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伯宰的元力確實強盛,足以帶著慕星城奪得上三城的榮光,但恭王覺得,若是沒有經驗豐富的明獻引路,他不會贏得這麼順利。
明獻是什麼人?曾經青雲界最厲害的斗者,她就算相助一個普通紫色元力的斗者,那人也一定能在六城大會上出彩。
所以恭王覺得,拉攏紀伯宰是不成了,但若能將明獻收為己用……
他轉頭朝明意看過去。
明意髮髻高挽,長裙曳地,正端著九鳳金盞朝他看過來、眉梢微挑,眼含湖光,似是對他說的話有些興趣。
恭王挺直了背脊,立馬接著道:「明姑娘應該也認得天音。」
明意微微頷首:「自然是認得的。」
恭王一喜,還不待再說,卻見她側頭對紀伯宰笑道:「既是有了身孕,回去可得讓人好生照顧。」
紀伯宰略顯焦躁:「我不是,我沒有……」
「她是大人的侍女。」明意提醒他,眼眸微微一眯。
這神情可不像是吃味。紀伯宰多看了兩眼,反應了過來。
她最近一直與他在一起,自然知道他沒空風流。這麼說只是為了破恭王這離間的局。
天音懷孕,他們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在這大庭廣眾之下,既然是他的侍女,那他認也得認,不認也得認。
只要明意不往心裡去,這事就沒什麼大不了。
輕舒一口氣,紀伯宰笑著應她:「好。」
旁邊的天官見狀,立馬朝大司行禮:「恭喜司上,賀喜司上,天降紫微星救我慕星不說,眼下還有後在望,若紀大人主位繼承人,我慕星必有數十年的榮光可享。」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
高門貴胄都在暗喜,慕星城有數十年榮光,那他們必定就有數十年的好日子可過,這可是天大的好事。
但王爺們難免就心裡膈應了,繼承人的位置原本是他們優先,橫空出來一個奴隸出身的小子,就要騎在他們頭上?
就算厲害,也終究沒有血緣,往後又如何會善待他們。
王位強者居之是六城的傳統,強者的血脈延續會有更強的斗者來引領城池,這是大家希望看見的,司上也不例外。天官都這麼說了,他也就順勢道:「天意如此,接下來的事就由禮部安排吧。」
一時堂上的人都跪了下去,只余大司和紀伯宰坐在原處,遙遙對視。
大司老了,年輕時候的鋒芒收斂了個乾淨,卻是餘威猶存。紀伯宰年輕氣盛,卻絲毫不露凌厲,倒是顯得謙卑隨和。兩人只一眼,整個城池的交替彷彿就完成了。
司上覺得挺滿意的,畢竟紀伯宰實打實地給慕星帶來了好處,並且他還有把柄能給自己拿捏。雖然沒有血脈聯繫,但將女兒賜婚給他也就是一家人了。
紀伯宰卻是看著他,心裡情緒翻湧。
當年要不是他把薄氏從逐月城求來又賜給平王,薄氏也不至於落得那麼凄慘的下場,薄氏死後,他還不允其入葬龍陵,他最該報復的人其實就是他。
但是不著急,現在還不是時候。
接風洗塵宴以繼承人落定作為結束,眾人散場之時,紀伯宰牢牢地捏著明意的手。
「無論何時你都要相信我。」他道。
明意以為他在說天音的事,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是在陰謀詭計里長大的,你不要太小看我。」
眼下他們二人合則兩利分則兩弊,自然是會有很多人想使計離間,她又怎麼可能上當。
紀伯宰沒有再說話,只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慕星城的獎賞雖然沒有朝陽城那麼豐厚,但對於眼下的明意來說,也可謂是驚喜連連。她住進了新的大宅,看著滿倉庫屬於自己的金銀珠寶,樂得合不攏嘴。
紀伯宰倒是沒興趣看獎賞有多少,只將院子里堆放著的禮箱統統搬到了她府上。
而後就順理成章地在她府上住下了。
「沒想到兜兜轉轉,還是姑娘您。」荀嬤嬤看見她,分外高興,一邊給她梳髮髻一邊道,「你們這一贏,最近街上的人出門都仰著腦袋,別提多驕傲了。」
明意莞爾:「明年我們也能去收別的城池的供奉了。」
「是啊。」荀嬤嬤抹了抹眼睛,「真是不容易。」
「二十七還好嗎?」她問。
荀嬤嬤一頓,看了看門外,低聲與她道:「姑娘恐怕不知道,大人從未苛待二十七,知道他對您來說重要,便讓他去負責了一處軟鐵礦。二十七也幸不辱命,這大半年將那軟鐵礦捏在了手裡,現下整個慕星城的軟鐵都由他定價。」
明意聽得挑眉:「軟鐵礦?」
神器雖然厲害,但平時市面上流通的少量軟鐵都足夠內院和巡防做神器用了,還要軟鐵礦來做什麼?
心裡隱隱有個猜想,明意沒說,只盯著鏡子里自己的明月璫出神。
紀伯宰最近應酬極多,但每天傍晚時分必定會回府,然後就抱著她的腰躺在軟榻上,與她一起看落霞和繁星。
「他們好煩,我都說了我不需要別的女人,他們還非給我送一堆,我一個都沒收。」語氣里略帶嬌嗔,他額頭抵著她的手臂,輕輕嘆氣。
在外頭那麼強大的人,回來她身邊卻跟個小孩子似的。明意哭笑不得:「大人,你現在是慕星城的繼承人。」
「還沒封典呢。」他嘟囔。
也就是一個儀典的事了。明意想了想,突然側頭對他道:「等你封典結束,要不要與我成親?」
先前在路上就說好回來請司上賜婚,一時忙碌,倒是忘記了。
紀伯宰垂了眼眸,笑著擁緊了她:「意兒想嫁給我?」
「……你就說願不願意娶吧。」
「自然是願意的。」他摸了摸她的長髮,「就是最近事務繁雜,等我忙完,便請司上賜婚,可好?」
眼裡湧上笑意,明意頷首,卻又接著聽他道:「恭王對我起了戒備之心,最近一直在尋我的錯處,你若無事就先不要離開這處院子,也免了我的後顧之憂。」
要一直待在這麼個院子里,明意可不太高興,但紀伯宰鼻尖拱著她的脖頸,輕聲與她撒嬌:「意兒~」
於是明意想,也行吧,就在院子里教白英她們修習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