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亞星娛樂公司自「解約門」發生以來,一直是大眾輿論媒體的眾矢之的。這公司也怪,旗下走了百多個藝人,管理層至今一聲不吭,不接受採訪,也不對外發布希么聲明。外界罵聲越烈,亞星娛樂越是沉默。當然也有人說,亞星娛樂員工已經被挖走了大半,老闆甚至被討債公司逼得回不了家,自身難保,壓根顧不上什麼公司聲譽了。
流傳更廣的一種說法則是,萬邦娛樂董事長陳樂山先生已經與亞星方面交涉好了,看在其好友梁丘雲的面子上,他會給亞星一個再造機會。亞星娛樂星將不星,自然是不需要什麼公關應對了。
好歹也是發展了這麼多年的業界知名公司,風頭最盛的時候,亞星跟隨湯貞和mattias的腳步,把那個星球狀的logo輻射到了世界各地。而如今它就像是頭斷了角的獨角獸,經歷了獵人們一場圍剿,獨剩下一副空洞洞的骨架。成群的禿鷲圍著它嘶鳴盤旋,趁真正的英雄宣布主權前爭食最後的腐肉。
萬邦娛樂的陳老闆,眾所周知的闊綽,有錢,做事大手筆。他給旗下各位藝術家成立個人工作室,隨便一個空殼子公司出手就是近十億。區區一個亞星娛樂,多花一點沒關係。更何況亞星已是日暮途窮,到了無路可走的境地,毛成瑞怎麼還開得了口去跟陳老闆談判較勁。
陳老闆在江湖上是有他的名號的,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想要什麼好東西他從來沒有得不到的。和亞星娛樂這一樁買賣水到渠成到這個地步,是前所未有的順風順水,稱得上人民群眾喜聞樂見了。最最蹊蹺之處也正是在這裡,陳老闆居然中途就收了手,把幾乎已經吃到嘴裡的亞星娛樂主動拱手讓人了。
有知情者透露,稱亞星娛樂併購案確實突現了一位「神秘白騎士」。起初萬邦方面未加重視,以為又是毛成瑞從哪兒聘來的一位「抬價演員」,但雙方通過亞星娛樂的電話線初步一接觸,萬邦一位負責人不知怎麼就沉不住氣了,居然直接就開始競價。
「那位『白騎士』出手比陳總還大方,萬邦抬到多少錢,他一點遲疑都沒有。最終敲定價格高得離譜。毛成瑞這老狐狸坐收漁利,這筆買賣要真成了,估計他天天做夢都能笑醒!」
業內人人猜測這位「白騎士」是何方神聖,不講江湖規矩,敢從陳老闆口中奪食。多方打聽,打聽出朱塞這麼一號低調人物。而在萬邦娛樂內部則流傳著另一條秘聞,稱他們敬愛的陳樂山陳老闆,為這事對幾位「負責人」大動了一番肝火,隔天一早不光把公司幾個重要會議全推掉了,還親自帶著秘書兩人,專程往湖邊周家老宅拜訪了一趟。
林經理和李經理心花怒放,大清早準點到公司上班,無論見誰都笑模笑樣,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但他們自我感覺是尋到了靠山。
「小莉,我昨天啊,生怕咱們新董事長是逗咱們玩的。一切談是談好了,但程序都沒怎麼走,誰知道他會不會中途變卦?」林經理端著早餐咖啡,坐在郭小莉的沙發上與她高談闊論,「還是毛總眼光獨到。」
「這也說明什麼啊,說明咱們公司這幾年來對周子軻的指導和悉心培養,人家家人是看在眼裡的!」
