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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驚與怒

所屬書籍: 七星彩

「你都不會的事情,我怎麼會?」沈徹回道。

「你怎麼知道我不會?」紀澄反問。

「你嫁給我也這麼些年了,我可沒見你動過一針一線,我的內衣、鞋子現在都還是霓裳在做。」沈徹道。

「你在抱怨?」紀澄撅嘴道。

「不敢,不敢。」沈徹略帶狗腿地說,「我也不喜歡你做針線,眼睛容易壞。你每日什麼也不做,只陪著我,我就心滿意足了。」

陪著他做什麼?彼此可是心知肚明,紀澄覺得自己還不如做針線呢。

山中真是無日月,紀澄用過飯之後便又覺得困了,歪在引枕上道:「你給我吹首曲子吧?」

沈徹「嗯」了一聲,取過笛子輕輕吹了起來。笛音里彷彿有春風拂過,紀澄只瞧見眼前桃花慢慢綻放,漸漸蔚然成雲,灼灼夭夭,間或有溪流聲穿過林中,偶爾有鳥鳴啾啾。

春眠最是醉人,紀澄的眼皮很快就耷拉了下去,睡得不省人事。至夜裡她被顛簸醒,迷迷糊糊睜眼只看見沈徹正欺在她身上。

紀澄伸手去推沈徹,嘟囔道:「我累。」簡直是大傷元氣,渾身疼得像被人揍了一頓,她是忍了很久才忍住沒跟沈徹吵架的。

沈徹輕輕啄了啄紀澄的嘴唇,「不用你動,你睡吧。」

紀澄在心裡翻了個白眼,這讓她怎麼睡啊?「你就不能放過我嗎?」

「不是我不放過你,是他不肯放過你。」沈徹動了動以示意。

結果果然是被沈徹給料中了,老駱直到大後天才吃上涮羊肉。羊肉是沈徹切的片,醬料是紀澄調製的,一隻羊都不夠這兩個男人吃的,要不是沈徹還算顧念紀澄,從老駱的虎口下奪食,紀澄估計連一片都撈不著吃。

離開三好居的時候,老駱都恨不能將紀澄留下來給自己當媳婦了,就沖她這好廚藝,他連光棍都不想當了。

紀澄都被老駱的熱情給驚住了,回城的路上對沈徹道:「老駱這個人還挺好相處的。」

沈徹笑了笑道:「他以前在江湖上的名頭是活閻王,只有你才會覺得他好相處。他那是嘴太饞。」

回去時途徑京郊的法弘寺,紀澄和沈徹在寺里叨擾了一頓素齋,那知客僧見著紀澄時別提有多熱情了。

「少奶奶,舊年你捐銀子給菩薩重塑的金身月底就塑好了,主持說要舉行一場法事,屆時還請少奶奶一定抽空前來。」知客僧道。

紀澄應道:「好啊,具體是哪日等定下來,你叫人去府上告訴我。」

等那知客僧退下後,沈徹才問,「你什麼時候捐的銀子?怎麼想起給菩薩重塑金身了?」

這個願還是紀澄在西突厥時許下的,她當時對著菩薩祈求,如果能叫沈徹安然無恙,她就捐銀子重塑菩薩金身。後來她從西突厥回來,雖然和沈徹彼此僵持,但依舊心懷感恩,不過她沒在京里的大寺捐錢,怕顯得太過惹眼,這才在京郊找了這法弘寺。

「原來是為了我?」沈徹笑道,然後在紀澄耳邊道:「過幾日我陪你來。」

紀澄點了點頭。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到法弘寺做法事那日,宮裡傳來消息說建平帝已經陷入昏迷,沈徹急急地入了宮,紀澄只好一個人前往。

這法弘寺的香火也算十分旺盛,所以寺里舉行法事時,寺前的那條街上小攤小販雲集,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紀澄乘坐的馬車剛駛入寺前的那條街,就險些被一個衝出來的老婆子給嚇得驚了馬。

馬夫跳下車就要去趕那老婆子,紀澄卻在馬車裡聽見那老婆子道:「不知二少奶奶還認不認得我?」

紀澄掀開車簾望出去,對那老婆子的臉一點兒印象也沒有,這老婆子生得並不像中原人,倒像是突厥人,紀澄實在不記得在哪裡見過她,只是那聲音聽著倒是有些熟悉,但一時又想不起在哪裡聽過。

「你是……」紀澄疑問出聲。

只聽那老婆子低聲道:「我是扎依那。」

紀澄大吃一驚,「你怎麼……」

「少奶奶可否借一步說話?」扎依那道。

儘管如今扎依那變成了白髮蒼蒼的老太婆,紀澄卻還是不敢掉以輕心,「我們沒什麼好談的。」紀澄放下帘子道。

扎依那笑了笑,「少奶奶可知道,當初凌子云的行蹤是誰泄露給我的?」

紀澄沒有吭聲。

「如今我都這副模樣了,武功盡廢,手無縛雞之力,對少奶奶再無威脅,少奶奶何須怕我?」扎依那道。

紀澄本不欲搭理扎依那,這個女人出現必定沒安什麼好心,可她說的那句話卻敲在了紀澄心上。

紀澄也曾經懷疑過,凌子云身在大秦軍營,他是糧草官,按說行蹤不該那麼容易被扎依那知曉,可她當時以為扎依那在草原上植根多年,勢力無孔不入,所以雖然懷疑,卻並沒有往心裡去。

