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崢走了, 寧婉下意識便是給自己倒水,等三杯水下肚,她才終於後知後覺地徹底反應過來――
傅崢是老闆???
傅崢竟然是自己老闆???
傅崢就是那位神秘大par???
人這種生物就是這樣, 一旦知道了事情真相後,再往前推過去的細節,便覺得什麼都可疑,什麼里都有蛛絲馬跡。
以前沒覺得,但如今再回頭一想,確實, 傅崢很多行為都變得相當可疑,只是當初的自己全心全意信賴對方,以至於很多明顯的漏洞都帶著濾鏡美化,從而視而不見了。
寧婉心裡有點悶,有點慌, 也有點忐忑和空蕩蕩,所有情緒蜂擁而至,複雜又微妙,以至於自己一時之間完全理不出頭緒來。
傅崢這男人在陰險這點上倒確實挺像個合伙人。
從剛才開始, 幾乎就是步步為營,雖然嘴上說著自己道歉坦白, 但言詞邏輯里都是套路和話術――
先公開身份,緊接著, 披上自證的外衣, 闡述的卻是自己在「微服私訪」期間對寧婉的付出和默默關照――處理沈玉婷啦、搞定金建華啦,給自己開小灶啦。
雖然並不是用邀功的語氣, 然而做的還是同一件事――強化寧婉的感知里傅崢的付出,提醒寧婉他的好。
接著這男人還幹了什麼呢?
接著就開始對自己大灌迷魂湯了, 表示不僅想做未來老闆還想做未來老公。
然後就開始給自己看銀行卡餘額,用金錢摧毀自己的意志。
最後即便臨時有事沒法繼續攻略,也溫溫柔柔一臉小低伏地向自己道歉,並且約定時間正好彼此冷靜下,給予自己空間的同時,也用非常注意的語氣,盡量避免強化寧婉對他老闆身份的感受和抵觸……
呵呵。
寧婉想,自己還真是瞎了眼,傅崢這種人,不是高段位白蓮花綠茶是什麼?
傻白甜?不存在的。
資本主義的老闆果然沒一個好的,不陰險狡詐,怎麼成為律界金字塔頂端的高級合伙人?
寧婉越想越氣,也越想越尷尬,越想越覺得自己不好了,以前在社區自己都幹了點啥啊?給大par推薦大par本人也就算了,不明所以給大par買地中海典雅藍「高貴」塑料椅,還言辭行為上「收拾」對方?
古語云,與人為善,誠不欺我……
很多時候,身邊那些看起來平凡無奇的人,很可能都是隱藏的高手……
寧婉氣憤傅崢欺騙的同時,心裡又有點懊悔,要是早知道他就是老闆,自己還不可勁地對他更好點?
傅崢是走了,結果甩給自己這麼一個爛攤子,寧婉心煩意亂,實在睡不著,泄憤地吃光了剩下的車厘子,然後給邵麗麗打了個騷擾電話――
「麗麗,我完了。」
自從得到自己團隊老闆賞識以來,邵麗麗精神百倍,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幹活更有勁了,平時忙完工作,還要頭懸樑錐刺股般熬夜學習專業知識,這個點果然是沒睡的,甚至還很精神百倍。
寧婉說完,電話里就傳來了邵麗麗激情洋溢的聲音:「怎麼了?」
「就……你先深呼吸,默念冷靜,不要震驚不要尖叫。「
「什麼啊?」
寧婉抿了抿唇,壓低聲音道:「說出來嚇不死你!傅崢就是那個神秘大par!」
「哦,是啊。」結果邵麗麗的語氣一點驚訝也沒有,倒像是終於鬆了口氣一樣,「他和你坦白啦,你終於知道了,我憋好久了,一直想和你說,但是傅par說想親自和你解釋,畢竟他很欣賞你,我本來就尋思他怎麼還不說啊,還以為是什麼情趣,正糾結要不要我先提醒下你呢……」
???
「你知道?!」寧婉的聲音提高了八度,敢情就她被蒙在鼓裡?