郭小莉翻著辦公桌上新送來的一疊疊文件,抬頭看了他一眼。
「您找我有事嗎?」郭小莉問。
公司剛剛開始重新運轉,停擺了這些天,這麼多瑣碎大小事情都堆積著。
林經理一舉咖啡:「小莉!把你的藝人,周子軻,趕緊請到這裡來。讓法務部門把他的合同重新理一下,咱們得抓緊時間推進mattias重組啊!」
郭小莉說:「找我要人?」
「是你的藝人,不找你要找誰要啊,他不是在湯貞老師的康復中心嗎?」
郭小莉把手往門外一指:「看對面了嗎,新董事長辦公室,去吧,問朱老闆要去。」
公司晨會上,李經理稱,與公司合作的十幾家廣告公司,目前都與公司簽訂了新的協議書:「小莉,咱們這回可萬萬不能再違約了啊!人家給咱們最後的信任了!」
郭小莉問:「說定要重組了嗎?你簽的什麼協議書?」
眾人紛紛道:「小莉,小莉姐,您就別鬧彆扭啦。」
譚副總也來上班了,說,薩芙珠寶的薛總給他打電話,約他去城郊剛開不久的一家馬術俱樂部騎馬:「薛總很是期待啊,小莉,跟我一直誇你,這回就看你的啦。」
幾位高管熱熱鬧鬧,一團和氣,彼此有說有笑,亞星娛樂多久是沒有這種場面了。
郭小莉坐在一旁,心緒難平。她是感覺自己被愚弄了。
郭小莉的秘書一見郭小莉回來,便說剛剛有近百家的媒體打進電話來,爭搶著要採訪郭小莉:「還有《大都會》的彭斯彭副主編,他要我一定告訴你,他給咱們公司準備好了一整套的什麼公關方案,已經發送到了你的郵箱里,請你一定查看一下。」
郭小莉聽著,愣了一會兒。她叫秘書:「你去人事部,清查一下咱們還有多少藝人,除了kaiser和阿貞,還有剩下的沒有?」
秘書十幾分鐘後給郭小莉打電話:「沒有其他的簽約藝人了——」
「我知道了。」郭小莉已經心裡有數。
「不過,」秘書搶道,「不過練習生還剩下兩個,有兩個還沒解約!」
郭小莉跟公關部僅剩的員工在辦公室里碰頭,略微一商量,還是列印了彭斯的郵件來看。秘書領著兩個小男孩敲門,從外面進來。這兩個孩子身高一般,一個頭髮長一些,齊齊貼在耳下,一個頭髮短一些,刺刺的冒在頭頂。
郭小莉繞過辦公桌,走到他兩個跟前,開門見山:「你們知道公司前段時間出了什麼事嗎,為什麼沒和公司解約?」
雖然郭小莉早已不帶練習生了,但莫名其妙的,她看眼前這兩個小朋友,是都有點眼熟。
秘書把他兩個的檔案遞到郭小莉手邊,郭小莉翻開看了看,這兩個小朋友一個叫康凜的,在練習生班子里評分頗高,另一個叫俞小宇的,經常曠課,成績墊底。
康凜頭髮長一點,仰起頭來,認真道:「我爸爸講,周世友的兒子還沒有解約,叫我也不要解約。」
郭小莉聽了,失笑。又看俞小宇:「你呢,為什麼沒解約?」
俞小宇兩隻手背在背後,有點摸不清楚目前狀況。「公司出了什麼事啊?」他小聲問。
康凜告狀道:「俞小宇從放暑假開始就在家裡打電玩,根本沒出過門,不看新聞,也不來公司練習!」
俞小宇一臉冤枉:「不是說好了音樂節期間不上課嗎!這也算曠課?」
康凜道:「你今天不就曠課了嗎!」
俞小宇面露苦色:「我這不是來了嗎……」
「這個阿姨不給你打電話,你根本就不來,」康凜說著,瞥見俞小宇背在背後的雙手,對郭小莉講,「他還玩手機遊戲!」
