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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逼婚笑,定親惱

所屬書籍: 三隻鴛鴦一對半

「顧嫂?」

我和江辰,戚夫人又齊齊驚嘆了一聲,不亞於耳邊轟然又響起了一聲驚雷!師父他,這是怎麼了,昨天還對顧嫂避之不及,顧嫂逗了他兩句他就逃之夭夭。難道今日對顧嫂二見鍾情了不成?

江辰率先明白過來,先看了看師父,又看了看我,道:「小末你覺得可般配?」

這消息太突然,我一時半會還沒想到那麼遠,般配不般配,我還真沒想過。師父他,不是對我娘比較鍾情么?

戚夫人臉色卻變了:「哎呦,這個,這個,我怕不成吧。」

師父急問:「為何不成?」

「她說過,不願意嫁人。」

江辰道:「那是別人,像我師父這樣人,她一準肯嫁。」

師父好不容易有了成家念頭,我們諸位弟子盼了十幾年師娘眼看就要有了著落,我很理解江辰急切心情。可是,師父這念頭也太突然了,移情別戀讓人措手不及啊。我雖然困惑,但還是決定支持師父。不然,師父這一念過去,何時再生,是個問題,萬一被戚夫人和顧嫂一打擊,從此堅定了獨身之意,那就太可惜了。

我附和道:「任她再高眼光,碰見師父這樣人,也會中意,上回去店裡,她對師父可是含情脈脈,還問師父成家了沒有。」

我擅自將熱情提升到了脈脈含情,這一說不要緊,師父俊面又緋紅起來。

師父拱著手道:「請嫂子去說一說,石景靜候佳音。」

師父說完這話,臉紅像只過了熱水蝦子,我暗暗佩服師父,果然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這一見鍾情速度,這非她不娶氣勢,實在讓人驚嘆。看來這老房子著了火,龍王爺也救不了啊!

戚夫人似是有點為難,猶豫了片刻道:「好,我去問問,你在這裡等我消息。」

說罷,她吩咐備轎,去給師父說媒去了。

戚夫人一走,我扯著師父胳膊道:「師父,你為何喜歡顧嫂啊?」

還有一句話我沒敢說,你不是喜歡我娘么?

師父咳嗽了兩聲,有點尷尬:「小末,這個,不好說。」

江辰笑呵呵道:「小末,師父意思就是,喜歡沒有道理,看上眼了,對上眼緣就喜歡了。」

我悻悻瞪他一眼:「江辰,我覺得你很有經驗樣子,莫非你以前喜歡過別人?」

江辰連忙擺手:「絕沒有。」

我鬆了口氣。

江辰怔了一怔,轉而笑顏如花作受寵若驚狀:「小末,你是在為我吃醋么?」

吃醋?我一愣,臉上有點熱了,方才那口氣,委實有點酸溜溜蠻不講理。

師父望穿秋水般看著廳外路,在屋裡來回踱步,心不在焉,臉色一會紅,一會白,眉頭一會舒一會展,表情之豐富,看我嘆為觀止。

戚夫人速度快也很驚人,很快回還。

我們眼巴巴等著好消息,不料,戚夫人迎頭潑了一盆冷水:「她說她誰也不嫁。」

我和江辰齊齊問了一聲:「師父她也不嫁?」

戚夫人點了點頭,有點遺憾看著師父。

我和江辰互相對視了一眼,他一副難以置信表情。我也深有同感,師父這樣人,她都不嫁?嘖嘖,真是,唉,還有沒有天理?

師父眼神黯淡了下來,低頭不語。

戚夫人笑著安慰師父:「石景,你別難過,回頭我再給你尋個好姑娘。」

師父突然面露氣吞山河壯烈之色:「我,非她不娶!」

我和江辰又齊齊對視了一眼,再次難以置信!師父他這是怎麼了?幾十年心如止水,竟然突然對一個見過兩次面女子動了心,還動如此破釜沉舟,驚天動地。

唉,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一頭霧水。

戚夫人為難道:「你非她不娶,她任誰不嫁,這,這可怎生是好?」

師父突然變得態度強硬,語出驚人:「她若不肯嫁我,小末便不能嫁入你們江家!」

江辰一跳老高:「師父,師父,你不能不講理啊。」

戚夫人也急道:「石景,這,這是兩回事啊,我到處都對人說了辰兒婚事,早都開始準備了。()()這,眼看就要到中秋節了,你可不能這樣啊。」

我驚訝說不出來話,師父,我認識他十幾年了,從沒見過他如此不講道理啊,居然說出剛才話來,這,這簡直不像他做派。

師父沉著臉道:「我是小末師父,她婚事由我做主。顧嫂是歸雲山莊人,也應該聽從你意思。嫂子若不想成全,那我帶小末回逍遙門,這樁婚事取消便是!」

師父,他簡直,完全,換了個人!強硬霸氣,蠻不講理,但,這模樣真帥!

