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知道扎依那是四十歲的大娘了,可是紀澄還是有點兒羨慕乃至嫉妒她的得天獨厚。
四十可不是什麼可恥的事情,每個人都會老去,紀澄也會,可是當她四十歲的時候往如今的扎依那身邊一站,那真就成了豆腐渣。
哪怕現在紀澄才十九歲,可她也自覺有些不如扎依那。那胸脯鼓囊囊的跟西域的甜瓜似的,渾身上下充滿著野勁,那腰肢讓人一看就覺得彈力十足。
是一個很讓人渴望的女人,連紀澄都吞了口口水。
扎依那艷光四射,像磁鐵一樣把周圍男人的魂魄都吸了過去。
站在紀澄面前展示胸肌的那位仁兄也轉過了身,朝著扎依那動了動他那傲人的胸肌。
扎依那笑著對沈徹用漢話道:「我看著他就有些女氣兒,沒想到他還真就喜歡男人。」
沈徹含笑點頭,「嗯,人總是格外嚮往自己沒有的。」
扎依那的眼神很自然就朝紀澄的胸口掃了掃,的確沒什麼胸大肌,就算是個女人,也是很寒磣的女人。
「我沒有什麼了?」紀澄此刻已經站到了沈徹跟前,「我沒有,你就有么?」
沈徹皺皺眉頭,「注意你的措辭。」
紀澄道:「那你就更該注意你的行徑。你這樣對得起我姐姐么?」
沈徹偏偏頭沒有答話。
扎依那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姐姐?」
沈徹倒是很坦蕩地回答道:「那是我中原的妻室,母老虎一隻。」沈徹一邊說一邊搖頭。
紀澄已經開始咬牙切齒了。
扎依那「咯咯」地笑起來,嬌笑倩兮地用手推了推沈徹的肩頭,「你們這些男人總是愛負心。」
沈徹順勢往後退了一步,笑道:「我可還沒負心。」沈徹將手臂往紀澄肩頭一搭,回頭對扎依那道:「少陪了。再不陪陪我妻弟,他回去要告狀了。」
沈徹還真就這麼扔下了扎依那走了,只是在走出三丈之外時,才回過頭來,隔著人群沖扎依那笑了笑,然後就頭也不回地領著紀澄往人最扎堆的地方去了。
扎依那的身後閃出一個四十來歲十分瘦小的中原男子來,「怎麼樣,他有沒有什麼不妥?」
扎依那沒有回頭,也沒回答來人的話,「你的主子說他是大秦有名的紈絝,嗯?」
「是。」
扎依那眯了眯眼睛,「他家中妻子是個什麼樣的人?」
「據說生得十分貌美。」
扎依那垂了垂眼皮,轉身看著來人道:「暫時沒發現什麼不妥。如果他真如你主子懷疑的那般厲害,你就少出現在我跟前,以防打草驚蛇。」
那黑衣人恭敬地點了點頭,像來時那般突然,消失得也十分迅速。
沈徹似乎根本不知道扎依那和人碰面的事兒,正帶著紀澄看摔跤。
兩個黑壯大漢,打著赤膊絞纏在一起,黝黑的肌膚上布滿了油亮的汗珠子,牛騷味兒、羊騷味兒、奶腥味兒還有馬奶酒的味兒瀰漫在空氣里,配成了強烈刺激人暴烈的葯。
紀澄的手掌都快拍紅了,嗓子也有些啞了,跟著周圍的人喊著,「赫烈、赫烈。」
「這兩人你都不認識,你怎麼光給赫烈助威?」沈徹懶懶散散地靠在圈欄上,欄內就是那兩個吃多了沒事兒消耗體能的摔跤勇士。
紀澄的臉蛋因為剛才喝彩喝得太用力而染上了一層動人的粉色,她回過頭看著沈徹,仔細思考自己怎麼第一眼就選了赫烈。
唔,大概是他強壯得更好看吧。
「你的眼睛一直瞄他的腰。」沈徹繼續道。
紀澄的臉更紅了,「我瞄他的腰怎麼了,你不也一直瞄扎依那的胸嗎?」
沈徹笑了起來,是那種胸腔震動發出了聲音的笑聲,「你就不吃醋?」
「我吃什麼醋,像你這種流氓,活該被那老妖怪給收了去。」紀澄道。
「流氓只喜歡小妖精。」沈徹湊到紀澄耳邊道:「還得是桃子精。」
可惜這隻桃子臭得沈徹都有些咬不下口,心想自己給紀澄調的那狐臭是不是濃了點兒?