秘書告訴郭小莉,練習生班子的指導老師都是半年一聘,倒是都沒走:「但是他們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就剩這兩個孩子,課還繼續上嗎?」
郭小莉盯著俞小宇的臉,她認出來了,她說:「繼續上。」康凜非常高興。
亞星娛樂各辦公室各部門回來上班的人越來越多了,多少列印裝訂好的簡歷被偷偷團起來,丟進廢紙簍里。按照公司原定計劃,下半年最大的工作就是mattias十周年系列活動了。但除此之外,還有亞星海島音樂節的殘局要收拾。
郭小莉走進機房,審核廣告部小張連夜趕製出的音樂節dvd預告片。
片子在機器上放著,還是小張素來的剪輯風格。藍天,碧海,鮮花,偶像們微笑的臉,在海上帥氣的身姿。郭小莉對小張的水平還是放心的,邊看,邊抱怨小張是不是又好幾天沒洗澡:「成天這麼邋遢,什麼時候能找著對象。」
小張往嘴裡塞熱狗當午飯:「郭姐,您比我媽還能念叨。」
沒想到郭小莉突然說:「等會兒,停下!」
小張一愣,趕緊按下了暫停鍵。
一個周子軻的鏡頭在屏幕上一閃而過,他低著頭,頭髮濕透了,鏡頭近距離拍到他的臉,兩隻眼睛被海水殺得血紅。
郭小莉繞過小張,直接伸手去按快進鍵。周子軻在郵輪甲板上發獃。周子軻在室內籃球館裡彎腰與肖揚拼搶。周子軻坐在小艇里喝運動飲料。周子軻踩著衝浪板,手抓在浪里滑翔,他被海浪追上了,板子飛出去,他翻身跳進了海里。
中間間或出現其他藝人的特寫畫面,然後周子軻又出現了,預告片的最後一個鏡頭十分模糊,開始只是一個海灘上廣闊的遠景,然後猛地拉近到一個年輕人身上,周子軻,從側面看不清他是抱著誰從海里出來的。
郭小莉又按下暫停。
「你怎麼剪的……這種鏡頭你怎麼能剪進來??腦子裡想什麼你,都給我刪了!」
小張咽下熱狗,忙道:「郭姐,周子軻一共就拍了兩天!兩天!鏡頭拍到他的時間連肖揚的十分之一都不到,根本就沒幾個鏡頭能用。他又是第一名又要他鏡頭多,他不拍哪裡來的鏡頭?哪來的素材??郭姐你自己剪啊,你自己剪好了!」
郭小莉驚訝道:「你脾氣挺大啊。」
小張委屈了:「我這是熬夜給你剪,郭姐,你不看看貴公司有多少員工堅守到了最後一刻,能不能珍惜一下我!」
郭小莉無語,又問:「這鏡頭誰拍的,不是說好了湯貞不要入鏡嗎!」
小張又替攝影團隊的兄弟們解釋起來:「我問了,他們是真沒有追拍湯貞,這幾個鏡頭全是追周子軻的,追著追著才順帶拍到了這些,誰能猜到周子軻突然就去救湯貞老師了,確實是巧了!」
「不行不行,刪了刪了。」郭小莉說。
小張坐在原地,仰頭道:「沒素材啊。」
郭小莉說:「不會自己想點轍?」
小張說:「巧張難為無米之炊!沒素材我能想什麼轍?」
郭小莉生氣了,拿手使勁兒戳小張的頭:「不會用點以前的?去年的,前年的,剪得看不出來不就得了!庫里那麼多沒用過的舊片子,要你幹嘛的!」
六大代言商的負責人挨個給郭小莉女士打電話,問新重組的mattias工作日程排好了沒有,他們全都準備好了,整裝待發,一切就等著新代言廣告開拍了。「小莉姐,我們的副總專程去給湯貞老師送果籃慰問去了,您能不能讓康復中心那位金護士長開個門。」男士護膚品牌swan的公關部經理給郭小莉打電話。
