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意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話弄得耳根有些發熱,慌忙移開目光,將她從自己身上扒拉下去:「有什麼好喜歡的……快乾活兒,今日好歹學會怎麼用模具。」
「好!」羞雲甜甜一笑,跳到地上就繼續去忙碌。
那兩個學子很不甘心,扭頭就想去找秦師長評理,然而,沒走幾步路就被紀伯宰攔住了道。
「紀,紀大人?」
紀伯宰顯得很不耐煩,渾身都是燥氣:「作何找她麻煩。」
「我們,我們這不是看大人您……」
「我與她的事不用別人管。」
這兩人倒也會看眼色,立馬明白過來,紀伯宰去找人麻煩完全不是因為討厭明意,相反,可能還是因為……
眼珠子一動,其中一人立馬上前道:「我有個法子,能讓那明姑娘收到鳶尾花,屆時大人便可順理成章地將她收到身邊。」
「是啊大人,女子而已,就算會鑄器,也終究是個女子,想拿捏她還不容易,您何必……」
「不勞費心。」紀伯宰側身,給他們讓開一條路。
兩人慾言又止,終於還是匆匆離開。
女子是好拿捏的,紀伯宰比他們更清楚,這世上女子如無根的浮萍,只要有權有勢,總有辦法弄到手,像他之前一樣。
但是,明意不是做女子長大的,在她的想法里,她生而與男子平等,甚至在元力方面可以俯視別人。她是高山,也可以是汪洋,但絕對不會甘做浮萍。
強扭的瓜也許解渴,但他喜歡甜的。
瞧了瞧天色,紀伯宰離開元士院,往城門的方向走。
今日是佘天麟回朝陽城的日子,他沒告訴明意,一是怕傷別離,二是因為知道她現在在做什麼,他只要不與她見面,便可以佯裝不知,隨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明意有極強的鑄器天賦,只是這麼多年一直被她強大的元力掩蓋,顯得沒那麼重要。如今那份天賦若能成為她活下去的動力,佘天麟覺得很好,管他什麼朝陽城慕星城,他的徒弟只有這麼一個,能活著就好。
裝滿供奉的車如流水一般往城外走,佘天麟坐在車廂里,正打算閉目養神,車卻突然停了下來。
他心裡一喜,立馬掀開車簾。
外頭站著的不是明意,而是紀伯宰。他負手而立,朝他微微頷首:「我來送師長一程。」
眼裡的喜悅淡下去,佘天麟撇嘴:「上來吧。」
車簾掀開又落下,紀伯宰坐在側座上,看著面前這個明顯對他有些意見的長輩,認真地道:「有些事想請師長指教。」
「唔。」
「明意身上的毒,是怎麼中的?」
眼皮一顫,佘天麟看了他一眼:「問這個做什麼?」
「師長應該知道,她身上的毒,我也許能解。」紀伯宰淡聲道,「但我的解藥只有一瓶,不會輕易用在她身上。」
不會輕易用在她身上那還有什麼好說的?佘天麟微惱,但又冷靜了一下,認真打量他兩眼之後,低聲道:「朝陽城司後,也就是她的母親,怕她不聽話,所以讓身邊的人去尋了這種毒藥來喂她。原是按時給解藥的,但存放解藥的地方被孟氏一把火燒了,故而她毒發,經脈全毀。」
這世上竟真的有母親會用毒藥來控制自己的孩子?
紀伯宰沉默半晌,嗤笑:「我生下來就沒母親倒也是好事。」
佘天麟的臉色終於柔和了些,他嘆氣道:「你與她本都是身不由己的命苦人,沒想到湊到了一處。你若有法子救她,便請救一救,你想要什麼都可以與我說,只要我能辦到。」
紀伯宰回神,挑眉:「我若想讓師長在六城大會上放水呢?」
佘天麟抬手,萬箭穿心那黑色的洞口對準了他的眉心,有些動怒:「年輕人,慎言。」
六城大會是何其神聖的事,開不得這種玩笑。
紀伯宰垂眼:「隨口一說,就算師長不放水,我也必將贏下那一場。」
「你要怎麼贏我不管,你用誰鑄的神器來贏,我也不管,但是,她一踏入朝陽城就會有血光之災,你若護不住,就莫要帶她去。」佘天麟收回神器,「別害了她。」
昔日以她為傲的城池,如今卻是要對她趕盡殺絕?紀伯宰冷漠地想,這些城池都是無情無義的,當真不值得為之付出真心,也就她傻了七年。
「有沒有什麼東西想托我轉交給她?」眼瞧著出了城門了,紀伯宰問了一聲。
佘天麟左摸摸右摸摸,拿出一塊上等的稀鐵:「她以後用得著。」
「多謝。」馬車停下,紀伯宰起身告辭,消失在了帘子外頭。
佘天麟繼續坐在車廂里,好一會兒之後才察覺到不對勁,罵道:「我給明意的,他謝個什麼勁兒,真把自己當誰了,臭小子。」
紀伯宰回城,隨意買了點蔥油餅,帶回去一起讓人轉交給了明意。
明意一看那稀鐵就知道是老佘給的,不過旁邊這蔥油餅?她納悶地拿起來看了看,聞著不像有毒,便也順口吃了,正好鑄器忙碌,還沒用膳。
在元士院里的日子充實又有些辛苦,她白日里鑄器,晚上偷摸修習,也不知是不是這地方的靈氣都比別的地方足一些,在這裡修習,她的經脈漸漸地沒那麼疼痛了,元力也開始逐漸充沛。
羅驕陽等人不喜歡紀伯宰,但倒是挺喜歡來鑄器院找她聊天的,哪怕是在門口搬個小凳子坐著,那幾人也有說不完的話,雖然多是與神器有關,但也挺熱鬧。
「我用這『如日在東』,今日竟從紀伯宰手裡討了便宜。」羅驕陽興奮不已,眼巴巴地看著明意,「還有沒有更厲害些的神器,能讓我直接贏了他的?」
明意一邊鑄器一邊笑:「若有那麼厲害的東西,這世道就不是以斗者為尊,而是以鑄器師為尊了。」
羅驕陽撓頭:「可你這裡不是還有更多高階的神器么?」
「你非要明姑娘說得那麼明白不成?」樊耀沒好氣地道,「明姑娘的意思是,你是紫色的元力,就只能用紫色元力能駕馭的神器,更厲害的神器給你你也用不了。」
幾人鬨笑,羅驕陽哼了一聲,悶悶地道:「那也不妨礙我不喜歡紀伯宰,他那個人,天賦再高也讓人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