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青桐驚駭大叫,「住手!」
路煥然嚇得閉起眼睛!
刀鋒落下,卻並未見血。原來烽火這一刀並未刺穿路煥然皮肉,只是割下他襯衣上的袖扣。
藏在袖扣里的定位追蹤儀掉了出來。
賀家明撿起來,疑惑道:「這是什麼?」
烽火冷笑道:「他身上藏了這麼個玩意兒,就是個人形的竊聽器和攝像頭,這兩天我們說過什麼,做過什麼,早就給傳了出去!你光銷毀酒店裡的證據有什麼用?」
賀家明惶惶道:「那怎麼辦?你是說我叔叔已經知道了?」
「那就要問——」烽火按住賀希聲受傷的肩膀,微微用力,肩膀上頓時又有新的鮮血涌將出來,暈染在原來的血跡上。
烽火按著賀希聲,眼睛卻瞟向關青桐,笑吟吟道:「關隊你說呢?數據是不是都已經傳出去了?」
「應該……沒那麼快。」關青桐緊攥著拳,面上卻談笑風生。
賀希聲卻大聲道:「當然已經傳出去了!我設置了自動發送,今晚十二點所有罪證就會全網轉發,讓我爸、讓所有人都看清你們狼狽為奸的真面目!」
關青桐暗道一聲魯莽。
果然賀家明一臉陰沉,道:「既然這樣,那就要麻煩小希趕緊刪了,否則,你讓我一無所有,我也只能讓你……」
他拿著槍,指著賀希聲的太陽穴。
賀希聲閉目赴死。
「等等!」關青桐笑道,「賀希聲的密碼我知道!我替你們刪了就是了,這麼小的事,何必搞這麼嚴肅呢?烽爺和小賀總今天來酒店度假,正好碰上我們在這兒辦案,那也是巧得很,大家都這麼熟了,不如先把人放了,我們有話好說。」
她應變極快,言語間已經改口,把烽火和賀家明說成是來酒店度假,更不等兩人說話,就高聲沖門外喊:「鐵彬,把我車上的電腦拿上來,我們當著烽爺的面兒,把追蹤儀給格式化了。」
鐵彬在門外應了聲「是」,很快把電腦捧了上來。
賀希聲看到鐵彬操作,立刻如瘋了般,不停激動大吼:「不要!小桐,那些全是他們的罪證!我們拿這些去起訴,他們……他們一定會坐牢的!」
他拚命扭動身體,隨著每次劇烈掙扎,肩膀上都有新的鮮血湧出來,賀家明的槍也還一直頂在腦袋上,隨時隨地子彈都會出膛。
可他完全不在意,既不怕疼,也不怕死,一心只盯著那千辛萬苦找來的證據!
「小桐,小桐!」他開始大喊,「你是警察,你要有原則,你不能就這麼妥協了!你快叫鐵彬住手,叫他住手!」
關青桐心如刀割,她又看到賀希聲眼裡流露出那種近乎瘋狂的神色。她熟悉這個眼神,她知道那是他一夜夜、一年年獨自蜷縮在黑暗冰冷的海底,是他烙印於內心深處永遠都無法忘記的無助、痛苦、絕望和恐懼。
如果在平時,她一定會緊緊抱住他,吻他,叫他不要害怕。
可現在她只能沖他大吼,「冷靜!我是警察,我的原則就是保護無辜群眾的生命安全!賀希聲,命最重要,你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我不怕死!我只要他們惡有惡報!」
「那煥然呢,你要他跟著你一起死嗎!你為了你的私人恩怨,把他也拖下水,你怎麼能這麼自私?賀希聲,今天煥然如果有個三長兩短,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她心痛地看了一眼賀希聲,生死關頭,她沒時間安慰他,只能把話說絕,讓他死心。
鐵彬按下確認鍵。
那個瞬間,賀希聲突然安靜下來。
他看著關青桐,彷彿被抽走了身體里所有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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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家明長吁一口氣,把槍從賀希聲腦袋上拿開,只要賀晉年不知道他的勾當,只要下周還能穩穩地坐上他副總裁的寶座,別的他什麼都不在乎。
關青桐也暗自吁了一口氣,心有餘悸道:「怎麼樣,我說話算話,所有的證據現在都已經沒有了,兩位儘管安心,可以放人了吧?」
賀家明看向烽火,不知不覺中,他現在已經以他馬首為瞻。
烽火微微一笑,「我剛才就問過關隊長這個問題,關隊長卻一直避而不答。籌碼難求,我只能放一個,二選一的話,你要我放誰?」
關青桐笑了笑,她知道烽火不會就這麼放過他們三人,這應該是他最迫不及待想看的環節,讓自己伸一伸手指,定一人生,定一人死。而不論誰生誰死,都是悲劇收場。
她看向路煥然,此刻他正望著自己,眼中滿含熾熱。她明白他的心意,這個傻孩子,他根本不是在等待一個生的機會,而是渴望在自己心裡的分量能更重一些。哪怕烽火說自己喜歡的人先死,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去爭那個名額。
她又看向賀希聲,他從剛才鐵彬刪除數據的那一刻起,眼神就是空洞的,自己喜歡誰,誰又能活下來,他都漠不關心。
烽火道:「我也知道關隊長很難抉擇,不過我也沒辦法,數據雖然刪了,有沒有備份就說不清楚了,不留個人在身邊,我終究是不大放心。」
關青桐道:「既然這樣,烽爺何不幹脆把我留在身邊?我在警隊好歹還有個一官半職,比這兩人總值錢些。」
烽火笑道:「開什麼玩笑?關隊可是女中豪傑,帶你在身邊,我們活不過一天。何況綁架警察,這罪名可擔待不起。」
路煥然突然笑了笑,插嘴道:「小桐姐,你先帶賀希聲走吧,他流那麼多血,你還是趕緊帶他去瞧瞧大夫的好。我跟烽爺畢竟還有些交情,他不會為難我的。」
「煥然!」關青桐哽咽道。
路煥然笑道:「好了,你們不要再為難我小桐姐了!我知道她心裡是想讓我先走的,實在是賀希聲這個傢伙太麻煩,一點都不會照顧自己,沒辦法,我只能讓讓他了!」
他滿不在乎地說著,似乎只是在謙讓一頓飯,一場電影。他越是說得輕鬆,關青桐心中越是難過,強忍了多時的淚竟一顆顆滾落下來。
烽火饒有玩味地看著這三人,一個在哭,一個在笑,還有一個像是瘋了。
「看來在關隊的心裡,還是更捨不得小瘋子多一點啊!不過也難怪,人在不知道真相的時候,總是容易做出錯誤的選擇。」
烽火神秘道,帶著一種享受的快感,「我有個秘密,想告訴你們很久了,但總覺得這麼好的事情,總應該挑一個最特別的時候公布,比如關隊和這個小瘋子愛到最難捨難分的時候——」
他走到路煥然身邊,輕輕地、一粒粒解開他襯衣的扣子,露出他心臟手術時的那個疤痕。
烽火把手放上去,感受著路煥然的心跳。
關青桐預感到什麼,顫聲道:「烽爺,你玩兒夠了沒有!又想幹什麼!」
烽火「噓」了一聲,朝她招手。
「關隊,你要不要來聽一聽?這可是路遙的心臟!」