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華看著紀澄心裡那個嫉妒啊,她的嫁妝滿打滿算也不過五千兩銀子頂天了,而聽紀澄的口氣,她的嫁妝只怕十萬兩銀子都有,若是她能嫁入她們家,那不僅她娘會有千年山參,而她出嫁時紀澄總得給她添妝吧?她哥哥也就不必因為銀子不趁手而被上司冷待了。
「照這麼說,澄妹妹的嫁妝只怕不少於十萬兩吧?」齊華好奇地道。
紀澄笑著道:「不過是些阿堵物而已。」
齊華又問:「澄姐姐,這長春堂的李掌柜怎麼那麼聽你的話啊?」說讓拿鎮店之寶就拿鎮店之寶。
紀澄道:「爹爹早就將長春堂添在我嫁妝單子上了,說是銀錢是死的,用了就沒了,有鋪子那銀子就是活物,一輩子都有。」
齊華道:「可不就是這個理兒么?」
長春堂的規模雖然比不上京師那三大葯堂,可是齊華聽說不知京師,臨縣、臨省都有長春堂的分號,若是紀澄還擁有長春堂,那可真是個金娃娃了。
同紀澄分手後,齊華幾乎是小跑進她母親齊夫人的屋裡的。
「怎麼又是你去抓藥?我不是讓你別去了么?你哥哥說現在世道不太平,你是伯府千金何必去拋頭露臉?」齊夫人拉著齊華的手埋怨道,只是她身子實在太弱了,說了這麼長一句話,就有些喘不過氣兒來。
齊華替齊夫人掖了掖被角,提了一下今日遇到紀澄的事兒,但對於千年山參的事兒卻是一個字也不敢提的。
「哦,聽你的口氣,似乎挺喜歡這位紀姑娘的。」齊夫人道。
「嗯,她人生得漂亮,脾氣、性子都是極好的。上回百花宴作畫,她和王四娘還打成了平手,要不是王四娘是王家的人,根本就贏不了澄妹妹的。」齊華不遺餘力地為紀澄說著好話。
齊夫人雖然卧床多年,但腦子可沒癱瘓,齊華的性子並不合群,以前提起其他姑娘的時候總是挑剔這個,挑剔那個,很少見她這樣稱讚一個人的。齊夫人的第一個反應是怕紀澄別有用心騙了齊華。
「哦,這位紀姑娘什麼來歷啊?」齊夫人問。
「她是沈家三夫人的侄女兒,就是鐵帽巷那個沈家。」齊華道。
「哦。」齊夫人點點頭,齊國公沈家齊夫人自然是知道的,早年她身子還硬朗時,也去拜見過沈老太太,對紀蘭有一點點印象,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她的美貌,當年紀蘭的傳奇故事齊夫人也是聽過的。
紀家是商戶,儘管齊華刻意迴避,但齊夫人憑藉一點點印象就想起來了。
「她哥哥在東山書院念書,明年會下場參加鄉試。」齊華又補充道。
齊夫人點了點頭,若是紀家的公子能點進士,紀家自然就會進入官紳之列的。
齊華又同齊夫人說了一會兒話,見她累了,便自去了。
齊夫人躺在床上,閉著眼睛想齊華的話。齊華那點小心思齊夫人一眼就看穿了,這樣捧紀澄,怕是為了她哥哥的親事用心。
雖然齊夫人身子不好,如今內宅中饋是武姨娘在打理,但賬目的事情她每個月都來向齊夫人回稟的。
伯府的境況齊夫人自然知曉,為著她的病,銀子如流水一樣花了出去,兒子女兒都是孝順的人,便是伯爺對她也是仁至義盡了。如今伯府就是個空架子,與其給齊正尋一門嫁妝不多的世家閨秀為妻,的確不如要個嫁妝豐厚的兒媳婦。
而紀澄的家世也不算太差,她哥哥上進,姑母又是沈家三夫人,以後齊正和沈家也算是親戚了,朝中有人好辦事兒,沈家在軍中威望很好,齊正的前途也算是有個著落了,若是能立功,雲陽伯的爵位只怕還能再找回來。
齊夫人想著想著就入了迷,夜裡依舊輾轉,可精神並不差,大概是因為長媳有了人選,心思就輕了些,只是她還不知道齊正的心思,也不知道紀家那位姑娘看不看得上雲陽伯府,願不願意用自己的嫁妝來填補雲陽伯府的虧空。
這日齊正從宮裡值日回來,照例先到齊夫人屋裡請安問好。
齊夫人看著齊正的臉,他生得極好,五官像她秀氣,卻又不失男兒的英武,有他爺爺當年的風範,更要緊的是人品端正,孝順體貼,天底下再沒有比他更好的男兒。
齊夫人當初是一心要給齊正找一門貴親的,可她病情耽誤至今,跟那些貴夫人也沒有什麼來往,對她們家的女兒也不了解,齊正對親事又不上心,所以耽誤至今。眼看著她的身子大不好了,齊夫人生怕耽誤了這一兒一女,心裡也著急給他們定下親事,所以要求就當地了許多,不然憑紀澄還是入不了她的眼的。
