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是走了什麼歪門邪道。」左平死死地盯著他,「讓我猜猜,蠱毒?亦或是有什麼厲害的神器晶石?」
他聲音挺大,惡意也毫不掩飾。
四周慕星城的人都怒了:「這話是什麼意思,慕星城哪來的蠱毒。」
「是啊,若蠱毒能這麼厲害,那大家哪還用費勁修習。」
「誰不知道我們慕星城窮了十幾年了,哪來的什麼神器晶石。」
群情激奮,左平卻充耳不聞,見紀伯宰沒有回答,神情愈加興奮:「被我說中了?你這種沽名釣譽之輩我見得多了,使著些不入流的手段就以為能超越前人,笑話!」
「慕星城血脈低劣,永遠都該是下三城。」
羞雲聽得怒極,抄起桌上的碗就朝他扔了過去:「你才低劣呢!」
她這動作像是給了眾人靈感,席上一時飛來無數碗筷,還有咬了兩口的點心和滴著湯汁的白菜梆子,齊齊朝左平砸去。
左平冷笑,翻手甩出一道元力,將這些鍋碗瓢盆統統都甩在地上砸了個稀碎。
他一砸,大家更氣,桌上有什麼抄什麼,使勁扔。明意看著羞雲扔了她的筷子和湯勺,又扔了她的醬牛肉和芙蓉點翠糕,沒得扔了就抬頭打量她的髮髻。
「這些不行。」明意連忙抱住髻上的金釵珠環,「很貴!」
羞雲氣得跺腳,站起來把身下的坐墊也朝左平扔了過去。
「好一群氣急敗壞的下等人。」左平不痛不癢地擋著這些物什,眼裡嘲諷之意更濃,「就會這些把戲。」
紀伯宰平靜地看著他笑,等他笑夠了,才淡聲開口:「你天賦太低,勤學苦練也只能是一個中庸的元力者,今日屬實是不該來見我。」
拉扯著的嘴角一點點放下,左平的眼裡湧出暗色:「你說什麼?」
「你年長我十餘歲,元力還只是紫色,且為淡紫,顏色不純;控制力也弱,武器化形只能化出刀劍或者是針這些簡單的形態。」紀伯宰十分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看見我,你很難過吧?」
眼裡的血絲一點點往眼瞳里爬,左平眥目欲裂:「紀伯宰——」
「我尚未用過好的神器,更未見過紫晶以上的好晶石。」紀伯宰嘆息垂眸,「要是有這些東西,我現在也不會這麼弱了吧。」
明意遠遠聽著,被自己的口水給嗆了兩聲。
這人嘴也太毒了。
左平這種心胸的人,哪裡禁得住這麼氣,當即就想再動手,可他手一抬,紀伯宰的元力就像泰山一樣壓下來,壓得他半分元力也用不了。
「大人,算了。」還是新草城的人自己上來打圓場,將左平半扶半扯地帶回了正席上,「咱們還要收貢呢。」
提起這個,左平的臉色終於好了一點,也終於想起自己現在還是上三城的人,而紀伯宰,他再厲害現在也還是下三城的人。
深吸一口氣又抬起下巴,左平剛想說話,卻又聽得紀伯宰開口:「是啊,收貢要緊,畢竟是最後一次了。」
「……」手裡的筷子咔地捏成了兩截。
薄元魁適時地打了個圓場:「朝陽城的人怎麼還沒來?」
左平咬著牙,不甘不願地回:「說是有事耽誤了,要晚來一些時候。」
薄元魁點頭,又側過臉去哼笑:「往年總是朝陽城奪魁首,咱們等一等他也就罷了,今年魁首都易主了,沒想到朝陽城使者還是這麼大的架子。」
眾人沉默地聽著,心想原來上三城之間互相也不太對付。
不過朝陽城么,多年一直穩坐魁首,今年老馬失蹄罷了,擠兌歸擠兌,當朝陽城使者跨進踏歌台的時候,正席上的眾人還是下意識地都站起了身。
大司和左平都站得很自然,薄元魁是站到一半才想起來自己是今年的魁首,冷著臉又坐了回去。
徐天璣瞥見來人,略微驚訝:「竟然是他?」
紀伯宰抬頭,就瞧見一襲銀線綉百獸的玄袍從眼前晃過,飄似的落去了上三城的席位上。
「這是朝陽城的司獸單爾。」徐天璣回過神,連忙低聲同他道,「此人擅長馴獸,亦官亦商,六大城很多地方的上等從獸都是出自他手。」
單爾在朝陽城都不經常露面,未曾想竟會作為使者來到慕星城。
紀伯宰點了點頭,沒太放在心上。他的從獸都是路邊隨便撿的,對馴獸的興趣不大。
然而,單爾一落座,目光卻就直直地朝他看過來:「我來得不巧,紀大人已經展露過身手了?」
「是展露過了,厲害得很呢。」薄元魁接話。
今日朝陽城要是來的是別人,他都一定會擠兌兩句,可來的是單爾,那薄元魁覺得,給他兩分面子也無妨,畢竟他還缺一隻上等從獸,得仰仗此人。
「哦?」單爾笑了笑,又嘆息,「不知我可還有這個眼福。」
大司看向紀伯宰,想替他答應,這畢竟是朝陽城的使者。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紀伯宰就淡聲道:「慕星城為了供奉,已經短糧數日,在下腹中飢餓,實在沒力氣,還請大人見諒。」
睜著眼睛說什麼瞎話呢?他面前就放著一大堆飯食。
左平不屑,剛想拆穿他這謊言,卻就聽得單爾道:「好說,你若願與我的從獸過上十招,今年慕星城給朝陽城的供奉,可以比去年少去一半。」
此話一出,滿場嘩然。
少一半的供奉,那得是多少東西,就為了讓紀伯宰過過招?
那方才左平不是賺翻了?
「他是不是傻了,就算不給供奉也一定能找著機會與紀大人過招的呀。」羞雲喃喃。
明意在單爾出現的時候就徹底清醒了,此時正吃力地拽著自己襯裙上的紗,想拽一塊合適的下來當面巾。
真是見了鬼了,讓誰來不好,居然讓單爾來。
她倒是不怕單爾,反正都見過面了,單爾知道她現在的情況。但是,但是——
「老佘,這事我能做主吧?」單爾看向身邊同行的人。
那人應了一聲,黑白夾雜的頭髮被風吹得微微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