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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所屬書籍: 尚公主

同坐一車,雨夜行路。

華蓋外的燈火影子照入車內,重重滅滅。

暮晚搖靠著車壁,閉目闔眼,並不理會言尚。言尚在她上車時用毯子蓋住了她的腿,這會兒又低頭撥小案上香爐中的香料。他忙得實在是無事可忙了,才向暮晚搖看去。

暮晚搖上車後也不理會他,讓他微有些失落。原本以為自己來接她,她總有幾句玩笑話對自己,或者會撩撥自己。

不過言尚看她閉目而坐的模樣,又憐惜她也許是和晉王過了招後累了,便不該打擾她。何況暮晚搖恬靜乖巧的樣子,實在不多見。她睜著眼睛時一靠過來,他就要調動心神應對。她閉上眼裝乖的時候,言尚的腦子都不會那麼糊塗了。

他便手肘撐在案上,凝目看著她。外面的光一重重落進來,他忍不住悄悄端詳她,越看越是目中柔軟,越看越是心裡喜歡。

而他的喜歡就是安安靜靜地看著,唇角帶著一絲笑,也不過來招惹她。

暮晚搖忽然開口:「你看什麼?」

言尚嚇一跳。

他睫毛劇烈地顫一下,就見對面坐著的暮晚搖睜開了眼,向他望過來。她唇角帶著促狹的、揶揄的笑,便是這種似是而非的笑,又弄得言尚腦子如漿糊一般了。

他低下頭,盡量鎮定:「沒看什麼。」

暮晚搖:「不信。」

言尚:「真的……咳,我在想事情。」

暮晚搖眉毛彎了一下,好整以暇地手托腮,傾身也來靠著案幾。這案幾下面有機扣,可以旋轉。暮晚搖靠過來,臉便離言尚不過一點兒距離了,呼吸盡在寸息間。

言尚不動聲色地坐直,換來暮晚搖挑眉笑他。他臉有些燙,當作沒看出來她那調侃自己面薄的神色,硬著頭皮給自己找個借口:「我是在想作詩的事。」

暮晚搖愣了一下:「什麼作詩?」

而言尚這麼一說,發現他也許還真的可以趁著這麼好的機會,向暮晚搖討教。他多次去北里教春娘習字作詩,春娘的進度一點點加快,他在作詩上那點兒貧瘠的造化,就有點不夠用了。

言尚蹙眉:「官場往來,筵席之間,總是會作詩來樂。殿下平時筵席群臣,也會作詩么?」

暮晚搖:「會呀。這有什麼難的。信手拈來嘛。」

言尚:「……」

他怎麼就不能信手拈來?

每次都要提前準備?

言尚微有些沮喪,沉默下去。傾而,他感覺到自己的膝蓋被人踢了踢。他低頭看去,見昏昏的案頭下,一隻秀而翹、細嫩白凈的玉足抵在他膝上,輕輕揉了揉。

珠履被丟開在裙裾下。

他看到她的腳,臉一下子漲紅,想要移開膝蓋,可是他才動一下,她就抵來了腿間。剎那間,血液急向下流,言尚的臉已不是漲紅可以形容,而是幾可煮熟。

天。

竟然還可以這樣……言尚糊塗地想著,又是痛苦,又是刺激。

他身子都顫了下,靠在了壁上,看向她,她面上卻還是笑盈盈的,好像壓根不知道她自己在做什麼一般。

暮晚搖腳尖踩了踩,看他一下子仰頸喘氣,手扶住案頭。她俯眼看到他手背上青筋突起綳直。她微妙笑一下,正兒八經問:「怎麼了,你不會作詩?」

言尚好一會兒,才啞著聲顫道:「是、是……」

暮晚搖腳尖用力,他呃一聲,一下子趴在了案上。他肩頭顫了一會兒,抬頭看她,眼睛漆黑,尾角暈紅。他伸手想來拉她,輕聲艱難的:「搖搖……」

有些哀求。

暮晚搖身子一側,不讓他挨到她的手。她還繼續很正經:「問你話呢,你走什麼神。我這麼認真地關心你作詩好不好,你就想著下三濫的事。言二哥哥,你變了。」

言尚苦笑。

他忍了一會兒,趁她沒有繼續作亂,才掩著自己狂跳的心臟,聲音沙沙地回答她:「你會不會覺得我才學很差?我見你也不怎麼看書,但每次作詩時都寫得那麼好。而我每次都提前做準備,真到用的時候,卻也是中庸之作。」