我看呆了!顧嫂她白長了一雙美目,實是沒眼光,這樣好男人都不嫁,我真想拿塊布去將她眼睛擦擦。

江辰急直搖我胳膊:「小末,你發什麼愣啊,師父說話,你聽見沒有?」

我點頭:「聽見了。」

他急道:「那你還不吭聲。」

我遲疑了一下,道:「我同意師父主意。」

江辰氣劍眉倒豎,惡狠狠瞪著我:「好,小末,你居然,好,你!」

他估計是氣急了,一向說話珠圓玉潤,此刻竟然磕磕巴巴沒說出個所以然來,腮邊氣直抖。

我知道師父這樣做,是激將戚夫人和顧嫂,未必是真心要將我和江辰婚事取消。所以,我也就順著他意思將一將戚夫人。不過,看這樣子,將不是戚夫人,將住是江辰。看他急火燒火燎樣子,我有點好笑,但心裡很甜,唉,果然是關心則亂,他那般聰明,一聽師父要取消婚事,便亂了分寸。

世間人海茫茫,譬如朝露人生,能遇見一個可心想與之白頭偕老人,實是上天恩惠眷顧,此刻,我極想成全師父。

戚夫人跺腳道:「哎呦,石景,你這不是逼我做惡人么?」

師父一本正經道:「不是惡人,是月老媒人。」

「哎呀,這,她雖是歸雲山莊人,我,一向沒把她當下人看,甚是尊重她意思,這強迫她總是不好。」

「我沒有強迫她意思,只想請嫂子轉達一句我想法。她若不願,也沒關係,我帶著小末回去就是。」

「好,好,我再去說說。」說罷,戚夫人又匆匆出了門。

江辰委屈眼圈快要紅了,大聲抗議:「師父,你一向偏心眼厲害,以前我就不提了,如今我和小末好不容易快要成親,你又,又這樣對我,你難道不能也捎帶著對我好些么?我難道不是你徒弟?」

師父有點愧疚樣子,好言好語道:「我只是激將一下顧嫂,你放心,她一聽我條件,一準答應。」

江辰反問:「真?」

師父拍拍他肩頭:「你放心,小末,交給你,我最高興不過。」

江辰長舒一口氣,揉了揉眉頭道:「師父,你老人家腹黑起來,也委實讓人佩服。方才,嚇死我了。」

師父抹了一把汗道:「唉,我也是被某人給逼了。她一向折磨我為樂子,我,我要讓她看看,我也不是好欺負。」

我覺得師父說這話,雖然聽著咬牙切齒,其實語調有點甜絲絲,眉梢眼角也是隱含不住笑意。

唉,不懂。

師父神色嚴肅對我點點頭:「小末,你隨我過來,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我隨著師父進了他房間,他將門關上,回頭長吸了一口氣,又喝了兩口茶水,才道:「小末,顧嫂,就是你母親!」

我驚訝幾乎將舌頭咬住了!

「前夜,我還以為她是你母親派來人,因為她性情和你母親決然不同。可是今日一去店裡,我發現,她雖然容貌改變,可是她眼睛,我絕不會認錯。我才明白她為何第一次見我那樣熱情,她知道我生性靦腆,不善於與女子打交道,她故意熱情過分,調侃戲謔,我忙著尷尬閃躲,自然不會細看她。所以上回我才沒認出她。方才我讓她寫藥方,是想看她筆跡,她卻借故不大認字,不肯寫。我心裡便明白了七七八八,再一細看,她小拇指指尖上有個小小黑痣,我確信無疑!」

我驚喜快要昏厥,急聲道:「師父,那你當時為何不挑明?」

「我不知究竟是什麼原因,她從江湖上消失十幾年,所以不敢貿然和她相認,怕她有什麼隱衷。但她冰雪聰明,必定會猜到我去意,也必定知道我認出了她。我最怕就是,她再次消失,所以,所以,我才對戚夫人提了那個要求。」

師父果然沉住氣!想法子也不錯。既然母親扮成顧嫂隱於歸雲山莊門下,戚夫人出面必定很有把握。

我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問道:「那師父,你是因為喜歡母親才要戚夫人去提親,還是怕她又消失不見才想個主意栓住她?」

