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晚搖瞪大美目,欲蓋彌彰般聲音抬高:「什麼每個人?你說的每個人是誰?」
誠然,言尚這麼聰明,他當然知道她一直想睡他……但是她也沒有睡成啊!
他不是和她很有默契么?
不是從來不涉及這方面的事么?
為什麼要說出來?難道覺得她和她姑姑是一樣的人,看到好看的男人就控制不住么?
看到公主紅著臉、並隱隱有點生氣的意思,言尚也後悔自己一時嘴快,沒有忍住。
他擰眉閉嘴,睫毛有些顫,連自己都不懂自己方才為什麼沒有忍住要說她。
大約是被她說了一整日,哪怕泥菩薩也有三分脾氣;大約是她和楊三郎那般般配不提,又故意拿她的姻緣來刺激他……
男女之間,本就有些情緒容易失控。
言尚反省自己還是沒有沉住氣時,已開始道歉了:「臣說的是之前的事,來長安後、中探花郎後,不是有很多人說親么?臣是說臣拒絕了她們,並不是對每個娘子都如對長公主那般的。
「男女慕少艾本是正常之事,不行下作手段,單只是喜歡我,這是我的榮幸,我何必要因為女郎喜歡我而羞辱人家呢?」
他這般解釋之下,暮晚搖臉色好看些了。可是她聽到他親口承認許多娘子喜歡他,又揚高眉,心裡有些不悅了。
恨他就是太好了,所以喜歡他的人才多!
才男女不忌!
暮晚搖陰沉著臉,眼睛在車中轉了一圈,從案上的果盤中拿了一顆蒲陶塞入嘴裡。
言尚則俯眼盯她,奇怪她為何還是不高興時,見小公主忽然抬目,摻了星光般明亮的眼睛向他猝不及防地看來。
言尚不解時,見暮晚搖忽然露出笑容。
她媚眼流波,從案上果盤中抓過一顆蒲陶,向他坐過來。她細玉一樣的手指伸到他唇邊,要將蒲陶塞入他口中。
言尚僵硬靠後,暮晚搖跪在矮坐上,伏在他肩側,氣息噴在他耳上。
言尚後腦勺都有些麻,聽她硬要把蒲陶喂到他嘴裡,還威脅他:「你吃了我就不生你的氣了!張嘴!」
言尚:「殿下……」
暮晚搖催促:「吃嘛、吃嘛!」
他禁不住她的嬉鬧,又恐懼她撲過來後自己扛不住,左右為難的境界他也不容易。
所以暈暈然間,言尚被她催得張開了口,將她指間捻著的蒲陶咽入嘴裡。
暮晚搖俯眼看他,湊在他唇角的指尖忽然那麼一勾,言尚就不小心含了進去。
剎那間的泛酥感。
言尚臉漲紅,連忙張口讓她的手出去,他又取出帕子給她擦手。
心神迷離間,慌張要道歉,然而張口時,又發現嘴裡含著她塞來的蒲陶,含著東西說話何等不禮貌。
言尚面容難堪。
而暮晚搖自己拿了帕子擦手,難得見他這麼慌亂,不禁促狹一笑。而這還不夠,她緊盯著言尚,果然,下一瞬,言尚驀地蹙眉,臉有些僵。
暮晚搖一下子歡喜得睜大眼睛,手抓著他的肩笑道:「你是不是咬了?是不是咬蒲陶了?特別酸是吧?酸得你牙疼是吧?」
言尚臉此時已經紅透了,狼狽至極,連忙側過了身。然而暮晚搖跪在旁邊伏在他肩頭拍他肩膀,湊過來非要看他的神情,看他被口中水果酸得受不了的樣子。
他越是難堪,她越是高興,拉著他不讓他躲。
冰火兩重天。
一邊是恨不得就此去世的酸,一邊是她靠近帶來的惹人沉醉的酥。
口中酸澀至極,言尚從沒吃過這麼酸的東西。他禁不住佩服方才暮晚搖面不改色吃下去,居然一點兒表情都沒露。
可是她使壞,非要他也感受一下那個蒲陶的滋味。
言尚這般脾氣好的人,都被她捉弄得額上出了汗,心中還開始怪罪是誰放了這麼酸的蒲陶給公主吃……就不怕丹陽公主發火么?