郭小莉坐在辦公椅里,一邊修改手裡的十周年文件,一邊道:「謝謝你們副總的好意。只是阿貞最近狀態不太好,恐怕招待不周,還是等出院再見吧。」
對方問:「那湯貞老師他對廣告內容有什麼想法沒有?」
郭小莉筆尖在紙上頓了一會兒,她講:「其實mattias重組這事,八字還沒一撇,很大可能最後成不了,你們就先別瞎忙了。」
沒想到對方說:「怎麼可能成不了呢,亞星娛樂到這個份上都能起死回生,還有什麼成不了的。」
郭小莉笑了:「我們還沒回生呢。」
「小莉姐,別這麼悲觀,大家如今都看好你們!肯定沒問題。」
「你們是看好『我們』嗎?」郭小莉反問。
「這……」
郭小莉說,得到有多容易,失去就多簡單:「興許你們明天就發現我們新來的這位董事長撤資走了。所以我勸你們,一切定下來之前,別瞎忙了。」
「小莉姐,」對方好心好意勸道,「嘉蘭塔要做你亞星這筆生意,就沒有給你錢還要回去的道理。這點錢對人家來說算什麼啊。運氣來了,您就好好接著吧。圈裡誰人不知道你小莉姐是一路坦途,頂天的命好啊?」
郭小莉不怒反笑了。「我命好,」她喃喃道,翻著面前這本幾天前叫她從公司大廳廢紙堆里撿回來的mattias紀念冊,因為所有有梁丘雲出現的照片都要重新拍攝,這一整本算是廢了。郭小莉點頭道,「原來我是命好啊?」
薩芙珠寶也派人過來了。郭小莉早聽說薩芙珠寶動作奇快,早早的放出風去,連預告廣告都全網推送了,她原本想找人與薩芙珠寶方面交涉,起碼等新mattias重組的公告發出去了,再做這些後續行動,但公司的人告訴她,這事是林經理默許的。
秘書帶著一隊人進來,幾個保鏢,護送著一位手提保險箱的年輕女士。郭小莉瞧著這女士眼熟,接過名片一看,原來正是薛太太身邊那位女秘書。
保險箱放在郭小莉攤滿文件的辦公桌上。郭小莉兩隻手抬起來。「這是幹什麼?」
薛太太的女秘書手指在保險箱鎖上一番動作,輕輕咔嚓幾聲,保險箱開了。
一枚翡翠戒指,端端正正擱在保險箱絲絨里襯的正中央。這戒指是大,看著就價值不菲,雕著蓮,刻了魚。戒指周身嵌著圈珍珠,還纏繞著金絲。
女秘書講,她們家薛太太自上回見了郭女士以後,瞧著郭女士什麼都好,就是身上缺個養人的玉件。薛太太回去以後就想著給郭女士備上一件,可想來想去,發現什麼玉都不如薛太太自己手上這件翡翠好。薛太太跟郭女士相識這麼多年,不僅僅是生意上的好夥伴,也是生活上的好姐妹。郭女士一定別嫌棄。
女秘書又講,薛太太本來是想親自來的,但為了督促員工重新趕製mattias十周年的紀念對戒,活活給累病了。
郭小莉低頭瞧著這枚冰綠的翡翠。她把保險箱蓋上了。一番左思右想,郭小莉對秘書說:「你把這個拿回去,然後告訴薛太太,我真的不認識周世友。」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有些小道消息在業內已經瘋狂蔓延開了。嘉蘭天地藝術中心的朱塞朱經理向來只關心劇場事務,從來不插手周家商業運營,這次突然從香港帶了一筆家族基金進駐亞星娛樂,這個舉動背後到底有什麼樣的深意?
