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紀澄腦子裡已經閃過了好些念頭,最要緊就是如何才能避開人不知不覺地把胎落了。
沈徹輕輕颳了刮紀澄的鼻子,「就這麼害怕?不過是晚了幾日而已,我替你把把脈。」
紀澄趕緊將手伸了出去,沈徹切了切脈,「沒事。」
紀澄不確定地道:「這麼早就能摸得出來么?」
沈徹睥睨了紀澄一眼,意思是我的醫術還用你懷疑?不過紀澄對他還是將信將疑。
沈徹重新將紀澄摟入懷裡躺下,將下巴擱在她的肩頭於他耳邊吹氣道:「若是我們有孩子,不知會是個什麼模樣?估計比弘哥兒還難哄,但肯定比弘哥兒生得漂亮。」
紀澄的瞌睡已經生翼而去,此刻更是被沈徹的暢想嚇得手心冒汗,她閉上眼睛冷道:「我們不會有孩子。」
沈徹不以為意地道:「現在自然不合適。」
現在不合適,那將來就合適么?紀澄心裡越發害怕,越發覺得自己的決定是對的,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沈徹這樣玩弄她,她自然要反抗。
沈徹也知道紀澄的精神綳得緊,不能再聊這個話題,轉而道:「明天我要啟程去西域一趟。」
紀澄一聽心頭頓時又是一緊,簡直要被沈徹給嚇死了。
消息來得太過突然,以至於紀澄都不知道該如何反應,難道是梅長和成功了?可是至今紀澄也沒有收到風,所以她心下十分忐忑,「怎麼突然要去西域的,最近傳來的消息不是很正常嗎?」
沈徹轉頭意味深長地看了紀澄一眼,「有點兒事情。」
「可是明日是芫姐姐大喜的日子,就這麼著急嗎?」紀澄道。
沈徹道:「我等阿芫行完禮就走,我走的這些日子,阿澄會想我么?」
「自然。」紀澄柔聲應道,她肯定是日日想夜夜想的,這可不是假話。
沈徹捏了捏紀澄的掌心,「你人瞧著挺纖細的,不過該有肉的地方卻也不瘦。手心厚是有福的手相。」沈徹又含了含紀澄的耳垂,「你耳垂上有耳珠,也是有福的相。」
紀澄心亂如麻,可享受不了沈徹的恭維,「我算什麼有福之人?」
沈徹笑了笑,在紀澄耳邊輕聲道:「等我回來。」
行禮都是在黃昏,能讓沈徹急得連夜出發的事情並不多,紀澄心想一定是梅長和在那頭的行事成功了,方璇已經按照她們的計劃被誘入了姑墨。
至於紀澄的父親紀青總算是在沈芫成親的當日早晨趕到了京師。
「爹怎麼今日才道,可是家裡發生什麼事了?」紀澄一見紀青就問。
紀青的神色有些憔悴,大概是連夜趕路導致的,「沒事。最近袁郡守那邊總算是鬆了口,如今我們和譚家、陳家各佔一半的鐵礦。你不是催得緊么,我就在晉地多留了兩天看鐵匠的進度,這批貨究竟是要賣給誰?量這麼大,時間又這麼緊?」
沈徹一走,紀澄也不怕跟紀青說實話了,「是給姑墨和碣石的。這匹貨父親是按照我的要求讓工匠趕製的吧?」
紀青點了點頭,「當然。雪亮、鋒利,不過就是不耐銹斑,過兩、三年怕就不能用了,會不會影響我們的聲譽?」
紀澄點點頭,「我已跟他們說過,這批貨本就是以成本價賣給他們的,兵器的缺陷我早就知會過他們了,他們只是近段時間需要,這批貨能起運的話就得儘快起運。」
紀青點了點頭,「等今天觀禮完畢,我明日就回晉地,待阿萃成親的時候再過來。」
「爹爹別這樣拼了,叫柴叔他們看著就是,才一年不見爹爹,爹爹頭上的白髮掩都掩不住了。」紀澄道,紀青的衰老看在她眼裡也是心酸,若非沈徹從中作梗,威逼利誘,紀青早就該在家裡含飴弄孫了,何許如此奔波。
「我這把老骨頭還使得動,總要再給你們兄弟姐妹幾人多掙下一點家業。」紀青道,「倒是這些年辛苦你了。你二哥如今的腿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我也幫他相看了一家姑娘,就是你柴叔的閨女,你也見過的,很有你當年的叱吒之風,等過了這段日子,你就能卸下肩頭的擔子,舒舒服服地做紀家大小姐了。」紀青道。
紀澄點了點頭。想來是她自作主張將紀家拉入漩渦的事情還是讓紀青不高興了,不過紀澄遲早是要將手中大權交出去的,她的二哥紀澤腿能重新站起來,這讓紀澄由衷高興。至於她心底的失落,則被紀澄給強壓下去了。
