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寧家也請了個老阿姨收拾房間,前兩天她一直起的早,回來的晚,到周六才算作息正常了些。九點多起來,收拾東西準備回酒店時,正遇到來打掃衛生的阿姨。
只不過沒想到的是,他和自己之前請的,是同一個人。
這個人她從工作開始,用了有兩三年時間,早就熟悉了蕭余所有生活習慣。阿姨習慣性替蕭余準備好早餐,打好豆奶時,韓寧才從房間里出來。
「韓先生要吃什麼?」
「都可以,和笑笑一樣吧。」
蕭余咬著烤麵包,倒覺得韓寧像借住在自己家,感覺頗是微妙。
直到阿姨走了,韓寧才洗漱好,在她對面坐下來。
「你請她多久了?」蕭余問。
「大概一個多月,還不是很習慣。」
他剛才洗完澡,頭髮還微濕著,有些亂。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蕭余才笑了笑,低頭咬了口麵包:「她手腳不是很快,但是收拾的很仔細,用久了你就習慣了。」他的眼睛掛著笑,始終看著她吃東西,沒說什麼。
其實她明白,他請來自己在國內一直用慣的阿姨,就是為了讓自己住在這裡習慣……她喝了口豆奶,最習慣的溫度,讓這個周六的早晨美好的不真實。
也許這就是安全感。
你只要做自己喜歡的事,就會有那麼個人,在旁邊安靜地幫你料理好一切。他並不是最了解你的,卻願意努力去了解你的人。
吃完早飯,她想了很多理由,怎麼能不尷尬地搬回酒店,可都沒有說出口。
陽台有很小的茶桌,她縮在沙發上,看著韓寧給自己泡茶。看著他側頭調水溫,起身去拿了一包茶,用剪刀剪開。忽然就很有種在爺爺家的感覺,不過都是奶奶來泡茶,爺爺只負責接過茶杯,喝下小半杯,贊一句今天的茶如何如何。
「中午去吃川菜吧?」她忽然說。
「川辦?」
「不錯嘛,」她笑吟吟看他,「竟然知道川辦。」
韓寧遞給她一杯茶:「建國門內大街貢院頭條5號,沒記錯吧?我來北京四五年了,還能不知道四川辦事處嗎?」
「現在有名氣了,以前去的時候,還沒什麼人知道。」蕭余口有些渴,一口就喝了一杯,把茶杯推到他面前,韓寧又給她添了一杯。
她拿起杯子,看到陽台角落放著一箱狗糧。
「這個牌子的,笑笑最喜歡,」她隨口說了句,很是悵然,「你也準備養狗了?怎麼特地讓人從外邊帶?又不是奶粉,國內狗糧還能吃吧?」
他笑:「可我要養的狗,習慣了吃這種狗糧,總要適應一段時間再換口味。」
蕭余看他,幾乎是猜到了什麼,可又覺得……
「好喝嗎?」
她好笑點頭:「不錯。」
「今年武夷山鬥茶的茶王,總共不到一斤,」他故意岔開話題,眼睛中卻帶著笑,「最後剩了三兩真是千金難買,」她嗯了聲:「然後又被你搶來了?」他不置可否,她不覺好笑:「老實交待,你把我的笑笑怎麼了?」
他終於輕吁口氣:「女朋友太聰明,絕對是負擔。」
她還想追問,就聽見門鈴聲響、熟悉的低哼聲,一個白色的影子在客廳跑了三圈,猛地頓住後,飛奔向蕭余。她一把抱住狗,臉上立刻就黏糊糊地,被它用舌頭舔的狼狽至極,也沒留意韓寧說了什麼。
直到他走到身邊,蹲下來,似乎很不滿狗狗大肆佔便宜的舉動,把狗抱到了自己懷裡:「不許舔臉。」
話沒說完,順利被狗舔到了嘴角……
她看著韓寧的表情,被逗的不行:「完了,你被舔到嘴了。」
韓寧側過頭:「完了,我被笑笑佔便宜了。」
他身上有茶香,因為離的近,都能感覺到他說每個字的呼吸,她不知不覺就紅了臉,清了清喉嚨:「那怎麼辦?」
他輕揚眉「當然要佔回來。」
說完,就捉住她的嘴唇,深吻了下去。
很漫長的吻,茶的余香還在唇齒。
狗夾在兩人之間,很不歡快地哼哼著,到最後卻發現自己簡直是空氣,索性從他手臂下鑽出去,繞著兩個人跑來跑去。她覺得他的手很燙,灼著自己的腰,正是心慌意亂的時候,腳卻踢到了茶桌。
一陣兵荒馬亂,狗叫連連後,兩個人狼狽對視了一眼。
這還真是茶香肆意了。
「很麻煩吧?弄只狗回來?」她問他,聲音不由自主就輕了些。
回來的時候,狗就被寄放在法國同事家裡,原本說好是半年公差就回去,可自從和韓寧在一起,她不是沒有計划過把狗弄回來。
很多途徑,手續麻煩不說,生存幾率也不太高。
她不知道韓寧是怎麼背著自己,搞定自己同事,又搞定了這麼麻煩的一段運狗旅行。