「這就和你送孩子去學校上學一個道理。上了三年學,家長和班主任之間交流來交流去,怎麼關係都得親密一點。郭小莉這個班主任有難,你說你家長幫是不幫?」
很多人就問了:「我怎麼就攤不上這種家長?什麼運氣!」
而在行業之外,人多口更雜的娛樂圈江湖裡,一個更「離譜」的傳言不知經由誰的口走漏出來,已經流入了粉圈世界。
熱門新聞第一位:傳言mattias即將重組,周子軻疑遭亞星娛樂流放。
熱門新聞第二位:周子軻或成「亞星解約門」最大犧牲品。
討論版話題榜單
1亞星娛樂為何如此不按套路出牌,梁丘雲走了就把周子軻塞進來????
2十年老團成員說換就換,就這還想圈情懷粉的錢,馬團情懷粉轉黑一號樓
3簡單分析mattias為何重組小論文第一彈:招牌過硬的藝人,離團照樣風生水起。只有那些自身能力不濟的,離團才如同要他的命。
4雲貞真相扒皮樓:兩個完全不同世界的人,發展方向不同,交際圈子都完全不一樣,到底是誰在洗腦連體嬰。
5小雲哥一番犧牲白費,而湯貞並不在乎隊友是誰。
……
「亞星藥丸,走了一個大隊長,居然把小隊長塞進來。塞進來幹什麼,和湯貞繼續麥麩艹cp?且不說周子軻背後的子揚有多瘋的一群腦殘。周子軻自己就不是個好伺候的主兒!和肖揚出道三年,互動都沒有幾次主動的。以後只能指望湯貞倒貼。」
「我現在開始相信以前那些小道消息了,雲貞二位說不定早就撕了。不然湯貞怎麼可能這麼久還沒解約。粉別拿《羅馬在線》來洗了,他們兩位都是專業藝人,新老影帝,上個電視還騙不過你?」
「五個人走一個,塞進來一個無可厚非。一共就兩個人,換一個人這不就是個新團了嗎??為什麼還叫mattias?亞星娛樂好意思?」
「先聲明非貞唯。從以前開始就覺得周子軻和湯貞關係走得挺近,但是不敢說。幾次晚會結束大家上台鼓掌的時候,周子軻都明顯在看湯貞。印象很深的還有前年《羅馬在線》聖誕那一集,周子軻第一次扮聖誕老人,不肯讓肖揚給他粘鬍子,最後是湯貞給他粘的,兩個人眼神交集了好幾次。再強調一遍我不是貞唯,樓下嘲眼神論的請攻擊湯貞不要攻擊我。」
「我就說一句,從小雲哥解約以來,我一直在等湯貞給小雲哥一個答案。並不是他一定要解約才行,而是馬團成軍十年,小雲哥一直在為湯貞付出,為湯貞妥協,如今小雲哥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公然和亞星撕破臉,湯貞就算重病在身,無法跟隨他,至少表示一下感激吧。可能是我太真情實感了,mattias就是我從初中到大學畢業的一場幻夢,橫跨了我的整個學生時代,在那麼多黑暗的過不去的日子裡,一想到世界上還有雲貞這麼純粹美好的感情,聽著他們的歌,我就能重新燃起希望來。現實太慘痛了,太慘烈了,我再也不會接觸任何與周子軻和湯貞有關的東西了,那不是mattias。祝願小雲哥未來一切都好!」
很多人覺得奇怪,kaiser隊長周子軻可是時下最紅的偶像明星,此次關於他的傳言爆炸成這個樣子,網路上居然沒有多少他的歌迷在罵在鬧,到處居然都是關於mattias的粉絲討論。
直到了晚間,kaiser後援會才終於出動了。他們先是統一對外發出了一條公告,全國各省市二十餘家後援分會紛紛轉發,表態將誓死維護kaiser和隊長周子軻的權益不受亞星娛樂無良公司的侵犯。