紀澄可不信油嘴滑舌的沈徹,「對了,你好好的,跟她替你妻子做什麼?你不是想……」紀澄一副你懂的模樣看著沈徹。
沈徹示意紀澄往外走,紀澄本來是要跟著走的,可又捨不得赫烈,「等等,讓我看看赫烈最後能不能贏。」
到了大草原,連紀澄這種平日里十分壓抑的姑娘,也放了開來,尤其是當沈徹明目張胆地跟其他女人鬼混去之後,紀澄的心理負擔就更沒有了。
赫烈不負眾望地贏了,走出圈欄時,抱著撲上來的一個突厥姑娘就「吧唧」地親了一口,贏得了無數的叫好聲。
所有人都崇拜英雄。
「你知道為什麼姑娘家都好赫烈這一口嗎?」沈徹問。
紀澄不接話,她知道沈徹肯定說不出好話來。
「像赫烈這麼壯的男人,腰那麼有力,意味著他衝撞起來格外有力。」沈徹頓了頓,「所以女人喜歡。」
果然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沈徹湊到紀澄跟前問,「這說明,以前你咿咿呀呀喊疼,其實都是口不對心。」
紀澄飛起一腳就去踢沈徹,虧得沈徹閃得快。
「被我說中了,所以惱羞成怒?」沈徹不怕死地繼續氣紀澄。
紀澄恨不能手裡有一條馬鞭可以抽死沈徹。
等沈徹把紀澄氣夠了,這才轉回正題,「剛才,你問我什麼來著,關於扎依那的?」
紀澄沒好氣地道:「你跟扎依那提你家的母老虎做什麼?」
「表示我已經名花有主,叫她莫要起歪門心思。」沈徹不要臉地道。
「你要臉不要臉?」紀澄啐道,她發現了,沈徹特別愛逗她,真是個混蛋。
「那你是生氣我說你是母老虎,還是生氣我提你?」沈徹問。
紀澄笑了笑,「我一點兒也不生氣你說我是母老虎,我打算今後都名副其實地當個母老虎。」
沈徹低頭靠近紀澄道:「母老虎好啊,母老虎快撲倒我,給你吃肉。」
真是簡直了……
紀澄繞過沈徹就快不往前走,如果扎依那能收了沈徹,她願意給扎依那點長命燈。以前她只覺得沈徹心黑手辣要人命,如今才發現他不要臉起來更要命。
「好了,好了,我跟你說正經的。」沈徹拉住紀澄的手腕道。
紀澄甩開沈徹的手,「我一直都很正經,是你不正經。」
沈徹正色道:「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你我就正經不起來,怎麼辦?」臉很正經,可眼睛裡全是笑意。
紀澄賭氣道:「你不想說,就算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你能莫名其妙提起我嗎?你心底肯定在打鬼主意。」紀澄知道沈徹從來就不是無的放矢的人。
沈徹大大地賞了紀澄一個讚賞的眼神,「知我者莫若淘淘也。」
紀澄抄著手,不說話,等著沈徹變正經。
「扎依那狡猾得厲害。我的空手套白狼有點兒那一著手。」沈徹摸摸鼻子。
「男色沒有賣出去?」紀澄湊近沈徹問道,她臉上已經有止不住的笑意了,恨不能抱著扎依那親一口,凡是看不上沈徹的女人,紀澄都喜歡。
沈徹很是不好意思地道:「扎依那這樣年紀的女人,什麼男人沒見過?我又不能跟她真的有什麼,說服力就更小了。」
紀澄道:「你想得倒美,是人家不願意跟你有什麼吧。」
沈徹不理會紀澄的嘲笑,「不過厲害的女人,都有個毛病。」
紀澄挑眉。
「那就是好勝。」沈徹道。