此刻聽得扎依那提起此事,那顯然就是另有內情,紀澄明知自己不該聽,可還是戴著兜帽下了車。

「少奶奶真是越來越年輕,而我卻是垂垂老矣。」扎依那感嘆道。

紀澄冷冷地看著她,「有什麼話就直說,我沒有功夫陪你瞎扯。」

扎依那笑了笑,「我本來也和少奶奶一樣,如花似玉的模樣,少奶奶可知道是誰害我變成今天這副模樣的?」扎依那並不需要紀澄回答她,「那個人可真狠心,廢了我的武功不說,還對我用了□□『時光流逝』。將我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紀澄對扎依那的處境可一點兒也不同情,只冷眼看著她。

「不過少奶奶也別得意,你那郎君算計的人可不止我一個。」扎依那朝紀澄扭曲地笑了笑。

紀澄都不知道扎依那是何時溜走的,直到桂圓兒進來叫她,說是做法事的時辰快到了,紀澄這才回過神來,起身上了馬車。

紀澄也知道不該去信扎依那的話,可扎依那的話卻像在她腦子裡生了根一樣,不停地重複。

真的是沈徹將凌子云的行蹤泄露給扎依那的,甚至也是他將凌子云誘出征北軍軍營的嗎?

儘管紀澄不願去相信,可那的確是沈徹做得出來的事情。因為許多事情都湊巧在一起了,偏偏就在她拿到解藥的時候,扎依那就抓住了凌子云,而之後的事情就更為巧合了。

按照扎依那的說法,沈徹是想借她的手弄死凌子云,弄死自己的情敵,可在紀澄想來卻並非如此。沈徹何其聰明,他肯定知道凌子云死了,自己會一輩子惦記他,對他內疚一生,而他想要做的不過是將凌子云徹底從她心裡拔除而已。

所以就在凌子云中了毒又身受重傷九死一生之時,那麼巧的紀澄她們很快就遇到了馬神醫。

儘管馬元通將她狠狠地罵了一頓,可紀澄隨便威脅他一下,那威脅甚至毫無根基,馬元通就真的救了凌子云。

當時紀澄只以為馬元通是醫者父母心,不會見死不救才救的凌子云,到後來她知道得越多就越明白,馬元通可不是隨隨便便就會出手救人的人。

然而紀澄之所以從沒懷疑過沈徹卻是因為,她從沒想過他的膽子會大成那樣,他自己命在旦夕不說,連國之命運也握於那一戰,他卻做了一次最大的賭博。

如果沒有扎依那後來的解釋,紀澄也猜不到沈徹的動機,自然不會懷疑他。

可是扎依那一上來就問紀澄是不是在守活寡。原來沈徹練的功夫和喆利是同樣一門,這並不意外,他們本就師出同門。

而修習這門功夫的男子不能近女色,卻又需要女色所誘出欲、望,以克欲而堅志修身,修至大乘則視紅顏為枯骨,從此心境通明,不染塵埃,是為九轉登極。

這讓紀澄一下就想到了以前的沈徹,在紀澄的印象里沈徹是十分清凈自修的,於夫妻之事並無太多熱衷,那時候她們還沒成親,沈徹多數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就在每一次紀澄以為沈徹會忍不住的時候,他卻出人意料地抽身離開,同如今簡直兩副模樣,當時紀澄懵懵懂懂,如今被扎依那一說,卻是一下就明白了。

那麼為何沈徹現在不用在克欲自持?紀澄自然沒有去問扎依那。

扎依那卻說起了霍德與喆利死前的慘狀。

「他們的屍體我悄悄去看過,都是內力枯竭而死。我那時候才敢肯定,一切都是沈徹的算計,我們全中了他的圈套。平時霍德和喆利哪裡敢打他的注意,可一旦得到他武功失去一半的消息後,這兩人自然要對他窮追猛打,他才能將他們兩人從草原深處誘出去擊殺。而且還吸幹了他們的內力。你不是習武之人,不會明白他們對武藝的追求,你以為你的郎君是真心對你么?你不過是他練功的工具而已。」

扎依那說的話不無可能。草原是霍德和喆利的大本營,即使以沈徹的能耐也未必能一網打盡,他這一招苦肉計,反而大奏奇功。

紀澄簡直不敢往深了想,如果那真是沈徹的苦肉計,順帶算計了凌子云,那麼當初她中半日散也是沈徹算計的嗎?

紀澄只覺心底冰涼,有太多的疑問需要沈徹來解答,可她卻怕他不肯說實話。他編了那麼多謊言來騙她,她都不知道什麼該信什麼不該信了。

紀澄為這件事內疚自苦,不惜自我放逐,而沈徹更是對她心存芥蒂,折磨了那許久,若是最後證明全部都是沈徹的算計,那她該如何自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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