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澄那一肚子的彎彎場子,不過想了片刻就明白了沈芫的意思,她心裡苦笑,沈芫都沒明說,她總不能上趕著說她對楚鎮無意吧?
沈芫去後,紀澄想起這些男男女女之事就覺得膩味得緊,還不如看幾本賬本來得神清氣爽。又因為她白日里睡得多,晚上反而走了眠,索性讓南桂帶著她,走密道去了九里院下面的密室。
如今這專屬於紀澄的那間密室同已往的粗陋可是大相徑庭了。當日沈徹讓紀澄按著自己的喜好布置這密室,紀澄也沒有托卻,她想著這裡她以後大概時常要落腳,所以就認真畫了圖紙交給南桂去布置。
今日紀澄還是第一回看見這布置後的「雪夜攬月齋」。
攬月齋里依舊空蕩蕩的,只按著紀澄的安排,鋪了厚厚、寬寬的一張雪白的長毛毯子。紀澄其實當時只是賭氣畫的圖,這樣大的長毛毯子是很難得的,沒想到卻真被南桂找來了。當然這裡頭肯定有沈徹的示意。
毯子上擱著一張天然小几,幾側置有一個懶人架,架子上靠著墨綠綉玉紋蓮瓣的大軟枕。
懶人架後的牆邊立著一排矮櫃,柜子是用來安置賬本用的。其外就只有牆角一盞半人高的白紙糊的橄欖式樣的落地燈籠,然後就沒有別物了。
哦對了,還有東西,就是四面牆都按著紀澄的意思全糊上了白紙。
南桂當初布置好時,都懷疑是自己看錯了圖紙,反覆看了三遍,都沒能弄明白,這樣子有什麼好看的。而這密室又憑什麼叫「雪夜攬月齋」?
紀澄雖然在病中,卻比平日里更有情致,她摸了摸那長毛雪毯,又將臉在那皮毛上頭蹭了蹭,軟軟的舒服極了,對南桂的布置十分滿意。
紀澄讓南桂將那紙燈籠點亮,「我讓你備的筆墨和顏料都備好了么?」
南桂點點頭,從柜子里將筆墨顏料取出在小几上放好,又拿出幾把碗口大小的刷子筆來擱好。
紀澄道:「你且去吧,留我一人在這裡就好。」
紀澄連著好幾個晚上都在攬月齋里搗鼓,南桂的好奇心都被她勾起來了,央求了許久才得以進入煥然一新的攬月齋。
南桂站在門口眼睛連眨也不眨地就盯著四周的牆壁看,她習武出身,對那些尋常女子慣習的詩詞書畫都不感興趣,也瞧不在眼裡,今日卻有些不同的感受。
「姑娘,你這個畫好像跟別人的都不一樣。我還從沒見過這樣大卷的畫呢,不過不是因為大,反正就是有什麼不一樣。」南桂樸實地道。
紀澄抿嘴笑了笑,「那你再看看到底是哪裡不一樣。」
紀澄盤腿坐在雪毯上,將牆角那白紙燈籠點亮,取了毛筆沾了墨汁,不過幾筆就勾勒出了一枝蒼勁的老梅樹榦來。
南桂往裡走了一點兒,伸手往那牆上摸去,明明覺著前面那簇碧竹還在七尺開外的地方,但手一摸就摸到了牆面。
南桂有些雀喜地道:「姑娘,我發現了,你這畫竟像是真的一般,我瞧那月亮明明掛在天上的,可伸手一摸卻又在牆上。」
紀澄笑了笑,「嗯,用了點兒小技巧,蒙蔽了你的眼睛而已。」
若用千年後的現代人的說法,紀澄的畫其實挺簡單的,就是平面作圖時用了立體視角,讓畫上的景物就像活了一般。