紀澄沒明白沈徹壺裡賣的什麼葯。
「尤其是當我夫人既美貌又聰慧的時候,扎依那肯定咽不下那口氣。」沈徹道。
沈徹變著方兒地給自己戴高帽子,絕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紀澄可不吃這一套,但是也不能否認心裡還是頗為高興,於是可以繼續聽沈徹瞎掰。
「扎依那肯定會想方設法從你手裡把我搶過去的。」沈徹道。
紀澄道:「問題是,你夫人,我。」紀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遠在京師呢,我現在是你妻弟。」
沈徹輕笑道:「就你這一身,騙騙自己和不長眼睛的人還行,你的言行舉止哪裡像男人了?扎依那早就看出來了,就你自己還裝得不亦樂乎。」
紀澄又想踢沈徹了,她不能順著沈徹的話說,順著他說就被他帶偏了,所以轉而道:「你是不是在京師時,就打我的注意了?說什麼帶我出來玩兒,其實是帶著我更方便你勾搭扎依那吧?」
沈徹微微側偏了一下頭,「我可沒那麼料事如神。」
扎尕鎮裕固部的賽馬會紀澄到底是沒參加上,因為第二日就跟著沈徹啟程去了同羅。
同羅算是□□厥草原上的大鎮了,其繁華程度大概能趕上晉北的一個郡縣。但人種之多,卻是中原郡縣無可比擬的。
高鼻樑、藍眼睛的西域人,渾身裹著黑布的大食人,戴著小白帽的回回等等,還有連紀澄都說不上名字的。
□□厥因為並未和大秦開戰,所以還顯得一片平和,從同羅折而向西南,就是突厥可汗的牙帳,但如今突厥可汗是名存實亡,以喆利為首的西突厥的部落完全不搭理可汗的王令,而可汗雖然在東突厥還有一點兒影響力,但也在漸漸潰散。
「我們到同羅來做什麼?我還以為你要去可汗牙帳呢。」紀澄道。
「我去可汗牙帳做什麼?」沈徹奇道。
「去勸說可汗不要和喆利合作。」紀澄理所當然地道。
「這可不是我該乾的活兒,我嘴皮子可沒那麼利落。」沈徹道。
紀澄冷笑一聲,「你嘴皮子沒那麼利索,但是指不定可汗的可敦美艷妖嬈,你要是能得了她的眼,讓她幫你吹吹枕頭風,不就成了么?」
沈徹從背後摟住紀澄道:「你是覺得我施展美男計一定能奏效?原來阿澄這般看好我。」沈徹的下巴在紀澄肩頭蹭了蹭,「唔,本來一籌莫展的,被你這麼一說,指不定還真有戲。只是,我的精、水若是給了美艷可敦,你這裡又拿什麼生兒子?」
紀澄覺得沈徹這個人從來就不知道什麼是羞恥,而且一次比一次更無恥,她羞得都要捂耳朵了。
「誰要給你生兒子啊?!」紀澄怒道。
沈徹道:「好,好,我知道你生氣。不就是氣我同扎依那周旋么?這樣含諷帶刺的,又是何苦?」
「你不要東扯西掰,誰耐煩吃你的醋啊?」紀澄覺得特別委屈,她明明沒有吃醋,但是沈徹每次都要說她吃醋。
沈徹挑挑眉,一臉無可奈何地笑看著紀澄,彷彿她就是個無理取鬧,想吃糖卻又不好意思直說的孩子。
紀澄嘟嘟嘴,推了推沈徹,「你還沒說到同羅來做什麼的呢。」
「來見一個人。」沈徹道。
沈徹頓了頓,「男的。」
紀澄朝沈徹比了比拳頭。
「這幾天你自己逛去吧,別離開南桂和蓮子兒的視線就行。」沈徹握住紀澄的拳頭,在上面輕輕啃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