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朝堂就因為蕭侍郎的這一點私心而亂成了一鍋粥。不過這些紛擾並沒有怎麼波及到景韶的軍營,因為幾日後就要出征,營中忙著整理內務。
朝廷因為案件沒有查完,先行抄沒家產的那批官員只是小嘍啰,堵不上軍中的缺口,宏正帝又讓國庫再撥出銀兩,填補軍中空缺。
軍中的賬突然就盈餘了許多錢,需要有人趕緊接手整頓,但慕含章只是軍師祭酒,沒有權力管這些。
趙孟提議景韶將他提為軍師將軍,慕含章推辭說自己剛入軍營,當不得這個職位。最後折中一下,封了個軍師中郎將。雖說是軍師中郎將,能管理軍務不能統帥軍師,但如今軍中也沒有其他謀士,這個職位所給予的權力已經足夠了。
戶部現在沒有空再派新的書記官來,慕含章便提拔了幾個識字的士兵做書記官。前些日子他都問清楚了,那些書記官為人高傲,士兵們大都是找熟識的人代寫,他將那些被提起過的名字一一記下來,如今全喚到中帳,出幾個題目讓他們寫,最後留下了八個識字同時也會算賬的。
「你們每人所負責的賬目可都明白了?」慕含章收起書中的賬本問台下的八人。軍中的賬目相對比較簡單,他選了一種好學又相對比較細緻的記賬方式,教了他們一整天,想必都學得差不多了。
「明白了!」八人中氣十足地答道。
「軍師教得這般好,不識字的都能學會了。」王二笑著道,當初抬飯見到軍師,還覺得這人就是個花架子,在軍中無甚用處,可如今,不過幾日,這位君先生在軍中已然聲望頗高,而且把他調來做書記官,就不用做那抬飯燒火的苦活,他可是一百個願意的。
慕含章微微頷首:「每旬末將賬本交過來給我查看,有什麼不懂的也都在那一日問我,平日若不是緊要的或事關重大的,不必來詢問,你們可以自己拿主意。」
幾人聞言,皆喜上眉梢,如此以來,不僅免去了諸多麻煩,這一點點的小權力還可以帶來不少好處。
「不過,醜話說在前面,若有膽敢貪墨軍餉或是事關重大而隱瞞不報者,一律軍法處置,絕不留情!」慕含章冷下臉來,沉聲道。
「是!」幾人忙行禮應是,這份好差事他們都捨不得丟棄,自然不會為了些小利而丟腦袋。
待那些人散去,慕含章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出征在即,軍中要處理的事很多,這些天又沒有書記官,賬目混亂很是費事,他昨天理了一天才把賬理順。
「公子可是累了?」雲松進來送茶水,見慕含章露出疲態不禁有些擔心。
「無妨,」慕含章搖了搖頭,把一張紙交給雲松,「這些東西,你明日回一趟王府盡數取來。」
「是。」雲松將那張紙收入懷中,見慕含章還有事要處理,便退了出去。
「雲松,」練兵回來的景韶叫住自己的小廝,「你明日去一趟別院,告訴任峰把我要的人都帶來。」
「是,」雲松猶豫了一下,「但是公子交代小的明日回府里取東西。」
「這樣啊,」景韶沉吟片刻,「那你去取東西吧,後日再去別院。」
「是,」雲松應著,暗道在王爺心中果然王妃的事比他自己的重要,便多說了一句,「那些新選的書記官已經回去了,公子看起來似是有些疲憊。」
景韶聞言,皺了皺眉,掀簾走了進去,果見自家王妃還在案前忙碌。
「怎麼還沒忙完?」景韶走過去,把人摟到懷裡。
慕含章掙了掙:「等一下,我把這個弄完。」說完,又在冊子上寫了幾行,才放下筆,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看了一眼身後的寬闊胸膛,忍不住靠了上去。
景韶勾了勾唇,摸了摸懷中人顯出疲累的臉,把他向上抱了抱好讓他靠得舒服些:「賬目不都分攤下去了,怎麼還在忙?」
「軍中兵士每月會向外寄信,但這些家信很可能會被用來遞消息,甚至有些是無意的,」慕含章拿過一封信給他看,上面說在京郊的軍營,最近幾天伙食變好了,還吃到了牛肉,「這些內容若是被敵人看了去,便會知道大軍的位置,還能查到一些特殊食材的來源,這很危險。」
景韶點了點頭,軍中信件寄出去前多會有專人查看,但總難免會有疏漏,像牛肉這種東西一般不會注意到。
「我寫了信件審閱章程,把不能寫進去的皆列了出來,你看看還有什麼要補充的,一併寫上去,回頭讓他們抄錄幾遍,發到書記官那裡。」慕含章剛剛寫好的那份章程遞給他。
