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笑覺得紀伯宰很不對勁。
他看起來像換了一個人,對明意好得天上有地下無,整天除了修習就是明意,別說花滿樓,就連主動湊上來的舞姬他也不多看一眼。
可是,這模樣他見過,去年**一個高門貴女的時候,紀伯宰也是這般,彷彿突然收心,一心一意地與人煮茶論畫。那時候他騙過了所有人,連他也覺得他可能是要安定下來了。
然而,那個貴女的家裡與別人定下了婚約,貴女哭哭啼啼地跑來找他求他帶她走,紀伯宰卻是坐在花滿樓的露台上,捏著酒盞笑眼盈盈地問:「走?去哪裡?姑娘即將大喜,當回去好生綉嫁衣才是。」
貴女怔然,顫抖著問他:「你難道捨得看我嫁給別人?」
紀伯宰展扇就笑:「姑娘與在下不過是神魂偶有契合,投緣的畫友罷了,難道還有別的情誼?」
言笑記得那個貴女,因為她與別人不同,別人是看見紀伯宰就主動湊上來,而她是不屑一顧,覺得紀伯宰出身低微,不通風雅。
那時她當面拂了紀伯宰一盞酒,伯宰就惦記上她了,諸多次送禮宴請、偶爾的噓寒問暖,再在一次大庭廣眾之下待她格外不同,那貴女就鬆動了心思,漸漸地盼著與他見面。
兩人好的時候能旁若無人地乘車同行,在慕星城其他姑娘艷羨又嫉妒的目光里逐星而去,言笑當時也覺得,若是這貴女有了別的姻緣,紀伯宰說不定會使些手段將她奪回來。
可是沒有,聽聞那人的婚訊,別說手段了,紀伯宰連眉毛也沒動一下。
言笑去問他此事,他只說:「我還沒到成家的時候,又怎好耽誤人家姑娘。」
要不怎麼說衣冠禽獸呢,當時**人家給人家希望的時候,也沒說害怕耽誤人家啊?
從那以後言笑就知道,紀伯宰這個人是把感情當玩物的,他不可能因為某一個人安定下來。
然而他沒想到,他這樣的手段有一天會用在明意身上。
不知道為什麼,言笑覺得明意跟別的女人不同,紀伯宰用這種手段,最後未必能得意。但他不想提醒他,他也想看看這個縱橫情場從無敗績的風流郎君,會不會有失魂落魄傷心欲絕的一天。
還怪期待的。
收回自己的藥箱,言笑對明意道:「他這傷也沒多重,只是皮肉受罪些,姑娘不必太擔心。」
紀伯宰冷眼睨他,甚是不滿,扭頭卻又枕著明意的腿,故作堅強地道:「是啊,不嚴重,你別擔心。」
這矯揉造作的模樣也不知道從哪兒學來的。言笑很想懟他兩句,但偏生明姑娘還就吃這一套,蹙著柳眉道:「皮肉之苦也是苦,哪能不當回事。」
說著起身:「你好生休息,我出去看看,待會兒再來接你回去。」
「好。」紀伯宰捂著傷處,扯出一個虛弱的微笑。
明意冷著臉就離開了廂房。
「她要去看什麼?」言笑有些不解。
門口站著的白英輕聲道:「姑娘剛剛去看了一眼譚中月的神器,那神器突然就不能用了。眼下姑娘看完大人的傷,可能是想去看看譚中月那個人。」
言笑:「……」
白英沒說錯,明意一出門就直衝沙場里的譚中月走了過去。
譚中月沒了神器,完全不是羅驕陽的對手,但羅驕陽顧忌他背後的恭王,一直沒下重手,打了半天譚中月也還站在那裡,只是捂著胸口齜牙咧嘴的。
羅驕陽重重地抬手,旁邊的樊耀就喊了一聲:「驕陽冷靜些。」
無奈,這一掌也只能輕輕落下。
明意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兒,笑著開口:「這要打到什麼時候去了,換我來可好?」
羅驕陽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倒是收了手。但對面那廝不講武德,趁他收手還給了他一擊。
「噗——」羅驕陽吐了口血,後退兩步。
「哈哈哈!」對面的譚中月得意地笑起來,「說有多厲害,我看也不過如此,紀大人也該將我換進隊伍了吧?」
明意扶了羅驕陽一把,將他扶到旁邊坐下,而後笑道:「我才是我們隊伍里最弱的那一個,打過了我,公子自然可以進隊伍。」
譚中月看見她就來氣:「你剛剛到底對我的神器做了什麼?那都不能用了!」
「贏了我,我就幫你修好。」明意優雅地抬手,一字一句地寫下挑戰書。
譚中月一凜,沙場上訓練一般是不寫挑戰書的,她這是要幹什麼?
但轉念想想,一個花瓶女人而已,就算有挑戰書,難道還能將他打死不成?
能。
明意抬手落下冥域,前十招都在躲避攻擊,看起來十分柔弱,譚中月放鬆了警惕,以為不過如此。
然而,十招過後,明意指尖溢出了白色的元力。
羅驕陽等人都沒來得及看清她的招式,對面的譚中月就突然被重創,渾身護盾如琉璃一般碎裂開,整個人也飛砸到冥域壁上,重重落下,頭埋在沙子里,不動了。
旁邊另幾個譚家看熱鬧的嚇得呆在了原地,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大叫著上前去扶人。
明意收了元力,輕輕嘆息:「我一個婦道人家,哪裡知道怎麼掌握力道,一時不小心,若有人要怪我,我也沒辦法。」
羅驕陽大笑出聲,拍著放武器的木頭架子就笑:「痛快!」
方才那鱉孫就看他有忌憚,專挑下三路攻擊,他也想這麼把他揍一頓,但不能,會連累他遠在村落的父親。
明意就不一樣了,慕星在座各位,沒一個能處置得了她的父親。
「方才那一招真厲害。」楚河跟在她身邊,急切地問:「怎麼發那麼大的力而不傷經脈?我每每爆發用元力,經脈都會疼痛不已。」
「用元力在經脈里鋪上一層就好了。」明意坦然地道,「但是很耗時,前十招的時間我若躲不開他的攻擊,現在倒地的就是我。」
楚河皺眉,覺得這法子也太刁鑽了些,誰能用元力把經脈鋪滿啊?消耗大又浪費時間,遇見更厲害一些的人,豈不是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