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細思極恐

暴風中心，情勢愈演愈烈！老頭紅了眼，抓起一把美工刀舉在手裡，顫聲道：「阿俊，爸媽這就給你報仇！」

關青桐眼明手快，衝上前抓住老人手腕，一扣一敲，美工刀噹啷掉在地上。

「我是警察！大家都別衝動！」關青桐大喝。

群眾安靜下來，看著關青桐，面面相覷。

關青桐扶起遍體鱗傷的胖老闆，「你怎麼樣？」

老闆被嚇傻了，捂著腮幫子說不出半個字，關青桐發現他雖然被揍得慘，但基本都是外傷，放下心來。

老頭回過神，突然朝關青桐跪下，「警察同志，你要給我們做主！我兒子平時身體很好，連著加班三天三夜，這才死的，這傢伙他是殺人兇手啊！」

老婦人也緊跟著跪下，「對，我們都沒讀過書，省吃儉用才培養了兒子上大學，還以為從此以後就能享福了，誰知道……」

關青桐扶起老人，沒人注意，就在此時她的手機屏幕又亮了一次，像是進來一個電話，她不動聲色戴上了耳機。

「先起來！真是猝死的話，也是按照勞動法賠償，但你們打人，他一樣可以告你們，何況還沒有證據能證明你兒子是加班導致猝死。」關青桐道。

「警察同志，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要包庇兇手？」

「是啊，阿俊在公司三天沒回家，不是加班是什麼！人還躺在這裡，你這樣顛倒是非要遭天打雷劈的啊！」

關青桐沒有回答，她向四周看了一眼，高聲道：「死者的工位在哪裡？」

立刻有人把關青桐帶到阿俊的工位邊，他的電腦還沒關，桌面是某款爆紅的網路遊戲，水杯、滑鼠墊也都是該遊戲的周邊。關青桐又看了看座位底下的垃圾桶，裡面塞了六、七個外賣盒子和樓下咖啡店的紙杯，顯然也是好久沒有清理，

關青桐晃動滑鼠，點開電腦下方的隱藏項，震撼的遊戲界面立刻跳了出來。關青桐幾步操作，就調出了遊戲登錄時間記錄。

「看這裡！20日、21日、還有22日，也就是說在過去三天晚上，你們的兒子都在用這台電腦打遊戲，時間從晚上8點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而他所有的工作文檔，最後保存時間都是在下班前，也就是說他所謂的三天加班，都是在公司蹭網速，而沒有干一件與工作有關的事。」

鐵證如山，老兩口撲通一聲，癱坐在地。他們臉上的憤怒已經褪去，真正的絕望和悲涼這時候才逐漸顯露出來。關青桐心裡一酸，她很同情他們，唯一的兒子沒了，為了一個遊戲斷送了性命。那個死去的年輕人應該還不知道，生命其實很脆弱，年邁的父母以為他加班辛苦，燒了他愛吃的菜，每天都伸長脖子盼他早點回家，而兒子卻再也不會回來。

圍觀的人扼腕嘆息，逐漸散去。

沒人想到，事情的最後會出現這樣的反轉，每個人都以為自己在伸張正義，在為弱勢群體討回公道，結果卻適得其反。更多時候，真相就像漫長黑夜中的微微螢火，一瞬而逝。

不知是誰，走的時候遞給了胖老闆一盒紙巾。胖老闆這才反應過來，拉著關青桐的手，聲淚俱下：「謝謝你啊，警察同志！要不是你，我今天就死在這幫刁民手裡了！」

「死的是你的員工，又是上班時間，於情於法你都難脫關係，還是好好跟家屬談談吧。」關青桐甩開胖老闆的手，在人群中四處張望。

那個撿到自己手機的男人，此刻也混在人群里，往電梯走去。

「喂，你站住！你等等！」

關青桐奔上去，電梯門恰好關上。她猛按了幾下電梯按鈕後，果斷改走消防通道。

電梯一層層下行，關青桐疾步如飛。

剛才的一切都太蹊蹺！

她又沒有超能力，怎麼可能預料到阿俊死前的三個晚上都留在公司通宵達旦打遊戲，她是個遊戲小白，更想不到用死者的電腦，去查他上線時間。

這一路都是有高人在指點！

而那個高人，就是撿起她手機的那個年輕人！

可他是怎麼做到的？

關青桐分析，他應該是聽說了自己的警察身份後，才決定利用自己的口揭露真相的，可手機在他手裡的時間前後也不超過三秒鐘，然後就任他擺布。換句話說，他黑了她的手機，只用了三秒鐘。