景韶接過章程卻不看,只低頭看著懷中人。
「怎麼了?」慕含章不解地看他。
「我在想我上輩子究竟積了什麼福,竟能得你相伴。」景韶看著他,眼中沒有一絲調笑的意思,他是很認真地在想,上一世究竟做了什麼,老天竟如此厚待於他,讓他重活一世。
慕含章看著他認真的眸色,緩緩勾起唇:「能得你這般良人,我才是福澤深厚呢。」
兩人深深相望,從彼此眼中能看出對方的珍視與愛慕,忍不住緩緩靠近,輕輕吻住了對方的唇瓣。
「軍師!」趙孟猛地掀開帘子,還未進來,就高聲叫人。
剛剛接觸到的兩人慌忙分開,慕含章坐直身體低頭看桌上的賬冊,景韶則咬牙切齒地盯著趙孟。
「王爺也在啊!」趙將軍抬頭打了個招呼,大大咧咧的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
「將軍你怎麼跑這麼快,也不等我!」右護軍吵吵嚷嚷的也跑了進來,後面跟著腳步沉穩的左護軍。
「你們這個時候過來,可是有什麼事?」慕含章放下手中裝模作樣拿的狼毫筆,抬頭看向三人。
趙孟摸了摸自己的絡腮鬍,沖右護軍使了個眼色:「你說!」
「啊,我們商量著,這兩天軍中的日子突然好過了,就想置辦些新東西……你拽我幹嘛?」右護軍正說得起興,突然被左護軍拽了一下。
「哎,你怎麼這麼羅嗦,」趙孟不滿道,「還是我說吧,軍師一直跟王爺住在王帳里著實不方便,如今賬上有錢,得趕緊給軍師置辦個好些的營帳。」趙將軍覺得軍師如今自己管賬,肯定不好意思提出給自己花錢,所以便拉著左右護軍來勸他。
景韶聞言,立時警鈴大作,如今住在一起都好幾天吃不到嘴裡,要是再分開睡豈不更糟!原本被打擾了雅興的心情頓時變得更加惡劣,冷聲道:「軍師不會武,若是有刺客豈不毫無還手之力了?本王覺得住王帳就挺好。」
「軍營里哪還能有什麼刺客,況且即便有刺客,也是刺殺王爺的,哪有殺軍師的,要我說住王帳才……哎呦,你掐我幹什麼!」右護軍說了一半,被左護軍猛地掐了一下腰窩,禁不住轉頭嚷嚷道。
「營帳自是要置備的,自古以來都沒有軍師住王帳的道理,」慕含章看了一眼景韶明顯變得鐵青的臉,忍不住笑了笑,「不過三日後就開拔了,如今再扎帳篷還得別的營帳挪地方,得不償失,等行軍路上再添吧。」
景韶聽得此言,臉色才有些好轉,揮手把沒事亂出主意的三人趕走。
「君清,真的要另建營帳啊?」等眾人走了,景韶不樂意地抱住自家王妃。
「我如今是你的軍師,不是王妃,若不想惹人詬病,面上的事還是要做足的。」慕含章拍了拍肩上的腦袋。
「那我們豈不是要分開睡了!」景韶不滿地抗議。
「嗯,」慕含章點了點頭,看著景韶哭喪著臉,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不過,王爺可以夜間去臣的營帳探討軍情。」
「對,我怎麼沒想到!」景韶聞言,不禁眼前一亮,拉著慕含章起身,「走,我們這就回王帳探討一會兒!」
次日,雲松回了一趟王府,將慕含章要的東西一一找全帶了過來。
東西挺多,但都是小物件,所以也不費什麼事。景韶好奇地湊過去看,一眼就看見了一把碧玉簫。
「君清,你會吹簫啊!」這東西以前可沒見他用過,景韶有些好奇地拿著那簫來回看,通體碧綠,入手溫潤。
「幼時學的,琴太重,行軍礙事,這簫卻是可以隨身帶的,」慕含章解釋道,「若是路上缺錢,還能把它當了。」
景韶把玩玉簫的手頓了頓,文人墨客不都很珍視自己的琴簫嗎?怎麼自家王妃就這般特別……
轉眼就到了出征的日子,將士們一早就神采奕奕,整裝待發。他們是王爺手中的精銳,其餘的大軍會陸續從各地趕往西南,最後在西南封地邊界三百里處匯合。
雲松辭別了慕含章回了王府,原本想著以後那些個日常瑣事得親力親為了,卻不料景韶竟給他帶來了一個丫環,而這丫環不是別人,正是跟著鬼九刀學了數月暗器的葛若衣!
作者有話要說:軍師等級:
「軍師祭酒」是一般軍師,參謀,沒有軍權;
「中軍師」和「軍師中郎將」是參謀長,有部分軍權;
「軍師將軍」是總參謀長,負責組織領導全軍的軍事建設和組織指揮全軍的軍事行動的領導人。(這個是三國時期發明的,拿來用用,嘎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