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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門問心(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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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歲?那怎麼行?」

時琉大約是有點急了,她拂開酆業遮住她眼睛的手,一骨碌就從草地上爬起來,跪坐在蹲著的酆業面前。

少女離得極近。

髮絲鬆散地微微凌亂,尚余著乾淨的青草氣息,還有半朵細白的花半羞半掩地藏在她髮鬢。

更襯得那雙瞳眸太清透,澄凈。

酆業忽想起,在仙界最巍峨也最清冷無塵的中天帝宮,不歸殿殿中,一塊他忘了打哪撿回來的琉璃石心蓄起的那汪清泉。

他每次去界門作戰前,從不歸殿過,總能看見裡面清澈映著自己的影兒。

有隻透明的靈妖就躲在水裡,喜歡扒著池沿看他,他路過時便水波蕩漾,像怯生生的靈妖朝他吹起無形的泡泡,盈盈又殷殷。

也像極了此刻少女的眼睛。

時琉確實正殷殷地急:「…若讓玄門的長老們發現你的身體還不到一歲,那他們定然能猜到你來歷成詭,天機閣的卜算一直鬧得人間惶惶,萬一被他們聯想到你身上——」

酆業忽出聲:「你是琉璃石心化的小妖么?」

「那他們說不定會出手鎮壓你…………啊?」

少女停得恍惚又茫然。

等回過神,她沒什麼表情的小臉上微肅,眼神且惱:「我們還在說正事,你不要逗我了。」

少女跪坐在青草地上,紅得柔軟的唇瓣就在眼前開闔。

酆業身體里無端生出種躁意來。

密匝的睫羽跌下些,他抑了抑情緒,抬手去捏少女的下頜。

可那離她唇太近。

於是觸上去前酆業又改了主意,轉作捏住了時琉的臉頰。

時琉被捏得說不出話。

澄凈得比光都亮的眼珠沾著點露水似的濕漉漉的惱,仰起來看他。

魔再抬眼,神色已然淡漠了。

「不許再動搖我。」

「……」

時琉沒聽懂:「?」

魔似乎也沒有細將這句解給她聽的意思。

說了她也未必懂。

於是話鋒轉開。

「玄門那些長老對你來說或許很可怕,但對我來說只是活得稍久些的螻蟻,一定要說威脅,」酆業輕皺了皺眉,「藺清河大約是一個,其餘不算什麼。」

時琉眼神鬆了,點頭。

沒點完就又被捏著臉頰仰起來:「等我拿回羅酆石,藺清河便也只是螻蟻了。」

時琉聽得微訝:「羅哄石…那麼厲害?」

「羅酆。」酆業微褶著眉峰糾正。

「羅,哄,」時琉反應過來,扒拉開酆業捏她臉頰的手,「羅酆。」

酆業稍滿意些,起身靠回樹旁。

時琉目光下意識追著他仰臉。

湛白長袍垂墜下來,玉帶很隨意地斜束在腰上,他側影清拔修挺,比時琉見過的神佛像不知好看多少。

時琉想難怪世間立像從不曾將他立得像本人這樣漂亮,不然世人跪坐供奉,如她此時這般,都去望神像清雋謫仙似的模樣,滿心想著天上的仙人是不是都這般脫塵,哪還有人有心思禮奉神佛呢。

時琉想著,也不敢再看,而低下頭來。

她平復著被人間四月的風拂得微微亂了的呼吸,又繼續問他:「羅酆石,能幫你回到從前那麼厲害嗎?」

酆業眼尾垂了垂:「不能。」

時琉憂心:「那……」

「但足夠了。」

酆業懶洋洋靠在樹上,往遠山裡虛眺,玄門界石法陣後藏匿的千座青山如映他眼底,卻又盛在一抹霜似的薄涼嘲色之上:「即便他們只用得出它十之一二的力量,不也立下了玄門幾千年踞守第一仙門的基業么。」

時琉眼神微撼。

默然片刻後,她才輕聲問:「那個羅酆石,尚不知道在玄門的哪裡藏著,若你拿不回來,會怎麼樣?」

「……」

酆業斂下眼瞼,盛上少女身影的眸子漆如永夜。

他卻笑了。

一笑能叫花開滿山,卻只見眼底萬里屍山血海,徹骨生寒。

他輕飄飄說:「唯死而已。」

「——」

時琉一震,心神惶然欲墜。

就在少女起身,還想說什麼的時候,山谷間忽然震蕩,有風自四面八方而來,吹得山石飛礫,枝葉簌簌。

與之同時,浩蕩幽遠的聲音響徹山谷——

[玄門天考擢選,正式開啟。]

[第一考,覓仙緣。]