暮晚搖故作驚訝:「咦,我以為你是故意中庸呢?我知道你最喜歡混在人群里,不希望自己被注意到了。」

言尚聲音都有點兒燥,不像他平時說話時那般慢條斯理:「我得有那般本事,才能偽裝中庸吧?我本就中庸……殿下,我是哪裡錯了,才寫不好詩?」

暮晚搖打量他。他睫毛有些濕,因欲而肩膀微微顫,幾次想伸手,又被他自己忍住。但同時,他也在認真回答她的問題。

顯然寫詩不好,對言尚來說打擊很大。他大概初時只以為他是書讀得太少了,所以寫不好詩;但現在他日日讀書,得了老師的教誨又不知看了多少佳作,他卻還是寫不好詩。

這種自我要求高的人,自然就會懷疑自己是哪裡有問題了。

他就想當個完美的人。

暮晚搖便不開玩笑了,認真回答他:「你寫不好詩,並不是你書讀得太少,也不是你不夠專註不夠用心。你已經足夠用心……言二哥哥,你是不可能寫出好詩的,你就不必指望了。」

言尚抿唇,微有些不甘:「為何這麼斷定我寫不出?」

暮晚搖慢悠悠:「寫詩嘛,不外乎三種因素,一是經歷忐忑,有感而發,二是想像大膽,詭譎漫遊,三是心思敏感,聞花落淚。你看看你符合哪一條?你是人生經歷複雜到足夠有內容可感慨呢,還是敏感得悲春傷秋,或是你有什麼大膽的想像,能靠詩作來發揮出來?」

她盯著他:「你一樣都沒有。」

暮晚搖唇角彎了下:「人生經歷這個,待過上幾年,也許你就能寫出一首真正足夠傳世的詩作。悲春傷秋我看你這輩子做不到,你也不用指望了。而論想像,不是我說你,言二哥哥,就你這般貧瘠的想像,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你走的是務實路,不是思維大膽亂飛那條路。你的想像根本就不行。」

言尚頓了許久,說:「我想像也沒那麼差吧?」

暮晚搖心想對床事毫無想像的人,居然覺得自己不差。

她一言不發,而是將玉足收回去,言尚膝蓋仍開著。

壓力頓失,快樂也隨之失去了。他眼尾仍是紅透,抬眸獃獃地看她,有些悵然若失的,就見她轉過半個肩,開了她旁邊那道小窗,外面的雨水灑進來了一些。

車中滾燙的氣氛被雨水的清涼一降,言尚閉目,趴在案上,輕輕喘了一口。

暮晚搖指節敲敲窗木,言尚就抬頭去看,見她示意他看外面的雨,說:「你將雨比作什麼?」

言尚胡亂的、硬著頭皮的:「像、像帘子?」

暮晚搖哂笑:「不過是前人這般比,你就這麼說。你根本沒有自己的想法。」

言尚獃獃看她:「那你會怎麼比?」

暮晚搖:「嗯……像是飛,像是銀河撒星,像是逆水奪天,像是……言二哥哥的頭髮絲。」

言尚怔愣,暮晚搖對他眨一下眼。她手伸到暗下,在機扣上擰了一下,案幾就開始向旁邊轉開。言尚只好坐直,不靠著案幾。他有些難堪,因一旦端正坐著,他身體的反應就擋不住了……

他有些不自在地低頭看一眼,又忐忑地看向暮晚搖。然而暮晚搖好似並沒有注意那個,她推開了案幾,就彎著腰向他這邊過來了。

言尚向旁邊挪想為她讓位子,她卻按著他的肩,就跪在了他的腿上。他抖一下,她沒有跪好,從他腿上滑下去。

暮晚搖不滿的:「言二哥哥,幫我!」

言尚嘆口氣,只好伸手摟住她細細一把的小腰,幫她跪在自己懷裡,任她利用跪坐的姿勢比他高了許多。她就捧著他的臉,低頭讓他仰臉。

暮晚搖手指溫溫的,嫩嫩的,搭在他面上撫摸。

她細白柔軟的手指拂過他的眉、眼、鼻、唇:「哥哥的眉毛像春光一樣流連繞,繞到我心裡;哥哥的眼睛像月光下的清湖,讓我攬鏡心悅;哥哥的鼻子像秋刀,殺我不眨眼;哥哥的嘴巴軟軟的,像果肉,讓我好想親一親。」

