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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一杯子,一輩子

所屬書籍: 三隻鴛鴦一對半

驚惶之下,我把嘴邊要說的話給忘了,把要來還禮的事也給忘了,我熱著耳根兒扭頭就走。

他在後面喊了一聲:「小末你找我有事?」

夜色清寂,他這一嗓子委實有點悠揚,竟帶著空谷回音的意味。我的耳根兒越發的熱了,匆匆朝院子里左顧右盼了一下。有幾位師兄原本黑了燈的房間又亮了起來,還有開窗的聲音,看來,只差綠幽幽的眼神了,我暗暗抽氣。

「小末,你別走啊!」他又喊了一聲,我頭皮一麻,鬼使神差的竟聽出了深情款款,情義綿綿的味道,這廝絕對是故意的!

我熱著臉埋頭疾走,差點一頭撞上一個人,借著月色,我抬眼一看,居然是雲洲師兄。

其實,不借月色,我也大致能看出是他。因為整個逍遙門,身材最高的就是他和江辰,我剛好到兩人的肩頭。

我慌慌張張的叫了一聲「哥哥」。

「小末你別急,我穿好衣服就去找你。」身後再次傳來江辰悠揚又悠遠的一聲呼喚,情意綿綿的帶著幽幽的水音兒。接著我聽見了幾聲撲哧撲哧的悶笑,師兄們就不能裝沒聽見么?

雲洲默默往一邊讓了讓,沉著嗓子說了一句「我不是你哥哥」,而後,和我擦身而過。

他的衣袖從我手背上擦了一下,涼幽幽的。我愣愣的看著他的背影隱於夜色,心裡倍感內疚。他一定是被我傷的很重,連哥哥都不肯做了。我得趕緊彌補自己的過錯才是,可是去那裡找那如花似玉的仙女呢?逍遙門除了我就是小荷包,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空有一腔紅娘志的我實在是惆悵。

我回到房間里還沒坐穩凳子,江辰來了。果然是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樣,連腰帶都系的甚是周正。

我一見他就有點上火,方才,我明明是光明磊落的去找他,怎麼一轉眼的功夫被他幾聲吆喝就吆喝成了月黑風高夜,鶯鶯會張生?不光被師兄們誤會,最最不巧的是,還被雲洲碰見,想到這裡,我心裡甚是不痛快。

江辰一雙漂亮的眼睛熠熠生輝的盯著我:「小末,你找我有事?」

我手心裡握著平安金鎖,橫了他一眼道:「你方才叫那麼大聲做什麼?」

他眉頭一蹙,叫屈道:「我沒大聲啊,不過是平常的語調,許是夜晚,格外聽的清楚吧。」

算了,他這人一向沒個正形,我若和他計較,說到天亮也糾纏不清。

我把小金鎖遞給他道:「你總是送我東西,我也沒什麼回你的,這個,送你聊表心意。」

他看著我掌心裡的金鎖,又看看我,眼睛亮晶晶的閃著兩族小火苗。

「真的送我?」

「自然是真的。」

他從我手心裡毫不客氣的拿起金鎖,情真義切道:「小末你對我真好。」

其實,我對他並不好,他這麼一誇,我頗有些不好意思,乾咳了兩聲。

他走到門口,突然象是想起了什麼,又停住步子,回頭沖我脈脈一笑:「莫非,你送我金瑣的意思是,情比金堅,鎖定一生?」

決無此意!我大驚失色,急忙一把扯著他的袖子,義正言辭道:「非也,此乃平安鎖,通常是母親為孩兒準備的保平安之意,江師兄,你千萬、千萬,不要想歪。」

那兩個「千萬」我一字一頓的強調。

江辰從我手裡扯回袖子,虎口脫險般的重重舒了口氣道:「恩,幸好你提醒,不然我定會想歪,定會徹夜難眠。」

我也偷偷抹了一把汗,萬萬沒有想到送禮物也是有講究的,一不小心就容易讓人產生誤會。幸好江辰是個直爽性子,想不明白的就開口問,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翌日一大早,我一開門就碰見何小樂師兄和趙夜白師兄。