紀澄牆上這幅「雪夜攬月圖」做得十分恢弘大氣,其餘三面牆都是調的墨藍色,顏色漸變,像極了月下的夜空,墨藍里有隱隱梅影綽綽,也有隱隱怪石嶙峋,而那獨有的月亮所在的牆面,先是繪了一扇和真正的窗戶一般大小的推窗,窗戶此刻開了一大半,露出窗外的一叢碧竹,碧竹的上空畫著一輪冰月。月亮上還能隱隱看出山川之影來。
身在攬月齋里,這會兒可覺不出此乃地下的密室了,再沒有憋悶之感,甚至能感覺一股清涼的風從窗外吹進來,帶著淡淡的梅香。
不過這梅香可就不是畫筆能描繪的了,而是紀澄自己調製的梅香餅焚炙的香氣,冷香怡人。
「若不是我知道這攬月齋以前是什麼模樣,乍一走進來肯定瞧不出它會是間密室。」南桂感嘆。
天上的月亮和地上的梅燈輝映,紀澄靠在懶人架上開始翻賬本,偶爾咳嗽兩聲,說明病還沒有完全養好,川貝蒸雪梨都不知吃了多少去了,枇杷膏也用了好幾罐,總不見斷根。
南桂有些瞧不懂紀澄怎麼不歇息反而還四處折騰。
紀澄這就是閑不住的命,卧在床上只覺得一身都酸疼,看看賬本,再處理一下晉地來往的信箋,她心裡反而安穩些。
凌子云的回信已到,信里全是關切之意,從小時候開始,就是紀澄讓他往東,他就不會往西,這一次這樣大的事情,凌子云也是一口就應了下來。不過他家中當家的還是他的父親,所以凌子云做事情總難免束手束腳,凌父的意思是不會阻擋紀家吃下譚家、陳家的生意,但是現階段只能觀望。
這已經是紀澄能想到的最好的局面的。譚家和陳家占著晉地八成軍械的生意,已經經營了好十來年,紀家這樣的後起之秀想要吃下譚家和陳家不次於痴人說夢,凌家若是不義,反手將紀家賣了,紀家就會有滅頂之災,如今凌父同意觀望,想來凌子云沒少說紀家的好話。
當然,這樁若是生意成了,凌家也會有大賺,誰都不想屈居人下,所以凌父才會給紀家面子。
得了凌子云的信,紀澄正想找沈徹,沒想到兩人似乎心有靈犀,她才擱下信,門外就響起了搖鈴。
沈徹的眼睛先朝四周打量了一番,這才落到紀澄的臉上,「臉色如此憔悴怎麼還來?」
「閑不住。」紀澄應了一句,帶著病氣去哪裡都怕過了病氣給別人,這裡反而成了紀澄的安樂窩了。
沈徹笑了笑,撩起袍子在紀澄對面坐下,「把手伸出來。」
紀澄依言伸手,略帶好奇地問:「徹表哥這岐黃之術是從哪裡學的啊?」在南苑回京的途中沈徹還給紀澄摸過一次脈,開了藥方,紀澄就是按著他給的藥方揀的葯,效果吃了還不錯,不過這些時日沈徹又不見人影,紀澄便只能吃沈芫口中宋大夫的葯,病根一直沒斷。
沈徹的指尖搭在紀澄的手腕上,仔細端量了一下她的臉色,「把舌頭伸出來看看。」
紀澄又依言吐出舌頭,沈徹換了一隻手切脈,也不給紀澄講醫理,直接就提筆開起藥方來。
紀澄以手托著下巴看著飛速走筆的沈徹,心想這人嚴肅的時候還真有點兒得道名醫的意思,在雪夜圖中甚至還沾染上了一點兒仙氣,若是眉毛再變白了,那就可以飛天了。
沈徹寫好方子遞給紀澄,紀澄拿過來看了看,並沒什麼不妥,小心翼翼地收到了一旁,「徹表哥給我診脈的時候好似和其他大夫不同,我覺得好像有一股子氣鑽入了血脈似的。」
「這是我師傅的絕學,以氣診脈,不僅腠理可察,肌膚、脾胃皆可察。」沈徹道。
說得如此天花亂墜,紀澄也只是將信將疑,她其實更感興趣的是沈徹這樣的國公府公子怎麼會拜師學岐黃之術?
