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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所屬書籍: 尚公主

太子要求將言尚召回來。

暮晚搖認同這個建議。

在她看來,言尚待在蜀中得罪了太多利益方,已經不再安全,確實需要讓言尚回來。但是基於這個建議是太子提出來的,暮晚搖的政治敏感度,讓她停頓了一下,沒有當場答應。

暮晚搖蹙著眉:「再等兩日。」

她不信太子會在意言尚的安危。言尚又不是楊嗣,太子怎麼可能那般關心言尚。太子應該另有目的。

太子語重心長:「搖搖……」

暮晚搖堅定的:「再等兩日。」

她看向太子,憂心道:「這兩日如果蜀中再沒有更好的消息傳來,我再讓他回來。說不定他能應付現在的情況呢?我裝病騙他……總是不太好。」

太子想要再勸,但是眼看暮晚搖的神情,太子壓著眉,終是將勸說的話壓了下去。暮晚搖今非昔比,今日暮晚搖不願意的事情,太子已經不能如最開始那般強迫。

冒雨而來,淋雨而歸,太子怏怏離開丹陽公主府。回去東宮的時候,太子吩咐戶部侍郎,這兩日多來暮晚搖這裡勸說,一定要讓言尚回來。

如果暮晚搖最終都不肯合作……寧可偽造暮晚搖生病的證據,太子也要言尚回來。

不等兩日,太子那邊心急如焚,暮晚搖這邊也召見了戶部侍郎。作為從公主府出去的大官,戶部侍郎對丹陽公主自然是隨叫隨到。戶部侍郎站在檐下等公主吩咐,暮晚搖讓他進舍喝茶。

戶部侍郎入座,坐在暮晚搖對面,公主府上侍女沏好的香茶,他卻只是抿了一抿,沒敢多喝。

暮晚搖盯著他:「是你向太子提的建議,讓言尚回來?」

戶部侍郎垂目:「是。」

暮晚搖手叩案面,沉思片刻。她問:「蜀中情況當真危險?」

戶部侍郎:「是。言二若不回來,真的有可能命喪蜀中。還請殿下相助……」

暮晚搖打斷他的廢話:「我已經看過了戶部遞上來的摺子,差不多清楚這些事了。只是我依然不解,你們為何非要言尚回來?確實,言尚待在蜀中可能很危險,但是我自認為你們沒有人應該擔心一個七品小官的性命。而且我相信言尚有本事處理好蜀中的事,他不會去挑戰他應付不了的情況。

「我雖然也擔心他的安危,但我同時放心他的本事。你們認識言尚不是一兩日,和他共事這麼久,應該更清楚他的本事。怎麼蜀中才有變動,你們就著急要他回來?這其中,到底是有什麼內情?」

戶部侍郎訥訥不敢言。

暮晚搖冷聲:「說!不說我如何幫你們?」

半晌,戶部侍郎苦笑:「殿下現在應當已經知道,蜀中官官相護,官商勾結,很容易釀成一件大案。言尚年輕氣盛,恐怕會將案子鬧大。鬧大了,我們哪來的那麼多官補缺口?而且,我們的利益也會受損。殿下難道就不怕么?」

暮晚搖靜片刻。

輕聲:「你的意思是,戶部也脫不了干係。有可能事情燒到我們頭上?」

她拍案:「你們好大的膽子!」

戶部侍郎苦笑:「殿下,戶部是富得流油的一部,怎麼可能和下面的官沒有一點勾結呢?真論起來,恐怕吏部也不幹凈。但是這一次賑災是戶部發起的,和吏部無關。言二郎若是查的深入,只會波及到我們……陛下也不允許波及得太多。殿下和太子的立身之本都在戶部,豈能出錯?」

