,你是在暗示我,你就靠這個套牢了易文澤嗎?下次直白點兒,不用這麼隱晦。」
……
果真是五年一代溝,十年一天塹。
她果斷放棄說教,飛速而去。
夜航的人不多,停車場很安靜。
直到易文澤上了車,她才忽然反應過來,這樣的時間很尷尬。難道自己又要住他那裡?想到「住」這個詞,立刻聯想起那天晚上……渾身都覺得怪怪的。默了半晌,她才扭頭問他:「你餓嗎?公司里有什麼吃的嗎?」如果沒有的話,還真是要去便利店買些東西回去。
易文澤沒說話,看著她笑了笑。
厄,這是什麼意思?
然後……然後直到車開進一個陌生小區,她才有了些思緒,小心問他:「你又一個家阿?」還真是狡兔三窟。可是看他在公司的房間,應該是打算常住的,北京就是有房子也不該自己住吧?
他嗯了聲,熄火下車,拿下行李上樓。
佳禾跟著他進了門,整個客廳空曠的像是大禮堂,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半件兒傢具也沒。燈光打在暗紅色的地板上,太過乾淨,似乎從沒有進來過人。
她打開鞋櫃,沒有拖鞋:「你確定今晚要住這裡?」身後有箱子放下的聲音,然後她覺得腳下一空,被易文澤抱了起來:「喜歡嗎?」
喜歡嗎……
佳禾的視線落在他的領口,心裡有個小天使在撲棱著翅膀,不停問她喜歡嗎喜歡嗎,然後易文澤用手指碰了碰她的唇,又重複了句:「喜歡嗎?」
就這麼一個動作,她的所有的觸感,都集中在了他的手指和自己的嘴唇上,心頭一陣陣地發虛,像是在心裡嗯了聲,可還是發出了聲音。
他依舊摩挲著她的唇,佳禾覺得這動作太曖昧了,一狠心咬了下他的手指,硬挺著玩笑道:「別告訴我,是送我的。」她說完,才覺得喉嚨發澀,然後就被他抱著穿過了客廳,經過飯廳和好幾個緊閉的房門,進了主卧:「是送你的,不過是我們兩個一起住。」
一起住啊……
佳禾聽見自己耳邊嗡嗡地響著,眼前不停有粉色泡泡飄來盪去,最後還不忘維持理智:「那我上海的房子怎麼辦,要不賣了咱倆各付一半兒吧?」說完,才發現自己說了多傻的問題,自己就那麼一小套房產,估計賣完也就能付個三分之一,就在腦子裡迅速換算資產時,他才說:「中國男人自古接受的傳統教育,就是買房娶老婆生孩子,老婆,你只要專心做好最後一樣就可以了。」
她哦了聲,徹底偃旗息鼓了。
卧室倒是有張床,只是一張床而已。
直到被他放到床上,易文澤才蹲下來問她:「要不要先洗澡?」她眼神飄忽著,看著四周:「你這兒一窮二白的,能洗澡嗎?」
半夜兩點多,難道真要上便利店買生活必需品?
「浴室東西應該是齊全的,」他站起來,「我箱子里有你要換的衣服,還有隱形眼鏡。」佳禾有些懵,哦了聲,木木然走進浴室。
果真是一應俱全啊,她看著所有未拆封的沐浴露洗髮液,還有浴巾什麼的,更懵了。開了水,很快就冒起了白煙,易文澤這才敲門遞進來衣服,佳禾從門縫裡接進來,看了一眼後就崩潰了。誰能告訴她,這些沒拆標籤的內外衣都是誰去買的……
小白兔上門,大鍋已經煮好水,調料齊備,刀叉就位。
這就是佳禾現在的感覺。
她對著那扇門,連鎖還是不鎖都徘徊了半分鐘,覺得自己要被折磨瘋了。
然後才心一橫,迅速把自己洗乾淨,出來時候老老實實拆了標籤,連開衫最後一個扣子都系好,才磨蹭著走出去。
沒有拖鞋,只能光著腳走在地板上,踩出了一排水印。
她抬頭想說話,才看到易文澤在脫衣服,上半身已經是風光盡顯,牛仔褲也解開了腰帶,松垮地搭在跨上。燈光不亮不暗,恰到好處,他看了眼佳禾:「很冷嗎?」……佳禾眨眨眼,再眨眨眼,很不自然地說了句有點兒,然後一本正經地走向屋中唯一的實體,那張大床。
絕對是故意的,故意的!