「邵麗麗!我們是朋友嗎?!你都知道了,你怎麼還鼓勵我對他下手啊!我都幹了什麼啊!你還給我出餿主意,讓我假裝醉酒給人家告白!傅崢給你什麼好處了,你這麼輕易賣了我?」
寧婉簡直氣絕了,如今回想起來,自己表白當天晚上都幹了點啥啊,還能做人嗎?如今一想,都快尷尬得能直接撒手人寰了。
「就算那天送雞尾酒的服務生弄錯了,你也可以拉著我不要犯傻啊!結果你呢!你當場跑了!之前信誓旦旦說的姐妹不會害我呢!」
結果寧婉都這麼質問了,邵麗麗還挺委屈:「我什麼時候鼓勵你幹這種事了啊?我從沒叫你去對大par下手啊!你以為我不想阻止你嗎?我那天就驚呆了,被你嚇的魂飛魄散了,根本就沒反應過來,我怎麼知道你這麼狗膽包天啊!」
還狗膽包天?寧婉真是氣笑了:「不是你鼓勵我,要對他示好,怎麼示好都不為過,而且不用含蓄,不用委婉,要主動點積極點坦率點?不是你,讓我把內心展示給傅崢看?去搞他的嗎?!」
「我那是叫你作為『帶教律師』,對『下屬』多表現些坦誠的關愛!雖然你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可正因為這樣,你如今表現出的對他的關照和善意,不就更加珍貴,讓大par能更加欣賞你,了解你珍珠一般璀璨的人格嗎?」
「……」
邵麗麗聽起來也委屈壞了:「說到底,確實也是我的錯,我錯誤估計了你的人格,我哪知道你一本正經說的不是上司對下屬的那種關愛,是想睡人家搞人家的那種搞-黃-色的關愛啊……我哪裡知道你展示出來的真實內心,是那麼可怕和黃-暴呢!」
還搞-黃-色?還黃-暴?寧婉都快氣劈叉了,事到如今,竟然還是自己的錯,是自己不正經,是自己饞傅崢?
而如今寧婉知道了真相,邵麗麗不用再保密,彷彿也沒了心理壓力,很快就活潑起來:「其實說實話,你那天對人家大par那一番威逼利誘,我真的是替你捏一把汗,生怕人家一個不高興把你從團隊里踢出去,結果你和我說第二天你們在一起了?」
「我花了大概快一個禮拜才接受了這個事實……」
一開起頭,邵麗麗就絮絮叨叨說上了,她心有餘悸道:「不得不說啊,大par的口味還挺想不到的,你當初那麼對他,他還愛上了……我都怕他是不是要騙你感情然後報復你?但一想人家沒必要,他的時間那麼貴,你倆同等時間,是他倒貼你,騙你感情,不經濟,不可行,沒必要。」
……
寧婉很想問問,邵麗麗到底是自己的朋友還是傅崢的朋友?
但很快,邵麗麗這愛操心的性格又想到了點別的:「不過寧寧啊,你和大par談戀愛脫單我肯定是替你高興的,可我在想,你這也算是和自己未來上司談戀愛了,而且又正值大par選團隊的時間,雖然我知道,你平時里多努力複習,是靠自己才考了筆試第一的,肯定沒有走後門,因為你甚至都不知道傅崢是誰,可我擔心所里有些人不這麼想。」
「尤其是同樣削尖了腦袋想進大par團隊,結果沒成功的那些人……」邵麗麗壓低了聲音,神秘道,「因為我聽說,這次好像有不少關係戶想往傅par那兒塞,有中級法院院長的女兒,還有幾個法學教授家親戚,傅崢根本沒理睬他們,頂住了其他合伙人的壓力最後完全只看成績選人的。」
「但你這節骨眼上和未來老闆談起戀愛了,雖然你倆什麼貓膩沒有,可外面肯定要傳謠言,說你是靠什麼枕邊風啊或者親密關係上位的。」邵麗麗語重心長道,「他們肯定要質疑你的能力,說你靠關係……」
「放屁!」雖然心裡還在繼續氣憤和譴責傅崢的欺騙行為,但寧婉下意識就反駁起來,「什麼叫靠關係啊?我這明明就是靠能力!」
「就是!」
「先不說傅崢壓根沒給我透露考題,我的答卷有人不服氣的話我也願意讓他們申請公示,看看有沒有批改時候亂給我加分,我行的正坐得直,面試也不帶怕的,何況佔大頭的也是筆試分;就算退一萬步,完全按照面試分來定輸贏,那麼面試里傅崢對我有感情傾向所以給分高點,那也是我的能力啊!」
邵麗麗本來還在附和,可一聽到這句,下意識疑惑起來:「啊?」
只聽寧婉振聾發聵道:「我靠自己的人格魅力、美麗臉蛋、絕美身材還有靈魂閃光點,讓霸道高伙愛上我,為我痴為我狂為我哐哐撞大牆,這難道不是我的能力嗎?他們能嗎?這也是本事!也是能力啊!這怎麼就不是能力了?啊?小麗,你說,這是能力嗎?」
邵麗麗有些窒息道:「是……是吧……」
「就是去超市買個梨還挑個長得好看的呢,挑個員工當然也有以貌取人的部分因素在,而且長得美難道很容易嗎?長得像我這麼美,身材這麼好,難道也不是靠我努力鍛煉、剋制甜食、注意護膚防晒才做到的嗎?這怎麼就不是我的努力了?難道自己長得歪瓜裂棗,還要老闆選你嗎?就算我和傅崢沒什麼關係,傅崢也不至於招聘的時候找個丑的每天挑戰自己的審美吧?」
「……」
邵麗麗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寧婉的思路完全被帶偏到這個路線上了……