暮晚搖頓半晌,聲音更輕了:「那讓事情留在蜀中,在蜀中解決掉便好。」

戶部侍郎抬頭:「殿下,我們都想事情在蜀中得到解決就好。就怕言二郎不肯。」

暮晚搖咬牙:「笑話!他為何不肯?難道非要逼死我們?我了解他,他不至於這般!」

戶部侍郎:「那如果益州刺史,是臣的一個堂弟呢?」

暮晚搖眼中神情驀地一空。

她聲音發涼:「你說什麼?」

戶部侍郎起身振袖,向暮晚搖跪了下去,口中發苦:「今日的益州刺史,是臣族中的一個堂弟。雖然和臣平日不如何聯繫……然而到底同出一族,如何能真正沒有干係?恐怕有人會輕而易舉由益州刺史,聯想到臣身上。而聯想到臣身上,戶部便不保。」

暮晚搖一言不發,她手捧著茶盞,毫不猶豫,一杯熱茶就砸了出去。

「咚——」

白瓷茶盞落在地衣上,因地上鋪著茵毯而沒有碎開,茶盞卻發出沉悶的聲音。戶部侍郎被滾燙的熱茶和茶漬澆了一頭一臉,熱水順著他的衣領向下滴,他惶恐地伏跪在地,不敢起身。

暮晚搖看他的眼神,如同要吃了他一般。

她咬牙切齒:「你好大膽子!明知此事,你居然敢讓言尚去蜀中?你們當初怎麼想的,怎麼就敢讓言尚去?」

戶部侍郎:「我們沒人想得到他不去賑災,跑去查背後的事情……我們沒想到他真的能查出來,並且不停手!而今騎虎難下,只能求殿下出手,讓言二郎回來。若是言二郎再這般下去,臣的官位恐怕就不保了……」

戶部侍郎是暮晚搖手中一員大將,暮晚搖如何甘願損失?

她氣得臉充血,目眥欲裂,恨不得掐死這群廢物。連她平時都小心翼翼,避免跟言尚因為這種事而觀念不同。戶部侍郎和太子居然敢放言尚去查!當日言尚毫不猶豫地射殺鄭氏家主一事,還沒有給夠他們教訓么?

他們難道沒有意識到言尚是什麼樣的人么?

那樣一心為民為公的人,天生和他們這樣的階級利益得利者不同。那樣的人,天生不會站在他們的立場考慮問題!

所以很多時候,暮晚搖是避免讓言尚了解自己這邊的事情太多的。她都不敢暴露的真相,戶部居然敢。

然而戶部這群蠢貨……暮晚搖在屋中徘徊踱步,總算明白太子的煎熬是何緣故了。暮晚搖這一下也生起了憂心,既怕言尚非要查得罪了蜀中官員、就此回不來,也怕他真的查到戶部,要和戶部所有官員為敵……

她不能讓言尚損害自己的利益!

她的地位由這些官員們支持,她得到的東西未必沒有這些官員搜刮過來的……她不能讓言尚毀了一切。

暮晚搖閉目,下定決心:「夏容,進來!即刻往蜀中傳書,說我病重,命不久矣,要言尚回來!」

她再看向戶部侍郎,冷聲:「你們可以往蜀中派別的官員,將他替回來了。

「還有!把你們的賬給我填乾淨!尤其是你!不要讓你那個什麼堂弟波及到你,必要的時候,直接弄死你那個堂弟!就讓蜀中成為事情的最後爆發點,不要回來長安!居然要我給你們補漏洞……你們要是再出錯,乾脆以死謝罪好了。」

夏容匆匆出去,照公主的吩咐寫信。

戶部侍郎連聲喏喏,答應一定補救好此事。他心中舒口氣,心想只要公主殿下答應出手,一定能讓言尚回頭吧?朝中都說言二郎和公主殿下關係匪淺,言尚縱是不給他們面子,也會給公主面子吧?——