「亞星真敢逼子軻去補位,我們就聯名寫信抵制!去他樓前靜坐!弔死在亞星門前!皇城根下不信他亞星娛樂不害怕!」
「嘉蘭天地蘭庄酒店及度假村這三流小公司一而再再而三壓榨你家太子爺,你們為什麼還遲遲不行動??」
歌迷們商量了一天,商量出這麼一個結果。路人多在看戲,也有實在忍不住,進場討論個一兩嘴的:「亞星娛樂壓榨誰都有可能,壓榨周子軻?」
「周子軻不想干,誰能逼他。周子軻想干,你以為你們一群人上吊就攔得住?」
kaiser主唱肖揚在為時下一款熱門手機遊戲站台的時候,被台下蜂擁的記者們團團圍住。
幾天之前肖揚一句「我不解約」橫空出世,在「亞星解約門」的大環境里一石激起千層浪。而如今再沒有人關心肖揚要不要解約了,在他們看來,這個表面看似有點「呆萌」的偶像,眼光實在長遠得難以想像,委實深藏不露。
「我去探望過湯貞老師了,」肖揚抱著滿懷的話筒,說,「湯貞老師其實沒有大家以為的病得那麼嚴重。沒有。他是去療養的。」
「你的意思是,之前曝光的那些病歷,那些用藥記錄都是假的?」
肖揚聳了聳肩膀,說:「我沒看過這些報道,所以只能說自己看到的情況。」
「你覺得湯貞病得並不嚴重?那他出院以後還能繼續工作嗎?」
「應該可以的,」肖揚說,「只要他願意。我的意思是,他可是湯貞。」
「梁丘雲在記者發布會上對亞星娛樂發出的控訴,揚揚你至今都沒有正面回應過,你和雲哥在私下裡對這件事也有過什麼交流嗎?」
「哦,沒有,」肖揚果斷道,他對記者們說,「這裡面,應該有些誤會。梁丘雲老師這幾年在外工作,對公司內部的運營情況,包括湯貞老師的身體狀況,其實並不是太了解——」
「你是想說梁丘雲的發布會片面不實?梁丘雲和湯貞這幾年關係其實早就疏遠了?」
肖揚哈哈哈哈笑了。他舔了舔嘴唇,答了一個四字成語:「關心則亂吧。」
記者們感覺出來了,即使是面對什麼事都遊刃有餘嘻嘻哈哈的肖揚,在回答這些問題的時候也是字斟句酌,十分慎重。
答記者問時間臨近結束,主辦方帶粉絲們鼓掌,肖揚給幸運粉絲分發了遊戲小禮品,一一擁抱。粉絲激動哭了,肖揚笑著對台下再三鞠躬,他也要下台了。
記者們又端槍扛炮地追上去。
「揚揚,你聽說mattias將要重組的消息了嗎?」
肖揚走下台階:「什麼?」
更多記者圍上來,一時間又把肖揚下台的路圍得水泄不通。「mattias要重組了!」那位記者在人群里喊道,「傳聞你們隊長周子軻要加入mattias,填補梁丘雲空出的位置!如果這是真的,揚揚,他以後要怎麼兼顧mattias和kaiser的工作?」
肖揚望著那個記者,愣了。
「我還不太清楚這件事的具體細節,」肖揚坦言道,「不過他在我們這邊也不怎麼工作啊!」
周子苑貼近了曹醫生辦公室的窗邊,看見窗外那條縱深的走廊上,幾個年輕人正等在湯貞病房門外,周子苑認得他們,是弟弟在亞星娛樂的隊友。
湯貞的病房門開了。
年輕人依次進去了,其中一個進門前還拍了拍子軻的手臂。但子軻仍舊在門外,不肯跟隨他們。
「到底是怎麼回事,曹醫生?」周子苑回頭問。
曹醫生也瞧著窗外那情況,對周子苑講:「你弟弟已經在那裡待了很多天了。」
「湯貞住院以後他們還沒見過面嗎?」
「他好像認定了,只要他走進去,裡面的病人一定會把他往外推,」曹醫生講,「但他又不肯就這麼走了。」