就在沈徹啟程幾天後,紀澄便收到了梅長和的密信,信發出的日子正是他確定方璇已入姑墨的日子。而沈徹得到消息的速度比紀澄早了好些天,靖世軍的傳報速度果然名不虛傳。
紀澄將梅長和的來信燒掉,只希望一切都能順利,讓沈徹再也回不來。
既然沈徹已經啟程去了西域,紀澄在北胡的暗線也要調動起來了,她將自己的信物連帶著密信裝在竹筒里用火漆封好交給人帶走。
從現在開始西域的事情就已經不再掌握於紀澄的手裡了,畢竟是路途太遠鞭長莫及,紀澄只能將期望都寄托在梅長和身上了。
而能不能將沈徹永遠地留在西域,紀澄還將一部分希望寄托在了北胡戰神喆利的身上了。
儘管沈徹沒有同紀澄說過喆利的事情,但那樣著名的人物紀澄當然知道。沈徹說北胡只能被打趴下而不能用分化的政策,已經可見北胡有多麼令人頭疼。
紀澄雖然不知道喆利和沈徹曾經交過手,但她覺得北胡一定會有人對靖主感興趣的,若是能引得喆利出手當然是最好,如果他不感興趣也無所謂,反正如果西域那邊調度得好,而姑墨和碣石的人又不是蠢得沒救的話,他們還是有很大希望成功的。
至於西域那邊的靖世軍,紀澄已經給童襄他們都去了消息,其實早在這之前她就已經將她手裡可調用的靖世軍的人全都遠遠地調開了姑墨,好讓沈徹一個人孤軍奮戰。
沈徹就是再厲害,雙拳也難敵四手,何況他要面對的還是姑墨大王子麾下的軍隊,以及碣石王派出的殺手。
紀澄如是安慰自己,只是不知怎麼的,沈徹在時,她去九里院總能睡上一覺,可現在又開始失眠,徹夜難睡眼睜睜地到天明。
沈芫出嫁的第三日是歸寧的日子,紀澄臉上盯著兩個黑眼圈,不得不塗了些脂粉掩蓋憔悴的神色。
歸家的新娘子沈芫看起來倒是氣色十分好,粉光艷艷的,比在家做姑娘時多了些說不出的韻味來。同曾修文一起進門時,臉上帶著初嫁人的嬌羞,微微低著頭。
老太太拉著沈芫說了好一會兒話,問了這個又問那個,直到每個問題都問了兩、三遍了這才放手。
待沈芫一得空,沈蕁就趕緊地將沈芫拉到了一旁的暖閣里和姐妹幾個說話。
曾修文自然是待沈芫極好的,剛才老太太問話是,幾個姐妹就都聽到了。沈荷和沈芸都是過來人,比一般的小姑娘可是大方了許多,也「不正經」了許多。
沈荷悄悄地問:「姑爺疼不疼人?晚上可憐惜你了?他這般年紀的人,曾家又管得緊,聽說屋裡連個通房都沒有的,可別只顧著自己一點不心疼你。你可千萬別由著他。」
沈荷一番話將沈芫說得滿臉通紅,「大姐,你都說些什麼啊?阿蕁和阿澄還在這兒呢。」
沈萃自然是被排除在外了,她連孩子都有過了。
沈蕁本來還不懂沈荷那話的意思的,被沈芫這樣一說,立即也意識到了不好,趕緊地站起身,「大姐姐你問這些做什麼啊?羞死了。」說著話沈蕁就要往外沖。
沈荷一把拉住沈蕁道:「怕什麼,就是咱們姐妹幾個說些悄悄話。你個傻丫頭,也是該定親的年紀了,這些事兒聽了肯定比不聽好。羞什麼羞,遲早都有這一天的。」
沈蕁還是扭捏著不肯坐下,紀澄自然也要站起身的,兩個人一人被沈荷拉著,一人被沈芸拉著,兩個做姐姐剛做新娘子的時候的確害羞,上頭又沒人教,就是成親頭一晚上由做娘的說了些含蓄的話,可做娘的能跟女兒說得多深?是以吃了不小的苦頭來著。
尤其是沈荷和她的夫君,剛成親那會兒是真的蜜裡調油。沈家這許多姑娘里以沈荷生得最美,成親是又正當年少,成日里胡天胡地的,她也不好拒絕自己夫君,最後弄得吃了十幾副葯,休息了足足三個月才緩過勁兒來。這還就罷了,末了還惹婆婆不高興,說她不愛惜自家男人的腎水。
沈荷休息那陣子,她婆母就一直給她夫君燉補藥,到後來還管到她屋裡去了,連每個月同房多少次都要管。
沈蕁一聽就更傻眼了,完全聽不下去,跺著腳就跑了出去,紀澄忙地追了出去,說實話這種話題她也實在不感興趣,聽了只覺得厭煩。
於沈荷而言那是羞恥卻又甜蜜的事情,但對紀澄而言,那種事情只有羞恥。
不過人難免好奇,紀澄雖然不想聽,但剛才也被沈荷給灌了一耳朵,別的沒聽出來,反正沈荷來來回回那幾句話就是男人年輕的時候總是不知節制。
提起這檔子事,紀澄所能聯想的就只有沈徹一個人。(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