蜀中一直不下雨。

言尚所在的縣城,因為言尚對官員的彈劾,而弄得人心惶惶。

而言尚這邊,也已經得知:「益州刺史,原來是朝中戶部侍郎族中的一個堂弟。」

連雲書這樣的小廝,都意識到了自家郎君涉及的案子,非同小可。雲書憂心忡忡:「郎君,再查下去,恐怕就要鬧到長安了。那樣事情變得嚴重……郎君的官位可能都要不保。」

言尚沉默。

他一開始就怕這種事情,沒想到最後還是預言成真。想到長安……他也有些猶豫,知道案子若是回到長安,自己得罪的就不是一兩個人,而是一個團體。他官位低微,恐怕難以自保。

言尚輕輕一嘆,低聲:「我也希望事情在蜀中能畫下圓點。」

見郎君沒有不自量力地非要將事情鬧大,雲書輕輕鬆口氣。他都擔心郎君若是一意孤行,會和公主翻臉……說實話,郎君的今日,很大程度上有公主庇護的緣故。若非公主庇護,二郎陞官不可能如此順利。

最好不要得罪公主。

言尚說:「我們去見見益州刺史,和他談談吧。」

言尚和雲書領著一些僕從,離開所在的貧瘠縣城,前往蜀縣。益州下縣城共有十,蜀縣是益州州治所所在,亦是益州刺史勢力的大本營。言尚將小縣城這些收整得差不多了,自然要去會一會益州最大的官。

益州此地,自古穿山越嶺,道路崎嶇。言尚等人在山中行走,為了防止遇到賊人,他們還雇了遊俠來保護。但是即便已經如此小心,一行人在山中穿行、疲累至極時,仍有山賊從天而降,將言尚等人團團圍住。

山賊們囂張無比,各個面目猙獰。

雲書緊張地擋在言尚身前,高聲:「大膽!你們知道我們是誰么……」

對方張狂大笑:「不就是狗官么?呸,把老子們逼得無路可走,老子們今天就替天行道,殺了你們!」

言尚這邊的衛士們齊齊拔劍,眼看包圍他們的山賊毫無秩序地沖了下來。打鬥不絕,雲書驚恐,拽著言尚便哀求郎君快逃。

言尚苦笑,他眼觀八方,看對方圍住己方的陣勢,再看還有山賊坐在高處的石頭上不下來、就盯著他們。言尚便知對方早有準備,逃是逃不了的。

何況……

言尚喃喃自語:「原來對不上的戶籍,是在這裡了。」

雲書一時沒聽懂郎君在說什麼:「什麼戶籍?」

言尚盯著這些山賊們,讓自己的聲音高了一些,好讓那高處坐在石頭上的賊人能聽到自己在說什麼:「災情發生後,蜀中的人口頓減。按照往年他縣災情數據,本不可能一下子少這麼多人。我一直奇怪難道一個旱災,就能死這麼多人……而今我才明白,原來並非是死了,是原本百姓,卻上山為賊!」

打鬥中的山賊們身形一滯。

坐在高處的山賊們厲目盯來,目有殺意。

言尚盯著他們,淡聲:「本是耕種為主的尋常百姓,被逼上山做賊,難道就從此以後想一直做賊,不想回到正常生活了?」

他道:「種了幾十年的地,一朝天變,從此後就要開始打打殺殺,放棄戶籍,被朝廷遺忘,成為被剿被滅的山賊么?縱是爾等願意,難道你們的孩子、子子孫孫,都願意做賊么?

「今日我若是死在這裡,一介朝廷命官死在你們手中,你們就永無恢復良籍的可能了!」

坐在高處的山賊驀地站了起來,不少山賊嘩然,甚至打鬥中的不少山賊都停了下來。他們惶恐不安地四顧,到底不是真正的山賊,而是被世道逼到這一步,所以一聽言尚說他們再無恢復良籍的可能,他們一時間都猶豫起來。

為首的山賊唾罵一聲,高聲:「兄弟們,不要聽他胡說!就是他這樣的狗官,把我們逼上山成為山賊。他的話不可信……」

「胡鬧!」山賊中意見竟然不能統一,那個為首的人發號時,另有一道聲音從山後趕來。這邊的官吏衛士和山賊們一同看去,見是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縱來,目有怒意。

