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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樂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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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熊太婆沒那麼恐怖,那些人皮都是死人身上剝下來的,她有個仇家,她打不過就只能嚇唬,有那樣的名聲在外,她的仇人拿不准她的底細,一直沒敢動手。她就住在上面的洞穴里,怪可憐的,□□十歲的老太婆了,半夜還要去逛墳場。」沈徹道。

「你能別說了嗎?」紀澄嚇得手心都出汗了。這裡本就黑洞洞的,夜明珠的光泛著銀白,像幽魂的磷光一般,清澈的河水地下指不定什麼時候冒出個人頭來,紀澄極力剋制才能不上去捂住沈徹的嘴巴。

「也有好的。這一段應該到了地下黑市了,那裡只賣一種東西,就是命。不管你想買誰的命,只要給得起錢,就有人幫你做。」沈徹道。

紀澄懷疑沈徹話中有話,他是在暗示自己什麼?

「那徹表哥什麼時候有空,可以帶我去看看嗎?」紀澄試探道。

「南桂知道怎麼去。」沈徹道。

紀澄垂下眼瞼不再說話,小舟很快就靠了岸,沈徹將小舟在岸邊的鐵柱子上系好,「走吧。」

牆邊有一個人高的鐵籠子,沈徹率先走進去,用鐵籠上懸著的鐵鎚慢敲三下,快敲三下,再一快一慢重複九次,那鐵籠子就「嘎嘎嘎」地開始往上升。

紀澄算著大概升了有九層樓高的高度,鐵籠在一處洞穴面前停下,沈徹一腳跨過去,然後轉身朝紀澄伸出手。

轉過一段小路,石門開啟,後面是闊大的密室。密室的牆邊立著一排花梨木嵌百寶大衣櫥,還有一具同色的三層妝奩。

「換了衣服再上去。」沈徹道。

每一處可能泄露身份的地方,沈徹都替紀澄想過了。

紀澄拉住衣櫥上的鳳首銅環,衣櫥緩緩打開,裡面是各色的衣裳,但款式全部一模一樣,只是顏色不同而已。

清一色的織金綉山茶花錦緞。

紀澄猛地轉過身,「你怎麼知道我會選這具面具?」那面具就系在紀澄的腰間,黑色山茶花。

這衣櫥里的衣裳明顯都是為了與面具合稱而挑選的。

「直覺吧。」沈徹道。

紀澄狐疑地看著沈徹,這直覺未免也太准了。

紀澄去屏風後面換了衣裳,立領暗金、暗銀雙色線綉纏枝大碗山茶的黑色裙子,外罩黑狐毛出鋒斗篷,臉上戴著黑色山茶花的面具,唇色暗紅,她自己在鏡子里看見自己,都覺得她可以去當年輕時的熊太婆了。

神秘而恐怖。

「等等。」沈徹叫住紀澄,從文具箱里翻出筆來,蘸了霜白的顏料,替紀澄在右眼下加了一顆淚痣。

紀澄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這面具是你畫的?」

沈徹點了點頭,「我也沒想到你第一眼看到就喜歡。」

紀澄心想,這麼說我替你老人家省了很多口舌,省得你費盡心思誘拐我選這具面具是吧?

石室之上是一處集市,人來人往,多幾個陌生臉孔一點兒也不會引人注目。

紀澄就坐一處酒坊的樓上,從密室出來可以直通這裡。想來那酒坊定也是靖世軍的耳目所在了。

樓梯上響起「咚咚咚」的腳步聲,那當壚賣酒的是個風韻猶存的女人,家裡男人不爭氣,除了喝酒就會打老婆,得空還充當龜公,替老婆接點兒活計,街坊鄰居看見有男人上她家的樓都見怪不驚了,不就是皮肉生意么。

童襄、孫如龍、龐駿雄在來吉祥酒坊之前就已經接到了命令,無條件服從新任主子的安排。

只是這三人完全沒想到,他們的新任主子會是個女人,而且一看就知道是個絕色美人。儘管她的臉被面具所遮掩,剩下的半張也是藏在黑狐毛的陰影里。

但是年輕而清泠的聲音,窈窕而纖細的腰肢,舉手投足間的嫻雅,都足以說明這是個很漂亮的女人。

靖世軍里雖然不乏女人,但是地位這般高,掌握一域大權的女人,卻只有眼前這一位。

私下裡有傳言,她是某位大佬的女人。這種靠上床而晉位的女人,從古至今都是得不到人真心服從的,何況靖世軍里都是些什麼人?