「還行,」韓寧也放輕了聲音,「你說,我們是收拾下這裡,還是直接什麼都不管,繼續下去呢?」
舌尖還有他的溫度,這句話,讓所有的一切又悄然升溫。
她側過頭去逗狗,掩飾緊張:「你說你把它弄來了,我怎麼在酒店裡養呢?」
其實答案很簡單,搬回家住就好了。
可是那個房子有太多過去,始終是個心結。
想來想去,還是把狗暫寄放在了韓寧家,看他早就備好的狗糧就知道,其實他也早做好了這樣的準備。
到最後拉著行禮走的時候,狗很迷惑地看著她,似乎也不明白,自己千里迢迢來了,為什麼主人反倒是走了。蕭余回到酒店,把所有瓶瓶罐罐放回原位後,頭次坐在沙發上,卻不知道去做什麼。
到最後竟然習慣性地打開電視,用各種節目來打發時間。
以前從來不大看電視,可住在韓寧家的幾天,因為要等他回家,竟然短短几天養成了看電視的習慣。不停的跳台,各種相親節目撲面而來,電視劇也是惡趣味到讓人想笑。
很快跳過一個台,似乎是訪談,直到蹦到下一頻道,她才反射性地撥了回去。
是許南征。
很有名的企業家專訪節目。
全民偶像時代,連這種訪談節目也難逃脫,許南征獨自坐在舒適的沙發上,面對著幾個嘉賓閑聊,外加上時裝版的主持人從中搭腔,氣氛頓時輕鬆不少。
她撥回去的時候,剛好聊起在上海的創業。
「已經做了三個成功上市公司,又是將門虎子,年輕時總免不了有風花雪月吧?」
主持人適時地挑起桃色問題,渲染氣氛。
「那時候年輕,覺得為企業什麼都能做,」他很坦然地靠坐在那裡,眼神很亮,卻忽然笑了下,很快打了個圓場,「不過還是有限度的,」他比了個手勢,「在一定限度內,讓我為公司犧牲多少都可以,風花雪月也是難免的。」
他說的很平靜,從聲音到眼神。
蕭余站起來,走到吧台,打開冰箱後,猶豫了很久也不知道喝什麼。
嘉賓里,有她認識的人,也是許家的世交。
難免玩笑的話,都影射到他的感情生活。
許南征被逼問到不行了,只是笑,卻不作任何回答。
不知道是否因為是他,觀眾提問時,竟然有小姑娘拿著話筒,很是娛樂地問他:「網上傳聞許南征有好幾個老婆,請問這是不是真的?」
許南征哭笑不得,主持人也是笑得不行:「請了你來,我倒覺得自己在做娛樂節目了。」
他笑了好一會兒,才說:「這個,真沒有。」
「最後一個問題,」那個小姑娘很是興奮,追問道,「兩年前聽說你要結婚,可最後卻不了了之了,你是隱婚了嗎?這個問題我是替你所有公司的同事問的。」
這下子全場都沸騰了。
蕭余擰開礦泉水瓶蓋,回身看屏幕,許南征恰好也喝了口水,靜了下,也沒說話。
主持人很是識相,很快換了個話題。
從感情生活,談到了3GR,談到了現在的公司,剛才的話題彷彿沒提到過,他也恢復了常態,侃侃而談,頗有指點江山的氣度。
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她拿起來,是韓寧。
「到家了?」她接起來,努力讓語氣輕鬆。
「到家了,笑笑很給面子,」韓寧的聲音也很輕鬆,「我從回家就在收拾客廳,現在才算乾淨。」
她笑:「狗都是這樣,到新的地方都要折騰折騰。」
「蕭余。」他忽然叫她。
她嗯了聲。
「沒什麼,你忽然不在,屋子看著有些空。」
電話那邊應該是在放著音樂,很低沉的歌聲,讓他的聲音更顯溫柔。她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想了好一會兒,才說:「我在你家也沒怎麼見過你啊,大忙人。」
「其實也沒那麼忙,」他說,「我怕你不自在,就會晚些回家。每次回去,你都在沙發上睡著了,電視還開著,不知道有多費電。」
「我聽懂了,」她笑著說,「你是來追討電費的。」
三言兩語,兩個人從電費說到了中午的川菜,漫無邊際地閑聊著。
她有意把電視聲音調低,卻還能隱約聽到訪談,那個自己認識的嘉賓,說著許南征前兩個月的一場大病……她心跳的有些重,想要聽清楚,卻又不能調大聲音。
「笑笑又折騰了,」韓寧很快說來句,「一會兒打給你,我先料理下。」
「好。」
等到電話掛斷,她趕忙調大了聲音,許南征卻早已把這個話題帶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