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嬪被貶,孟貴妃得意,清幽殿的氣氛可想而知。紀伯宰一進門就看見茶杯摔在了他腳下,堂內傳來言嬪惱怒的低喝聲:「孟氏那個賤人!賤人!」
「娘娘,娘娘您快住手,紀大人來了!」
「哪個紀大人,什麼紀大人,他是明獻!他才是我的明獻!」言嬪咬牙,吼了侍女兩句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麼,連忙撫了撫髮髻,而後看向門口。
紀伯宰眼神柔軟地看著她,低頭行禮:「問您安好。」
眼眸一亮,言嬪立馬迎上來抓住他的手,力道極大:「你肯認我了?!」
被她抓得生疼,紀伯宰卻沒掙開,只道:「分離多年,到底是生疏,叫一聲母妃太難,言娘娘。」
言嬪大喜,連連點頭:「現在不叫沒事,不叫也沒事,只要你肯認我……你,你見過司上了嗎?他怎麼說?」
「剛從司上那邊過來,他說既然我肯認娘娘,那麼六城大會之後,娘娘的身份就會恢復。」
「好!好!不愧是我兒子,是能給我帶來榮耀的好孩子!」言嬪喜上眉梢,又忍不住問,「那孟貴妃呢?」
「司上沒有立她為後之意,只讓她暫代司後之權。」
提起這個女人,言氏咬牙切齒:「便宜她了,這個賤人一定高興壞了。」
紀伯宰跟著進屋坐下,漫不經心地問:「言娘娘很不喜歡孟氏?」
「豈止是不喜歡,若不是她身邊高手環繞,我真想讓她死!」言嬪惱怒地說出口,又覺得失言,心虛地看了他一眼。
他會不會覺得她太狠毒了?
誰料,面前這人竟也沒生氣,反而與她同仇敵愾:「言娘娘不喜歡的人,那我便也不喜歡。」
「你……」言嬪有些疑惑,「慕星城那個前司後就是孟氏的人,我聽單爾說,你與她頗有淵源。」
「也沒多熟。」他道,「言娘娘若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儘管吩咐。」
若是別人,聽著這話肯定高興。但言嬪不太信。她自己就是冷血無情之人,自然不信這沒有來的好意,但她又看不明白紀伯宰圖什麼,只能含糊應下:「我知道了。」
比試開始的這天,留在芳華築的明意遇見了主動上門來的言嬪。
大抵是多年養成的習慣,一看見她,明意還是會下意識地繃緊身子。
「娘娘來這裡做什麼?」她問。
言嬪特意梳妝了一番,氣勢威壓不輸從前。她輕蔑地看了她一眼,跨進門坐下:「我聽人說,你在紀伯宰身邊待了大半年。」
明意沒答,只看著她進屋落座,依舊在門口站著。
言嬪皺眉:「啞巴了?你我就算不是母女,也總歸是一族的人,尊重長輩總會吧?」
手背上青筋緊了緊,明意漠然問她:「有何指教?」
「想問問你,先前伯宰在慕星城,與孟氏到底有什麼淵源。」言嬪冷笑,「單爾的話說得不清不楚,無非是想離間我們母子的感情,我要聽你說一說。」
敢情是有求於她,那還這麼趾高氣揚?
明意翻了個白眼,出門去繼續打她的軟鐵。
言嬪一開始還以為她出去倒茶了,等了一會兒不見人回來,跟出去一看才發現她在做別的,當即大怒:「你這是什麼態度?!」
純白的元力包裹軟鐵,也慢慢溢出到整個庭院。巨大的壓迫感讓言嬪身邊幾個侍女都低下了頭,言嬪也終於後知後覺。
面前這人,不是當初那個能被她擺布的小姑娘了。
「好,翅膀硬了,好得很。」她猶自惱怒,「問你兩句話都這般難,白養你這麼多年。」
「給您換來了無數獎賞,還有家裡人的高官厚祿,那怎麼能是白養。」明意抬眼,「您賺得大呢。」
微微一噎,言嬪想發怒,看明意這反應又生忍下了,沉默半晌才道:「你若願意告訴我,我可以放你離開朝陽城。」
反正她也不能留在這裡,只要她在這裡,所有人都會記得自己的欺君罔上之過,將來恢復後位,也無法服眾。明意這個人,永不踏入朝陽才是最好的。
她這個條件明意還挺動心:「哦?你打算怎麼放?」
「飛渡獸車,我有一輛小的。」她道,「只要給你,你隨時可以走。」
那輛小的飛渡獸車還是某一年明意贏來的獎賞,一貫被她用來辦私事,明意見過,雖然只能坐下十來人,但也堪用。
猶豫一瞬,明意放下了軟鐵:「紀伯宰十一歲離開奴隸場的時候,差點毒發身亡,被孟氏所救,自此便以孟氏為恩人。孟氏枉死,他一直在替孟氏報仇。」
「報仇?」言嬪皺眉。
「紀伯宰恩怨分明,不會欠人東西。孟氏於他有救命之恩,他自然會想盡辦法報恩。」
言嬪死死地看著明意,這麼多年了,她一撒謊她就能看出來。
明意平靜地回視她:「你想讓他幫你對付孟氏是不成的,他念恩,除非他真的開竅了,覺得你這個生母舉足輕重,否則,他不會幫你。」
沒撒謊,句句都是真話。
言嬪沉默了。
紀伯宰說為了她,連孟氏也可以對付,難道是真的肯認她這個生母了?
也對,朝陽城何其風光,比那小小慕星城可好多了,他若想留在這裡,就只能認她,然後母子攜手,一起富貴。
說得通,但她也要試一試才知道是不是真的。
起身出門,言嬪又回頭,冷冷地看了明意一眼:「你的事我聽說了一些,從前如何我不管,但以後,你莫要想再親近伯宰,他是我朝陽城的繼承人,身邊的人也必須是我來選。」
明意嗤笑。
言娘娘哪怕不是司後了,控制人的慾望還是這般強烈,任何人在她手裡都不是人,是要聽話的玩偶。
紀伯宰才不會吃她這一套。
門被關上,明意拿出剛畫的朝陽城地圖仔細研究路線,到黃昏時分,羅驕陽等人也就回來了。
「真煩,分明能贏的,為什麼要讓。」他火氣十足地將外袍摔在椅子上,「紀伯宰在想什麼!」
秦尚武跟在後頭進來,倒是沒說比試之時,而是快步走到明意身邊,看了看她桌上的地圖:「出得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