話聲落時,忽有七彩霞光從天而降。

到此時時琉才驚覺,他們所在的山谷仍是山谷,但天地都好像早已改換了模樣——酆業倚著的樹不見了,她跪坐的草地也不見了,山石化作大塊的雲朵,鬆鬆軟軟地鋪在他們身下。

天地間只剩下無盡的靈氣沖刷滌盪——因為太過濃郁,才成了時琉眼底的七彩霞光。

時琉再次感受到,之前在食肆內,大堂里下起那場神異的大雪時的舒適。

無數靈氣向著她涌去。

只是和那場雪不同,那場雪裡的靈氣無比純粹而乾淨,沒有一絲駁雜,而這些靈氣就要蕪亂得多,好像天地間所有氣息都被糅合在一起。

但時琉還是覺著親近。

她尚未修什麼功法,自然也不懂成套的修行道理,她只是照著那日酆業勾著一絲淡淡靈氣在她體內靈脈間隨意運轉的路子,引導著那些靈氣在身體里跑著,無形的竅隘便被打開,更多的靈氣傾注下來。

時琉不自覺闔上眼睛,所以並未注意——

他們下方的雲形「山谷」里,原本密密麻麻的人頭只第一息就少去四分之三,第二息又減一半。

五息過後,峽谷中十不存一。

剩下的人並不能「看」到七彩霞光的存在,他們只是覺著身周暖烘烘的,十分輕盈舒適,人人都不自覺露出笑意。

有些靈感天賦稍好的,也忍不住舒服地閉上眼去。

——「覓仙緣」,考的便是這些人對天地靈氣的感知能力,或者說是天地靈氣對這些人的親近程度。

那些分毫不能感知或者知之甚微的,全部被排拒出去。

而這一點與修為境界無關,只看靈感與天賦。

說到這個,自然沒有什麼體質能比得過九竅琉璃心……

酆業落眸,然後皺了眉。

跪坐在身前雲朵上的少女不知何時已經改作盤膝,他同樣能辨清本質的駁雜七色的靈氣,此刻正源源不斷湧入少女的身體,龐大的靈力環繞在她身周,幾乎變成一個漩渦似的東西。

甚至有更遠處的靈力也開始被牽扯著灌向這裡。

大約是靈力過負的作用,少女原本細白的臉頰都開始透出艷粉,紅唇也嫣然欲滴。

酆業眉峰輕褶,屈膝蹲下。

他定眸在時琉身上查察了兩息,不由氣笑了,屈指在少女額頭上用力叩了下。

「…哎呀。」

被從靈氣沐身的舒適里強行召回,時琉往後一跌,差點–>>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讓酆業叩倒回去。

像積滿了濕潮霧氣的眼睛睖著酆業:「你打斷我幹什麼。」

酆業半蹲著身,剛對她作孽的手還懶洋洋搭在屈起的膝袍上,聞言他冷淡地一挑眉,嘲弄就從薄唇間逸出來。

「什麼都敢吃?你還真是不挑食。」

時琉遲疑,四下打量:「這些靈氣不好嗎?」她望見下面雲朵山谷里的人,「可是他們也在吸入。」

「他們泡在這裡一個時辰,能有你一個呼吸進入身體的靈氣多嗎?」酆業冷嘲,「而且他們死他們的,關我什麼事。」

時琉一嚇:「吸取這些靈氣,會死嗎?」

「現在不會。但你吸納的每一絲靈氣里的每一絲雜質都會藏在你身體的角落裡,等到將來破造化境、飛升仙界,你就會看到它們壘起的天塹有多高,然後你越不過,一道雷滾下來,你身死道消,魂飛魄散。」

酆業說得輕慢,漫不經心。

時琉聽得臉頰微白。

被雷劈死……

一定很疼。

時琉小心停下:「那要怎麼修鍊呀?」

「玄門山內應當有許多靈氣純粹之地,以你對靈力感知吸納的天賦,何必急於一時?過了這關就可以了。」

時琉點點頭,又想起什麼:「那我方才吸進去的那些,不要緊吧?」

「…還好。」

酆業說完,卻一直皺著眉看她。

時琉對靈力的感知是依靠天賦,而他曾執掌過三界造化,可以說靈氣運行於天地的規則都曾由他制定,他對這些東西的敏感自然遠在時琉之上。

——所以只有他看得到,少女身體里那絲無傷大雅的靈力雜質,就那樣十分礙眼地存在著。

類似於平整光滑的雪面上,拓下了一塊印痕。

還是污髒的印痕。

相比她日後會展開的萬里雪原,這一小塊印痕實在沒什麼關係。

但酆業就是看著極為不虞——哪怕它是天道給她留下的印痕。

酆業眼神幽了幽。

時琉就在此時從下面的雲層收回視線:「其他人看起來好像在幻夢中。」

「靈感天賦越高,經歷靈氣沐身就越舒適,自然如同美夢。」

時琉蹙眉:「那豈不是越沉浸,吸入的雜質就越多,危害就越大?」

「我的說法只對你而言,他們,」酆業挪開眼,冷漠瞥過那一張張於他無謂的陌生面孔,「凡界千年未必有一人能摸得到天門。絕大多數所謂天才,也不過是勉強能夠晉入化境巔峰,天門壁壘於他們遙遙無期。既然至死不得望,何必憂慮。」

