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廟會因為遇到慕靈寶三個人而提前結束了,回程的路上,慕含章坐在馬背上,想起剛才那三個人明明被打了還一臉賠笑的樣子,就忍不住想笑。
低頭看到懷中人抿唇忍笑的樣子,景韶決定以後找機會多揍那三人幾頓。當年慕靈寶把弟弟推下水的時候,那兩個堂兄弟也是在場的,等今年三九的時候,就讓人把他們也扔到河水裡泡一泡。
成王別院在城東,北威侯府給他分的那塊荒林也在城東。騎著小黑出城不遠,眼前便出現了那滿目亂石叢生的荒林。慕含章側頭看了看沉思的景韶,還在想著那個粉衣女子嗎?想起他當時的反應,上彎的嘴角慢慢抿成一條線。「小勺……」
「嗯?」景韶回過神來,低頭看他。
那個女子是誰?要問的話到了嘴邊又吞了回去,慕含章抿了抿唇,轉頭看向那片荒林:「你說這荒林種些什麼才能賺錢?」
「荒林?」景韶抬頭看那片林子,嗤笑一聲,「這種林子,石多土少,也不能跑馬打獵……」說到這裡,景韶突然拉住韁繩,駐足看著面前的一片荒林沉思。
這片林子至少有三百畝,全是亂石雜林,還有密密麻麻的矮木、野草,根本看不到裡面的情形,正是屯兵的好地方!而且,這裡離京城只有二十里!只可惜京郊的地都是有主的,當年太祖打天下,便把京城周圍的地分給了幾位開國公侯。若是他公然買這片無用的荒林,定然會惹人懷疑。
「君清,你可知這林子是誰的?」若是有了這片林子,很多事就好辦了,將來要是有個萬一,也能有個保障,即便費些力氣,景韶也想把這片地弄到手。
慕含章低下頭,輕嘆一口氣道:「這片林子,現在就是我的大部分家產。」
景韶愣怔了片刻,大笑著在懷中人臉頰上親一口:「君清,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嗯?」這下,輪到慕含章愣怔了。
「我拿祁縣的百畝良田跟你換這片荒林可好?」景韶輕踢馬肚,讓小黑撒歡跑起來。
「你要用儘管拿去用便是。」慕含章覺得景韶這是為了幫他解決這無用的地,「只是百畝良田換這東西是萬萬使不得的。」
「使得,這荒林對我來說可比千畝良田都值錢!」景韶輕笑著單手摟緊懷中人,讓小黑跑得更快些。
晚間,被景韶派出去找人的兩個侍衛回來了。
「屬下無能。」兩個侍衛跪下請罪。
「罷了,許是本王看錯了。」景韶揮揮手讓他們下去,自己蹙眉沉思。今日在廟會上看到的女人,確實很像是葛若衣。
景韶之所以這麼重視,是因為這個人乃是平定三番的一個關鍵。
上一世景韶第一次見到葛若衣是在四皇子府的宴會上,這個女子一曲「蝶戀花」跳得出神入化,讓他記憶猶新。以至於幾年後在東南王的王府里見到她的時候,一眼就認了出來。她與東南王有血海深仇,來京中告御狀卻被四皇子攔截,逃出四皇子府後不知用什麼手段混進了東南王府,並成為了東南王的寵姬。
當年景韶帶兵平定三番,東南王雖好色貪財,打起仗來卻一點不含糊,宏正十八年那差點要了他的命的一箭,就是拜東南王的將軍所賜。當他以為自己要折在東南的時候,突然傳來東南王暴斃的消息。而東南王,正是死在了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小女子手中!
