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地勢平坦,淮南一帶基本上無險可守,這可是白撿的功勞!」四皇子在鳳儀宮中踱步,「母后,這次攻打淮南的帥位,我一定要得到!」
繼後點了點頭,如今景瑜成年在即,要趕緊讓他立功,也好及時封王:「早知東南那麼好打,就該讓你去。」聽宏正帝說起,那東南王是自己倒霉,被小妾給殺了,景韶根本沒有費一絲一毫的力氣就拿下了東南。
這邊鳳儀宮中兩人兀自激動,生怕別人搶了頭功,那邊北威侯府也是氣氛緊張。
「怎樣了?」慕含章急匆匆地走進來,問坐在一邊的父親。
北威侯皺著眉頭,眼中卻是掩不住的期盼:「興許快了吧。」
慕含章看著丫頭急慌慌的進進出出,聽著內室時不時溢出的痛呼,雙手交握在一起,卻不知道能做些什麼。
「別怕,」非要跟著來的景韶見自家王妃這般緊張,忙走過去摟住他,「我聽說第二胎都很順利,當年母后生我的時候可沒費一點力氣。」
慕含章看了他一眼:「你怎麼知道?」
「宮中人都這麼說,據說穩婆太醫剛進去,不出一刻鐘就聽見我的哭聲了,」景韶得意道。
「那王爺小時候定然很瘦。」過來湊熱鬧的三夫人聞言,忍不住插了一句。
慕含章看了一眼帶著討好笑意的三嬸,又看了一眼景韶。
景韶彷彿根本沒聽見三夫人的話,繼續逗著自家王妃:「所以父皇說我是福星,定能讓大辰風調雨順。」
簫韶九成,有鳳來儀。或許年輕時的宏正帝確實很喜歡這個兒子,慕含章恍惚的想,難以想像景韶小時候會是瘦瘦小小的樣子:「那你小時候是什麼樣子?」
「我小時候可胖了。」景韶鼓了鼓臉頰,努力做出自己是個胖子的樣子。
「哈哈……」慕含章終於被他逗笑了,伸手戳了戳那鼓鼓的臉,那種頭重腳輕的緊張之感也消失了。
三夫人被尷尬地晾到一邊,訕訕地又坐了回去。
焦急地等待了許久,景韶怕自家王妃站累了,便攬著他靠在自己身上。慕含章頭一次沒有拒絕在外面的親密行為,縱然沒有那般緊張了,心中還是會止不住地害怕。女人生孩子都是在鬼門關走一遭的,他不敢想像若是娘親有個什麼三長兩短該怎麼辦。攬在腰上的沉穩手臂、貼著後背的溫暖胸膛,這些都給了他莫大的勇氣,彷彿天塌了也不用擔心。
「咕哇咕哇……」一陣清脆的啼哭聲劃破了滿室的寂靜,北威侯噌的一下從座椅上站起來,但又不能進去,只在內室門前來回踱步。
穩婆滿臉喜氣地走了出來:「恭喜侯爺,是個少爺!」
「真的!」慕晉彷彿一下子年輕了好幾歲,往常沉穩的臉上是遮不住的笑意。
景韶拍了拍懷中激動不已的人,問道:「側夫人可安好?」
「夫人一切平安,」穩婆忙道,「多虧了這半年的調理,夫人的身子很好。」
慕含章舒了口氣,這會兒臉上才顯出笑意。景韶趁別人不注意,迅速在那彎起的嘴角上親了一口。
不多時,穩婆進去抱了洗的乾乾淨淨的孩子出來,慕晉很是激動地接過那軟軟的小被包,景韶夫夫也好奇地湊過去看。小小的臉皺成一團,皮膚紅紅的,眼睛閉著,看不出個模樣來,三夫人卻是大聲地誇著:「這模樣可真俊,跟含章小時候一模一樣!」
北威侯夫人在聽到是個兒子的時候,臉色就陰沉下來,如今聽到三夫人的話,面色更是難看了幾分。
景韶盯著這新鮮出爐的小舅子看了半晌,愣是沒看出來哪裡像自家王妃了,皺皺巴巴的倒是像德福那張包子臉,不過這話他沒敢說出來。
慕含章看了一眼還不開口封賞下人的北威侯夫人,笑著道:「父親還未給弟弟取名。」
「就叫龍鱗!哈哈哈……」慕晉將小兒子舉起來看了看,怎麼看怎麼滿意。
寶九器的最後一個,「靈陌刀一,曰龍鱗」。
慕含章點了點頭,等他長大了,表字就可以取「靈陌」二字,倒也風雅好聽,只是龍鱗稍顯生硬,往後便叫鱗兒就是。
下人們聽了都反應過來,紛紛上前恭賀,北威侯高興道:「賞!每人賞五兩銀子!」
「謝侯爺賞!」下人們頓時喜笑顏開,往常府中添人,都是小姐賞一兩,少爺賞二兩,果然這小少爺是最得寵的。
北威侯夫人聞言,差點撕碎了手中的帕子,她就是故意拖延了一會兒,好讓下人們看清楚誰才是當家主母,誰料北威侯會先開口,而慕家的男人根本就不知道這種時候府中賞賜的分例!