好在寧婉很快自己回歸了正常思路:「先不說這個,小麗,我就問你,你既然早知道了傅崢的身份,有沒有偷偷賣掉我的什麼資料?」
「沒有啊!」要不是在電話里,邵麗麗恨不得指天立誓了,「我真沒有!寧寧,你放心吧,我是什麼人你還不知道嗎?親疏關係,我這心裡明白著呢!和你認識這麼久了,又是一起打拚同甘共苦過來的,要是有什麼需要站隊的事,就算傅崢是老闆,我也肯定站在你一邊啊!不會賣了你!」
寧婉又確認了幾句,邵麗麗一席話,讓她還是頗感安慰。雖然邵麗麗早就知道傅崢身份,可礙於畢竟是未來所里的大par,不敢貿然告訴自己,也是情有可原,但現在真相大白,以自己和邵麗麗的交情,邵麗麗自然是偏著自己的。之前的事也不能怪她,要怪就怪垃圾傅崢陰險狡詐。
只是寧婉所不知道的是,幾乎就在邵麗麗掛斷了和她的電話沒幾分鐘後,自己的這位好姐妹就抖著手接起了傅崢的電話――
「傅par,寧婉和我聯繫了,是,是,她目前情緒還比較穩定,比起她以往激動的時候來說,應該還可以,沒有破口大罵,真沒有!她嘴上是沒罵你……心裡?你要聽實話嗎?心裡肯定在罵你啊……」
「好好,我知道了,她要是再聯繫我,我會再安撫她的,好的好的,傅par您忙好,再見!」
……
*****
雖說已經知道了傅崢的身份,但有些話,寧婉也不方便和邵麗麗都交底,比如傅崢這場坦白身份的烏龍,畢竟別說邵麗麗,連寧婉自己如今都覺得有些玄幻,這麼巧的事,怎麼就被她遇上了?
但不管傅崢什麼時候坦白,結果都是一樣的,這陰險的男人從一開始來社區就欺騙了自己!
寧婉一邊在房間里來回踱步,一邊臉就忍不住一陣紅一陣綠一陣黑。
怪自己優異的記憶力,寧婉幾乎能回想出和傅崢從高鐵上相遇到如今的一切細節,以往沒覺得什麼,現在一想,滿滿的都是尷尬。
好在臉皮厚,她自我開解了一陣後,又開始盤算起怎麼處理和傅崢的關係來。
傅崢也說了,趁著他有工作需要處理的這段時間,給寧婉空間冷靜冷靜,但即便這人不在自己眼前,寧婉也完全冷靜不下來,自己可真是出息了,泡了個高級合伙人?還是自己未來上司?可不是狗膽包天么!
寧婉真是一輩子沒想到自己還能搞出這麼野的操作,她抱著抱枕在床上翻滾了好幾圈,情緒才終於稍稍平復,如此心平氣和地想一想,分析了分析利弊,再冷靜地考慮下對傅崢的感情,心裡終於漸漸明晰起來。
而一旦心裡有了主意,整個人放鬆下來,此前情緒緊繃造成的疲勞便席捲而來,雖然才九點不到,但寧婉在床上又滾了兩圈,然後就這麼滾著滾著睡著了。
*****
只是寧婉睡得踏實,另一邊,傅崢就相當度日如年了。
所幸趕到高遠身邊後,高遠的情況並不嚴重,傅崢和高遠交接後,又關照了高遠幾句,這才爭分奪秒地趕去了視頻會議。
雖然心裡還想著寧婉,但工作狀態的傅崢從來都很專註,一個小時後,視頻會議結束,傅崢處理完了所有的遺留工作,又確認了下高遠的健康狀況無誤,這才拿起了手機。
他打開了未接來電――什麼也沒有,寧婉沒給他打電話。
他又打開了微信――什麼也沒有,寧婉沒給他發微信。
他接著打開了簡訊、郵箱、一切一切所有可能涉及到的通訊功能APP,結果都沒有,自始至終,自從他離開後,寧婉都沒聯繫過他。
傅崢設想過很多可能,比如寧婉發信息斥責自己,表明自己的立場,介意他的欺騙,需要冷靜或者怒而提分手,對於這幾種可能性,傅崢都快速做好了預案,都想了完備的處理方案,然而他並沒有預料到寧婉完全不按理出牌――自己以上的所有猜測都是錯的。
寧婉什麼也沒回應,採取了冷處理。
只是在感情問題上,冷處理表面看著相當平靜,但其實是最糟糕也最容易埋下雷的,就是冷處理。
要是寧婉發火、或者哭,或者生氣,都還沒事,至少她的情緒宣洩了,一旦負面的東西發泄掉了,傅崢就有自信能把寧婉哄回來。
可如今寧婉什麼行動和反應也沒有,原本還對自己有信心的傅崢,一下子也束手無策慌亂起來。
自己都三十了,還是個高級合伙人,應該做個穩重的男人了,然而等傅崢意識到的時候,他的手已經自發給寧婉發了微信――
「在嗎?」
傅崢發完就後悔了,飛速地點了撤回,然後他冷靜了下,再次編輯道――
「寧婉,你冷靜的怎麼樣了?」
結果剛發完,傅崢想了想,趕在兩分鐘快到之前,又一次點了撤回。
不好,平時這麼問還沒事,如今自己公開身份是寧婉未來老闆,這種問句,有可能被寧婉解讀成居高臨下的威逼,不妥。
那就――
「寧婉,好點了嗎?」
這一句,傅崢終於滿意了點,這樣問,不要具體提及什麼事,不強化寧婉對於自己欺騙的印象,充滿人文關懷,也並沒有施壓的意味,很好。
然而自己的消息發出後,等了漫長的五分鐘,猶如石沉大海,寧婉什麼也回復……
當然也不是沒有值得高興的事,因為傅崢發現自己的消息至少還能發出去,尚且並沒有被拉黑。
現在才九點,以寧婉平日里的作息,不可能這麼早睡覺,尤其今晚遭遇了這麼大的衝擊,情緒激動之下,她更應該睡不著了。
所以沒回自己,就是不想回?