你就不能進了浴室再脫衣服嗎?
咔噠一聲,他已經在身後關上門。
佳禾這才淚眼婆娑地坐到床上,好大的房子好大的床,可除了這些啥也沒有。她連看電視轉移注意力的機會都沒了。
直到易文澤洗完出來,她還是乖乖地低頭坐著,腳一下下擦著地板,其實已經全身緊繃的快累死了。完全不像是第一次,那絕對是他趁自己牙疼下手的偷襲,這次可是從洗澡開始有條不紊地……厄,等待著。
她看著易文澤的腳靠近,停在自己面前:「明天去買傢具?」
「買傢具?」佳禾這才抬頭,看他在用浴巾擦頭髮,然後……然後,徹底燥得要葷菜了,自己是穿的嚴謹的不能再嚴謹,他竟然是能不穿的都不穿了……
「上床說,很晚了。」
佳禾哦了聲,開始低頭,很慢很慢地脫衣服。
才脫了件外衣就開始冒汗,悲哀地默念著白洗澡了……易文澤看著她一副待宰羔羊的神態,耳根子都紅了,才嘴角微揚了下,直接把她抱到床上,替她一件件脫下來。
「我自己來吧……」佳禾覺得他不光是在脫,還在不動聲色地幹些別的。
「你太慢了,老婆,」他好像在笑,「我很累了。」
這像是累了嗎?
佳禾認命地抱住他,還是控制不住,從指尖到心尖兒,都有些發顫。明明是秋天了,可還是很快就熱得不行,幾乎有汗滴下來的感覺。
直到他的手覆在脖子後,俯身下來,佳禾才眨了眨眼:「那什麼,你忘了那什麼。」他有意笑:「什麼?」佳禾往後躲:「你不會準備了所有東西,就忘了最重要的吧?」
「老婆,我有個很可愛的外甥,」他輕捻她的耳垂,「都快兩歲了。」
佳禾嗯了聲,帶了些顫音,不帶這樣分散注意力的啊……
「你看,我都三十多歲了。」他低下頭,徹底含住她的唇,她牙關發軟,卻還惦記著他後邊的話,直到他徹底深入時,才說完了後半句:「該要孩子了。」
……
到最後,他終於抱著她去洗澡,佳禾連眼皮都黏在一起了,整個人縮在浴缸里,低聲喃喃著,以後一定要多探班,不能再這麼久見一次了,太可怕了……
第二天日上三竿,她才爬起來。
因為眼睛疲累,隱形眼鏡帶上時不停流著眼淚,紅得像兔子,易文澤很詫異問她怎麼了?佳禾立刻憤恨看他,一夜沒睡,眼鏡都快戴不上了。
買傢具時,兩個人特地分開走,她看到喜歡的就打電話給他,告訴他怎麼走,哪個牌子的,然後再轉戰其他地方。本來還想商量下,最後發現他都是照單全收,她只能越發小心回憶自己都挑了什麼,千萬別出現不倫不類的效果。
正買了瓶水,站在中庭休息時,蕭余的電話忽然進來:「幹什麼呢?」
「買傢具。」佳禾老實彙報。
「還真是快啊,」蕭余感嘆,「該不會下次給你電話,你已經在做產檢了吧?」佳禾險些拿不住水瓶,暮地想起昨晚,心一跳一跳的,還真有點兒忐忑了。
「今早還剛聽說一對兒明星離婚的,我們客戶勃然大怒,說廣告剛開播就離婚,正和人家經紀公司協商,要人家賠錢呢,」那邊兒悠悠一嘆,「半年前拍的時候還家庭和樂,如今就這樣了,我都替你捏把汗。」
她扶著圍欄邊,看著中庭下三三兩兩的人走過。
遠遠能看見易文澤走進二樓的店,似乎在看自己挑的傢具,為了避嫌,他身邊特地帶了阿清幾個人。幾個服務員都有些竊喜,很是熱情地湊上前介紹,還留了個盡責的人守在門口,阻攔人拍照。
只這麼遠看著,頗有些置身事外的感覺。
佳禾晃了晃腦袋,打碎了那點兒不踏實:「和普通人戀愛結婚,也到處是分手離婚的,早上我還碰見我已婚高中同學找大學生呢。」
蕭余在笑,然後掛了電話。
大廳里正播著周董很老的歌,她趴在欄杆上,咬著瓶口,最後只聽進了一句話:喜歡在人潮中你只屬於我的那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