「自然是因為喜歡。」師父臉又紅了,半晌幽幽道:「她年輕時候,曾答應嫁給我,可是卻說話不算話。我,我一直以為她移情別戀,可是去了金波宮,聽見她對青瑤吩咐話,看見那間屋子,我知道她並未對我變心。所以,這一次,我一定要娶到她。」

我喜極,嘆道:「師父,你,這一招確妙!」

師父嘆氣:「我雖然一向暈頭暈腦,可做事為人都是光明磊落。可是,我實是怕她不肯嫁我又消失不見,這一回賭她對你關愛,有點要挾意思,她此刻不知要怎麼惱我呢,唉,方正我等著她嫁了我之後,慢慢收拾我就是。」

我撲哧笑出聲來:「師父,你放心,到時候我一準向著你,給你說好話。」

師父臉有點泛紅,我從沒見過他如此歡欣,似是年輕了好幾歲,越發好看了。唉,我娘也是奇怪,放著師父這樣好人不肯嫁,難道是他們之間有什麼誤會,或是母親還是放不下過去?

我笑呵呵寬慰師父道:「師父,母親對你好似很有情意,單看青夫人對你態度可見一斑啊,你不要太擔心了。」

「她一向古靈精怪,我,我就從沒弄懂過她心思。」

唉,師父貌似和我情形有點象。那位江辰,我也是很少能弄懂他心思。算了,人都說憨人有憨福,操心那麼多也沒用。

不大功夫,戚夫人又匆匆回來,見到師父她抹了把汗,道:「石景,你可把我折騰夠嗆。我好說歹說,她算是同意了。」

「真?」

我歡喜幾乎跳起來,忙道:「師父說,明日就要成親。」

師父臉色通紅,我連忙對他擠眼,夜長夢多,母親做事比較奇怪,還是速戰速決比較好。

江辰從房門裡擠進來:「她答應了?」

「答應了。」

江辰鬆了口氣,撫著胸口笑嘻嘻道:「好,好,逍遙門終於有位女主人了。小末也不會被帶回去了,我就可以放心了。」

戚夫人道:「可是這明日成親也太倉促了,我還是去問問她意思吧。」

師父含笑不語,算是默認。我覺得師父他老人家今日真是極有男人氣概,一掃往日靦腆,出手不凡。

突然,庭院里突然傳來一聲清朗乾脆,婉轉動聽女聲,「不用問了,我親自來和石掌門商議就是。」

我和師父齊齊愣了一愣,戚夫人扶額笑道:「喏,她親自來了。石景,你自己和她說吧。」

母親她居然這麼快就來了?珠簾一挑,顧嫂走了進來。

我緊張幾乎不能呼吸,身子好似被釘住了一般,只有眼珠可以活動,獃獃看著她。

我見過她幾次,但從沒想過她就是母親,所以此刻會面竟如初見一般。

她站在我面前,目光溫柔看著我,我似乎能感應到一股血脈相通涌動,麻麻酥酥在體內遊走著,心尖處酸麻格外濃烈,漲著心扉。

「末末。」她對我微微笑著,眼中閃過一層水霧,我眼眶一酸,不敢眨眼,生怕眼前一幕是假。

母親苦笑著垂眸,再抬眼時,美麗眼眸又恢復了晶亮澄澈。她眸光一轉,瞪著師父:「石景,你居然敢,威脅我!」

師父有點痴,不說話,只是看著母親。我發現,師父一見母親,方才囂張了一會小氣焰,立馬消失了。

母親哼道:「你如今倒是膽子越來越大了。」

師父彷彿被吞了舌頭一般,安安靜靜看著母親,面上一副現時安穩靜好之色,目光柔和似是滿月清輝。

也許是母親被師父盯得不好意思了,她回眸對我道:「末末,你隨我來,我有話對你說。」

戚夫人忙笑道:「來,來,這裡說話。」

她將我和母親引到偏廳,然後關上了門。

我和師父一樣,眼光錯也不錯看著她。她輕輕抬手,在耳畔處揉了幾下,然後緩緩從面上揭下一層薄如蟬翼面具來,我驚呆了。

母親容貌如此美麗,如此年輕,眉目如畫,彷彿正是我想那般模樣,我想哭想笑,卻動彈不得,只知道目不轉睛望著她。

她走過來,拉住了我手,柔聲道:「末末,你長大了。」

我眼眶熱了,濕漉漉眼淚泫然就要滴下,我很怕迷糊了視線,看不清母親容顏,又強忍住,想要憋回去。

一聲「母親」哽咽著,在我唇邊等待了多年,終於有機會出口,自然而然,彷彿已經叫了她很多年。

母親眼眶也紅了,清淚潸然而下。「末末,你不怪我?」