「阿正,我這病怕是好不了了,只是拖時間而已。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和小華的親事,不看著你們成家,我就是走也走得不安心。」齊夫人拉著齊正的手道。
齊夫人這話是老生常談了,齊正安慰了齊夫人幾句舊話,讓她安心養病,放寬心神。
「阿正,我身子不好,也沒辦法去給你想看親事,上次小華提到過一位紀姑娘,話里話外都是讚歎,說她既生得美貌,人品又端正,你可聽說過這位紀姑娘?」齊夫人問。
齊正腦子裡第一個映出來的就是紀澄那張美絕人寰的臉來。
「哪位紀姑娘?」齊正問。
「聽說她是鐵帽巷沈家三夫人的侄女兒。」齊夫人一直看著齊正,不過她這個兒子向來都是納於言的,齊夫人也瞧不出太多端倪來。
齊正道:「上次小華在沈府落水就是被她所救。」
齊華落水的事兒當時是瞞著齊夫人的,怕她擔憂而至病情加重,後來說與她聽時,齊華已經大好了,齊夫人對這件事也就不怎麼上心,這會兒聽得齊正如此說,便道:「原來是她,倒是個心善的。」
齊正不說話。
齊夫人又道:「你既然見過那位紀姑娘,覺得她人如何?」
齊正微擰眉頭,「我同她就遠遠地見過兩三面,話都沒說過,如何知道紀姑娘的為人。」
齊夫人只當齊正是避嫌,「小華好像挺喜歡她的,說她知書達理,*聰穎,我想著你的年紀也不小了,我這身子骨也拖不了多久了,若是不能看到你和小華成親,我死也不瞑目的。」
齊正道:「娘,你又說這些,大夫說了,你的病已經漸漸好了。」
齊夫人搖了搖頭,「阿正,你跟我說實話,這位紀姑娘你可中意?」
齊正眼前浮起了另一張臉,明艷嫵媚,嘴比別人略大,本該不好看的,可生在她臉上卻出奇的美貌。只是彼此差別太大,齊正也不敢妄想能娶到她,既然娶不到最想要的那個人,那麼對他來說娶誰都無所謂。
只是齊正卻從沒有考慮過紀澄。誠然紀澄的確生得傾城傾國,每次見她他都會看呆,但齊正不是沈徑,他操心的事情太多了。
母親常年卧病,父親又不爭氣,偌大個伯府已經被他敗得只剩空殼子,以至於齊華的嫁妝都置辦不足,遲遲沒能尋到何合適的親事。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都壓在齊正心頭,喘不過氣兒來。
而齊正自己的前途也是渺茫,按資歷早就該升職的,卻因為沒有銀子孝敬內侍,宮中沒人替他說話,每次都被人搶了先去。
若是能同王家聯姻,一切的問題都能迎刃而解,齊正微微嘆息。而紀澄沒有什麼不好的,美貌而聰穎,同他一般喜歡作畫,紀家也不缺銀子,可是齊正這麼些年冷眼白眼受了不少,心裡很清楚銀子的確可以打通某些路子,但是有些前途卻是銀子買不來的,他需要極有力的岳家才行。
就是為著這個,齊正每回出門總是特別注意自己的穿著,簡直到了精益求精的地步,他知道如果他要打動岳父岳母的心,就得先打動那些小姑娘的心。
「娘快別為這些事勞神了。」齊正沒有正面回答齊夫人的話。
齊夫人卻當齊正是在害羞。
過得兩日,齊夫人找來齊華道:「上次我聽你哥哥說那位紀姑娘還是你的救命恩人,我還沒有親自謝過她,你下次若是遇見她,邀她到家裡來坐坐吧。」
齊華一聽就知道她母親這是想相看紀澄呢,所以滿口應下。
紀澄是從沈萃手裡拿到齊華給她的信的。
「你跟齊華什麼時候有來往的?她給你寫的什麼?」沈萃手裡揚著紀澄的信就是不給她。
紀澄靜靜地站著不動,看著沈萃在哪兒跳來跳去,她個子比沈萃高,伸手也比她靈活,看準機會伸手,輕飄飄地就從沈萃手裡抽走了信。
「噯。」沈萃不滿地跺腳,「給我看看,她給你寫什麼?」
紀澄已經走開,回頭拋下一句,「為什麼要給你看?」沈萃這個人你對她好她當你怕她應該的,適當地逆著毛給她一下,她還收斂些。
沈萃拿紀澄也沒法子,只恨剛才怎麼就沒先拆開看看。
紀澄打開信,同她預料的沒什麼差別,齊華邀請她去雲陽伯府做客,說是她母親想當面謝謝紀澄當初救她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