能幹得為世所不容的人。

在童襄他們打量紀澄的時候,紀澄也在觀察他們三人,如果不出意外,這三個人將會成為她的手下大將。

童襄是三人當中最年輕的,大概二十五、六歲,高眉深目,應當有胡人血統,眉眼間全是桀驁。

孫如龍一雙細縫眼,看起來有些狡猾,是個三十來歲的漢子。

龐駿雄,國字臉、懸膽鼻、樣貌端端正正,給人十分忠勇的印象,年紀是三人里最大的,約莫四十來歲。

紀澄開口道:「聽人推薦,三位對西域的輿情最為了解,今日請三位先生來,是想請教三位先生一些問題。」

紀澄端端正正地跪坐在團墊上,說話又極為文縐縐,童襄一聽她說話就知道是個所謂的「讀書人」,最是沒勁。

不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童襄他們三人只好也裝模作樣地跪坐下來,十分不適。

大秦建國之後,胡風東漸,胡床、交椅進入了中原地區且廣為流傳,只有那些一心慕古或者裝模作樣的人家才會堅持舊日的跪坐。

紀澄絕對是後者。不過她並不打算改,若是因為童襄他們習慣了胡床,自己就改變作風,只會給他們一種她這個頭領很好說話,立場不堅的印象。

紀澄輕輕拍了拍掌,就有婆子將一個沙盤抬了進來,放在正中。這沙盤是特地請泥塑張捏制的,山地隆起,山谷凹陷,河流以藍色顏料填圖,大道以黃沙細描。

「這只是個雛形,還請三位看一看,根據你們的經驗,這輿圖繪製得可有不對?」紀澄道。

童襄他們三人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子的「輿圖」,崇山峻岭、深谷河流,盡皆一目了然。童襄是個粗人,那手繪的複雜輿圖他向來都看不懂,只覺得一看就頭疼,但眼前這「輿圖」可就再難不住他這粗人了。

這三人里以龐駿雄對西域最為熟悉,他細細觀察之後,指出了好幾個不符合實情的地方,紀澄點頭以筆快速做了記錄。

再然後紀澄取了手邊用竹籤和布頭制的小旗,在她擬定要建客棧的地方插上。

「我想建一個貨隊,轉供從中原到西域貨物的運送往來,除了咱們自己的貨物外,也對外承接生意。這些小旗的點就是擬建客棧做補給和轉運之用。」

紀澄又取了三個核桃分別放置在西洲、延城和精絕三地,這三地互為犄角,若是仔細思考,就能看出紀澄的用心,以這三地為軸心,幾乎能覆蓋西域大半部分的地域。

「我打算在這三地建立貨倉,一到雪天,冰雪封路,一切生意就只能中斷,若有這三處貨倉,不僅可以儲貨,也能做大型補給。」三個地方都是紀澄精挑細選的,從這三個貨倉出發,到西域的任何地方,貨物都能在一月之內到達。很多時候就不必等著別人要買了,才從中原發運。

「不知道姑娘是要建多大的貨倉?」龐駿雄問,「若是目標太大,很容易被人劫掠。」龐駿雄顯然不贊成紀澄的「異想天開」。

紀澄也考慮過這個問題,西域可不是中原,雖說西域諸國向大秦俯首稱臣,但並不能做到令行禁止,甚至可以說毫無約束力。若非大秦強盛,而西域諸國是連年內鬥,這些人一有機會肯定會反水東侵的。

「我們是做生意的,商人只求利。這貨倉的守衛就在西域當地僱人,務必要讓他們知道這是他們自己的營生,不管局面怎麼變化,咱們和氣求財的心是不變的。」紀澄道,「天下的錢財沒人能獨佔,以前咱們運貨過去,把所有的錢都賺完了,胡人看著眼饞,自然會動手。這一次不一樣,我們只控制貨源,其他的都雇請當地人。包括我們要建立的商隊,也盡數用當地人。」

「可是這樣我們才能賺多少銀子?」孫如龍插話道。

紀澄道:「我們還有比賺銀子更重要的事情做。」

童襄突然插嘴道:「你這處的客棧設的點不對。走閆夏谷雖然是從西洲到延城最近的路,但是這裡團聚著一幫山匪,過路的商人除非僱傭了高手的大型商隊,其他人都寧願繞遠路,多走三天,從賀萍道出去。」

能省三天時間的近路絕不能放棄,紀澄想了想道:「那正好藉此立威,咱們就在這裡建客棧。」

童襄不懂為何紀澄會有這樣大的口氣,但也不再多言,與龐駿雄對視一眼後,彼此都不再多話。

孫如龍倒是又替紀澄指出了幾處不同,譬如在精絕城附近的一段路,因為夏日酷熱,冬日又苦寒,商隊一日走不出百里,紀澄在其他地方只用建一座客棧在這條路上就必須建兩座,因為商隊要走兩日才能走完這一段路。