言尚怔怔仰臉看她。

外面的金色光落在他眼中,星河中映著一個小小的她。

他摟她腰肢的手收緊,暮晚搖看到他喉頭滾動,白色肌膚下紅色漫上。他湊來就想親她,被暮晚搖伸指壓在唇上。

暮晚搖笑吟吟歪頭,嬌媚地看他:「我比的好不好?」

言尚:「嗯。」

暮晚搖不滿:「你好敷衍。」

言尚已經不知道說什麼了,他胸口漲漲的,拉開她細細的手指就想仰頭親她。她卻笑著不肯,向後躲,而他箍著她的腰,又讓她躲不了。言尚的唇就落在了她頸上,換她輕輕顫了一下。

暮晚搖低頭,看他有些懵的表情。

暮晚搖害羞的:「你可以繼續向下。」

言尚仰頭看她,目光濕潤,睫毛翹起如羽飛。

暮晚搖抬手摸自己的眉心,說:「蒙在石今天親我這裡了。」

言尚表情僵了一下,拉住她的手。暮晚搖瞥他:「你可以從這裡,一路親到我心口。都是你的。」

換在平時他會猶豫,然而他方才被她招惹,已經很是難受;且她突然提起蒙在石,讓他早上時那股不舒服,一下子印象加深。而且她手指著自己眉心,漂漂亮亮的、喜歡的女孩兒就跪在自己懷裡,言尚忍不住。

他拉下她的頸,就親上她的眉心。將她小小的、軟成小貓一樣的身子抱在懷裡,言尚吻著她的眉毛、眼睛,細細密密,如雨一般向下。

他變得有些激動,碰觸也有些失了邊際。他手指在她腰上顫了顫,氣息再次到了她頸上,略微不適地挨了又蹭。

暮晚搖俯眼,她手搭在頸處,將紗綢撥弄如流水一般分開。

高山上月光清照,白色雪光照人,光華淋漓,美不勝收。登山人除了虔誠膜拜,又能如何?

她閉目捂自己的心口,小聲:「親一親這裡。」

言尚低頭,額頭抵在她心口:「搖搖……」

暮晚搖:「嗯?」

言尚:「我、我……」

他氣息很亂,聲音也是混亂的。他整個人狀態都是渾渾噩噩的,只是眼睛過亮地,熱和燥讓他很熟悉,他清楚這是什麼感覺。他只是難堪,只是羞恥。只是覺得這是在馬車上,他們很快就要回去了……

可是他卑微的、可憐的:「我好難受……」

暮晚搖忍笑:「不要忍嘛,我又不是不願意。」

言尚:「可是、可是……」

他「可是」不出來,而比起他的踟躕,他的女郎總是比他大膽開放。她扯開他衣帶,後退落地,這一次,坐在了他腿上。她低頭嬉鬧,他既想阻攔,又不想。他綳著身,又是害怕,又是激動。

他就總是這樣,被她一次次拉低那條線。他是全然一張白紙,經常覺得這樣不好、那樣不對,可是他又說不出哪裡不好的道理,搬出聖人語錄,暮晚搖又不聽,還嫌他啰嗦。

言尚躬身,下巴靠在她肩上,悶悶地嘆一聲。如同架在火上燒,他抓她腰的力氣極大,暮晚搖有點兒痛,但是她忍了下去,不敢說。唯恐她一說,他反應過來清醒了,就不肯再和她這樣了。

她扶著他的肩,眼波如水看他,低頭親他額上的汗。

言尚又開始擔憂,握住她手腕:「你、你……」

暮晚搖柔聲:「怎麼啦?你別害怕,不會有人知道的。這裡就咱們倆個,你自在點兒。只要咱們不弄出聲音,也沒人敢來看公主的馬車裡面什麼樣子,對不對?都這個功夫了,你不能再忍的。」