何師兄一見我就質問道:「雲末,你也太偏心了吧,為何送江辰金鎖,不送我們。」

我怔住了,半晌才道:「你怎麼知道的?」

「他把金鎖帶在脖子上,洗澡的時候我們都瞧見了,他說是你送的。」

我,牙疼。

「這個,何師兄,那個是因為,他送了我禮物,我無以回報,所以。」

何小樂翻了個白眼:「難道我們沒送你禮物么,哼,偏心。」

我無話可說,的確,每個師兄都送我禮物,我獨獨回送了江辰,這確實看上去有點偏心。

趙師兄鬼鬼祟祟的用手籠著小喇叭在何師兄耳邊道:「人家那是定情信物,走吧,別爭了。」

趙師兄一向聲音洪亮,攏在小喇叭里的話,我聽的清楚分明,心裡一震!

定情信物!我覺得自己大約是做錯了,得趕緊改。

我急匆匆找到江辰,開門見山道:「江辰,那金鎖我不能送你。」

他眉梢一挑,問道:「為何?」

「師兄們說我偏心,還說那是定情信物,我不能讓大家誤會你我的關係。」

他一臉不悅:「送人東西,怎麼能要回去呢。」

他還好意思說,前兩天是怎麼對我的?那妝盒那胭脂,哼!

我正色道:「我也是這麼想的,若是別人,我萬萬不會這麼做,但是你例外,上回你就是這麼對我的,所以,我就不和你客氣了,你定能理解我。」

江辰恍然大悟般的「哦」了一聲,從床頭拿出那個妝盒遞給我。

「這個送給你,你也別要回這個金鎖了。」

「那不成。」他把我想的太小氣了,我可不是因為他送我東西又要回去,所以我也這樣對他,我實在是不能讓人誤會我和他之間的關係,特別是不能讓雲洲誤會。

他抱著胳膊耍賴皮:「反正我不還你。」

我一聽急了,再一看,他的衣領處隱隱露出了一條鏈子,定是掛著我的金鎖。

我也就不客氣了,施展逍遙門的小擒拿手,自己去取。他也不客氣,竟和我拆起招來。我們從屋裡打到屋外,徒手。

因小擒拿手不需內力,比的是巧勁兒,所以短時間內我勉勉強強能應付幾招。

不料,很快我們身邊就圍上了幾位師兄。

「快看,小末在扯江辰衣領子!」

「哎呀,不得了了,你看小末還摸江辰的脖子!天哪天哪!」

「快去叫師父!要出事了!」

「哎呦媽呀,小末如此剽悍,江辰,你就從了吧!」

師兄們的想像力太豐富了,話語太不純潔了,我實在打不下去了,連耳朵根兒都是燙的。

師父和雲洲匆匆趕到的時候,江辰死死捂住領口,一副我非禮他,他誓死不從的模樣。

師兄們一副看採花未遂的遺憾表情,哼哼唧唧的紛紛埋怨師父來的太早,他們沒有看過癮。

師父玉面雪白,大驚失色:「你們兩個拉拉扯扯的怎麼回事?誰,誰先下手的?」師父可能是太激動了,竟然把動手說成了下手,我,有點不滿。

江辰緊緊捂住領口,一如貞潔烈夫,忿然道:「師父,這件事我要單獨和你私下裡談。」

我目瞪口呆的看著江辰,這事兒,有必要私下單獨談么?這不把事情越發弄的曖昧不清么?我冤枉的欲|仙|欲|死,簡直不敢看雲洲的表情。

師兄們嘿嘿嘿笑著,安慰他道:「沒事,事關你的名節,我們決不對外說。」

師父和江辰進了房間,江辰關門的時候還嗔怨的看了我一眼。

我,無語。

師兄們非常善解人意的對我道:「小末,江辰生的如此風流倜儻,你一時情難自禁在所難免,我們能理解你,決不會對外說的。」說完紛紛善解人意的散去了。

庭院里,只剩下雲洲。

我怯怯的看了他一眼。他正凝望著我,眼神冷凝,神色肅穆,隱隱有股慍意和失落在眸中閃動。

我心裡一動,想解釋,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沉默著,深深吸了口氣,轉身就走。

我看著他的背影,鬼使神差的竟冒出一個念頭,莫非他是在吃醋?