沈徹像是能聽到紀澄心裡的話似的,答曰:「不過是興趣而已。」只是他雖只是出於興趣,卻已經可以讓這天下絕大部分習醫之人汗顏了。沈徹練的是天下第一的武功,拜師學岐黃之術時自然拜的也是這天下最有名的神醫。
但紀澄沒往那神醫的名頭上去想,畢竟那位老人家傳說里已經駕鶴西去了。
「這葯你先吃兩副,過幾日我再給你診脈。」沈徹道。
紀澄本待拒絕,又聽沈徹道:「你這次已經算是極走運的,下次算計人除非萬不得已不要用苦肉計,若非你身體底子還算不錯,僅這一次就能減你壽數十年。」
這麼誇張?紀澄笑道:「自然是極走運的,還多虧了表哥肯給我診脈。」
沈徹想了想,「若你肯脫衣裳讓我給你扎針,你的病還能好得快些。」
紀澄連忙搖頭,「病去本就如抽絲,凡事欲速則不達,慢點兒也無妨。」
沈徹冷哧了一聲,「凌家可有回信了?」
紀澄點了點頭,「凌伯父只答應不插手,凌家那麼大一家人,他不能沒有顧忌,等瞧見我們這邊上手了,他肯定會幫我們的。」
沈徹沒有置評,轉而道:「收到密探來信,譚家年前會有一批軍械賣給焉耆,我會讓人在半道劫了,絕不能讓焉耆國得到那麼多的軍械,否則西域的平衡就會被打破。不過焉耆在和龜茲的樂泊堡之戰中慘敗,為了不讓他一蹶不振,軍械還是要給的,你可以通過凌家的關係,承擔兩成的軍械運輸。這樣大批的軍械,你們素來不會走同一條路的,到時候我給你路線,保你無事,至於能不能讓焉耆以後只信任你紀家而對譚、陳兩家失望,就得看你們自己的本事了。」
「好。」紀澄應道,忽然又想起往事,「四年前譚家和陳家也有過一次慘重的損失,傷了些元氣,否則也不會同意讓我們紀家插手軍械生意,想來那一次也是徹表哥的手筆么?」
「你想暗示什麼?」沈徹不答反問。
紀澄其實已經不是在暗示了。這些日子以來她想過很多問題,沈徹的年紀雖然比紀澄大上了好幾歲,但就他如今處的這個位置來說,可謂是太年輕了。
紀澄想著沈徹在晉地軍械這件事上之所以畏手畏腳,很可能是羽翼未豐,不然早就可以將譚家、陳家一起端了,之後再培養他自己的勢力豈非更妥當?
紀澄也想著可能是沈徹的上峰因為某方面的原因,不願意動譚家和陳家,所以才要如此迂迴。但今日她既然猜到了四年前的事情是沈徹做的,那當初沈徹應該就有對付譚家的本事了,為何後來卻不了了之?