他忍得臉色都僵了,暮晚搖低頭親他,便是他的汗水,她都覺得喜歡。

言尚:「不是,你……你……你癸水什麼時候來?」

暮晚搖一呆。

饒是她這樣的,都被他莫名其妙的問話弄得迷茫。

她親他的頸,說:「問這個幹什麼?」

言尚喘著氣:「春娘說,癸水前後都不能做……」

暮晚搖一頓:「春娘是誰?」

她語氣有點兒冷,但他這個時候正水火交融,沒有聽出來。他只抓著她的手,迷糊地看著她:「我教她習字的……怎麼了?」

暮晚搖:「你睡她了么?」

言尚一怔,說:「怎麼可能。」

他抵著她,輕聲:「你知道,我只有你一個的……搖搖,別折磨我……」

暮晚搖心便一下子軟了。

她想等自己之後再讓方桐去打聽,男人嘴裡說的未必是實話。但是她現在還是信任言尚的。何況他這般樣子地蹭自己,暮晚搖便重新笑起來,與他低頭親了一會兒,說:「原來你這麼久不來找我,是擔心我會懷孕啊。我說呢,你這麼年輕,怎麼可能不食髓知味,沒有一點兒欲,沒有一點兒念想。我還以為你是真的柳下惠。」

言尚看過來。

她親他,笑眯眯:「你都讓我懷疑我的魅力了,你知道么?」

言尚低聲羞赧:「我想的……可是……」

他半晌低落道:「我當時就不應該與你那樣。」

不和她做下那種錯事,他今日就不會總是想著那事,被逼到這種地步。明明知道不該,可是他又想。

暮晚搖不悅:「你現在是怪自己意志不堅定,還是怪我引誘你墮落呀?」

他要說話,暮晚搖怕他又來破壞氣氛,就捂他的嘴:「好了,不要說那些了,不要在乎那種小事了。我可以為你喝避子湯的,別在意那些。」

言尚抿嘴:「我不能讓你喝避子湯。那對身體不好。」

暮晚搖心想他怎麼突然就知道了。

心裡記下這事,估計和他口中那個春娘有關。暮晚搖已經大約猜出言尚恐怕是向青樓女子去了解過這種事了,不然他不會清楚這事對女子的傷害……只是之後還需要方桐去證實。

按照暮晚搖平時的脾氣,她一定會當場質問言尚。但是她現在總覺得自己對言尚不夠好,便不想和他吵,只想加倍地補償他。

暮晚搖便說:「沒關係。只是偶爾一次,不會生孩子的。你不相信我么?」

他終是生疏,被她引導,就聽了她的話。明明羞恥,卻依然和她這樣胡來。只是太害怕被外面的人聽到動靜,所以捂住她的嘴,不敢讓她發出聲音。動作又不敢用力……又是強忍,又是快意。

這般禁忌的躲在狹窄幽暗角落裡的刺激,讓二人都十分有感覺。

不說言尚,暮晚搖貓一樣地更一下,趴在他肩上快要哭泣。

而只到一半,她竟然又作怪,停了下來。言尚快被她逼瘋,摟著她的腰就按去。暮晚搖連忙:「別動、別動,我只是問你個問題。」

他鬱悶的:「你非要這個時候?」

暮晚搖:「按說演兵之後,你應該陞官了,中書省有給你做安排么?」

言尚含糊的:「我不清楚,但我老師說,應該會派我離開中書省,去尚書六部中隨意一部吧……怎麼了?」

暮晚搖心裡有了數,就說:「要是我在父皇面前也為你請官,讓你這次升調更好一些,你會覺得我羞辱你,怪我多事么?」

他勉強定了定神,思考她話里的意思。

言尚低聲:「我不怪你……可是你為什麼要幫我請官?我不是說過不用么?」

暮晚搖放下心,笑道:「我獎勵你嘛。」

言尚糊塗:「獎勵我什麼?」

暮晚搖:「獎勵你肯讓我睡呀。」

言尚停頓半晌,才說:「……原來是這樣。」

暮晚搖:「不高興了?你看你,剛才還說沒有不高興呢。」

言尚嘆口氣,說道:「以後別這樣了。我不希望這樣。」

暮晚搖:「嗯?」

他又有點沒控制住挺了那麼一下,在她啊一聲後,情不自禁地來親她。他口中含糊的:「睡一次,就升一個官。這買賣是不是太好了?你要真有這心,還不如、還不如……十次八次後,讓我當駙馬呢。」