「曹醫生,你不能多和他溝通一下嗎?」
「他不和我溝通,」曹醫生無奈道,「你弟弟不喜歡和別人交流心事。」
曹醫生的助手端上來一壺紅茶。周子苑側坐在沙發上,和曹醫生詳細說明了這幾日的情況,子軻到底怎麼與她男朋友商量的,然後家裡又是怎麼做的。
「他主動提出要加入mattias?」曹醫生說著,從桌頭文件里抽出一張剪報,是一組科幻題材的兒童漫畫。
周子苑把剪報接過來:「我們問子軻,為什麼半夜待在康復中心裡不回家,是想做什麼。然後子軻說,他要進mattias,他說用任何方法都可以,他想留下亞星娛樂。」
曹醫生聽了這話,突然回想起周子軻在新聞播出的那天深夜,在他辦公室里對著一碗肉絲麵狼吞虎咽。
「哎呀,也許他早就想得很明白了。」曹醫生說。
周子苑看他。
「知道自己想做什麼,該做什麼。他也第一時間抓住機會做了,行動迅速,目標明確。」曹醫生講,他的肩膀稍微放鬆下來。
「那子軻現在是……」周子苑問,回頭看湯貞病房的門外。
曹醫生年紀大了,笑的時候,眼角額上都是皺紋:「他只有二十三歲,還是個很年輕的小夥子。」
窗外,陽光照耀在病房走廊上,周子軻眉頭微微皺著,他看見窗里湯貞被自己的隊友們包圍,噓寒問暖時露出的笑容。周子軻扶著欄杆,他跳上去,兩隻手交叉著,無所適從地攥在身前。
周子苑要走的時候對曹醫生說,她是經過這件事,才第一次如此深入地了解了弟弟的生活:「他實在沒有多少金錢概念,不知道自己平時花多少錢,也不知道收入多少。媽媽留給他的錢,爺爺留的,外公留的……全是朱叔叔幫他打理。基金會那邊每個月給子軻發一封郵件,他也不打開看。」
曹醫生送她:「他平時花銷多嗎?」
周子苑搖頭:「比起家裡其他子弟少得可憐。」
周子苑說到這,停下腳步。
「我最近……還在上課,」周子苑看向曹醫生,「諮詢師在課上說,很多富裕家庭給了子孫後代『金錢』,卻沒能給他們『財富』。」
「需要長輩教給他們,信任,溝通,託付……否則……」
曹醫生輕拍周子苑的肩膀:「放鬆點,別太緊張。」
周子苑不好意思地笑了:「只是,我看著子軻這段時間以來的生活……文濤說,子軻這樣的狀態已經持續了大半年了,生活一團糟,心情也不好,特別湯貞自殺以後,更是……惡化,子軻就好像走不出來了一樣,連文濤都沒有辦法。」
曹醫生說:「任何一個人,在他自己的人生道路上,都有遇到難關的時候。踟躕,猶豫,跌倒,退步,一段時間的停滯,太正常了,你難道沒有過嗎?」
周子苑愣了。
「只要他最終還是繼續向前進的——」曹醫生看了身後的走廊,「你的弟弟,他已經開始往前走了,你發現了嗎。」
吉叔摘下頭頂的帽子,抬頭看了眼前的裁縫店。
司機在後頭把車開走了。吉叔推開店門,攪動了一陣風鈴聲。
老裁縫在裡頭正忙,看見吉叔沿著進店的走廊一路進來,他放下手裡的筆和設計圖,摘了眼鏡。
幾個徒弟還在旁邊繼續做著綉工。
「吉叔,吃了嗎?」他問。
吉叔瞧著身邊四處柜子上堆放的各式布料,還有衣架上掛的一件件客人送來,正等待修改的西裝、禮服。他把手裡的帽子往旁邊一擱,找了把椅子坐下了。
「葉師傅,近來忙不忙啊。」吉叔問道。
老裁縫一翻身邊日曆,看向吉叔:「再忙,誤不了你穆家小壽星的工期。」