放在平時暮晚搖必然發火,然而此時暮晚搖太喜歡這蒲陶了。
她趴在言尚肩上欣賞他半天。
他難受得不行,蹙著眉,整張臉紅透,水光沾在烏濃長睫上,身體輕微顫抖,手要抓什麼卻找不到……而暮晚搖太喜歡他這副虛弱又強撐的樣子了!
但是看久了,看他這左右無措、想吐又不好吐的樣子,暮晚搖終是有些憐惜他,將帕子遞到他口邊,柔聲:「吐吧吐吧,實在吃不下去就吐出來吧。你真的太弱了……這點兒酸都受不了。」
言尚到底沒有將蒲陶吐出來,他閉著目,強忍許久後將蒲陶咽了下去。暮晚搖給他遞一杯茶,他才緩了下去,靠著車壁,輕輕舒口氣。
言尚睜開眼,見暮晚搖戲謔地盯著他。
她小臉緋紅,目光明亮,看著他笑盈盈。
顯然他的受難時,是她的歡樂日。
言尚禁不住道:「殿下太壞了。」
暮晚搖哼道:「是你太弱了!我看你趕緊練練吧,日後萬一出個什麼事兒,敵人給你一口酸的東西,可能還沒大刑伺候呢,你就全招了。」
言尚反省:「殿下說的是。可否將這盤蒲陶贈我?」
暮晚搖一呆,沒想到他還真要練……他對自己未免也太嚴苛了吧?
暮晚搖不喜歡這種對自己要求太高的人,她覺得無趣,擺了擺手隨便他了——
被暮晚搖戲弄了半天,到在長公主府前下車時,言尚神色已經緩了過來。他下車後,剛想行禮送暮晚搖離開,那馬車卻根本不等他的行禮,幾乎他人一落地,馬車就走了。
言尚無話可說。
還是他熟悉的暮晚搖作風啊。
不管上一刻和他如何好,下一刻永遠是翻臉不理人。
此事不能多想,多想徒然無用又讓人心亂。言尚轉身嘆氣,整理儀容心情,登門,拿上丹陽公主的名帖,拜訪長公主——
廬陵長公主接見了言尚。
廬陵長公主在那晚放言尚離開後,就有些左右搖擺。既覺得這個人心性厲害,殺了永絕後患才好,反正對方現在沒有官身,殺了也容易;又因為暮晚搖來過一趟,話里話外將言尚和太子扯在一次,讓長公主忌憚。
而長公主拿著言尚給她出的向太子服軟的主意,已經猶豫了好幾日。
原本她還怕自己這麼賣太子一個好、被自己那個皇兄察覺,收拾自己。但是好幾日太子那邊沒有動靜,長公主開始擔心是不是言尚是哄騙她的,或者太子根本不屑用她?
長公主心焦如焚時,言尚登門,讓她鬆了口氣。
言尚深暗敵人的心理,越是上趕著,對方越猶疑;越是往後拖,對方反而比他著急。
所以言尚上門重見長公主,用了比上次在床上還輕鬆的談判技巧,輕鬆讓長公主鬆了氣。
長公主不再將言尚當成一個只能在床上取悅她的美少年,而是用對謀士的敬重態度問:「……那依言郎看,我是否該主動向太子捐贈錢財呢?」
言尚溫聲:「若是主動,放在旁人眼中,那殿下對政事未免太敏感了。」
長公主:「請言郎教我。」
她雖然自己也有幕僚,但是這些年,她的幕僚作用都成了給她四處搜刮美男子。那些幕僚已經被長公主自己養廢了,而一事不煩二主,長公主幹脆直接問言尚自己該如何。
言尚眼神微妙地閃了一下,有些詫異,怎麼這麼簡單的事還要問自己。這位長公主難道還真的這麼信賴自己?