這念頭一冒泡立刻被我「吧唧」一聲拍破,怎麼會呢!他一聽師父為我說媒,立刻憂鬱的借酒澆愁,然後言語憤慨的指責我胡鬧,我是親眼見的。所以,我千萬、千萬不要自做多情。

可是他的表情分明和其他師兄不同,其他師兄都是嘻嘻哈哈的看熱鬧,他卻是冷著臉很不高興,除了吃醋,我又想不出別的原因。

我這心裡七上八下,翻來覆去,前思後想,左右分析,結果是,弄不懂。

我正在屋子裡糾結苦惱,師父負著手來了。他見到我先是幽幽看了我一眼,接著又幽幽嘆了口氣,這才幽幽說道:「小末,江辰說,你非禮了他。」

我從椅子上跳起來:「他胡說,我什麼都沒做。」

師父抽了抽嘴角道:「師兄們也都作證。」

我無語,這群師兄可真是惟恐天下不亂啊!

我瞪著師父,半晌憋出一個詞:「清者自清」。這個詞,通常都是想為自己辯白可是又辯不白的時候,萬般無奈才用到,如今我體會到了其中的真諦。

師父垂眸看著自己的袍角,低聲道:「小末,你也大了,不可再與師兄們打打鬧鬧,在逍遙門裡還好說,萬一傳出去,或是被別人看見,你的名聲可就不好。男女授受不親,以你和江辰方才那一陣勢,若是被外人看到,只能成了親才能堵住別人的悠悠之口。」

我嚇的一愣,忙道:「師父,我只是和他過招而已。」過招時一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脖子,後果竟如此嚴重?

師父尷尬的咳了兩聲道:「小末,這過招又摸臉又摸脖子的,成何體統?」說著,他老人家的臉色有點泛紅,彷彿被摸的是他,我頗無語。

「這個,女孩子的心事我不大懂,你今日喜歡雲洲明日喜歡江辰,這樣花心可不成。你若是再調戲江辰,師父我只能為他做主了。」

我花心?我調戲江辰!我似被一塊臭豆腐給噎住了,半晌才委屈道:「師父,我可什麼也沒做啊。」

「你對他摸也摸了,看也看了,還想怎樣?」師父瞥我一眼,尷尬地紅著臉走了。

我也很尷尬,師父他老人家身為一個男人,對我推心置腹的說這些私房話,實在是太難為他了,可是他也實在太不了解我的心事了,我那裡就花心了呢?我一門心思的悶在房裡,一直在分析探究雲洲今日的表現。

我七想八想的後果是,把本來已經心灰意冷的心又扒拉的死灰復燃了。

這萬一,萬一他是吃醋呢?萬一,萬一他是有一點點喜歡我的呢?

我就這麼萬一的糾結著、矛盾著、疑惑著、痛苦的熬到中午,生平第一次決定勇敢一回,去試探一下他的心意。如果不是萬一,我就徹底死了心,死心塌地的做紅娘算了。

我選了一個很保險很隱蔽的辦法。

我跑到竹林里,砍了一顆大竹子,然後一節一節分了十五節,做成了十五個杯子。

我用雲洲送的小匕首在其中的一個杯子上刻了一句詩「酒入愁腸,化做相思淚」。其他的竹杯,我就胡亂刻了什麼「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等。

我打算把那一個相思淚的杯子送給雲洲,然後,問他一句話。

我給自己打了一下午的氣,晚飯也吃的很撐,終於在黃昏即將溶於夜色之時,我拿著杯子,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地去了雲洲的住處。

他正站在桌前提筆作畫。窗前杜鵑紅彤彤的艷著,桌上鋪了一張宣紙,壓了一隻玉石小貔貅。他在做畫,其實他在我眼中,已經入了畫。

我上前幾步鼓起勇氣道:「哥哥,生日的時候,你們都送了我禮物,我,我回送你們大家一個禮物。」

他放下筆,回頭看著我。

他的目光澄澈如深泉,一塵不染的通透銳利。我一對上他的目光,就有點自慚,於是磕巴著飛快的說出憋了一下午的一句話:「我把這一輩子給你,你覺得如何?」

說著我就把「一輩子」往前一送,豁了出去。

此一刻,時光似被拉的無限長,他離我一臂之遙,卻似隔著千山萬水,我的心跳的忽而鯤鵬展翅九萬里,忽而疑似銀河落九天。

他默默接過我手裡的杯子,仔細看了兩眼,低聲道:「這杯子真不錯,你的手很巧。」

就是這樣風淡雲輕的一句話?連眉梢都沒動一分?