我吸了吸鼻子,忙道:「我不怪母親,以前不知道自己身世,以為自己被父母遺棄,所以,有點怨恨,可是雲知是把身世告訴了我,我才知道母親痛苦,又怎麼會怨呢?」

「你見過他?他都說了什麼?」

我小心翼翼問道:「他對我說了雲知非的事,他真的,就是我父親么?」

母親突然臉色一變,怒道:「胡扯,根本不是那個禽獸。」

我愣住了。

「石景才是你爹。」

我又驚又喜,半晌都回不過神來,真么?我恍然大悟般想起,小時候七師叔曾開玩笑說過,你看小末鼻子眉毛怎麼和石景那麼像?難道真是誰養孩子就像誰么!我恍然又想到,自己性格,和師父也是十分像。

我喜極而泣:「母親,那你為何將我送到逍遙門卻不告訴師父實情呢?他可一直都不知道我是他女兒呢!」

母親垂下眼帘,低聲道:「他舅舅是武林盟主,德高望重,而我父親卻是正派人士眼中邪魔。自古正邪不兩立,你外祖父和他舅舅,都不答應這樁婚事。我年少任性,便,便想著生米做成熟飯,讓他們不得不認。」

母親說到這裡眼帘半垂,長睫如翼,,臉上飛起紅暈,真是明艷不可方物。我萬沒想到母親竟然如此膽大,這樣事也做得出來,不消說去做,我光聽著,臉都熱了。

「後來我發現有了身孕,便去逍遙門找他。可是他偏巧去了舅父那裡。我只好等他回來。雲知非是他同門師兄,我又救過他,所以,我對他也沒有防備,告訴了他我身份,不料他起了歹心,妄想得到我再得到重山劍譜。我被下了迷|葯,危急之時我說我有了石景孩子,趁他一時驚愕,我拚卻全力刺了他一劍。其實,我當時身中迷|葯,力氣並不大,那一劍並不致命。但當時是寒冬臘月,他裸著身子在地上凍了一夜,氣絕身亡。」

「當時雲知是初任福建都指揮使,手下人為了巴結他,四處找我尋仇,又率人殺到流金島。當時父親和江瑞陽一場惡戰受了傷正在島上養病,我不想連累父親,便離開了流金島。後來,雲知是終於找到我,當時我勢單力薄,為了保護你,我說懷的是雲知非遺腹子,他半信半疑,終不忍下手,放我離去。生下你之後,我抱著你去逍遙門,卻聽說石景做了新任掌門,不日就要迎娶新夫人。我傷心惱怒,一氣之下,將你放下,自己離開。」

母親說到這裡,黯然嘆了口氣。我忍不住握住她手掌,想到那時她處境和心情,真是心疼不已。

「過後不久,我終歸是放不下你,又潛回去想帶你走。可是,石景對你極是愛護,日夜帶在身邊,我一時沒有機會下手。看著他對你愛如己出,我氣也消了不少,後來又聽說他拒絕了婚事,我才知道自己誤會了他。」

「那母親為何不對師父,爹爹說明真相,一家團聚呢?」

母親長長嘆了口氣:「我又何嘗不想。當時,我在城外渡口整整想了七天。終於決定離開你們。」

「為何?」

「看著你我想到了自己小時候,那時我只是個孩子,就被江湖人稱為妖女,不僅另眼相看,戒備輕視,還有人找我尋仇。所以爹爹為我做了面具,我在江湖上行走也一直隱姓埋名。我不想你步我後塵。你和我在一起,便會被烙上金波宮印記,永遠都是邪派之人,慕容籌外孫女。我希望,你能有個清白身世。我寧願你怨恨我,也不願意你背負著金波宮小妖女名聲被人嫌惡,我更怕你長大之後婚姻和我一樣,處處波折。」

我看著母親,百感交集。她雖然將我放在逍遙門,但這份母愛深沉隱忍,絲毫不薄於師父十幾年養育之恩。

「再者,我殺了雲知非,已不被逍遙門所容,而雲知是身份顯赫,和石景舅舅又是生死之交。我若和他在一起,只會連累他與整個武林為敵,也會讓他和舅舅反目。所以,思來想去,我決定離開,遠遠看著你們平安喜樂就好。」

我聽到這裡,眼淚奪眶而出:「母親,你,你光想著我和爹爹,可想過自己?」

母親微微笑著,眼中含淚:「孩子,他日你就會明白,你若是愛一個人,便沒了自己。我找到戚夫人,成為顧嫂,再也沒人知道我是誰。慕容俏這個名字在江湖上從此銷聲匿跡。其實,這樣對我來說,是件好事。」