不可能。
那隻能是長公主無人可用。
言尚心中瞭然,面上仍掛著溫和的笑:「殿下府上養著這麼多男色。隨便讓一人犯點錯,讓太子抓住把柄,之後殿下去賠罪,如此不是簡單么?」
長公主點頭,她確實不敢碰政治,唯恐自己沾手一點,被自己那個皇兄削了權。言尚這個主意出了,她自覺反正就這麼一次,下不為例。
當然,長公主也看得出言尚讓自己用這種方式,有點想落她面子的意思。
長公主失笑,想到底是年輕人,以為我在乎這點兒損失的錢財和面子?也罷,他想這麼小小報復回來,她就當賠禮了。
然而她卻不懂,言尚謀的根本不是此時,他謀的是日後。
太子不會放過長公主這個好用的「錢袋子」的,不但不會放過,用久了,還會起貪婪。
很多事情一旦有了第一次,開了口後,想回頭都難了。
廬陵長公主看言尚這般風采宜人,讓人如沐春風。
自己之前那樣對這人,這位言二郎也沒在面上表現出來。若不是她和言尚心知肚明,任誰也看不出她之前給言尚下藥的事。
這個人啊……廬陵長公主有些不甘心。
問:「言二郎,我並非折辱你,而是真的很欽佩你的才華。你可否來我長公主府上做事?」
言尚說:「我今日是替太子來問話的。」
長公主悵然若失,知道對方這是委婉拒絕自己了。她戀戀不捨地放言尚離去,讓自己的家僕送人。看對方那清如玉竹的翩然身形在窗外廊下走過,長公主喜歡得流口水,然而只能放過……
家僕送言尚出門,中途馮獻遇過來,馮獻遇交代了家僕兩句,主動說送言尚出去。
馮獻遇如今是長公主府上的常客,是長公主最近最為寵愛的人,家僕們當然不敢忤逆這位郎君的話。
言尚自然無可無不可。
只有二人同行時,言尚還低聲向馮獻遇道謝:「……上次馮兄提醒之事,是我沒有多想,反耽誤了馮兄一番好意。」
馮獻遇默然。
半晌後他道:「你出這種主意給長公主,也就是哄她身邊沒有謀士可問。」
言尚笑而不語。心想廬陵長公主若是有人可問,他就不會出這種主意了。
馮獻遇再道:「等她在太子手裡多吃幾次虧,她反應過來後,到陛下那裡一陣哭訴,說不定給太子加一個『結黨營私』的罪名。到時候,太子說不定要把你推出來擋禍。
「言二,你怎麼會為了出一口惡氣,而出這種主意?」
他語氣中隱約有些對言尚的失望,覺得自己高估了言尚的智商。
言尚詫異一笑,沒想到馮獻遇竟會提醒自己。
目前在長公主身邊,那些面首們各個巴著長公主享受榮華富貴,大約只有馮獻遇是真正讀書、有才華並想科考的人了……
言尚向來是投桃報李之人,對方提醒他,他便也有心拉馮獻遇一把。
言尚低聲:「然而這不正是馮兄出頭的機會嗎?」
馮獻遇一愣,看向他:「……這如何說?」
二人同行,出了長公主宮觀門,在外人眼中,只覺得是一對好友送別而已。沒人知道言尚在說什麼。
言尚說:「長公主反應過來我在哄騙她在太子那裡多多吃虧後,她要告御狀,就應該是馮兄攔著她。因為她權勢確實太大了,她確實需要為陛下百年之後而做準備。但她身邊的人都是貪圖享樂之輩,看到長公主吃虧,肯定都攛掇著她擺脫這事。
「到那時候,馮兄當勸住長公主,為長公主分析,何謂長遠之道。以色侍人豈能長久?馮兄有了更多的作用,才能在長公主身邊留的更久,可以謀到的東西更多。
「自然,我這般建議的前提是,馮兄想一直依靠長公主來求官求名。如果馮兄中途想擺脫長公主,那就當我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馮獻遇怔得停在了原地。
言尚笑看他。
二人此時已經出了公主府,馮獻遇看著這位少年郎君的風采,心中澀意連連,又覺得自卑。
他自以為看清了言尚的套路……沒想到言尚還在其中給他留了一線生機。
若是他今日不來送言尚,也許言尚根本不會提醒他。他就徒徒錯過了一個好機會……
馮獻遇想,自己比言二痴長几歲,自以為比言二更了解長安局勢,然而現在看來……多活幾年又如何?