我臉上的熱潮立刻褪了,怔怔的看著他,手心裡空了,心裡更是空蕩蕩的一落千丈。

他抬眼看著我,頓了頓道:「小末,這杯子你每個師兄都送了?」

我無精打採的哼了一聲「是」。看來我留一手後路是對的,試探失敗了,我還可以借口其他師兄也都送了杯子,將這事不動聲色的掩飾了去。

他哦了一聲,將杯子在手裡轉了轉,而後放在桌子上。

我長長的嘆了口氣,渾身的力氣,所有的勇氣和期望彷彿都順著這口氣跑到九霄雲外,蕩然無存。

我看著桌子上的「一輩子」,失望之極。突然,我發現自己居然一時緊張拿錯了,將相思淚拿成了汪倫送李白,可是我話說的那麼明顯,故意將「一杯子」說成「一輩子」,他怎麼可能聽不出來呢?他那樣冰雪聰明的人。

他當做沒聽懂,四兩撥千斤的將那句話拂了去,如同是一陣不適宜的秋風捲起的一片枯樹葉子。

我徹底死心了,他對我,的確是無意。我這樣赤|裸裸的表白,生平第一次做出這樣血勇衝動的事,就這樣灰飛煙滅。

唉,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間。我灰心喪氣的從他屋子裡出來,將剩下的杯子胡亂送給師兄們,悶頭大睡。

睡完之後,我痛定思痛,終於清醒。只有仙女般的姑娘才能配得上他,我還是有點自知之明,好好當紅娘吧。你看那戲文里小姐只有一個,大多數都是跑龍套的小丫頭。

喜歡一個人不一定要和他在一起,能看著他幸福美滿也是一種幸福,如果他將來很幸福,看著自己美若天仙的妻子時,能偶爾想到紅娘是我,那我也就知足了。我只能這麼寬慰自己,我覺得一天寬慰二十遍,寬慰到自己覺得麻木就好了,因為練功的時候,腿一麻,就覺不到疼。

我恍恍惚惚在屋子裡呆坐著。天黑透了我也不想點燈,心裡空空落落的象是被掏空了的竹杯子。

他只收下了一杯子,可是,我想送給他的卻是一輩子,唉。

小荷包從外面進來,見到我黑黢黢的坐在屋子裡嚇了一跳。

我嘆了口氣,怏怏道:「省點燈油吧,反正也沒人看我。」

「誰說沒人看你,我天天看呀,越看越覺得小姐好看,每次你洗了澡,我都覺得象是貴妃出浴。」

貴妃出浴!我眼前一黑,想死的心都有了,顫著聲問道:「小荷包,我居然胖成那樣?」

小荷包忙道:「小姐你誤會了。貴妃出浴單指你皮膚白皙又水靈,可沒說你胖。小姐的身材,該細的細,該鼓的鼓,十分窈窕好看。」說著,她吞了一口口水。

我想死的心,又悠悠活過來了。

小荷包一邊說,一邊羨慕的朝著我胸前鼓的地方猛看,我連忙抱著胳膊擋在胸前。這丫頭,怎麼一點也不含蓄?果然是在逍遙門待的久了,有些剽悍豪放。

小荷包又道:「小姐你長的其實特別好看,就是你穿的這袍子實在不好看,人要衣裝馬要鞍,你試試那幾件衣服吧?」

我知道她說的是那包袱里送來的幾件衣服,的確是好料子好顏色,可是我從不|穿,往年我都送給小荷包了,今年的,我還沒來得及的給她。

我一直認為,一個人若是不喜歡你,那怕你披上七彩雲霞,他也未必瞧你一眼。換句話說,若是一個人因為你穿的好看才喜歡你,那也未必真是喜歡你。所以,我從不注意穿著,一向和師兄們穿的差不多,夜晚出去,大抵也是雌雄莫辨。