也不一定,傅崢縝密而嚴謹地想,也或者是寧婉正在洗澡或者忙別的事,一時沒看手機,這很正常,再等等。
然而這一等,等了三個小時,傅崢還是沒等到寧婉的回復。
這幾天一直在交接回總所的事務,今天又為了高遠特意趕來這裡處理了高強度的視頻談判,說實話,傅崢其實是有些疲勞的,正常來說應該早點睡覺,但沒等到寧婉的答覆,一想到她的態度仍舊不明朗,傅崢即便有些累,還是睡不著。
已經很多年沒有經歷過這種忐忑的緊張了,然而自從遇見寧婉,這些幼稚、不成熟的情緒彷彿都通通體驗了個遍。
傅崢忍了忍,沒憋住,給寧婉又發了一條微信。
只是仍舊沒等到回復。
最後傅崢是迷迷糊糊倚靠在床上睡著的,但明明很疲勞,這一覺睡得並不踏實,總覺得心裡有未盡的事宜,以至於每隔兩三個小時,傅崢就會下意識醒一次,醒來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機,只是寧婉還是沒回復……
傅崢這輩子就算是高考時,也沒在意成這樣,當初還嘲笑半夜睡不著的高遠沒有大將風度,如今想來,出來混,總歸是要還的,有些情緒,該體驗的總是會體驗,年輕時沒有走過的路,如今換一種形式,也還是會走上那麼一遭。
最終,在極度的疲乏里,傅崢才終於進入了睡眠。
只可惜即便睡著,這個睡眠也將十分短暫,因為傅崢已經訂好了明早的鬧鐘,準備搭最早的車回容市,寧婉不給他一個答案,那麼他就只能上門去討要了。
首要的是,把自己的歉意再次誠懇地傳達給寧婉,接著緩和她的情緒,然後動用自己的專業能力,用巧妙的方式,最終攻克和說服寧婉。
至於用的方法,傅崢認真地想了想,可以出其不意一些,畢竟人在驚喜的情況下,更容易被說服。
*****
傅崢幾乎一夜沒怎麼睡好,第二天頂著隱約的黑眼圈就出現在了車站;而另一邊,寧婉卻是睡得香甜。
在昨晚混亂多變猶如衝浪般的情緒波動後,寧婉終於調試好了心態,並且恢復了平靜,對傅崢的欺騙,自己心裡也分析出了個策略來,今天是周末,她睡了個自然醒,等起了床,也沒覺得第二天有什麼不同,迷迷糊糊地跑去衛生間洗漱。
寧婉這房子雖然小,還是個二手的,但卧室里的衛生間卻是採光通風都很好,側對著寧婉此刻站立的方向,窗戶亮堂而寬敞,寧婉看了一眼窗外,今天的陽光燦爛得都有些刺眼了。
她眯了眯眼剛吐掉嘴裡的泡沫,結果就剛才這麼一低頭,再抬起頭來,才發現窗外都暗了?
這天氣預報也沒說今天有雨啊,明明該是個大晴天才是……
一下子就風雲變色天暗成這樣,該是要下大暴雨才是,寧婉下意識便準備走到窗口把窗戶合上,以免此後雷雨打濕屋內,然而她這一轉身一抬頭,才發現不對。
這根本不是什麼外面要下雨了,分明是自己的窗口被一條紅色的橫幅給遮住了!
寧婉氣得要死,幾乎立刻拿起手機開始給社區居委會打電話準備舉報。
又來了又來了。
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本來自己這小房子也就衛生間這窗口採光好,結果還被遮住了!