「我沒暗示什麼,徹表哥也說過,像我這樣的聰明人,如果不能知道前因後果,做起事來很容易出岔子。」紀澄道。
沈徹笑出聲,「難怪聖人都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近則不遜遠則怨。」沈徹往紀澄探了探身,「你難道不覺得後面這句話聖人說的就是你?」
天然幾並不大,剛才沈徹給她診脈的時候,紀澄就已經覺得太過親近了,這會兒他探過身來,鼻息間的松檀之香幾乎都噴在紀澄臉上了,她少不得往後仰了仰身,撇開臉去,耳根泛紅,敗下陣來。
幸虧沈徹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反而是坐直了身子正色道:「阿澄這樣聰明,早就想通到了其中的關竅吧?」
紀澄當然是想到了關竅。譚家、陳家的軍械生意很紅火,不可能一點兒風聲都不走漏的,朝中也曾經派過御史大人到晉地查訪,但不管是明著敲鑼打鼓來的那位喬御史,還是微服私訪的那位朱御史,都沒活著升官發財。一位是來的半道兒就死了,另一位是剛離開晉地就被殺了。至於是誰殺的,至今都還是懸而未決的疑案。
可是在紀澄看來這根本就是不是什麼疑案,殺人者是那麼的明顯。可朝廷為什麼就是處置不了晉中豪富?那一定是有一手遮天的人在作保。
大秦所有的國事都決之於政事堂,只有政事堂內的大佬才可能保得下譚家和陳家。
但是紀澄卻無法得知是誰,她的身份實在是太低了。
兩虎相爭必有一傷,紀澄時時刻刻都在等待和準備,看準時機她或者全身而退,或者由此上位。
紀澄想知道沈徹的對手是誰,但也知道沈徹不會傻到告訴她的。
「我知道表哥行事也有自己的艱難之處,不過只要是為國為民的事情,我一定會幫表哥的。」紀澄表忠心道。
「花言巧語,說的比唱的還好聽。」沈徹諷刺道。沈徹知道紀澄一直都有二心,不過他並沒放在心上,若是紀澄真的聰明就該知道怎麼做才是最好的。這商人跟青樓的女史沒什麼區別,都是驅利而往的。
紀澄不再同沈徹耍花腔,其實剛才沈徹已經算是回答她了,他在朝中的確有政敵,靖世軍也不是無敵的,而國之重器依舊是握在政事堂,而非只負責探察情報的靖世軍手裡。
「表哥既然有心盤下晉地軍械這一塊,那也應該知道,軍械所依賴的就是礦山。晉地周遭產鐵,明面上鐵礦雖然歸於朝廷,但正是因為譚家和陳家有本事將國有礦山據為己有,才有了他們的獨大。」紀澄道,「若我們不能拿到礦山,想遏制譚家和陳家就是空談。」
沈徹道:「當初王淑妃懷孕的時候,皇上就已經默認晉地會是大皇子的封地,一切礦藏自然也就默認歸於大皇子。皇子年幼,而皇上龍體欠安,礦山的收益皇上算作是默認給了王家,就是想扶持王家保護大皇子,萬一皇上有什麼不測,王家能護著大皇子而同諸親王府抗衡。」
紀澄這才知道王家為何在京師會那般囂張了,簡直可以說是橫著走路。也無怪乎沈徹動不了晉地的鐵礦權了。
本是國之礦山,卻被皇帝當做了私產默認地給了大臣,而這些大臣又為了自己的私利背叛了大秦,將兵器送到西域人的手裡,反過來再打大秦,想想還真是可笑,始作俑者卻是皇帝本人。
「若是皇上知道王家將鐵礦所產之軍械賣給西域人,難道還扳不倒王家嗎?」紀澄問。
「王家並沒有參與此事。他們只負責收銀子而已,這裡頭能攫取利益的不止是王家,暫時還不宜動他們的大餅,若是引起反撲,反而得不償失。若真報上去,推出來頂罪的也只是譚家和陳家,後面還會有其他李家、張家,但絕對不會是你們紀家。」沈徹道。
紀澄低頭沉默,她不信沈徹沒有辦法,他可是皇帝的親侄兒,聽他的意思還備受寵信,沈徹明明可以正大光明地打擊王家,他只是不願意而已,可他為何不願意?
