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我想讓你真正活過來

關青桐醒來，發現自己依舊躺在賀希聲懷裡。

兩人心照不宣，都是偷偷起了大早去了墓園，回來後竟不約而同地困到不行，互相傳染地打了兩個哈欠後，很有默契地開始脫衣服，然後一起躺到床上補眠。

真的是特別舒服的一覺，雖然也只有一個多鐘頭，但彷彿把這輩子欠的覺都補回來了似的。關青桐醒來的時候，發現已經醒了，正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

「唔，你怎麼沒睡？」她帶著剛醒來時的慵懶，把頭縮在他懷裡，說完自己也有點驚訝，這聲音竟然和小鳥依人有點沾邊了。

「睡了，只是比你早醒一會兒。」

「所以你不用睡覺的嗎？每天都比我早醒，晚上又不知道幾點睡的。」

「我喜歡看你睡覺的樣子。」他欲罷不能地摸著她的頭髮，聲音也帶著小孩子的執拗，「小桐，你有沒有想過留長發？」

「年輕時候留過，後來入警隊就剪了。」

「以後還會留嗎？」

「不知道，長頭髮太麻煩了。怎麼，你喜歡長發姑娘？」

他羞澀笑，然後很輕很輕地「嗯」了一聲。

「行吧，看你表現。」她嗤之以鼻，往上坐了坐身子，「現在幾點了？」

「三點不到。」

「這麼早，接下來幹嘛？」

「你餓不餓，我給你叫外賣？然後再找個片子看？」

「又是外賣！又是看片！」她語氣裡帶著明顯的不滿，「賀希聲，你還有什麼新鮮點子，我感覺呆在這裡快發霉了！」

「還能幹嘛？」賀希聲皺眉道。

關青桐從床上跳起來，呼啦一聲拉開窗帘，大聲道，「我今天就來教教你，天氣這麼好，能做的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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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青桐開著車，停在金太陽廣場。

這是當地比較繁華的一個shoppingmall，離賀希聲家只有兩條街，但賀希聲從來沒去過。

「來這裡幹什麼？」賀希聲問。

「給你買衣服，你的衣櫃里除了黑的還是黑的，我爸都穿得比你花哨。」關青桐啪的關上車門，挽著賀希朝馬路對面的商場走去。

今天天氣真的很好，商場門口的廣場上，一群孩子在教練帶領下學習輪滑，一個個手擺在身後，排著隊走著S，就像一群鴨媽媽帶領的小鴨子。商場門口巨大的廣告牌上，當季時尚潮品琳琅滿目，打折力度巨大，讓人蠢蠢欲動。

「我不用買衣服，我有的穿。」賀希聲皺著眉道。

「現在哪還有人會沒衣服穿，不都是沒事逛個街，看到合適的就買了嗎？我們一會兒先去逛下男裝，給你買幾件T恤，再買兩雙鞋。看，五樓有餐飲，六樓有電影院，地下一樓還有個大超市！」

她抬頭指著對面的大樓，「唔，我們一會兒可以先看個電影，你要想在外面吃就在外面吃，不想的話，我們也能從超市買了食材回家自己做，我給你露一手吧，我有幾個拿手菜，包你吃了還想吃。」

「我真的不愛逛街，如果一定要買，網購也行，網上什麼牌子都有。看電影也是，你要嫌屏幕不夠大，我買個投影儀在家看，效果一樣的。」

「吃飯呢，這輩子都點外賣解決？」

賀希聲用力地抿了抿唇，手心不自然地開始冒冷汗，下顎緊繃，「你要是真想親手做的話，現在也有那種送食材上門的，盒馬鮮生就有，都很新鮮。小桐，我們……回家好不好？」

關青桐嘴角一揚，看著他故意道：「賀希聲，你家缺的可不止是食材，鍋碗瓢盆你一樣沒有。對了，我還想買兩個杯子，我可喜歡杯子了，看到好看的就忍不住想買，杯子好看的話，喝白水都會覺得很開心。」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關青桐特別婆婆媽媽，也特別興緻勃勃，她平常並不是這樣的。

