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雲很是不滿,催了催上菜的小二:「我們的燒鴨呢?」
小二滿臉歉意:「那邊有貴客,要先緊著她們那桌,二位請稍等,今天這一桌不收您銀錢。」
羞雲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正好瞧見徐天璣靠在梁修遠的身邊,目光陰鬱地看著她和明意。
嚇了一跳,羞雲拉起明意的衣袖:「這怎麼吃啊,換一家吧?」
明意倒是坦然:「花別枝的一桌菜值好幾百貝幣呢,既然不收銀錢,又豈有不吃之理,你去看看菜單,再加幾個菜。」
羞云:「……」想想也有道理。
她以往很怕徐天璣,因為自己做什麼都會被責備和嫌棄,但眼下,她突然想起明意說鑄神器的收入分她兩成,自己是賺了錢的人了,那還怕什麼?
挺了挺小胸脯,羞雲理直氣壯地吩咐小二:「再給我們加一個爛肉肘子、一個晾肉香腸、一盆金玉良緣。」
「好,您稍等。」小二躬著身下去了。
徐天璣嗤笑一聲,捏著酒盞對梁修遠道:「這地界窮酸味兒重得很。」
梁修遠也不喜歡大堂,可扭頭看紀伯宰,他神色自在,連平日里不愛吃的燒鴨都多吃了兩口,顯然是不想換地方。
為難了片刻,梁修遠還是對徐天璣道:「忍忍吧。」
徐天璣臉色難看,將酒仰頭喝了,不再吭聲。
跟著梁修遠就是憋屈,這人空有脾氣,元力卻是不足,無法替她撐腰不說,還老讓她受氣。
不像紀伯宰,被他護著的人如今在慕星城裡可以橫著走。
她想不明白,紀伯宰為什麼寧願讓人隨意找十幾個女子進府也不要她,她好歹是名門出身,將來說不定能幫到他呢。
如今這境況,名分她是不想了,但只要能進紀府……
她忍不住抬眼看向旁邊。
紀伯宰抿著酒,目光沒有分給她一絲,反而是往對面那桌瞥著。
心有不甘,徐天璣端了酒盞敬他:「聽聞元士院里缺人,不知有沒有我能幫到忙的地方。」
紀伯宰回神,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
元士院缺人,她能幫個什麼,口氣未免太大。
梁修遠也有些尷尬,拉了拉她的衣袖,徐天璣卻是繼續道:「大人既是修遠的朋友,便也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間搭把手也沒什麼。如今我元士院萬事俱備,只差幾個人便能開始訓練,恰好我認識一些人,身上有些本事,大人若是需要,儘管開口。」
「元士院缺的是鑄器師,這不是有兩分本事就能做的。」言笑給了她一個台階下,「今日既是朋友坐席,就不談這些煩心事了吧。」
徐天璣胸有成竹地道:「鑄器師我也是認識的,內院翁老的徒弟便是,只是他那人不喜入世,常在深山老林里待著,我知道在哪兒。」
她滿心期盼地等著紀伯宰開口,然而,面前這人心不在焉的,顯然是沒聽進去。
「喝酒吧。」他招呼言笑。
言笑點頭舉杯,舒仲林也跟著喝了一口。
徐天璣有些尷尬,手指抓了抓衣擺。旁邊的梁修遠不悅地道:「你既是女子,便少插手這些大事,交給他們自己去處理。」
「我……」
「喝酒吧。」
往常的席面,紀伯宰都不會喝醉,醉了也多是裝的。但今日不知怎麼回事,他一盞接一盞的酒下肚,眼神竟是迷濛起來了。
壺裡最後一口酒倒進嘴,他突然起身,朝對面走去。
言笑嚇了一跳,連忙跟上他,生怕他給人桌子砸了。
然而,紀伯宰只是看著明意,抿了半晌的唇之後,嘆了口氣:「我新的府邸就在司徒府對面。」
明意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大人這是想讓我回去?」
「沒……」含糊地吐出一個字,他別開頭,「女兒家在外頭不好過,你若回來,我給你留門。」
輕笑一聲,她朝他抱拳:「不勞大人費心,我過得還不錯。」
「你是大司親抬的妾室。」他垂眼,「萬一大司知道了怪罪下來……」
「那也是您在前頭頂著。」明意接過話來,微笑,「您如今地位崇高,大司不會為了我這區區女子為難大人的,大人儘管放心。」
「……」他沒話了,身子微微僵硬。
明意沒再看他,只道:「大人請吧。」
姑娘家生氣是什麼模樣他見過千千萬,所以紀伯宰看得出來,明意不是在生氣,而是當真不想與他有瓜葛了。
為什麼?先前看著他的眼裡分明都是愛意,如今卻是看也不想看他。
是當真死了心,還是……其實壓根沒把他放在心上過。
「明姑娘過去喝一杯吧。」言笑瞧著不太對,連忙打圓場,「相識一場,修遠得了佳人,賀他一聲也好。」
那頭徐天璣聽見了這話,淡聲道:「不必,我與她沒什麼好說。」
說著,又瞥羞雲一眼,厭惡地嘀咕:「狐朋狗友,沆瀣一氣。」
她若不說這話,明意許是就不去了,但她這麼一開口,明意當即就拿了茶杯過去,笑盈盈地道:「徐姐姐是老熟人了,先前在紀大人身邊咱們就交情不錯,如今跟了梁大人,我們也該喝一杯,祝姐姐前程似錦。」
這話說得,梁修遠臉色有些難看,徐天璣當即就惱了:「你什麼意思?」
明意眨眼:「我說錯了?」
錯是沒錯,先前巴結紀伯宰的是她,如今主動找上樑修遠的也是她。但說得這麼明白就有些讓人難堪了。梁修遠沉著臉道:「金釵斗者真是好生威風,先前在踏歌台上沒機會領教,今日倒是個好機會,不如就請明姑娘賜教一回。」
舒仲林看了紀伯宰一眼,連忙來攔:「你瘋了?」
雖然不是什麼上等斗者,但梁修遠畢竟是男兒,元力肯定比明意厲害,哪能這麼欺負人。
梁修遠執意指了指大堂中央:「明姑娘請。」
明意認真地問:「傷著了怎麼辦?」
「生死自負。」他冷笑道,「你不敢?不敢就給天璣賠禮道歉。」
徐天璣揚起下巴,輕蔑地看著她,又不安地看了旁邊的紀伯宰一眼。
要是他這時候出來護短,那可就不妙了。
然而,這兩人已經往場中走了,紀伯宰都沒說話,只吩咐言笑:「你等會動作麻利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