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剛走過身側,卻又忽然停了下來。
「誒,韓部,太巧了,」那人側頭看了眼蕭余,「還真巧大了,繼續繼續。」
蕭余覺得這人有些眼熟,想了想,才反應過來:「認識?」
喬喬剛才介紹他,好像還重點多說了兩句,做什麼風投的。
韓寧只是笑了會兒,看著她猜到什麼的眼光,終於輕嘆口氣:「我承認,這次的偶遇真的有些人為,可兜了個圈子,還是很有緣不是嗎?」
「繼續。」蕭余示意他說下去。
「微博,」他努嘴,對著那個人背影,「剛巧你比較搶眼,他照了你,而我看到了你。」
這緣分還真夠周折的。
他的眼睛,那麼專註地看著自己:「你的答案是什麼?」
「你過來用了多久?」她忽然發現自己在被軟化,兩年的時間,一次又一次的偶遇,哪怕是這次他的有意而為,都像是老天的安排。
她從來不討厭他,甚至從聖誕節開始,不知不覺已不再排斥。
就像小航暗示的,分開這麼久,無論有什麼也該過去了。
「二十多分鐘。」
她噢了聲,笑著看他:「老天幫了你,今天北京的交通還挺順暢。」
他也笑:「的確。」
她的表情,就像要不動聲色地,移開他的注意力。
可就在他想要先找個話題,替她忘記這個問題時,眼前人忽然叫了他一聲,他點頭,示意她繼續說。蕭余猶豫著,終於下了決心:「我想試一試,可能要慢慢來,而且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也許時間會有些長。」
她說完,安靜了下來。
韓寧也靜了很久,忽然低下頭,她睜大眼睛看他,很怕他做什麼。韓寧卻只用一種親近的姿勢,輕聲問她:「那麼,你想先喝點兒什麼?」
她暗鬆口氣,笑著說:「要不,先出去再說?」
慢慢來,重新開始。
有些道理明白了,可教會你道理的人早已分開。
她給喬喬打了個電話,說自己有事要先走一步,還沒說兩句話就已經被韓寧拉住手腕,帶進了電梯,電梯間的公關經理笑著寒暄,大意不過韓先生這麼早就走了?蕭余剛才掛了手機,就刻意看了他一眼。
「在亂想什麼?」他側過頭,低聲問她。
「你的混亂過去,」她也壓低聲音,「該不會一會兒電梯打開,門童也問一句『韓先生走的好早』吧?」
他輕噢了聲,眯起眼道:「說不定,還真有可能。」
還真像認真回憶著。
電梯門輕滑開時,陪他們下樓的女人邊扶著電梯,邊說:「已經去開車了,」剛說完,車就開了進來,她忙走上去拿過車鑰匙,替韓寧拉開了車門,「抱歉韓先生,換了批新人,手腳有些慢。」
韓寧笑了笑。
兩個人上了車,她才忽然想起什麼:「我也是開車來的……」
「沒關係。」他拿起手機撥了個電話,讓人把車送回去,報出的是他家的地址。
等到掛了電話,她才有意看了他一眼。
「我沒別的意思,」韓寧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你住在哪兒?我明天給你開車送過去。」
「威斯汀,公司安排的。」
「原來的房子呢?」他問的很自然。
「過幾天空下來,準備賣掉,」她隨手撥著空調出風口,讓涼風吹在身上,可仍覺得熱,「這次回來只有半年,不賣掉還要請人收拾,會很麻煩。」
況且之前一直是許南征去管這件事,雖然沒人說什麼,可這樣的聯繫也該斷了。
她正出神著,韓寧就單手握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攥了下她的手。
很暖的觸感,讓她一下子就清醒過來。
「笑笑,今晚過後,是不是要重新做安排了?」韓寧的話很輕鬆,卻還掩不住那一絲無可奈何,「現在,我可不想半年後和女朋友兩地分居。」
她心跳了下,嗯了聲,玩笑說:「看你表現了。」
兩個人開始的很意外,也因此彆扭了很長時間。
韓寧每天無論多晚,都會約她吃晚飯或宵夜,絕不會有一天見不到人。有一次組裡的人開會回來,到公司樓下已經是晚上八點多,幾個男女看到大廈樓下站著抽煙的韓寧,很是多望了兩眼,低聲交流著高品質帥哥。
正是交頭接耳時,韓寧已經掐滅煙,走過來。
身邊人小聲起鬨的聲音,讓她難得有些不好意思,直到含糊著讓他們先上樓後,才問他:「怎麼忽然過來了?」