電話一接通,寧婉幾乎不帶喘地就控訴上了:「我們樓上那戶招租怎麼還沒完沒了了?上次說招租掛了個橫幅遮住了我窗戶採光,好說歹說最後掛了一個月才移走,怎麼現在又這樣了?!再這樣,我可要採取法律手段了!」
電話那端居委會工作人員一邊安慰一邊記錄具體情況,正當寧婉準備把自己和樓上住戶信息再重複一遍之時,窗外大概是風向變化,那橫幅竟然離遠了些,而寧婉也才發現,這橫幅垂下來的字,是面朝著自己的,而那上面,並非是自己所以為的招租廣告,而是……
而是大剌剌地掛著自己的名字?
也是這時,橫幅在寧婉眼前慢慢遠離窗戶,終於把整條字幅都展現了出來――
「寧婉,對不起。」
???
寧婉簡直沒脾氣了,她這才看清,這橫幅並不是從樓上住戶窗戶往下懸掛的,而是……而是懸掛在一台無人機上的,此刻這台無人機正飛在自己的衛生間窗外……
寧婉目瞪口呆地看著無人機,下意識朝電話里道歉,解釋自己需要撤銷舉報,應該是個誤會,這才掛了電話。
而幾乎是剛掛了居委會的電話,傅崢的電話就來了,他的聲音還是很鎮定,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剛做出用無人機掛道歉橫幅這種事的人,語氣冷靜道:「寧婉,我在樓下,可以上來嗎?」
「可以吧……但……」
結果寧婉的話還沒說完,傅崢就像不想聽一樣徑自打斷了她:「你開門,我們當面說。」
雖說從樓下到樓上距離很短,但話音剛落就到門口……瞬移這種事自然是不存在的,傅崢看起來早就等在門口了……
寧婉一開門,果不其然,這男人正一臉嚴肅地站在門口。
「你趕回來的?」
傅崢點了點頭:「恩。」
如今身份對調,寧婉有些不自然:「趕了早班車啊?沒必要這麼急的其實,還是要注意身體的,就算容市這邊有工作要趕……」
「沒有工作要趕。」傅崢抿了抿唇,打斷了寧婉。
「那你為什麼這麼急著回來?」
這一次,傅崢沒說話,只看向了寧婉。
因為自己?
寧婉被他這麼看得又有些臉頰發熱了,但她想著傅崢的欺騙,一時之間起了點惡劣的玩心,她佯裝並不明白傅崢意思地追問道:「是因為什麼呀?」
傅崢梗了梗,看了寧婉一眼,有些無奈又有些縱容,連聲音都變得更為和緩了:「因為你。」
他不自然地移開了視線,咳了咳,再次道:「因為你一直沒有回我的信息。」
傅崢有給自己發過信息?
寧婉下意識拿起手機看起來,早上起來後她還沒來得及看手機,剛才激憤之下給居委會電話也沒來得及先檢查簡訊。
只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寧婉倒是有些驚訝:「你怎麼給我發了那麼多條消息?」
從昨晚九點開始,每隔幾個小時,傅崢就給自己發一條消息。
最初的第一條消息,看起來更是發的很坎坷,在此前接連撤回了兩條。
「一般來說,晚上如果我沒回信息,肯定是睡覺了……」寧婉看了傅崢一眼,委婉暗示道,「所以這種時候其實後面再給我發,我也肯定不會回了……我睡覺的時候手機關震動而且靜音的……」
「我也不是一定需要你回復。」傅崢收斂了目光,頓了頓,才有些不自然地解釋道,「我就是想確認下,自己有沒有被你拉黑。」
所以每隔幾個小時就確認一次???
寧婉驚呆了,原本還想著傅崢的真實身份綳著情緒,這一下,聲音都抬起來了:「我為什麼要拉黑你啊?」
這下換成傅崢愣了愣,然後他有些尷尬地移開了視線:「之前隱瞞身份欺騙你,你確實有生氣的理由……」
「不是?我生氣?你大可放心,我生氣也不會把人拉黑了,這太幼稚了!」
傅崢聽了,似乎是鬆了口氣:「是的,你是很理智的人,並不會這麼幼稚,拉黑確實大可不必,是我太緊張所以……」
他「多慮了」三個字還沒說完,就聽寧婉繼續道――
「不然沒準別人給自己道歉還會發幾個大紅包呢,轉賬發紅包只要讓對方給自己發520、1314這種有示愛含義字數的紅包,法律上就認定是贈予,不認定是借貸,即便之後想要回來,法律上也不支持,所以要拉黑也是騙完了紅包才拉黑!不然啥也沒撈到就拉黑,白痴嗎?多幼稚啊!」
「……」
傅崢抿了抿唇,努力冷靜道:「我知道,生氣不足以形容你的感受,你現在甚至可能在考慮分手,但我只是想說,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解釋,我並不是有意誤導的,對你的感情也是真心的……」
他說到這裡,補充道:「至於紅包,不需要,我可以從銀行卡里直接取現以後給你,這樣沒有銀行轉賬的借貸痕迹,只要不簽借條,法律上也要不回來,安全無痕,而且金額比微信轉賬大的多,想要多少都可以。」
?