紀澄從善如流地加了一面小旗,然後又同他們三人商量了諸多細節,一直商量到日暮才作罷。

從吉祥酒坊離開後,童襄三人雖然是分頭離開,但最後卻在五十里外的一處宅子里再度聚首。

因為龐駿雄最年長,所以三人以他為首,都在等他的意見。

「真想不到咱們三個如今會在個小娘們兒手下討生活,真憋屈。按說我,西域之事本該由龐大哥主事的,如今平白冒出這麼個玩意兒,除了會陪男人睡覺還會什麼?」孫如龍率先開口。

「話不能這樣說。」龐駿雄擺了擺手,「我看她的確有些能耐,雖然混江湖還青澀了點兒,但是很多話都說在點子上,是個見過世面的。」至少紀澄能撇開中原和西域的門戶之見這就讓龐駿雄覺得不一般。

他們三人,童襄本就有胡人血統,而龐駿雄的妻子就是個胡女,孫如龍的小妾也多為胡人,他們又常年在西域往來,自然不會如中原人一般自驕自矜看不起胡人,將他們當做牲口一樣的下等人。

而紀澄一看就是中原人士,瞧談吐必然不是世家出身就是讀書人家的閨女兒,像他們這樣的人能將胡人當做同等的人看待,其實是很難能可貴的。

童襄開口道:「她比咱們站得高,看得遠一些。並不局限於眼前之利,我看她這番籌謀,前期沒有個幾百萬兩銀子根本鋪不開。」

童襄雖然桀驁,可越是桀驁的人通常就越有不同於常人的能耐,雖然龐駿雄居長,但是童襄的意見他也不能不聽。

「那咱們該是個什麼樣的態度?」孫如龍問。是盡心儘力幫扶她,還是敷衍應付?孫如龍是知道靖世軍的規矩的,沒本事坐那個位置的人,遲早得被攆下去。只要他們不配合,就不姓她一個姑娘家有本事能坐穩了那屁股。

「先看看吧,她不是說要在閆夏谷建客棧么,咱們看看她能不能建起來。」龐駿雄道。

卻說回紀澄,送走童襄他們之後,紀澄鬆了口大氣,手心都冒汗了,這三個人都是老江湖,一個比一個難纏,紀澄看得出他們不服氣自己,所以越發端得厲害,心裡也清楚,必須一戰立威,要不然以後行事可就難了,指揮不動自己手下的卒子,沈徹可不是什麼大善人。

紀澄轉到屋後,當時她是看著沈徹進去的,他說他就在後面看著她,哪知道紀澄進去時,沈徹卻不見蹤影。紀澄回到地下的密室,等了半晌才見著沈徹進來。

沈徹已經換過了衣裳,臉上也乾乾淨淨了,顯然是出去辦了事兒。

「怎麼樣?」沈徹問。

紀澄略帶抱怨地道:「你倒是挺放心我的呀。」

沈徹回道:「我放心你難道不好?」

紀澄被沈徹給噎了回去,放心她自然是好的,可是剛才紀澄說話那麼有底氣,卻是因為誤解了沈徹就站在她身後,若是她知道沈徹不在,剛才只怕語氣未必能那麼強硬。

回程的船上,紀澄把閆夏谷的事情告訴了沈徹,「我已經誇下了海口,若是辦不成這件事,只怕我就只能威信掃地了。徹表哥覺得,我們能不能在閆夏谷建立客棧呢?」

沈徹道:「我說過,會全力配合你的。閆夏谷的事情交給我吧。」

爽快,其實紀澄還挺喜歡沈徹這種強勢的,只要對象不是她就行了。

接著紀澄又嘰里呱啦把自己同童襄他們三人商議的結果告訴沈徹,她在說話的時候,眉毛眼睛裡全是藏也藏不住的興奮與歡喜。

紀澄是個女子,但是她父親恨不能她身為男兒身,紀澄也很自己怎麼就不是個男的。是男子就不會有祝吉軍之災,是男子她就能真正的在紀家掌舵,干自己想乾的事兒。

而身為女子,紀澄現在所擁有的都是暫時的。她父親的意思紀澄明白,那就是讓她全力培養下一輩,紀淵和紀澤的兒子。當小一輩的能撐起家時,紀澄這個良弓就該被收藏起來了。

紀澄的確可以選擇不嫁人,但是到老時身份未免就會有些尷尬,一山不容二虎,她曾經在紀家掌舵,等她的侄兒們長大之後,難道不會忌憚她?這為爭財產親人變為血仇的例子難道還少么?

再說了,即使沒有齟齬,紀澄難道就能甘心從此沉寂下去,當一個無足輕重的姑姑?