那男人喝道:「你們怎麼真的敢來殺朝廷命官?」

山賊們看到男人,一個個激動:「二當家……」

原本的首領自然是大當家,輕輕哼了一聲,卻沒反對「二當家」的插手。

而言尚睫毛輕輕顫一下,若有所思地看著那個二當家……二當家轉頭來看到下方長袍玉帶的雋逸郎君,目露激動,他不顧自己的兄弟們,就跳下山頭,跪在了言尚面前。

男人抬頭,激蕩道:「郎君!」

言尚望著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詫異地露出一絲笑,彎身扶人站起:「韓束行?你怎麼落到這一步了?」

山賊們不滿:「二當家,你怎麼和狗官認識……」

韓束行面對言尚時謙卑激動,回頭面對山賊們則是寒下臉:「放肆!竟敢在言二郎面前這樣!老子告訴你們,這天下的官員縱是都犯錯,言二郎也不會和他們同流合污。其中定有誤會……」

山賊們憤憤不平:「可是他帶著衛士們,不是來剿匪的嗎?」

言尚挑一下眉,說:「我倒是覺得,是你們來殺我更為恰當。」

如此一對,雙方皆怔,意識到其中訊息有差,恐怕出了錯——

原本這些山賊們是聽了一個密報,說是朝廷來的大官要剿匪,滅了他們這些從良民變成匪賊的人,好將戶籍做的乾淨,不留痕迹。他們憤憤不平,自然不願意被殺。

既然得到消息,就要提前動手。

而韓束行離開長安後,漫無目的地行走,機緣巧合下來到蜀中,趕上大旱。韓束行看這些百姓失去良田,不能過活,亂七八糟地只能上山當賊,韓束行一時可憐他們,就幫了一把。

從此後韓束行就被賴上了,莫名其妙成為了他們的二當家。

當夜言尚宿在山間,聽這些山賊們說明了情況。雙方信息一對,言尚便知想借這些山賊的手除自己的人,恐怕是整個益州的官員。雲書目瞪口呆,又很驚恐:如果整個益州的人都想言二郎死在這裡,言二郎如何才能逃出去?

何況還有這些山賊們。

韓束行替這些賊人跪在言尚面前,懇求:「郎君,他們不是惡人,都是被世道逼出來的。如果能夠恢復良籍……」

黑漆漆的山洞中燒著火,山賊們亂七八糟地站著,大當家領著他的兄弟們警惕地看著這邊,根本不相信言尚作為官員,會不在意他們的罪,幫他們恢復良籍。

言尚坐在黑暗中,看著他們。他的目光一一從這些山賊們的面上掠過,他從他們身上看到強裝的不羈,拚命作出來的兇狠。他看到他們的武器亂七八糟,有的甚至拿著耕種的長犁就上了山……

一時間,他又想到幼年時,跟隨父母在江南行走時見過的那些災民、難民、流民。

見到多少人餓死路邊,見到多少人追著他們的馬車、他的父母卻不敢停下來、只怕流民吞沒他們……

幼年時的言尚問父母:「總是這樣么?」

他母親摟著他的肩,柔聲嘆:「總是這樣。

「所以二郎,若是真的當了官,不妨幫一幫這些人……」

過往種種,歷歷在耳;

眼前種種,歷歷在目。

幽靜中,眾人的質疑恐慌中,言尚閉目,心想這是怎樣的世道,竟將人逼到這一步——

再次睜眼時,言尚扶起韓束行,輕聲:「我會讓你們恢復良籍的。」

山賊們嘩然。

那個匪頭大當家站直身子,不由綳著聲音問:「你是不是要我們付出什麼代價?」

言尚望著他們,心中難受,只道:「不用你們付出任何代價。」

有山賊不安:「可是我們畢竟殺了人……」

言尚輕聲:「殺人的,實在太多了。你們殺人,益州官員也在殺人。我怎可能一一算的過來?」——

益州刺史以為泄露出消息,讓那些對官員們恨之入骨的山賊們殺了言二郎,自己就可以高枕無憂,安心做這個官。

但是兩日後,益州刺史見到了活著的言尚。

不光是言尚到來,言尚還綁來了一個身材高大的匪賊,又將益州這邊的所有官員叫了過來——

益州刺史惶恐不安,和站在園中的所有官員面面相覷。

他們看到那個跪在言尚腳邊、被衛士們綁著的匪賊韓束行,只心中驚恐,想難道計劃暴露,言尚要和他們所有人算賬了?