寧婉本來可以打斷傅崢的敘述,但聽著對方一臉嚴肅而認真的剖白和關於借貸的提議,寧婉突然不想出聲了,她沒有表態,只是安靜地看著傅崢,而這樣果然加劇了傅崢的緊張。
這位年長的高級合伙人甚至講起來話來都有些慌亂了,像一位沒有複習不知道答案卻想得高分的小學生――
「除了在身份這件事上有造假,學歷、姓名、身高,這些都沒有虛假,想對你好,想給你開小灶,想和你一起在同一個團隊共事,想你不要受到傷害,這些都是真的。」
「意識到自己喜歡你以後,就已經想過坦白身份的事,只是擔心我的身份會影響你對我表白的決定,或者給你造成不必要的壓力,一直沒有想到萬無一失的辦法,才一直拖著,直到意識到你也喜歡我。」
說到這,寧婉就沒好氣:「那我那天喝醉了,你都意識到了,你又沒醉,為什麼還老奸巨猾不阻止我說那什麼什麼胡話?你直接打斷我,說你也喜歡我不就行了嗎?還騙我說了那麼一堆,還潛規則不潛規則的,我一世英名都毀於一旦,你這就是故意的吧?」
「我是故意的。」
寧婉本以為傅崢會狡辯,結果這男人竟然徑自一口承認了。求生欲呢?完全沒有了?
只是傅崢頓了頓,這才繼續道:「但就算我是故意的,你潛規則我也已經是既成事實了,當初是你承諾了,說會養我。」
傅崢說到這裡,抿了抿唇,然後拿出了手機,點了什麼播放鍵,而幾乎是剎那,寧婉的聲音就從裡面傳了出來――
「你要是跟了我,我從大par那裡學到什麼,肯定都一五一十地傳授給你,另外,摸魚甩鍋的技能,其實我還有一些私藏,也不是不可以教給你,但是實話說,我這套絕學傳給你,也不是沒有代價的,你知道,以前人家武功秘籍,也都只傳自己人的,所以呢,綜上所述,我勸你趁早喜歡我……」
……
…………
「你錄音???我表白的時候你竟然還錄音???」
寧婉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這是什麼款式的狗男人?這麼激動人心的被表白時刻,都還不忘錄音?這他媽……還是人嗎?
傅崢終於抿唇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笑容:「當時事發突然,我還沒來得及坦白,你就對我表白了,因為擔心你事後知道我身份翻臉不認人,覺得有些事還是留下證據比較好,畢竟開錄音本來也是隨手之舉,下意識的職業病而已,很方便,也很有用,希望以後不論什麼情況下,你都能有這個作為律師的意識。」
「……」還現場教學?你女朋友真的要沒了你知道嗎?
這無賴男人大概是打定主意準備碰瓷上了:「但你說了養我的,這種山盟海誓一樣的信誓旦旦,原來都是隨口說,一點信用也沒有的嗎?寧婉,你就是這種人嗎?」
「……」寧婉簡直沒脾氣了,「傅崢,你自己看看你自己銀行卡的餘額,你還用我養嗎?之前看我成天給你想盡了辦法省錢是不是還覺得挺好玩的?你平時住哪裡?住別墅吧?我給你擺櫻桃你沒看見不是意外,是因為你從沒住過那個二手小房子是嗎?你根本心裡看不上那房子吧?現在想想,當初你是不是就很嫌棄?」
傅崢的歪理邪說讓寧婉成功在回憶過去細節時帶了點小火氣,然而她自己都並沒有意識到,因為這份情緒的帶動,對待傅崢反而沒了對待未來老闆的那些微拘謹,在自己都沒反應過來前,她已經中氣十足喊了傅崢的全名。
對於自己的反應,傅崢卻彷彿遊刃有餘,他看了寧婉一眼:「你幫我入手的那個二手房,從入手到現在,已經漲了快一百萬了。」
一百萬?!寧婉心裡有些不平衡了,垃圾傅崢,自己陰差陽錯怎麼還給他多賺了那些錢!真的是有錢者恆有錢!
傅崢卻是抿了抿唇,聲音溫和勸誘道:「你要是現在和我分手,我以後找了別人,那這些溢價,就都便宜別人了,等於你幫我買了個房子,最後便宜了別的女人,你覺得這合適嗎?」
當然不合適!!!
「我沒有嫌棄這個小房子,自從喜歡你以後,我就覺得那個房子是你送給我的定情信物了。」
寧婉當即反駁道:「是你自己買的!我才沒送你什麼定情信物!」
「是,房子雖然是我買的,但房源是你找的,而且就算這房子不算定情信物,那你Gartier的戒指算吧?你都送過我戒指了,我都三十了,本來要不戴戒指,興許在社區里也脫單了,畢竟我們社區的相親群挺厲害的,但因為你指點我戴在婚戒的位置,我喪失了脫單的機會,你不覺得你也應該對我有所補償?而且你還誤導肖阿姨我的性-取-向了吧?」
前面說因為戴婚戒喪失了在相親群里找對象的機會也就算了,怎麼連肖阿姨都扯上了?