因為紀青給了紀澄機會,直接助長了她的野心,或者叫「雄心壯志」,她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比如現在正在做的事情。

「難怪人常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若我能親自去西域走一走就好了。」紀澄感嘆道。要是能嫁給何誠,她就能在西洲坐鎮,而且她有把握能說服何誠依著她的心思做事兒。

沈徹看著紀澄亮得灼人眼的眸子,彷彿夜空里最閃亮的長庚星一般,整個人從內向外透出叫人挪不開眼睛的光艷來,就像空濛雨山裡突然架起了彩虹,瑰麗奇絕。

「會有機會的。」沈徹道。

紀澄一聽立即追問道:「真的嗎?」很快全盤計劃就出現在了紀澄的腦海里。她想在京師尋一門親事的心思已經徹底沒戲,紀澄琢磨著乾脆儘快返回晉北,也不知道子云哥哥還能不能接受她?

雖然紀澄不願意承認和沈徹睏覺的好處,但沈徹似乎對和他有過往的女人都不錯,從方璇開始到後來芮鈺,還有其間的王麗娘,沈徹都有照料。紀澄覺得將來若是有事求到沈徹跟前,他也一定不會袖手旁觀的。

既然如此,索性退一步海闊天空,紀澄回到晉北,不管與凌子云能否再續前緣,但她的父親應該不會阻止她前往西域。

「那我能不能儘快回晉北,然後去往西域?」紀澄問道。

沈徹道:「現在還不行,軍械的事情還沒有理順,你現在不宜動。」

紀澄這才想起這一茬來,是她太過興奮而失察了。

從地底重新回到地面上的時候,紀澄就像換了個世界一般,她感覺自己好像越來越流連地下的感覺了。

二月河裡的浮冰化去,蘇筠便隨同蘇老夫人準備乘船南下回蘇州待嫁了。這幾日沈芫她們都忙著同蘇筠話別,紀澄並未參與,沈芫她們也知道紀澄肯定是對蘇筠心存芥蒂。

到這日去碼頭送走了蘇筠她們一行,沈芫拍了拍紀澄的手道:「這些時日我也沒顧上同你說話。阿蕁已經去求了公主拿帖子請劉太醫,再說你的病根兒也是為了救弘哥兒落下的,我娘親對你不知道多感激呢,這親事的事情你也莫著急,指不定就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呢。你這樣好,老天爺不會不垂憐的。」

最近因為王嬪娘娘有孕的事兒,劉太醫一直在宮裡待命,好容易得了口諭可以回家看看,就被安和公主的帖子請來了沈府。

紀澄看著給她把脈的劉太醫,有些緊張地等著他開口。

「姑娘的脈搏強健有力,雖然受了寒濕,但只要好好將養,不出一年就能復原。平日里多喝薑茶、冬日注意保暖,於生育想是無妨的。」劉太醫道。

此話一出,不僅紀澄鬆了一口大氣,便是旁邊聽著的沈芫、沈蕁也都為她高興。

劉太醫最擅婦人科,他說的話肯定比沈徹那個「半吊子」大夫擲地有聲多了。

「我就知道大難之後必有大福,澄姐姐身子不會有事的。」沈蕁歡喜道,「只可惜……」

只可惜何夫人已經替何誠訂下了另一門親事。何夫人相看兒媳婦,本就不是只相看了紀澄一人,但因著她最喜歡紀澄,所以才想替何誠求娶,既然紀澄身子出了那樣的問題,何夫人又急著給何誠定下親事好回西洲,是以轉頭就定了另外的姑娘。

紀澄雖然微微遺憾,但奇怪的是對這樁沒成的親事心裡並無太大的起伏,反倒是沈芫和沈蕁她們十分內疚,彷彿親事沒成她的小命都能丟掉半條似的。

從紀澄的小跨院離開後,沈蕁和沈芫就去了老太太屋裡,紀澄的病情老太太也十分關心。

聽沈蕁說不出一年就能將養好,老太太道了聲「阿彌陀佛」,「她年紀還小,底子又好,既然劉太醫這麼說,那定是沒問題的。她自己也是懂葯膳的,不過……」

不過紀蘭被關入家廟,如今方姨娘代管三房的事情,紀澄這個紀蘭的外甥女在三房未必能被照料好。

老太太想了想,「這樣吧,讓澄丫頭搬到芮英堂後頭的抱廈里住,我這兒有小廚房,她想搗鼓什麼都行,要說這養身之方還是要越老才越有經驗,她身邊都是小丫頭,未必知道輕重。」

沈芫詫異地看向老太太,不知她為何忽然如此看重紀澄。

老太太摸了摸沈蕁的頭髮,又朝沈芫看去,她知道自己這個孫女心思敏透,也正好趁著機會教一教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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