他不如言尚,就是不如。
大恩不言謝。
馮獻遇不說話,只立在公主府門前,拱手俯身,向言尚行了一個極為鄭重的大禮。
言尚側過身避讓,自然不會受馮獻遇的大禮。
二人不再說話,但當日探花郎頂替那點兒矛盾……馮獻遇嘆息,想那點兒矛盾,看來是要被言尚化解了——
言尚處理完長公主那邊的事,過了幾日後,長公主一個面首當街醉酒鞭打百姓之事,就被告到了京兆尹的案頭。
京兆尹本是玉陽公主的駙馬。
而玉陽公主的親哥哥是三皇子秦王,按理說,長安京兆尹的天然立場,其實在秦王那邊。
但是秦王還沒有反應過來長公主面首打人這事有什麼值得關注的,太子就帶著大理寺的人,直接將這個案子搶了過去。秦王不知道太子在做什麼,但是政敵的立場,本就是對方想做什麼,自己哪怕沒明白,也要攔著。
一個案子,扯得大理寺和京兆尹精疲力盡,讓太子和秦王又鬥了一把,到底是太子佔了上風。
這個案子背後可琢磨的太多了。
暮晚搖跟在太子身後,從頭到尾見證這件事,又幫太子處理,幫太子多方說情。
她心中嘀咕,也不知道言尚知不知道自己把所有人扯了進來,也不知道言尚是不是故意的。
但這是太子和秦王的事了。
言尚自然是重新整日來往弘文館,專心讀書,對這事後續一概不過問。暮晚搖見他理都不理,放下心來。
言尚卻特意寫紙條跟她說:「殿下,不可太過沉迷權勢。」
暮晚搖立刻把紙條燒了:「他管我?」
她其實還有點怕言尚跟她搶功勞,跟她在太子面前搶風頭。
他專心讀書,是最好的。
為了表示對言尚讀書的支持,暮晚搖還難得費心將自己公主府上的許多書搬去了對門,說是贈給言尚。
讓春華欲言又止。
覺得公主對言尚太好。
然而暮晚搖正是春風得意之時,哪裡管那些?
她因為長公主這事,開始被太子看到了,太子開始會安排她做些事。
那些大臣也不再只是當她是一個和親歸來的小公主,而是會考慮她的意見。有時候暮晚搖開口,他們也會思量這位丹陽公主的立場。
丹陽公主府門前的馬車,終於不再是只有她那幾位從府中出去、而今當官的幕僚了。
暮晚搖便更加積極地參與政務,加大自己的砝碼。她不光要讓太子覺得她可用,她還要讓更多的人忌憚她。
言尚這邊,則是迎來了劉文吉。
言尚忙著讀書時,自然也會關心自己的舊友。
但是三月份時他和春華一起在北里聽了劉文吉的肺腑之言,知道劉文吉對自己意見很大後,言尚便遠離了劉文吉幾分。
劉文吉心裡難受,情人和友人雙雙對他有了看法,他終於開始自己反省。
這次劉文吉來見言尚時,鄭重其事為自己當日的話向言尚道歉,又求助言尚,幫自己見到春華一面,自己要向春華道歉。
言尚迎劉文吉入了府,並不生氣劉文吉之前對自己的瞧不起,而是和氣建議:「我自己無妨,我本就才氣不如你,你心中不平也正常。何況你向我道了歉,我自然接受你的歉意。
「然而對春華一事,我尚有些看法。因你若是想通過我來見到春華娘子,我唯恐我這個中間人讓你們見了面,反而你再次傷了春華娘子的心,讓我愧疚。我忍不住想問問劉兄,你日後打算如何?」
劉文吉向言尚拱手。
三個月不見,劉文吉看起來和以前那傲然模樣很不同了。
他的氣勢收斂了很多,不再將天下人都瞧不起。劉文吉本就俊美,他收斂氣勢,一身布衣站在言尚這裡,很有些美玉琳琅的光華之美。
劉文吉道:「言二你說的是,是我之前太小瞧了這天下人。我自覺得我自己才華最好,就不將天下人當回事。而我已在長安蹉跎了一年,我終是想通了。我當用心考試,也不再排斥行卷。而即便明年還是考不上,我也當放平心態……
「不瞞你說,我在長安這一年多,我家中的錢財已經供不上了。我心中慚愧,也打算學著其他寒門子弟那樣,拿著詩文去賣錢,求一個名利。我也在想……若是明年我依然考不中,我卻不能讓春華再等我了。
「我會向她求親,向公主府求親。希望素臣你到時候,幫我在丹陽公主那裡多多美言。」