吉叔呵呵笑了,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來。
已是七月中旬。老裁縫把吉叔的紙接了,展開看:「你老穆家的活兒,我什麼時候有沒做完的?」
紙面上是一組完整的身體數據,是少女的筆跡。
老裁縫戴上眼鏡細看:「這是什麼意思?」
「您依著這個,再給趕工做一套吧。」吉叔道。
老裁縫默念了那組數據,問:「這你們家誰啊,這麼瘦?」他反應過來:「再做一套??」
吉叔笑著點頭。
老裁縫道:「開什麼玩笑,時間來不及!」
「哎呀哎呀,葉師傅。」
「交不出來,」老裁縫回頭檢查牆上日曆,搖頭道,「22號交不出來!」
「是這樣,葉師傅,我們家孩子要上電視——」
「你們家孩子哪天不上電視?」老裁縫道,「也沒見他哪回上電視穿我做的衣裳了。從小到大,哪年生日我不給他做成套的,穿過幾回?」
吉叔道:「這次肯定穿,肯定穿!這次很嚴肅的!」
「怎麼個嚴肅?」
「要到電視上開新聞發布會。」
「喲。」
「所以啊,這不是,來托你葉師傅幫這個忙。」
「小祖宗長大了啊,都開新聞發布會了,」老裁縫說,又扶了眼鏡,檢查吉叔紙上的數據,「這個人……這個身高、褲長……這袖長……」
吉叔說:「哦,這是子軻的——」
「是湯貞吧!」老裁縫抬起頭來,問吉叔。
吉叔一愣:「哎呀。」
老裁縫眼睛穿過鏡片,說:「他可好些年沒來找我做過衣裳了。是不是他?」
這家裁縫店在街上鋪面不大,但只要走進來就會發現,裡面是一間套著一間,樓上樓下連帶著後院,別有洞天。在這個地面有這麼大一間鋪子,可想而知這老裁縫的手藝有多麼稀罕了。
「我得領著所有孩子一塊趕工,才能給你做出來,」老裁縫一邊在日曆上畫日子,一邊對吉叔講,「但你還是要把他本人請來試穿,你家那小祖宗也是,倆人一塊來。穿上身之後好改一改。」
吉叔說:「還不一定湯貞什麼時候能過來。」
老裁縫說:「那我也不給你卡著日子了,什麼時候能來你叫他來。」又說,「他跟我這兒熟,原先見天兒過來,我給他做過多少戲服啊。你給我那紙,我看一眼就覺得熟。」
又喃喃道,比以前瘦了吧,多長時間沒來過了?
老裁縫的徒弟來了,拿著一本表格。老裁縫邊說,徒弟邊做標記。西裝上衣、褲子、領帶、馬甲、襯衫四件……「長大衣和防雨外套也做嗎?」他問吉叔。
吉叔正低頭瞅老裁縫桌頭上一個八音盒。八音盒一開,伴隨著音樂,一列木質小火車從山洞裡搖頭晃腦闖了出來。
聽到老裁縫這話,吉叔抬頭道:「做。」
「面料紋路顏色圖案鈕扣這一些……都要和子軻一樣的?」
「好。」吉叔用手一戳火車頭。
老裁縫囑咐徒弟,再加上手套一副,手帕三條。「你不要動!這個火車頭它容易掉,掉了好幾回了!」老裁縫趕緊上前制止吉叔。
吉叔走之前說,葉師傅,童心未泯,一把年紀還是這麼愛買小玩具。
老裁縫有點害臊了,說這是他小孫子,在商店櫥窗里看見了,非要買:「孩子把自己零錢罐都砸了,我還能攔著不讓他買?買了放我這,還得我給他保管著。」
吉叔聽了,深以為然。
「孩子非得要,你說怎麼辦?」老裁縫把吉叔送到店門口,把兩隻老手一攤。
外面司機把車開到跟前來。吉叔戴上帽子:「零錢罐都砸了,做家長的沒法兒辦。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