慕含章來叫景韶去沐浴的時候,正看到他沉浸回憶中的表情,禁不住悄悄攥緊了衣袖。
關於葛若衣的行蹤,一直沒有消息傳來,景韶便將之暫時置之腦後了。
有了幫忙抄書的自家王妃,景韶就放心地每日在別院里與任峰他們切磋練武,晚間與君清泡泡溫泉,喝喝酒,日子過得異常愉悅。他終於體會到為什麼慕靈寶那三人總欺負慕含章了,有人代做功課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
本來說好就住兩天,結果景韶一住就不想回去了。
四月初九,北威侯生辰,除了慕含章親手畫的祝壽圖外,景韶還送了一份厚禮。北威侯慕晉見到景韶比上次還要親熱,不過對於景韶含蓄的拉攏之意依然是含糊過去。景韶也不在意,他知道北威侯這老狐狸抱得是什麼心態,故而拉攏時的姿態也放得很高,沒有強求。
令眾人意外的是,四皇子景瑜也前來祝壽,不過景瑜放下禮物與慕晉寒暄了一會兒就離開了,因為他還在禁足中,特意讓母后求的恩典才跑出來半天的。京城這些公侯之家都少又有姻親關係,北威侯府與繼皇后母家永昌伯府也不例外,所以四皇子請恩典給北威侯祝壽也說得過去。
慕含章見父親對四皇子比景韶還要熱情,只覺得心中冰涼,跟父親告罪說景韶也在受罰,不能久留,便拉著他離開了。
「君清,我沒事的。」景韶坐在馬車裡,看著冷著臉的自家王妃,心中覺得暖暖的,會因為他受委屈而生氣的人,除了母后與哥哥,便只有君清了。
「四皇子到了選正妃的年紀了,剛好北威侯府的嫡小姐還未出嫁,我父親……」慕含章抿了抿唇,父親明知道景韶與四皇子不是一派的,還做著這樣的打算,雖說這樣可以保北威侯府以萬全,但如此厚此薄彼實在是讓人心寒。
「君清,」景韶心疼的把他抱進懷裡,「生在王侯之家,有些事情,莫要強求。」
慕含章嘆了口氣,放軟身體靠在景韶胸口,輕聲道:「我知道……」
「咴~」行走中的馬車突然剎住,車中兩人猛地向前栽去。景韶迅速把懷中人抱緊,單手撐住車底,才沒有磕到。
「王爺恕罪,小的該死。」車夫忙出聲請罪。
「怎麼回事?」看了看懷中人安然無恙,景韶才出聲詢問。
「四皇子與侍衛的馬突然駐足,小的來不急停車。」車夫掀開半邊門帘給他們看前方的情形。
只見一個身著粉衣的女子舉著一張血狀跪在馬前,身著暗黃色皇子常服的景瑜坐在馬上,聽到女子說了什麼之後,突然跳下馬朝女子走去。
「糟了!」景韶放開懷中人,迅速跳下車,趕在景瑜之前衝到了女子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若衣,我終於找到你了!」
「你……」跪在地上的女子正是葛若衣,本來聽說今日北威侯生辰,她就拿著訴狀攔住了一個看起來地位最高的人,怎料突然衝出來一個身著月白華服的男子突然抓住了她,還叫出了她的閨名,只把她嚇得呆在當場。
「三皇兄,你識得這個女子?」景瑜皺眉,「她剛才說是要告御狀的。」
「她呀,是我在大漠遇見的一個舞娘,」景韶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番邦人,這裡有些不清楚。」不等葛若衣辯解,景韶一個手刀就把人打昏,扔給一旁的侍衛了。
景瑜聞言,上下打量了葛若衣一番,見這女子雖然形色憔悴,卻也難掩美貌,著實是難得的美人。他倒是不懷疑景韶的話,因為這女人剛才確實說自己叫什麼若衣來著。
「改日為兄送你個更好的。」景韶笑著拍了拍景瑜的肩膀,兩人虛與委蛇地客套兩句就各自走了。景韶轉過身來呼了口氣,讓侍衛把葛若衣先行送回別院。
午後,慕含章坐在書房裡繼續幫景韶抄書,眼前不停地浮現景韶看到那女子之後的表情。昨日丟下他就追了出去,今日又是這般,而且用過午飯就去看那個女子了……
心中酸疼得難受,回過神來,才發現抄錯了行,只得撕了這一頁重新來,再次落筆,卻不受控制地連寫了三個「韶」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