暮晚搖瞪圓眼:「你說什麼?!」

他紅臉,又梗道:「駙馬啊!你為什麼這樣笑話我……難道我不能求個名分么?」

暮晚搖連忙說他可以,只是時機未到……總是亂鬨一通,又來愛他撫他,讓他不要在意那些。

雨水嘩嘩敲打車門車窗,春光正是明媚——

雨夜行路比平時要慢,又因坊門關閉的原因,層層遞腰牌,總是不能像平時那樣快速回府邸。

方桐等衛士騎馬跟在馬車後,黑乎乎的巷口,方桐看到一個郎君站在巷口。

方桐立時警惕抽刀:「什麼人在那裡?」

站在公主府巷外牆下躲雨的楊嗣抬了臉,懶洋洋:「是我。」

看到是楊三郎,方桐收了刀,眾衛士下馬行禮。楊三郎要走向公主的馬車,方桐神色古怪,伸手來攔了一下。但楊嗣何等身手,只與他拆了兩招,就錯過那些衛士,到了馬車旁邊。

楊嗣敲了敲車門:「搖搖。」

裡頭隔了一會兒,才傳來暮晚搖不悅的聲音:「方桐不攔你嗎?」

楊嗣:「你不讓我上車說話么?」

暮晚搖:「不方便!你敢上車,我立刻和你翻臉!」

楊嗣挑一下眉。

原本沒在意,她這麼一說,他反倒在意了。雨水落在楊三郎的身上、面上,楊嗣哂笑:「你這是背著誰偷情,怕被我撞上呢?」

暮晚搖聲音綳的:「關你什麼事!」

楊嗣聳肩,道:「搖搖,我要離開長安了。」

暮晚搖好一會兒,才輕聲:「是么?什麼時候?太子同意了?」

楊嗣咧嘴笑:「我就知道你懂我。不用我跟你解釋原因。是這樣,我約你一起去慈恩寺看戲場。你去不去?」

暮晚搖:「好。你給個時間。」

楊嗣和她隔著馬車說了一會兒話,最後告別時,又忍不住:「真的不敢讓我上車坐?」

暮晚搖惱羞成怒:「快滾吧你!」

楊嗣大笑,轉身就走,回頭還戲謔留一句:「放心放心,偷吃記得擦乾淨嘴,我不會告訴言二的。」——

人走了,方桐在外提醒:「殿下,車快進巷子了。我們到府上了。」

暮晚搖自然懂方桐提醒的是什麼:「嗯。」

車中,言尚低著頭,和她各自收拾自己的衣裳,兩人都不說話。

半晌,言尚終是沒忍住,他咬牙:「你告訴我,外面人不知道裡面在做什麼!」

暮晚搖裝無辜:「是不知道啊。」

言尚有些生氣:「你當我是傻子么?不知道的話,方桐為什麼要提醒你快到巷子里了?他平時怎會突然這麼提醒?你就是、就是……在為你的胡作非為找借口。」

暮晚搖心虛,沒說話。

說話間,馬車停了下來。

言尚一點兒不猶豫地下車走了,連傘都不撐,就那般氣急敗壞地回府。方桐這邊為公主撐了傘,立在車下,暮晚搖望向隔壁府邸關上的門。

方桐半晌:「殿下,你真的把二郎惹生氣了?」

暮晚搖不確信的:「應該……也沒有很生氣吧?男人會生氣這個?」

方桐道:「殿下問我?我當然不會生氣……但是他是言二郎啊。」

暮晚搖默然無言,和自己的侍衛長面面相覷。

方桐不安的:「殿下,這個……是不是我剛才不應該說話?」

暮晚搖嘆氣:「這也沒法子。你也不知道他聰明成這樣嘛。你就問了一句話,他就猜到了。」

方桐愧疚:「那屬下次日去尋二郎道歉吧。」

暮晚搖樂觀道:「不用。你裝作沒有此事才是真的。你要是去道歉,他肯定尷尬得不行。還是我改明兒去討好道歉,哄他一哄吧。他脾氣這麼好,說不定今晚過後就不生氣了。」

主僕二人進府,商量著明天如何備下禮物去哄那個好似生氣了的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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