可是怎麼算的過來!——

午後天氣陰沉,言尚坐在益州刺史的院落中,等到所有官員到場入座。

所有官員不安的時候,言尚開了口:「諸位,我來益州已經兩月有餘,和你們打交道也不是一兩日。你們也知道,我一直不信賴你們,對你們抱有懷疑……最近我又遭了山賊刺殺。多虧本官命大,才沒有死在賊人手中。

「而我審問了這些山賊,總算知道到底是誰想殺本官。」

院落草黃,因缺水而萎靡不振。

悶熱的空氣中,所有人都流了一身又一身的汗。他們不停地拿袖子擦汗,聽到言尚挑明,他們流的汗更多。彼此對視,心中有一抹狠厲湧上——

若是言二郎真的敢讓他們所有人落馬,今日就要將言二郎殺死在這裡!

言尚看著他們的表情,心中澀然。他心知肚明這些人在想什麼,但是他確實不能讓所有人落馬。只能選出罪大惡極的,只能和他們談條件。

言尚的目光,落在了不停擦汗的益州刺史臉上。

所有官員的目光,跟隨著言尚,落在了益州刺史臉上。有人迷茫,有人恍然大悟,有人驚恐,有人興奮——

那個悶熱的下午,言尚和這些官員們秘密談成了條件。

所有的罪被推到了益州刺史身上,不管益州刺史如何說自己冤枉,這些官員都異口同聲,站在了言尚這一邊,支持朝廷命官。

言尚要上書朝廷,撤掉益州刺史的官位,並且帶益州刺史進京治罪,益州的官員們紛紛點頭,直說郎君辛苦了。

而投桃報李,他們配合言尚,開始重新編製益州的戶籍,開始要求那些躲在山上的匪賊歸家,開始各自出銀,自願幫這些百姓重新安頓,重新分配土地。

眾人在益州,等著各地的調水,或者天降甘霖,解了益州的旱情——

九月上旬,言尚終於和益州這些官員磨合得差不多了,益州官員們願意放下心,讓言尚帶益州刺史回京治罪。他們得到了言尚的保證,只要他們安頓好百姓,言尚就不讓他們的官位大變動……

正是這個時候,言尚收到了來自長安的信,朝廷派了新的官員代替他,來蜀中等著下雨;而丹陽公主病重,公主府的人寫來信已經過了半個月,言尚心急如焚,不知暮晚搖是病到了何種情況,才會寫信來。

如此匆匆交接差事,由官吏們在後慢慢帶著益州刺史押送長安,言尚一馬當先,快馬加鞭先回長安——

言尚離開蜀中不過十天,蜀中暴雨,旱災終於得解。

而又過了五日,蜀中悍匪出沒,真正山賊下山,殺戮平民。當日下了山回歸良籍的百姓,九死一生,他們熬過了旱災,卻沒有熬過山賊們的下山掠搶。

益州將此事件定義為意外,益州新的刺史沒有任命下來,這些官員就亂糟糟的、隨意地主持著兵馬剿匪,卻也沒剿出什麼結果來——

九月下旬,韓束行將所有的兄弟們埋了後,上山挑戰那些匪賊。

之後他從匪賊口中,得知了想殺掉那些百姓的人真正是誰。

韓束行在山中兄弟們的墳墓前坐了一晚上,沉默地喝了一晚上酒。

第二日,他砸掉酒罈,轉身離開。他提劍上長安,想向那兇手,要一個答案——

同時間,言尚回到了長安,他風塵僕僕,不及洗漱,先去拜訪公主府,問起公主的病情。

公主卻不在府上。

府中侍女支支吾吾:「我們殿下的病?已、已經好了啊。」

言尚立在公主府邸院中,靜靜地看著面前目中閃爍、不敢與他對視的侍女。

心涼如冰,人心至寒。

秋日楓葉漫卷長安,紅葉樹下,言尚剎那間有了一個猜測——也許她根本就沒病。

只是騙他回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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