「肖阿姨比你大那麼多,難道失去和肖阿姨的機會你還很惋惜嗎?當初不是你求我幫你解決人家追求的嗎?」
「是這樣沒錯,但是你對肖阿姨進行我取向的誤導,嚴肅來說,也可以算是誹謗污衊了,但是沒關係,我不介意,你把你自己彌補給我就好了。」
「至於你說的為什麼不住悅瀾的小房子,我不是嫌棄,但是只是你平靜地想一想,等你以後和我結婚了,在擁有臨湖別墅和悅瀾小房子的情況下,你會選擇哪一個當我們的婚房?」
寧婉徹底給傅崢的思路給帶偏了,她下意識地冷靜分析起來,確實,要是自己有臨湖大別墅,那是絕對不會去住悅瀾二手房,這麼來說,倒確實也不算是對悅瀾二手房的嫌棄,只是人生活條件上去了,自然就不願意還將就在過去的生活水平了,畢竟哪裡有人給自己自找苦吃的?
「當然,我除了臨湖的別墅,還有郊區的別墅,那邊有一大片森林,平時我們可以在那裡野餐,風景很好,還可以放風箏;在隔壁市的海邊我也有一套別墅,剛買的,傍晚還可以出海,海上夕陽非常美,可以直接在甲板上海釣,釣上的魚直接處理就烹飪,真的特別新鮮特別好吃……就是不知道你更喜歡哪一套?」
寧婉想的入神,以至於都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就答道:「海邊的那個吧,海魚是用燒烤的方式做嗎?能撒點胡椒之類的嗎?聽說挺好吃的……不過海邊的房子是不是比較容易潮啊?牆面容易發霉之類的?」
「不會,會有防潮處理的,但海邊容易膩的話,可以周末度假在去,海魚還有很多別的做法,你喜歡哪種我都可以去學。」
……
等寧婉徹底冷靜反應過來,自己竟然已經一本正經和傅崢都在討論海魚的做法了……
媽的,傅崢這個男人真的陰險,知道自己饞人民幣、大別墅和好吃的,竟然就用這些套路自己!
不行!寧婉甩開了頭腦里這些有的沒的,決定重新冷靜下來。
長得帥,有錢,有大別墅,是挺優秀的,但……但寧婉想了想,誠懇道:「可我養不起你。所以你還是把要養你這種話忘了吧。」
別說養不起,寧婉現在一想起自己以前竟然大言不慚說要養傅崢就感覺羞愧到頭皮發麻……
然而傅崢笑了笑:「沒事,你養得起,我吃的不多,你隨手做的家常菜就可以了,水果也不用吃進口車厘子,你買打折山東櫻桃給我也是一樣的,一天花不了多少錢,你要是還嫌多,我可以再少吃點。你家一碗白飯總有吧?要沒有一碗,半碗也行,我可以少吃點。」
「有是有,但你騙人。」寧婉雙手抱胸,打量地看向了傅崢,故意並不表態,「現在你先自己交代,除了身份這一點,還有別的騙我了沒?」
「我和高遠是同學,關係很好,他確實是個挺不錯的人。」
「哦。所以高遠對你?」
「恩,你誤會了,高遠挺正常的。」傅崢抿了抿唇,為了自證清白,給高遠捅刀道,「他看著挺嚴格有氣場的一個人,但其實是個妻管嚴,怕老婆,他老婆每天會查他手機,而且雖然收入很高,但都上交了,自己的零花錢少得可憐,有時候還會問我借錢。房子也是婚前給老婆買的,只寫了老婆一個人名字,要是有任何不軌行為,可能只能凈身出戶……」
「……」
色-中-餓-鬼高遠竟然是個怕老婆的?
呸呸呸,人家根本不是色-中-餓-鬼!
寧婉一想到此前對高遠的誤解,和偶爾幾次言語里的對抗,整個人不好了:「高par主管人事,也包括了工資福利休假補貼,我……」
「你不用擔心,高遠不是這種會對員工打擊報復的人,他心很大。」傅崢頓了頓,繼續道,「某種程度上來說,高遠正直、熱情、公正、努力、對家庭負責、愛老婆、對工作上心、為人誠懇、嫉惡如仇、從不潛規則……」
寧婉有些疑惑了:「你說這麼多高遠的優點是要幹嗎?高遠是對你沒什麼非分之想,難道反而是你對他?」
明明剛剛還對高遠插刀,怎麼這種時候,又開始瘋狂吹捧高遠了?這節奏寧婉有些跟不上……
傅崢頓了頓,別開了視線,清了清嗓子:「高遠這人對交朋友其實要求挺高的,物以類聚,他和我關係不錯,從他這個人的品質,也能推斷他朋友的真實性格。」
行吧……原來說到底,吹捧高遠不是目的,這男人最終還是為了引出自己的高潔品性……
寧婉心裡既好笑又好氣:「現在我回頭想想,覺得自己還真的挺好騙的,當初怎麼就那麼相信你,我這性格還真的要改改,以後還是要多點戒備心……」
「做你自己就好了,你想去熱忱地對待世界的話,就按照你自己的方式去好了。」
那不被人坑死?寧婉很想吐槽,傅崢這坑栽得自己還不夠長腦子嗎?