紀澄想了半日還是問出了疑問。
沈徹輕笑道:「你倒是看得起我。」
紀澄忙地辯解,「以徹表哥這算計人心的本事,我想便真是很棘手的事情,也沒有你解決不了的。端看你願意不願意而已。」
沈徹從旁邊的茶桶里取出溫柔的茶壺倒了一杯茶水,皺著眉頭飲下去,「你真是浪費茶葉。」
紀澄也學過煮茶、烹茶,還會認茶辯水,可她骨子裡並不是那樣風雅的人,不過是這幾年逼出來的而已,茶水於她而言就饑渴之物,費神煮茶就是浪費時間。這一點看來,她和楚鎮倒還真是有點兒配。
「原本看你這雪夜攬月圖還有些意境,你這茶水卻是焚琴煮鶴了。」沈徹道。
出身決定了一個人的許多習性,比如紀澄覺得無所謂的事情,沈徹卻不能將就。紀澄看著他起身出去,過得片刻便有僕從送了煮茶的蓮花風爐並銚子進來,另有沈徹慣用的茶具等物件也一併送了進來。
既然要煮茶,自然就是要長談了。
既是長談,端端正正地跪坐著實在難受,反正紀澄在沈徹面前已經毫無形象可言,說句難聽的話,只怕她一天如幾次廁都能被身邊的探子報給他,是以紀澄也並沒有端著,懶懶地往後靠在懶人架上,一頭青絲墜在雪白的毯子上,反射梅燈的光而顯出緞子般的光澤來,叫人忍不住就想伸手摸一摸。
沈徹的眼神在紀澄的發端流連片刻,這才重新挪回手中的竹勺里,緩緩從剛才搬入的雕魚戲蓮的古舊石缸里舀水煮茶。
「這水用的是舊年的雪水,用竹管和細沙濾過之後,才不算負了好茶。」沈徹緩聲道。
他的聲音很好聽,像夜色里潤石的清泉,不是泠泠作響的脆色,而是渾厚低醇無聲的潤澤。
紀澄是吃人的嘴軟,喝人的自然也嘴軟,沈徹煮茶的時候不僅不算討厭,簡直就讓人看得不想眨眼睛。他的姿勢沒有做作之態,隨意而為,詩意茶意就從他的袖口、指尖流露了出來,寫意風流。可比紀澄學的那套煮茶之法自然、妙然了許多。
沈徹身上沒有穿冬日的錦襖和毛皮,紀澄想起來她最近見了他好幾次,他都不過僅僅只穿了件薄薄的夾袍,襯得人跟雪裡雲松一般清雋,紀澄難免會想,這人可真是愛美。
不過沈徹的確受老天眷顧,著深色則端凝肅峻,清簡高朗,衣淺色則俊逸出塵,灼然玉舉,只是看著就讓人享受。
紀澄覺得可能是自己盯著他看太久了,以致於很是取悅了這位喜好風流的表哥,她居然聽見沈徹說,「我有一處竹居,臨溪,初春和夏日在那裡煮茶別有意趣,開春我們可以去坐坐。」
紀澄簡直是受寵若驚了,但好歹她還算練出了一身寵辱不驚的姿態來,只輕啟朱唇道了聲「好啊。」
美人如是,輕衣斜卧,皓腕賽雪,朱唇綻櫻。
紀澄因在病中,不喜妝扮,本就是深夜來此,更沒有貼花鈿的必要,連滿頭青絲也只是一柄玉梳別住。人雖然因為病憔悴了一點,可依然當得起「卻嫌脂粉污染顏色」的美來。
如此美人,映在人的眼睛裡就已經自成一道風景,再被沈徹挪到了他山間竹居中,美人如雪,碧樹蘊翳,便是名畫也難寫其意,所以才倏爾大方地提出了邀請。
不過紀澄是俗人,很快就開始催促沈徹繼續剛才的話題,她可不能在這兒待到天亮,她還得回小跨院呢。
沈徹看著紀澄那因袖口滑落而露出的手腕,細得只有孩童大小,肌膚欺霜賽雪,上有細微紅痕,應該是上次摔馬時留下的,白璧微瑕,在沈芫看來是遺憾,可落在某人的眼裡,卻更想再為她添上指痕紅印。
沈徹撇開眼,閉目養了養神,果然多見紀澄的好處令人受益匪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