慕含章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北威侯夫人,心道過些日子去江南,還得把葛若衣繼續留在這裡照顧鱗兒。
回去的路上,慕含章臉上一直帶著笑意。
「你若不想讓鱗兒襲北威侯的爵,其實可以讓他承你的爵位。」景韶見他這麼高興,也跟著彎起眼睛。
「那怎麼行,文淵侯又不是世襲罔替的。」慕含章搖了搖頭,弟弟剛出生,以後會走什麼路還不一定,如今說了還太早,只要他能平安長大就好。
北威侯府的喜氣顯然不能蔓延到朝堂上,次日上朝,慕含章進得宮門就立時掩下臉上的笑意,沉靜如水地走了進去。
「父皇,兒臣願往!」提及攻打江南,四皇子迫不及待地站了出來。
「淮南廣闊雖不及西南,但勝在土地肥沃,」兵部尚書皺著眉道,「淮南王經歷幾代積累,裝備精良,恐怕不好對付。」
「那以孫尚書之意,當派誰前往?」宏正帝眸色深沉,看不出在想什麼。
「臣以為,淮南封地極為重要,以穩妥起見,當派成王前去。」兵部尚書坦然道。
「臣以為,四皇子雖年幼,但沉穩果決,堪當大任,派四皇子前去也無不妥。」刑部尚書出列道。
慕含章不動聲色地看了景琛一眼,繼續垂眸不語。
「四皇子成年在即,自當歷練一番,依臣之見,這淮南之亂倒是個好機會!」愛說話的永昌伯被扔到滇藏去了,茂國公只得親自開口,以他的身份說出這番話來倒也不顯得突兀。
一時間朝堂上爭執不下,宏正帝沉默著不說話,等時辰差不多了,起身道:「今日到此為止,此事明日再議。」說完便甩袖離去。
眾人一時猜不出宏正帝是個什麼意思,江南的事傳回來這麼些天,也沒見皇上解了成王的禁足令,所以眾人猜測這次是不是不打斷用成王,但今日這個形勢,似乎也不打算派四皇子前往。
「皇上莫不是等著成王去認錯?」出了大殿,兩個官員小聲議論。
「成王到底犯了什麼錯?」另一個人蹙眉。
「聽說是倔脾氣上來,頂撞了皇上兩句。」說話的人看了一眼四周,「依我看,皇上還是偏愛成王,今日四皇子都說道那份上,愣是沒得到一句準話。」
在高台上路過的四皇子聽到下面的議論聲,不禁握緊了拳頭,轉身朝鳳儀宮走去。
慕含章與景琛對望了一眼,心照不宣地轉身離開。
「含章啊,你要不要跟父親回去看看弟弟?」北威侯依舊沉浸在得了老來子的喜悅中。
「父親。」慕含章應了一聲,朝他使了個眼色。
北威侯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忙斂下笑意:「這攻打淮南的差事,王爺是個什麼意思。」
慕含章嘆了口氣:「王爺在府中早急壞了,就盼著借這個由頭能解了禁足呢。」
身邊經過的幾個官員聽了,互相對視一眼,待北威侯抬頭,忙紛紛低頭離去。
當晚,宏正帝宿在了鳳儀宮。
「皇上,瑜兒眼看就要成年了,卻沒立過什麼功,兩個哥哥都封王了,也該給他個機會歷練歷練了。」繼後小心地服侍宏正帝脫外衣,想起今日兒子氣急敗壞的樣子,忍不住暗自皺眉。景瑜對這次的事看得太重,興許皇上就是看不上他那個猴急的樣子才沒鬆口。
「封王?」宏正帝看了繼後一眼,「景榮不是還沒封嗎?著什麼急。」
那能一樣嗎?皇后暗自咬牙,面上依舊笑得一臉溫婉:「景瑜好歹是嫡子,這雖然長幼有序,但畢竟也嫡庶有別。」
宏正帝聞言,臉色立時冷了下來:「嫡庶有別?」
皇后嚇了一跳,難道說錯了?突然腦中一閃,頓時驚出一身冷汗:「皇家自是不重這個的,臣妾失言。」
宏正帝自己就不是皇后所出,最恨誰提嫡庶有別,冷冷地看了一眼低著頭的繼後,當年元後在時,無論嫡庶可都是一視同仁。
「臣妾只是覺得,成王連破兩藩,回來之後頗有些自滿,如今都敢頂撞皇上了,若是因著打仗就把他放出來,怕是……」繼後小心地看了一眼宏正帝的表情,沒有把話說完,只是話中之意誰都聽得出來。
這次宏正帝倒是沒有說什麼,只是定定地看了繼後幾眼,轉身往床邊走去:「景瑜若是想出戰,讓他明日一早過來親自跟朕說。」
繼後眼前一亮,應了一聲,忙叫人去告訴四皇子,叫他明日早朝之前就到鳳儀宮來等著,並吩咐總管太監給他開偏門。
「聽說昨晚宮中傳信,讓四皇子天不亮就往鳳儀宮去,」慕含章一邊系中衣的衣帶一邊對景韶說,轉頭看他一眼,頓時紅了臉,「你,你好歹穿件衣服。」
天氣熱,景韶下床幫自家王妃穿衣服,左右沒有旁人,就大大方方的光著遛鳥,見君清紅了俊顏,不由得意道:「害羞什麼,你又不是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