一滴汗順著賀希聲的額頭上往下淌，他抬手擦了擦，呼吸越來越急促。

可關青桐一點都沒有在意似的，仍拉著賀希聲喋喋不休道：「對了，你提醒我一會兒再買兩雙拖鞋，你家連拖鞋都沒有，可難受了。」

兩人走到商場門口，賀希聲突然停住腳步，放開關青桐的手。

「我不去了。你想逛自己逛，我在馬路對面等你。」他屏息道。

關青桐看著他，「怎麼了？」

「沒怎麼。」

「沒怎麼為什麼不進去？」

「不想進去。」

「賀希聲，你給我說實話。商場離家這麼近，卻一次都沒來過，你不覺得有哪裡不正常嗎？」

「這就是實話。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買給你。但我就是喜歡網購，喜歡點外賣，但討厭逛商場。」

關青桐直直地注視著他，「賀希聲，你到底是不想，還是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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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希聲瞳孔抽縮了一下，突然轉身就走。

「賀希聲，你等我！」

關青桐追上去，在廣場中心攔住他。

「你到底想怎麼樣？」他忍無可忍。

「該我問你，你想怎麼樣？」關青桐不依不饒道，「你真打算這樣過一輩子？不逛街，不娛樂，沒慾望，沒朋友，整天都躲在那個黑暗的小屋子裡，大白天都拉著窗帘，賀希聲，你不覺得自己快爛掉了嗎？」

「我已經這樣過了十年，我很適應，沒覺得有什麼不好。」賀希聲一字字道，離開人群，他出汗不那麼厲害，蒼白的臉色也緩和一些，「關隊長，別拿你的經驗來要求別人，這個世界上從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如果你無法接受我這樣的生活方式，大可以不用跟我一起腐爛！」

他前一秒還叫她小桐，現在生氣了就叫她關隊，翻臉簡直比翻書還快。關青桐覺得這人是沒誰了，嘆口氣道：「賀希聲，拜託你發脾氣前先用用腦子。美好的愛情不是我陪著你一起爛掉，而是我把你拉出泥沼，讓你重新活過來。」

他依舊收緊下顎，保持著一貫的傲嬌姿態，雖然並沒有聽懂她什麼意思，但也並沒有再生氣，因為他聽到關青桐說了「愛情」兩個字。

「哼！」他用鼻尖發出個聲音，給自己找了個台階。

「我知道你有苦衷，我特地找心理老師諮詢過，深海恐懼症雖然不像社交恐懼症那麼顯著，但對於密集型人群還是會產生相當大的心理障礙，所以你從不去超市商場這種人多的地方。」

他又「哼」了一聲，表示承認。

關青桐笑了，她覺得賀希聲好可愛，忍不住圈住他的腰，又踮起腳尖，擼了擼他蓬鬆的頭髮，「別拒絕我好嗎，我只是想讓你真正地活過來，而不是被這個世界隔絕在外。知道我第一次來你的家時候感覺什麼嗎？我覺得那裡就像一個臨時避難所。

賀希聲，你不該過成那樣，那麼孤獨，那麼痛苦絕望，那樣會讓我心疼。

賀希聲，你那麼好，應該被很多人愛，被家人愛，被朋友愛。真的，你這樣可愛的性格應該做團寵的，每個周末都會收到好多好多的邀請，你要想的都是今天去哪裡玩，晚上去吃什麼這一類的問題。

賀希聲，我們應該像別的情侶一樣，去看電影，去坐摩天輪，冬天去北方滑雪，夏天去南方的薰衣草地里拍照……

賀希聲，那些每個年輕人都有過的東西，我都想讓你也擁有。那些鮮活的、美好的、滾燙的，我都想和你一起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