韓寧抬手腕看錶:「不是忽然,你手機關機三個小時,我找不到你,只好守株待兔了。」
她拿出手機,果真是關機。
「走吧?已經遲到一個多小時了。」他替她接過電腦。
「去哪兒?」她努力回憶,今天沒有約人啊。
「和你朋友吃飯,」他像忽然想到什麼,莫名安靜著看她,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喬喬十多天前約了我馬場的朋友吃飯,也約了我,你不知道?」
她搖頭:「她沒和我說。」
話說完,她才明白問題出在哪裡,可他卻沒再問下去。
兩個人到的時候,喬喬正舉著杯子,眉飛色舞地和杜康聊天,看到蕭余很是嚇了一跳,立刻忘了自己在說什麼,直到兩個人坐下來,她才趁著對面兩個不注意,小聲問她:「我特地避開你,怎麼你還是來了。」
「他現在是我男朋友,你覺得我會不知道嗎?」蕭余言簡意賅,拿起茶杯喝了口。
……
喬喬成功被震住,直到吃完飯了還是猛瞅韓寧。
韓寧從口袋裡摸出一把軍刀,替蕭余削蘋果,直到細心替她在每一瓣插好牙籤,才一本正經地說:「這位小姐,你已經看了我整晚了,作為一個有主的人,我表示女朋友如果吃醋的話,會很可怕。」
蕭余拿起一瓣蘋果,狠狠看了喬喬一眼:「有話就說。」
喬喬也去蹭蘋果吃:「沒什麼沒什麼,我只是覺得你男人真好。」
她笑了笑,倒是杜康很是附和了句:「認識韓寧的人都知道,他是標準的天蠍,愛上了這輩子就是你了,在男人里很難得。」
喬喬很是訝異,看著杜康:「沒想到四十幾歲的大叔,也會研究星座論。」杜康給幾個人添了白酒,一口喝完,笑著說:「聽得多了,覺得挺逗,也有些道理。」
兩個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說的越發投機。
蕭余只是一口口吃著蘋果,想要和他解釋自己沒告訴喬喬的原因。
可為什麼呢?沒時間?忘記了?
聽起來都像是借口。
「出去走走?」韓寧忽然俯身後來,輕聲問她。
她點頭,跟著他離開房間,下了馬場。
這幾天正是北京最熱的時候,她走了幾步就已經流了汗,看著他忽然停下來,看著自己。
「怎麼了?」她問他。
「兩年在這裡,你看著你朋友騎馬,我一直看著你,」他笑,「記得嗎?」
「記得,」她終於下了決心,「其實我不是不想公開,她離我遠,平時也不太聯繫,就沒刻意提起過。」
「沒關係,」他手搭在木圍欄上,看著她,「想騎馬嗎?我讓人牽過來。」
這麼晚,天氣又這麼熱,她想說算了。
可是又想到今天理虧,還是點頭說了好。
「你在這兒等著,我去給你挑馬。」
他說完就走遠了,只留了她自己,趴在外圍欄杆上,看著遠處兩三個在玩的人。
這裡是杜康私人娛樂用的,來的都不是外人,那幾個人剛才還和她打過招呼,此時繞著場騎過來,還有意停下來問了句:「韓寧呢?竟然把女朋友丟在這兒?」
她笑了笑:「挑馬去了。」
那幾個人笑了兩聲,大意不過也重複著好細心之類的話,又騎著馬走了。
她等了好一會兒,韓寧還沒有過來,索性趴在欄杆上,閉目養神。
今天開了一整天的會,累得頭疼,要不是喬喬這莫名其妙的飯局,她應該已經趴在酒店的床上睡了。可也是這莫名其妙的飯局,也點破了兩人之間的不和諧,他總是有意帶自己見各種朋友,從來不避諱,她卻只是保持著兩人單獨的相處。
自己和許南征之間,實在有太多的交集。
可這樣,對韓寧太不公平。
這樣零碎的念頭,反反覆復地在腦中略過。
直到感覺有人靠近,她才忽然睜開眼,看見他就趴在自己旁邊,兩個人隔著一個圍欄,臉卻是相對的。很近的距離,能聞得到細微起伏的呼吸。
她輕聲問:「怎麼這麼慢?」
他身上有新鮮的煙味,應該是去抽煙了。
韓寧沒回答,看到她有些不好意思了,才很慢地笑著說:「我想做件事。」
聲音同樣很輕。
她聽得出他的意思。
在一起這麼久,他真做到了答應的話,給足了時間。從來沒有做過任何親近的動作,兩個人不像成年人戀愛,始終維持著,緊張著每一步的靠近。
她覺得自己的手心,都開始熱的出汗,到最後只是笑著嗯了聲,又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