時琉莫名聽得有些心情沉重,就沒說話,只點了點頭。

不經意里,她轉回眸子,又對上酆業微皺著眉盯她的眼神。

那個眼神莫名晦澀古怪,又危險得很。

時琉有點不安。

少女低頭,不確定地看了看自己:「怎麼了?」

「沒事。」

魔皺著眉說的。

時琉抿了抿唇,還是沒追問,視線往旁邊輕轉了下,她想起什麼:「他們都像在睡夢裡一樣,只有我們兩個這樣清醒,玄門負責監管天考的仙師會不會察覺?」

「不會。」酆業冷淡,「我說過了,玄門之內,除了藺清河,於我都是螻蟻。」

魔停頓了下,「不許再質疑我。」

「…是,主人。」時琉低聲點頭。

酆業回過神,就發現自己因著不滿那點印痕遷怒了無辜少女。

他略不自在:「今日監管天考的玄門弟子,你見過。」

「啊。」

時琉驚訝仰臉,眼睛微微亮起來:「是那位晏秋白師兄嗎?」

「……」

酆業忽覺著那一絲躁意更深:「不過在通天閣見過一面,你似乎對他印象很深?」

「不止的,」時琉眼角彎下,「後來在魘魔夢境里,他領著玄門弟子到時家賀生,不知怎麼還誤闖了後山關我的小院,夢境里就是他帶我過去山前的。」

「魘魔夢境里,他主動找上了你?」酆業長眸輕狹。

一點危險的氣息在他身周暗涌,連湛白的袍袂都微微撩起了波瀾,只可惜他面前的少女沉湎回憶,並未察覺。

「是啊,晏秋白師兄人很好。夢裡我們雖然互不認識,但他也願意幫我出頭,難怪凡界都誇他是玄門第一公子……」

話未說完。

時琉腰上的束帶忽然一緊。

她懵了下,低頭,就看見鵝黃色的絲質束帶上多了只指骨冷白修長的手。

然後那人勾手一扯——

時琉受力不住,就往前踉蹌跌進了魔的懷裡。

緊貼著雪白衣袍下那人腰腹,時琉幾乎能感覺到面前的人緊繃的情緒,似乎她又無意識把他惹怒了。

時琉不解地仰頭:「主人?」

「你弄錯了。」酆業薄唇抿著,像一道薄厲霜寒的劍,「監管天考的不是他。」

時琉:「啊?」

酆業:「是那個方臉的。」

「?」

時琉艱難回憶了下,在記憶中扒拉出那個叫袁回的弟子。

好在對方確實臉方得很,她還記得住,就輕聲點頭:「哦,原來是他啊。」

不過……

時琉低下頭,很輕微地掙動了下,提醒酆業兩人此時的狀態,她才重新仰臉:「主人,你拽到我裙子的絲帶了。」

「我知道。」魔坦然得很,眼底幽暗如淵。

時琉:「?那……」

「剛才你吸納的靈氣雜質,我想過了,還是幫你剔除比較好。」

興許是因為這個角度與距離說話,實在彆扭,時琉莫名有些不安:「要怎麼……剔除?」

「簡單。」

魔低了低頸,漆眸幽幽:「我將那團靈氣重新吸出,煉去雜質,再送回到你身體里,就可以了。」

時琉輕緩地眨了眨眼。

聽著,好像是挺簡單的。

但怎麼感覺更不安了……

沒想完。

魔鬆開了她腰帶。

時琉的心口都跟著一松,心想確實是她多想了。

她就要退回那半步去。

就在此時,時琉聽見頭頂那個冷冰冰的魔的嗓音。

「抬頭。」

「——」

時琉下意識聽話地仰起臉。

少女對上了一雙低低俯睨著她的,滿盛著魔高傲的惡意與不自察的欲|念的眼眸。

深不見底。

「嘴張開。」

時琉一呆:「?」

冰涼如玉的指骨從她下頜撩起,他以指腹輕輕摩蹭過她耳垂的軟肉。

魔眼底惡焰猶如實質——

「嘴,張,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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