細思極恐！

關青桐腳下加速，她的爆發力向來很好，只要追上他，那一切就都有了答案。

關青桐趕到大堂，電梯還在一樓半，她微微喘氣，守在電梯門口。

門開了。

沒有她要找的人。

關青桐臉色一變，拉住一個電梯里出來的姑娘問：「有沒有看到一個高高瘦瘦、穿黑衣服的男人？」

「嗯，到二樓就下去了。我還奇怪呢，二樓在裝修，啥都沒有……」

關青桐追出大堂。

外面的天已經全黑了，路燈一盞盞亮起來，車流又進入晚高峰，堵得水泄不通。關青桐看到他跨上一輛黑色哈雷，排氣管發出誇張的轟鳴，拐了幾個S後便消失了。

很多年以後，當關青桐想起這個背影，仍感覺非常的不真實，就好像好萊塢的大片，《諜影重重》或者是《駭客帝國》。

電話響起，把關青桐的思緒拉回現實。她接起電話，路煥然的聲音：「姐，你去哪兒了？我到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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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煥然小關青桐七歲，今年二十二，是典型的陽光美少年，傳媒大學，主修新聞，輔修賣萌。當然，他的輔修課成績遠遠好於主修課，一米八三的身高見著關青桐就小奶狗似的各種撒嬌。

「姐，快把你地址發定位給我，我找不到我心了，是不是在你這兒？」

「姐，我剛交了一篇論文，累成狗，快點拿好吃的來喂我！」

「姐，我想你想得渾身沒力氣，需要你的抱抱才能去上課！」

關青桐拿他沒辦法，而陽光美少年的過人之處在於，他能把任何肉麻話講得理直氣壯，不覺得娘，不覺得浪，而只想把他抱在懷裡擼。

關青桐回到餐廳，路煥然正站在門口等，看到馬路對面的她，興高采烈地把收舉過頭頂，比了個心。

「幹嘛站門口等，裡面沒位子？」關青桐問。

「唔，人家想要早點看到姐嘛！」路煥然上來就撒嬌，拉著關青桐歡歡喜喜往店裡走。

關青桐笑著搖頭。

「姐，你去哪兒了？我剛打你電話，一直打不通。」

「就在附近，大概信號不好。」關青桐輕描淡寫，把菜單遞給路煥然，「饞鬼，想吃什麼自己點。」

「你點！這頓我請你！」路煥然拉著她坐下，「我知道姐愛吃重口味的，才特意找的這家，他們是重慶那邊找過來的師傅，底料炒得一級棒！」

關青桐故意道：「我說咱倆一塊兒搓飯也有年頭了，這好像還是第一次你主動請我吧，怎麼回事兒，有人包養你了？」

「除了姐，誰包養我都不要！是我接到面試通知了，姐，我明天要去貓眼面試！」路煥然興奮極了，含混著燙嘴的毛肚，「就是《貓眼看天下》的那個貓眼，你知道嗎，現在最火的自媒體訂閱號！貓眼的創始人烽火三月，他可是我大神！就算面試不過，能見他一面也值了！」

「烽火三月？」關青桐停下筷子，臉上現出迷茫的神情。

「姐，你不關心自媒體當然不知道！烽火三月是現在最火的流量大V，隨便替人轉發個什麼就是上千萬的收入！」

「又是這種流量小鮮肉，」關青桐夾起一個肉丸，不屑道，「想火靠實力，你一個學新聞的好好寫稿子，別學人家投機取巧！」

「姐，這你可不懂了，烽爺他的流量就是靠實力贏來的！他也不是什麼小鮮肉，雖然我沒見過，但人家十年前就出道了，就是那個保時捷肇事逃逸案，那時候也就三十多……」

路煥然戛然而止，關青桐明顯的臉色發白。

「對不起小桐姐，我……我不是有意提起的。」路煥然忙不迭道歉。

「沒事兒，都十年了，再大的事兒都過去了。」關青桐笑了笑，放下筷子道，「你要什麼料碗兒，我去給你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