言尚連忙恭喜:「那我提前祝劉兄了。劉兄如此心態才是最好的……不過只是三個月而已,劉兄當真想通了?」
劉文吉對上言尚含笑又溫潤的眼睛。
劉文吉臉一紅,尷尬道:「素臣,你也知道我的脾氣……我就是努力收斂,你也不能要求我三個月的時間,就脾性大改,變成另一個人吧?」
言尚笑起來,說:「我自然不會那樣要求你。如此已經很好了。只要劉兄肯改,我自然是幫你的。」
他嘆道:「人的脾性豈是一朝一夕能改?人生百年,正是需要日日自省,方能不做錯事啊。」
劉文吉:「……」
劉文吉無言半晌後說:「倒也不必如你這般對自己苛刻吧。」——
答應了劉文吉這事,言尚自然會來公主府找春華,幫二人牽線。
但言尚身上的事顯然很多。
他不光是讀書,弘文館日日去就不提了;他還有一堆朋友聚會,因他人緣好極,什麼宴都有人叫他,他需要篩選,還需要不落每個人的面子;再是他又不知在忙什麼,整日去西市。
長安有東市西市之分,東市達官貴人去的多,西市則是胡商、旅人多些。
按照言尚目前所住坊市的位置,他去東市其實近很多。但他經常去西市,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暮晚搖才不關心他。
她現在正是沉迷政事之時,哪怕日日進出門見不到隔壁的言尚,她也沒想起來。
她突然想起來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六月。一月時間到了,隔壁的僕從因為都是拿著公主府的賣身契,自然要來公主府領月錢。
府上管事在發放月錢時,下人們聊天,就被剛剛回府的暮晚搖聽到了。
聽他們說隔壁的事:「言二郎日日去西市呢,也不知道忙些什麼。」
暮晚搖想起一事,停住步子,插嘴道:「我今日聽一位大臣說,西市最近來了很多西域美人。他們在西市開了酒肆,那些西域美人們,不去北里,反而在店裡跳舞唱歌。
「又漂亮,又奔放!這些美人,最近整個長安都迷瘋了。好些大臣都要去看。」
大魏沒有官員不能嫖妓一說,非但沒有,誰能得北里那些小娘子們喜歡,還是一件美談。
而若是哪個朝堂大官從來沒去過北里,大魏不會說這人清正端莊,反而要說這人玩不起、偽君子、鄉巴佬。
暮晚搖想到這裡,就信誓旦旦道:「我看言尚,他肯定是去西市看胡女美人的。」
這般說著,她眼底藏著寒霜,滿是肅殺之氣。
眾人:「……」
而正說著,外頭就有人來報:「殿下,言二郎登門來拜了。」
暮晚搖一愣,然後眉目含春,向身後看去。聽到他來,她就忍不住歡喜。
不過歡喜只是一瞬,暮晚搖很快想到言尚可能在西市酒肆對胡女們左擁右抱,她臉色冷了下去。
暮晚搖:「不見。」
來報的僕從:「呃……」
暮晚搖冷目睨去。
那僕從低著頭,小聲:「言二郎說殿下若是不肯見他,春華娘子也可以。」
暮晚搖冷笑:「……他倒是未卜先知,知道我不想見他了!居然還提前吩咐你們!」
她目若噴火,瞪向站在自己旁邊的春華。眼神中不光有怒火,還有委屈、不甘。
春華原本還在看熱鬧,此時公主的眼睛看過來,她愣了一下:「啊?找我?為什麼找我?」
春華連忙向公主解釋:「殿下,我和言二郎絕無、絕無私情……我這就讓他走……」
暮晚搖一把抓住春華的手,笑吟吟:「幹嘛讓他走?讓他進來!我要聽聽他跟春華你有什麼好說的……我倒要看看你們背著我在做什麼!」
於是暮晚搖便逼著春華去讓言尚進來,她還唯恐他們放不開,特意給他們安排了一間空屋子。
而暮晚搖踱步半天,乾脆自己換上了一身侍女衣裳,躲到了屏風後。
丹陽公主靠在屏風後,很想聽一聽言尚為什麼要找春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