我抱著母親,嗔道:「母親,難道你就不想念我們么?怎麼忍心看著我們而不相認?」

母親笑了笑:「我常去看你,每次我送你金鎖,你都賭氣拿去當了,我都知道。」

聽了這話,再看著母親寬容一絲強笑,我內疚不已,「我年幼無知,母親不要傷心。」

那隻金鎖,江辰在登上流金島時還給了我,後來我帶在了頸間,以後我輕易不會再取下了,一定會好好保存,視為珍寶。

她揉了揉我頭髮,柔聲道:「母親從不會生孩子氣,就像你外祖父,我給他惹了滔天禍事,他也從不怪我。我戴面具,還是他親手所做,用是蟬蛻,他老人家心思精巧,世間無人能敵。」

蟬蛻來做面具?我真是聞所未聞!

「自他過世,金波宮我再也不想回去,可是,那島上是他老人家一生心血,我又不忍心將之毀了。」

「母親,你最好不要回去了,你嫁給師父,不,嫁給爹爹,回逍遙門不好么?」

母親淡淡一笑:「年紀大了,情愛之意便漸漸淡了,只想著你能幸福,莫要走我老路。」

我撅起了嘴:「母親,你不幸福,我又如何幸福?」

母親笑了:「你這孩子,居然還會貧嘴!你和你爹,性子極像,木頭似,我生怕你嫁不掉,早早就給你定了親事。如何,我挑的人,還不錯吧?」

我怔然不解:「娘,你說什麼?什麼親事?」

母親柳眉輕舒,笑道:「就是你和江辰親事啊,可是我早就和戚夫人定下!我答應她,等你成了親,就將重山劍譜作為嫁妝,還給江家。」

我驚訝看著母親,半晌說不出話來。怪不得師父一以我和江辰的婚事作威脅,母親就急著出面來見我們,原來還有這樣一層內幕!

過了片刻,我才澀澀問:「江辰,他居然一早就和我有婚約?」

母親不解看著我,「是啊,你居然不知道?那你和他,又是怎麼定親?」

我一直以為和江辰定親是因一場誤會而起,絕沒想到我和他早有婚約!

那麼,他知道么?

他若是早就知道呢?

一想到這裡,我心裡頓時像是生了小刺一般毛毛躁躁扎著心口,說不出難受。

母親揉了揉我面龐:「末末,你想什麼呢?」

我哦了一聲回過神來,忙笑道:「我在想,爹真可憐,多年來都以為娘不肯要他,方才還在犯愁,怕他要挾了你,你要收拾他呢。」

母親抿唇笑著:「是要好好收拾他,如今年歲長了,膽子也大了,哼。」

此刻,我心裡亂糟糟,總覺得不順暢,到底是什麼原因,又說不清楚。和母親初次見面,這種沒來由不舒服更無從說起。我暫且將自己感覺放在一邊,忙道:「師父辛苦這麼多年,也一直對母親念念不忘,我可不許娘欺負他。」

母親含笑不語,臉上浮起了一絲羞色,十分動人。我拉著她手,打開了房門,探出身子道:「師父大人,師娘請你進來,有話要說呢。」

母親在我肩頭輕拍了一下,我笑呵呵回頭做了個鬼臉,心裡喜不自勝。

師父怔了怔,一臉忐忑走進屋子。

我將他往母親面前一推,然後跳出門外,反手將門關上了。

江辰神秘兮兮問:「要不要去拿把鎖來?」

我搖了搖頭,看著他,滿心歡喜頓時消散了許多,母親方才那一句話,在我心裡,像是放了一塊石頭。

我緩緩走下迴廊,江辰跟在身後,道:「小末,你怎麼不大高興?」

我心裡總歸是藏不住事,有些事悶在心裡會是個疙瘩,也許說出來了就能解開。於是,我直接問道:「江辰,你和我早有婚約,你為何不說?」

江辰猛然一愣,定在那裡。

初秋暖陽,光線明亮而不囂張,他眼眸也彷彿也閃著一些細碎微光,彷彿有那麼一刻心虛一晃而過。

他沉默,是無言以對嗎?

我怔怔站在初秋風裡,微涼風從衣衫里鑽進去,彷彿吹到了心底。他怔然和沉默,表明他果然是知道。

我腦子裡有一刻空白,竟如失語般,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我微微眯眼,凝視著他眼眸,心裡再清醒不過,我終究是看不進他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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