小荷包扭著腰道:「小姐,你試一下嘛,試一下就脫掉好不好?」

我心情不太好,懶洋洋的不想說話,更不想動。小荷包見我不吭,就樂顛顛的跑過來給我換衣服。

長夜無聊,心中空寂,我百無聊賴,破天荒的沒有異議,任由小荷包在我身上收拾。小荷包將我身上那件米白色的逍遙袍脫了下來,給我換上了一件束腰的綠裙子。

系好腰帶之後,她驚喜萬狀道:「小姐,你果然是個美人,這衣服一穿簡直象是換了個人哪。」

她把鏡子和燭台都拿到我的跟前,讓我自己看。

我粗粗朝鏡中掃了一眼,無精打采道:「不就是圓白菜成了綠蔥了么?」

小荷包被噎了一下,鄙夷的看著我道:「小姐,你真是沒有情趣。你看這衣服多顯身材,真是凸凹有致,玲瓏好看。你早該這麼穿了。」

我低頭看了看,這綠裙子做的該緊的緊,該松的松,綠盈盈的清新顏色,柔柔軟軟的布料,如一旺碧泉從高山上流下,在平地上潺潺流淌開來。將我身子裹的該鼓的鼓,該細的細。我自己看著,都覺得,恩,甚是曼妙。

小荷包目不轉睛看著我,一副艷羨之色。即便這色來自一個女孩子,我也頗有點不自在,很想把裙子脫下來。

突然,門外傳來江辰的聲音:「小末,我來了。」

我怔了怔,我何時叫他來了?

小荷包轉身開了門,江辰施施然走進屋子。

他象是突然被施了定身法,愣愣的站在那裡。不過,他身子僵著沒動,眼神卻是波光瀲灧,熠熠生輝,和小荷包的有點象,又有點不象,多了點什麼,我說不出來。

我被他目不轉睛的盯著看頗有些不自然,我穿慣了逍遙門的寬大衣服,這身衣服太不含蓄了,劍拔弩張的,我穿著實在很不逍遙。

我咳嗽了一聲道:「你有什麼事?」

他象是被叫回了魂魄,愣了一下,笑著走過來,手裡托著一個竹杯子。

「小末,沒想到,你居然一直暗暗傾慕我。」

我猛一哆嗦,忙道:「沒有!決沒有!」

他笑了笑,修長白皙的手指指著杯子上的一句詩,柔聲道:「你看,酒入愁腸,化做相思淚。」

我抽了一口涼氣,牙疼。怎麼就那麼巧,相思淚會誤送到他手裡呢?

他一副鐵證如山不容抵賴的模樣,又道了一句:「我太過驚訝,不敢相信,特意跑到雲洲的房裡,問了問他。原來你送他的竹杯,刻的是汪倫送李白。」

我又吸了一口涼氣,咬著牙問:「你去問了雲洲?」

他點點頭,笑眯眯道:「是,我還去問了其他的師兄弟,原來,這相思淚的杯子只有一個,你單單送了我。這份情懷,我,我無以回報,只有深夜前來……」他頓住沒往下說,柔情脈脈的看著我,薄唇抿出一絲柔如春波的笑。

深夜前來做什麼?我的心嚇的快要跳不動。

他的笑紋漾開了些,眼波越發的引人沉溺。

我緊緊盯著他的嘴,很怕他薄唇一啟蹦出一個「以身相許」來,萬幸,他說的是「表明心意」。

我長舒了一口氣,阿彌陀佛!

他一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模樣,幽幽道:「我覺得這種文雅含蓄的表達方式甚好。你今日上午當著諸位師兄的面對我霸王硬上弓,我實是吃不消,我身為男人,如此失顏面的事,你讓我,情何以堪?」

他笑的眉目生春,我一想到他上午那貞節烈夫的模樣,再一想到他拿著相思淚四處招搖,我,我忍無可忍,一招風捲殘雲踢了過去。

萬沒想到,這一腳凌厲的橫踢真是有聲、有色。伴著一聲清脆的「嗤啦」,綠裙撕了一個大口子,我的小腿居然露了出來。

我呆住了,此刻終於明白逍遙門的衣服為何做的如此寬大了。

小荷包拍手叫道:「江公子快看,我家小姐的肉肉好白!」

我狼狽的捂住裙子,面紅耳赤的瞪了小荷包一眼。她到底是誰的的丫鬟?

江辰一個輕躍退到門外,似笑非笑的瞅著我:「小末,你白日調戲我,夜晚色|誘我,是想考驗我的定力么?」

我頭昏腦漲,無語凝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門關上,我不考驗你,我躲著你還不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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