然而坑本人卻沒有認識到這一點,他只是認真地看向了寧婉:「我原本確實擔心,你這樣容易被騙,還是要改一改才好,但現在其實你也不用改。只要和我在一起,你放手去做你自己,我來做你的後盾就好,去相信你想相信的人,做你認為對的事,別的交給我就好。」
說到這裡,即便是仍舊保持著鎮定冷靜的姿態,但傅崢的語氣里也帶了一絲努力掩蓋的緊張:「只需要你做我女朋友就可以。」
他的樣子幾乎有些忐忑:「我可以答應你,未來絕對不會有任何事再騙你,之前的事確實是我欠考慮。」
「但對於一直沒坦白和最早用假身份,我並不後悔。」
???這……寧婉有些跟不上傅崢的邏輯了,這不就是活脫脫的虛心認錯屢教不改?這男人竟然還大張旗鼓地說出口了?這樣真的是想和自己談戀愛?
「因為不想再騙你,所以這說的是實話,再給我一次機會重來,我還是會這麼做。」傅崢看向了寧婉的眼睛,「如果我一開始就以合伙人的身份接近你認識你,你是無論如何不可能和我熟悉起來,也不可能會喜歡我的吧?」
「即便冒著事後坦白會被你拒絕的風險,但至少成功會有巨大收益――那就是你願意原諒我和我在一起;直接不隱瞞以真實身份和你接觸,雖然沒有風險,但也毫無收益可言――你幾乎不會考慮我,可能現在就和陳爍那種愣頭青在一塊了。」
陳爍?和陳爍有什麼關係?
寧婉簡直目瞪口呆,但某種程度上,不得不承認,關於自己和他的那部分,傅崢說的確實是實話,要一開始傅崢就是以高伙的身份出現,寧婉才不會對他這樣那樣,自己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竟然還敢睡老闆?
寧婉壓根沒意識到,眼前這男人說服他人的能力還真是一流,橫豎聽完以至於自己竟然覺得邏輯確實沒毛病?
「就和投資一樣,高風險高回報,當一個人對回報的結果太過熱切太過想要,這種想要壓過了一切,他就寧可承擔風險,也要投資。只是對大部分投資人來說,他們想要的東西是錢,我想要的東西不一樣而已,但本質就是這個原理。」
「而且雖然說我的行為確實存在欺騙,但我一來沒有騙財,二來沒有騙色,不存在詐騙的主觀目的,不應該認定為詐騙,不應該入罪,本質並沒有不好的初心。」
這位邏輯鬼才,寧婉都驚呆了:「你還沒有騙財?我借給你的幾萬塊買房錢呢?還我!還要帶利息!」
「我簽了借條,沒有非法佔有的意圖,怎麼能算騙財?你要願意,這套房子的溢價,我按照你借給我錢的比例給你支付利息,算是你和我的合作投資。」
「行行,就算沒騙財,那你這還不叫騙色???」
「我沒有。」傅崢梗著脖子堅稱道,「騙色我更是沒有,關鍵時刻,我坦白了,我拒絕了誘惑,我保留了底線,即便以傷害了我自己的身體為代價。」
「……」
傅崢含蓄道:「你知道,到那種地步突然喊停,其實對男性不太好。」
行吧……還傷害了自己……也真是絕了……
寧婉清了清嗓子,做出非常冷酷嚴肅的樣子:「所以你要說的都說完了?」
「恩。」傅崢壓低了聲線,「最後還有一點想說――我雖然隱瞞了身份,誤導你以為我家道中落條件不好,但你對我的好,給我買的東西,我現在都不覺得廉價,也不會嫌棄,因為這些都是你力所能及範圍內最好的了,而你對我的關心和情誼,是無法用價格來衡量的,正因為不知道我的身份,才一點不摻雜別的,你對我的好,不是出於我是你老闆,不是出於我是個成熟的高級合伙人,也不是出於我的家境我的身份地位,而只是出於我是我自己。」
「你有成熟的是非觀,愛憎分明,教給了我很多,讓我意識到過去的自己是狹隘也自負的,讓我在基層看到了很多不一樣的事,用矯情一點的話講,你完善了我,所以即便是從這個層面,現在這個版本的我,也應該屬於你。」
「在你面前,我沒有優越感,因為我只有錢,錢是最空洞的東西,你卻有很閃光的靈魂。」
「現在這個版本的我,很想屬於你。」傅崢認真地看向寧婉,「對不起,你可以原諒和接納現在的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